电话另一边的人半天没动静,我正要挂断,就听到韩棠冷笑一声,“楚夏,你尽管听着,如果你不是文昭的女人,我不打你,我一枪崩了你!”
第二天早上,文昭刚起床就接了一个电话,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他回答的方式很奇怪,都是单音。
“哦…嗯…啊?唉…”
我正在厨房做早餐,文昭放下电话,走过来搂着我的腰,“韩棠跟我告状,说他昨晚本来想就夏荷发烧那件事向你表达一下歉意,结果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还问我到底什么时候休了你,要我必须给他一个具体时间。”
文昭说着叹了口气,无奈地问:“小夏,你又怎么招他了?气得他跟吃了枪药似的。”
我耸了耸肩,把煎好的荷包蛋盛在盘子里,“没有啊,他不是睡不着吗?我只是给了他一些合理建议,是他自己心虚,当然句句听着带刺。”
文昭狐疑地瞅着我,“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问他,我哪句话骂他了?哪句话不是为了他好?”我把刚切好的火腿塞进文昭嘴里,他边嚼边说:“这个…他倒是没说出来。”他吃完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有点担忧地说:“不过你以后可真的别再惹他了,孩子那件事他可一直没放下。韩棠做事有自己的路数,他不是每次都听我的,我也不是每次说话都有用,我说真的。”
我叹了口气,用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巴,这个少爷亲人之前也不擦嘴,弄了我一脖子油。
“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做,只是再那样继续害他,我有点于心不忍。”
文昭奇怪地看着我,“你一直都在帮他,怎么说是害他?”
我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奶锅里,“我昨天才是帮他,之前都是在害他。当你知道一个人已经泥足深陷的时候,你不拉他出来,反而还要推他一把,这就是害他。”
文昭听得云里雾里,“可是,你为什么要害他?”
我看了他一眼,“因为我小气,谁叫他打我。打女人的男人,不论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原谅。不过这段时间看他那么半死不活的,我也够了。所以,就这么算了吧。我如果不提醒他,让他这么沉沦下去,又熬夜又酗酒的,他早晚猝死。”
文昭上下打量我,“看不出来,你还挺坏的。”
我承认得理直气壮,“那当然,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嘛。”
文昭笑了,帮我把早餐摆在桌子上,“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也真有意思。韩棠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可每次都被你气得跳脚。你平时的脾气也挺好的,偏偏就跟他过不去。你们这是不是就叫作,不是冤家不聚头?”
“呸,他那种人才,我躲还来不及呢,谁要跟他聚?”
韩棠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我们两个坐在椅子上吃早餐,我看着坐在对面边喝咖啡边看报纸的文昭,想了想,最后还是小声问:“文昭,你晚上有空吗?”
他从报纸上抬起头,“今晚?今晚我要回家吃饭,之前跟你说过了。”
“哦,是啊,我都忘了。”我悻悻地说。
他有点担心地看着我,“小夏,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其他的事?很重要吗?”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咱们明天再聊。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文昭看着我,表情困惑,可是上班的时间到了,他喝完杯子里的牛奶,亲了我一下,就开车走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开出小区门口,心想,再等一天吧。明天,明天晚上我就跟他坦白一切,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然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白天给一个品牌的牛仔衣拍广告,中间休息的时候,我捧着矿泉水一口一口地喝,坐在我对面的Ben小心翼翼地问:“小夏,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是这瓶水跟你有仇?你怎么喝个水也跟灭掉杀父仇人似的?”
我这才发现,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被我捏得变了形,我叹了口气,好像在跟Ben说,又像在对自己说:“Ben,我心里很乱。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有些话在心里存了很久,可是到了该说的时候,偏偏没有勇气。可笑的是,明明做错的人不是我,可现在担惊受怕的却只有我一个。”
Ben摸了摸我的额头,关心地问:“小夏,你没发烧吧?怎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拨开他的手,看着那张阳光下的俊朗面孔,发现没心事的人真是幸福啊,忍不住叹气,“听不懂就算了…对了,我听说你过几天要去法国拍片,那你的春假不是泡汤了?”
“没办法,工作第一。你呢?假期怎么安排?如果不是非得跟家人过节不可,要不要跟小米她们组团去三亚度个小假?咱们这儿冬天太冷了,听说那边天天都是大太阳,你们女孩子到沙滩晒晒太阳,驱驱北方的寒气也不错。”
我摇了摇头,兴致缺缺,“不了,我自己还有烂摊子没收拾,哪有那份闲心?”
