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笑的这么开心?是在笑什么?微宝不解地看着他。
那青年笑了一会,对上她乌黑的大眼睛,那眼睛能说话一样,带着一点无辜的惊奇望着他,眼睫毛上隐约还带着星星晶莹泪水,不由地心头微震。不知过了多久,青年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一步三摇很有气派地向着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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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过去之前,春山本来有一肚子的讽刺的话要讲。
笨死了这个孩子,真是笨死了,和狗说话又哭又笑不说,居然还会呆呆地叫一只笨狗把馒头抢走,还要吃狗剩下的东西。他混迹菜市场这么多日子,没见过这么笨的孩子,居然从狗嘴里抢剩下的东西吃,哈哈哈。
可是,当正视她双眼的时候…
他猛地打了个颤。就好像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冷风,吹的他通体发凉,这样洒脱随意的人,一时之间竟也笑不下去。
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啊…清澈高远的好像一片雨后的天空,隐隐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明湛晶莹。
她看着他,没恶意,没不满,只是单纯的看着,不通人性的好坏同善恶,如一个纯白的旁观者。
春山望着她,在馒头摊上惊鸿一瞥,那个背影唤起了他的无限好奇,一边咬着馒头一本向着这边慢慢地走来,本不是诚心来寻什么的,不料竟见到这样一幕。
说起来…这女孩子并不算漂亮。
他挑剔的打量。
以他堪称专业的眼光来看:
大概是年纪还小,身量也弱的很,瘦瘦的样子,窄窄的肩,没胸。那腰更是细的出奇,一握能折断的样儿,春山回味初次见她背影那一眼,那泼墨也似的长发,忽地想:倒是生了一把的好头发。
面孔儿却生的一般,大概是家境不大好的缘故,这般瘦弱,如一只流浪的小猫。眼睛太大下巴太尖,只是有点奇怪,不说话时候眼睛便似能说话,说的是无声的脉脉的语言,更奇怪的是他竟能感觉得到。
玲珑的口鼻,巴掌大的小脸,粉黛全无,大概是营养不够,多一点菜色,细看来到也算精致了,都是小的出奇…这一整个人站在他的跟前,给他的感觉,就是个…古怪的小东西。
“你啊你,倒是也笨,怎么竟被一只畜生把东西抢走了呢?”他说着,在微宝面前停住,调侃般看着她。
微宝茫然抬头,仰望着面前的青年男子,他在说什么?
她有点不懂,索性也不理会他,转过身默默地要走。
“喂,我跟你说话呢!”春山心头一愣,他还从来未曾试过主动跟人讲话,而对方却丝毫都不理会他的。
他伸出手,向着她瘦弱的肩头按下去。
“你想干什么?”微宝缩了缩肩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有些胆怯般看他。
“我…”他本该是滔滔不绝的,此刻却不知怎地了,看着她小兔子般的眼睛有些怔。
微宝眨了眨眼,手有些紧握。
春山一眼看到她手中握着的馒头,心头松了一口气,说:“这馒头脏了,不能吃。”他说。
微宝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馒头,慢慢地摇了摇头,仍旧握紧在怀中转身向前走。
“喂!”春山这下恼了,跺了跺脚追了上去,“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微宝吃惊般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春山察觉到,望见她的大眼睛有意地避开他不看,想了想,又笑眯眯地问:“小姑娘,你好像饿的很了,你家大人呢?你莫不是迷路了吧?”
她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在找人。”
“你在找什么?”他问。持续微笑放电着。
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
而他不笑如笑,何况也爱笑,曾经有人夸奖他一笑倾人心,他也揽镜自照过,连自己都深深喜爱这幅容颜——啊,近乎自恋。
但是说实话那眼睛弯弯的样子的确很叫人颠倒,无论遇到何等难题,只要他露出这幅笑嘻嘻的模样,再甜言蜜语哄上一哄,天大的事也鲜少有解决不了的。
春山如笑,春山带笑,春山也爱笑,笑的风轻云淡春风扑面一刹那如置身花丛香气馥然,无法形容的极好看。
她却望着他,忽然说:“你不要这样笑。”
“为什么?”春山心头一跳。
“很难看。”她回答。
简简单单三个字,似乎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她的脸上连一点厌弃的神情都没有,似乎在说“你的脸上沾了灰”那样的直白的事实。
春山整个人一抖,似乎有人当胸给了他一拳,这天下无敌的笑容居然有吃瘪的一天,命运对待他实在诡异。他还愣着,那边微宝已经抱着手上馒头,加快步子走远了。
春山本能赶过去的,此刻却愣愣地站在当场,眼睁睁看那娇小的女孩子快速的走着,那瘦瘦的样子好像弱不禁风似的,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或者跌倒地上,然而却一直不曾,直到在拐角处消失。
“真的…很难看吗?”他皱眉自问,伸手摸着下巴苦笑,手上半个馒头落地都不知道。
第三章 正相逢
“我真的很难看吗?子詹?”春山叹一口气,终究将那面磨得透亮的铜镜放在一边,第一百零一次的问。
“你这样幽怨又是怎样?在哪家姑娘那吃瘪了不曾?”宁子詹瞪了春山一眼,低头仍旧去擦拭手上的宝剑。
春山伸手托腮:“若说是在个绝色美人面前出糗,那也是罢了…偏偏是个毛丫头…”他自言自语地说,忽而又想到重点,于是大叫:“喂,你还没说我到底难看与否呢!”