我转过脸看着Ben那张阳光一般明朗的脸,他坐在那里,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好像矿泉水一样透明,真让我羡慕。
我忽然心有感触,有点伤感地问:“Ben,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我该怎么找你?”
他好笑地看着我,“怎么会呢?”
“如果是真的呢?你知道,意外每天都会发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天灾人祸,人海茫茫,数十年之后,我们的样子都变了,到时候怎么相认?”
他低头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我这里有颗痣,如果我们失散了,你就凭这颗痣找我。”
“你会不会不记得我?”
“不会。”
“会不会嫌我又老又丑?”
“不会,你来找我,我把你当女神供着。”
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引来无数人侧目,这种默契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
笑够之后,Ben担忧地看着我,“小夏,你怪怪的,脸色特别不好,做事也心思恍惚,你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我愣了一下。圣诞节那天,文惠也问过我,最近的气色怎么这么差?文昭倒是神采奕奕的。我们两个人竟然会此消彼长,这也算是一件奇事。她不放心,临走的时候还背着文昭塞给我一张名片,让我有问题就去找她,看来“相由心生”这四个字还真是有道理的。
我堪堪一笑,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没什么事,我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没有就好,我可不想从法国回来之后真的见不到你了。话说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在那边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一两天,到时候买给你,多贵都没问题。”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Ben,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这样不好的,我有男朋友了,他会揍你的。”
Ben差点被水呛到,递给我一个“你真不害臊”的眼神,“谁爱上你了?男女之间就不能有正常友谊了?你这个脑袋一天都在想什么啊?”
我喝了一口水,讪讪地说:“说得也是…”
我知道,不是Ben有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自从凌靖那件事之后,除了文昭之外,有雄性动物稍微对我表达善意,我就像被人踩了七寸一样,马上弄得自己风声鹤唳。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心防是由伤害筑成的。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Ben,你这次的欧洲之行在公司不知道招来多少嫉妒,礼物就免了,你好好干。以后你当了国际名模,我才能相信‘天道酬勤’这四个字不是骗傻子的。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你就是我们的阳光,我们的希望,我们绝境中的生命之花…”
Ben拍了拍我的肩膀,“楚夏妹妹,别跟我矫情了,你手机响了。”我从衣兜里掏出电话,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是文昭打来的,声音有点急,“小夏,你什么时候收工?”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裤子拍完了,还差衣服,怎么也要三个小时。你该不会要来接我下班吧?”
“这个…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我妈妈想见见你。”
哐啷!我手里的矿泉水瓶掉在了地上。
我打车到文昭在电话里说的那家法式自助餐厅,还没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他单手插着裤袋站在台阶那里,正向马路两边张望。
我从车上下来,他迎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文昭温柔地笑了笑,贴在我耳边说:“不用紧张,我妈妈人很好,你们一定谈得来。”
走进餐厅,用餐的人不多,光线朦胧,气氛高雅,偶尔有客人在音乐里小声交谈,除此之外,只能听到金属餐具相碰的声音。
我跟着文昭走到角落的位置,一位优雅的妇人笑着站了起来,礼貌地对我伸出手,“楚小姐,你好,我是文昭的妈妈。”
我轻轻握住那只保养极好的手,感到脸上每一块肌肉都不像自己的,“阿姨,您好,我是楚夏。”
文昭扑哧笑了,拉着我坐下,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见到你太紧张了。”
文母客套道:“早就听文昭说楚小姐又漂亮又大方,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我应道:“阿姨,您过奖了。”
文昭在桌子底下握着我的手,好像有点着急了,对着自己的妈妈倒也不顾忌,“妈,你别叫她楚小姐,叫小夏就行了,你这样她更紧张。”
文母嗔怪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笑着对我说:“你看,他就是这副德行,平时在公司和他爸爸面前总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在我面前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看着文昭,笑了笑,“不管长到多大,儿女在父母面前永远都像孩子。”
“哦,那楚小姐的父母…”
“妈,她家里的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文昭知道我父母早逝,只怕是担心自己高贵的母亲会触到我的痛处,所以才这么紧张。可是他过度的保护在此刻实在不合时宜,因为会刺痛另外一个女人的爱子之心。
果然,气氛一下冷场,文母只是优雅地微笑,不再说话。文昭本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打圆场的人,而我还没把眼前的状况捋顺,更是谨言慎行。
侍应生给我送来一杯柠檬水,我向摆台那边看了看。
文昭本就严正以待,自然不会放过我这个细微的表情,马上问:“饿了吧,想吃什么?香草焗虾?好,我去拿。”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妈,我刚才看到有你最喜欢的三文鱼沙拉,我去帮你拿过来。”他离席之后,我对正在打量我的文母说:“阿姨,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本来还有一个奶奶,三年前也走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文母莞尔,看我的眼神并不掩饰,“其实这些文昭对我说过,刚才也不过是没话找话,我儿子真的很心疼你,连我这个当娘的多问一句,他都急得不得了。”