宁子詹皱眉:“这话你别问我,去问你那八位已然望穿秋水春心骚动的姬妾,她们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又春又秋的,”春山眼睛一瞟,狭长的眼尾眨了眨,别有点妩媚流转,他笑说:“你这话里好像有点吃醋的意思。”
宁子詹手上宝剑一挥,寒光满室。春山慌忙摆手:“喂喂,开玩笑的好不好?”
宁子詹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将宝剑流利回鞘,转身向外走去。
春山叫了一声:“子詹!”
宁子詹站住脚,回头看,却见春山笑的眉眼弯弯,明眸皓齿望着他,说:“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嘛,大不了我陪个不是?”
宁子詹心头一动,说:“你好歹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别对谁都是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那你说我这样子难看么?”春山跳起来,眼睛闪闪锲而不舍地问。
宁子詹叹了一口气:“不难看。”
“我想也是。”
“可是很虚假。”宁子詹望了他一眼。
虚假?春山身子一颤,站住不说话。
原来,症结在此。
宁子詹本是要走的,见状却停了步子,想到他先前的自言自语,不由问道:“怎么?是有人说你这样儿难看了?这人倒是…大胆。”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却透出一点惊奇,到底是谁如此火眼金睛,能看穿春山这春花绽放底下的虚假不怀好意?寻常人见他这般百花盛开的绚烂笑容,早就软了骨头,哪看出什么真什么假。
春山无力般吐了一口气,宁子詹见他一反常态,心底越发吃惊,不由折身回来,问:“怎么?到底是谁?莫非是尚书家公子?他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你不是不知。”见他面无表情,心想自己猜错了,于是又问,“或者是太师家小姐?”
尚书家辰公子向来同春山看不对眼,两人相见,免不了会生口角,而春山对太师家苏小姐却异常倾心,偏偏苏小姐清高,且说他“不学无术”,时常不好生对他。若说春山吃了瘪,不是尚书家公子,便肯定是苏小姐。
除了这两个,西越国也难有第三个人敢惹上他春山。
宁子詹本以为自己猜的十拿九稳,却不料春山仍旧一脸漠然。
宁子詹一时愣着,见他大反常态的样子,只当他是又爱上了谁家的姑娘,却千年难得一次的被糗到了,到底是他知心好友,不忍见他如此,当下劝慰说:“春山,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同你相交不错,才敢这般说你,也能看出你这笑不过是哄人来的,若是其他人…想必是无心所为,你不用放在心上。”
春山看他一眼,脑中却回想到那小姑娘说“很难看”时候如常的表情,忍不住苦笑一声:“若说是无心所为,我倒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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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春山照样是早早的去逛集市,几年来这已经成了他的爱好,只不过有时候起早,有时候晚了就罢了。也难有一连几天都去的。这日却反常,精神抖擞的装扮整齐了,便直奔市场而去。
他在牌坊门边转悠了许久,除了来的小狗三两只,浑然不见那娇小身影。
一直从早晨太阳初升到中午艳阳高照,春山收获了满脸的汗滴,身上的汗也渗出来,差点成了尊雕像,来来往往的人都将他当成好看的一幅画来观赏,笑的太多潇洒的贵公子也有点难以忍受,终究忍不住悻悻离开。
第二日他依旧去,沿着市场细细地兜了一圈,甚至连菜农大叔用来挑菜的框子都忍不住翻了个个儿,却仍旧没见到那小小的瘦弱身影。
春山大恨,到了第三天他还是想去,府中却发生了一件事情,阻碍了他的脚步。而后一连三天都没有机会潇洒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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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再有机会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一连几日的忙碌他也几乎将那影子给淡忘了,当时那么急切,本也是心血来潮。原本就该这么继续淡忘下去,一直到几十年后或者偶然想起年少,会想到:喔,原来曾经有那么一段…但仿佛是上天注定,那日春山在同苏家小姐喝茶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幅画,画中人执扇温文而笑,苏小姐赞了一句“笑如春风”,春山心头一颤,似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他告辞了苏小姐,沿路回府,在经过城南市场之时,心血来潮,随意进去逛逛,却不料在经过馒头摊的时候,望见那一头长发的女孩垂着肩站在原地,面前是个肥头大耳的老板,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春山急忙上前去,走近了,却听的那老板说:“收留你在这里,已经是小五极力求的了,你这般笨拙,几天下来已经打碎了多少家什,你自己算!”说着歇了一下,又骂:“我是找人来帮忙做事,不是要人来破财的,你若是这样,我这里是养不起的,趁着小五不在,你自己走人吧。”
春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目力甚好,看的一清二楚,女孩子的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脸颊有些泛红,樱桃般的小嘴被牙齿咬的红红,显然是窘迫交加,不知如何是好的娇羞惭愧状。他心头砰然而动,心想这可不是天赐良机,让本公子出手英雄救美的么?