“他只是太紧张了,这是我的错。我自己紧张,影响了他。文昭一直很孝顺,也是怕我表现不好,让您不高兴。其实年轻人之间再怎么要好,也不过是一时的热乎,又怎么能比得上母子之间感情深厚?就像刚才,您还没说话,他就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可是我喜欢吃什么,他永远都记不住。”
文母笑得别有深意,话也说得别有深意,“楚小姐真会说话,又会看眼色,动作一个不多,话也一句不多,偏又恰到好处,难怪我那个对女人向来不在意的傻儿子对你这么上心,像你这么聪明的姑娘,他居然还担心你?也算是笑话。”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水杯,话说到这里了,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索性不说。文昭的母亲一看就是那种出身良好的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大方得体,没有咄咄逼人,也不会说太难听的话令自己失了身份,可每一句话都含着分量。
褪去了那些未知的恐惧和惊惶,面对面的这一刻,我反而平静了。
其实,贫女傍阔少,阔少要娶贫女,阔少的妈妈出面找贫女谈判,这样的戏码最烂俗,也最真实。没有一个像文昭那样家境的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小模特当老婆,这个我完全理解。
倘若真的只是如此,我倒轻松。那桩所谓的婚事不过是文昭一厢情愿,我这个当事人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如果是为了阻止我们结婚的事,我只管顺着她的心意就是了。如果她要我离开文昭,我也尽管听着。至于她儿子愿不愿意离开我,我们会不会分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我管不了。
只是,如今很多人和事都不甚明朗,我也不知道文家主母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单纯为了文昭一厢情愿的婚事?还是有其他原因?我弄不清楚,只有静观其变。
文昭端着盘子走回来,“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跟小夏讨论瘦身的秘诀,你看她身材那么好,皮肤又那么白,多让人嫉妒。”
文昭把食盘放在我们面前,有点夸张地说:“妈,你可别跟她学,她那个工作三餐不定,都把胃搞坏了,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原来是这样,小夏,你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年轻人现在不觉得怎么样,等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厉害了。”
“阿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气氛又不动神色地活跃起来,文昭显然很高兴,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把我们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怜他一个大少爷,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偶尔给我做顿饭也不过是陶冶情操,哪里真正伺候过谁?如今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好像生怕自己疏忽了什么,就让眼前和谐的气氛像刚才那样转眼成空。
饭吃了还不到一半,连我都有点看不下了,夹了一块小羊排给他,小声说:“别只顾着照顾我们,你都忙了半天,自己什么都没吃。”
文母笑道:“就是,讨好女朋友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你看,小夏都心疼了。”
文昭亲昵地握着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没关系,西餐礼仪,男士本来就应该照顾女士。”
“你瞧他,平时可没这么细心,在家里让他帮我倒杯水,他都嫌烦。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时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就是不愿意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
“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家里那么多人伺候你,还用得上我?我不是怕自己耽误你们二老过二人世界才搬出来的吗?再说我都这么大了,一个人住也方便。”
“你呀,总是有借口。”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我也跟着应景,可笑意未收就捂住自己的胃,忍不住冷嘶一声,难受地拧住眉头。
文昭看我有些不妥,关心地问:“怎么了?”
“可能虾太寒凉了,胃有点疼。”“这可不行,我去帮你买药。”
文母看了我一眼,对准备奔赴药店的儿子说:“吃过饭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文昭已经在穿大衣了,“妈,你不知道,她以前就是这样,胃一疼就什么都吃不下。要是不马上吃药,就疼得又打滚又冒汗,不是闹着玩的。附近就有药店,也没多远,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来。”
他掏出车钥匙,贴在我耳边小声说:“不用怕,跟妈妈好好聊聊,我马上就回来。”
我点点头,“嗯,你小心开车。”
我看着文昭走出餐厅,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抬起头,正好迎上文母研判的目光。
她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儿子被人指挥得这么彻底,还这么心甘情愿,楚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放下水杯,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让他一个大男人夹在我们两个女人中间,您看着心疼,我也不舒服。您今天要文昭约我出来,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他在这儿,您什么都说不成。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出去转转,我们也好把话说清楚。”
“楚小姐很善解人意,那么,你觉得我想跟你说什么呢?”
我索性开门见山,“应该不是想让我跟文昭百年好合,阿姨,我有自知之明。”
文母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楚小姐…算了,我还是叫你小夏,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名字就是拿来叫的,您随意就好。”
她点点头,“小夏,你说得对,我跟他父亲都不喜欢你们在一起。可能你觉得我们太势利,想给文昭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没错,商场如战场,婚姻关系就是永久的结盟。但以文家今日的地位,我们不需要靠出卖儿子的婚姻来获得好处。小夏,我说这些不是在炫耀,只想告诉你,我们不愿意接受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你的工作和经历都太复杂。我们不要求文昭未来的妻子像一张白纸,可如果要我们接受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孩,我们更希望他能找一个心思简单、经历也简单的姑娘。就这一点来说,你真的不合适。”
我握着水杯,静静看着眼前高贵的妇人,不愧是文昭的母亲,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语气不急也不缓,每一个句话都留着余地,照顾了我的感受,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抿唇笑了笑,“阿姨,我不能认同您说的每一个字,但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很满意目前的工作,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复杂多少。我凭本事吃饭,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我相信,我比那些一张白纸的女孩更了解这个社会,更懂得生活,这没什么不好。但如果我是母亲,我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单纯快乐的姑娘当老婆,就这一点来说,我的确不合适。”
她望着我,语气诚恳,“你能理解就好。小夏,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相反,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真的很不容易。文昭跟你不一样,别看他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却不及你多。虽然我和他爸爸对他要求一直很严格,可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性子难免古怪别扭。”
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文昭的性格,说得好听点是不肯服输,凡事都要拿第一;难听点就是固执,又输不起。这么多年,工作上他一直很不如意,公司的老人对他也颇有微词。我跟他爸爸,不知道明里暗里帮他铺了多少路,功夫下了不少,成效却不高,让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他最近却像变了个人,待人谦和了,能听别人意见了,为人处世也懂得婉转了,就连对待清洁工都是客客气气的,工作上也大有起色。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的功劳。小夏,我不得不承认,你把我儿子变得更好了。”
我看着她,坦言道:“阿姨,您过奖了,其实文昭本来就不差,他只是太想做出成绩给你们看,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笑了笑,“你也不用谦虚,不管怎么样,我都该谢谢你。文昭对我们说,你跟他说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虽然那些话我跟他爸爸也经常说,可都不如你说得那么入耳,那么合他心意。其实我跟他爸商量过,既然他这么喜欢你,不如就让你们一直这样,虽然文家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可该给的我们一样不会少。”听到这里,我大抵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做文昭的地下情人?”
“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对于我的直言不讳,她没生气,也没惊讶,只是叹道:“文昭也是这么说的。其实,我跟他爸爸不过是想试试他,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坚决。没有一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对婚姻不忠,我们也是如此。文昭以前很听我们的话,让他往东绝不会向西,最近却为了你不折不挠。对于我们的建议,他说你不会同意,就算你同意了,他也不会同意。他说,他过去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那个老公跟他儿子一样倔,就在前几天,文昭都给他爸爸跪下了,换来的却是他爸爸一记耳光。父子两个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家这几天就跟世界大战一样。小夏,这都是因为你。”
她言辞柔和,语气恬淡,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没针对,没压力,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可是话说到这里,却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文家发生的一切,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文昭从没向我透露过。如果我能早点知道,我就会早点警觉。
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我能理解文昭的想法,他是希望把一切搞定之后再对我说。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样执着,会不会因为爱我,到了最后却变成害我?
对面高贵的妇人对我的恐慌并未察觉,继续娓娓道来:“文昭对我们说,只有你才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他什么都可以听我们的,什么都可以退让,只有这个不行。他甚至还跟我们说了他的病,说马尔代夫的旅行根本就是一个谎话,没有你在疗养院照顾他,他根本就走不出来,可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或者是不知廉耻的泄欲狂。他说,他最丑陋最不堪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可你从来就没嫌弃他,不会有人比你对他更好,就算有他也不稀罕,他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