第四章 来救美
春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目力甚好,看的一清二楚,女孩子的眼睛垂着,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脸颊有些泛红,樱桃般的小嘴被牙齿咬的红红,显然是窘迫交加,不知如何是好的娇羞惭愧状。他心头砰然而动,心想这可不是天赐良机,让本公子出手英雄救美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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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了挺胸正想潇洒上场,忽然听得旁边有个声音说:“老板!”春山心头一梗,顿时站住脚,歪头去看,却见是馒头铺的那小伙计,叫小五的,正返回来,直闯入店内,先是一把拉住了她,才又对被叫住的老板说:“你又趁着我不在训斥小宝了?我说过了,她打碎了的家什,从我的工钱里扣好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骂她?”
原来她叫小宝?好通俗的名字,不过又有点别致,少见,只可惜居然那小子竟先知道了。春山心头闷闷的。他听这小子说的挺理直气壮,本来该是有几分佩服,不知为何却有些酸溜溜外加恼怒,心想本该属于他的大好的机会,被这小子抢走了,真是可恶。
想到这里,站住脚步在原地,心底倒有几分盼望着那老板发飙起来,好让小五这英雄做不成,起码…再给他这正牌英雄一个表现的机会。
店老板听小五这么说,倒是停了步子,转回头说:“小五,你说的原是不错,从你的工钱里扣也没什么,只是,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讲究个好意头,小宝她每天都打碎东西,你让我…这也晦气不是?你若是喜欢她,就养了她在家里也好,何必让她出来?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春山本来是盼着店老板发飙的,忽然听他说这种话,终于忍不住心底发怒,想:不过是打碎你两个碗,你倒是讹上人家了,至于卖身给你店伙计吗,这是什么人什么黑店啊。
小五也没想到老板会说出这种话,他本是个腼腆的小伙子,虽然对微宝心中怀着爱慕之情,却实在无法开口从来也没敢挑明,此时更是涨红了脸,又羞又急,竟看也不敢看微宝一眼,竟一时说不出话。
微宝望了望他,伸手将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推掉,低声说:“你别为难。我、我走了…”
她转身向外走。她性子单纯,宛如一张白纸,原来不懂得人间之情,一直在这里同众多人相处了十多天,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看小五的样子,心底忍不住难受,知道事情因为自己而起,要结束也必须自己来做。
店老板说:“你走了也就罢了,只是记得别亏待了小五,这些打碎了的家伙,我还要扣他的钱呢。”
微宝原本是忘了,听了这话却站住了脚,她慢慢地转回身来,窘迫说:“我…我不用他赔,要什么,我赔就是了。”
店老板望着她,奇问:“你赔得起吗?你不是身无分文吗?还要靠小五接济了你好几天馒头吃。”
微宝更红了脸,站在那里,盈盈的身子像是一副极其单薄细腻的剪纸画儿。
小五拉着她的手:“小宝…别犟…算在我这里不算什么,你也别走,我…”
微宝还没开口说话。春山望着他的动作,死死盯着那只拉着她的手,心头一跳,想,这小子要说“我养着你了”,这可不行。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他一时无法忍住,自藏身处闪身走出来。
那边三个人正僵持原地,听的旁边“啪”地一声,是扇子潇洒打开的声音,接着那矫而不群的身影出现,似乎带了些耀眼的光过来,那边春山满面笑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自言自语说:“啊,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肚子有点饿啊。”
他装模作样地“随意”一瞥,“忽然”看到了这边的馒头摊,于是快步走过来,先是招呼:“小五啊,太好了,一个馒头!”
小五见他来了,只好松开微宝过来招呼。店老板见他过来,脸上却也露出笑容:“春山少爷啊,进来坐进来坐,光吃馒头有什么意思,让厨房弄两个小菜就着吃怎么样?”
这一句正中下怀。春山几乎要大夸店老板孺子可教,立刻点头:“好好好,我逛了好一会儿,也正累了…”
店老板没想到真说动了小财神,顿时喜上眉梢,慌忙让着春山进门。春山一边迈步,一边又“随意”打量,又“忽然”看到了微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表情,说:“哦,是你啊。”
微宝见他望过来,微微地转过头去,脸仍旧红红的,不搭理他。
店老板却惊讶问:“怎么,春山少爷认识小宝?”
小宝…叫的忒亲昵。春山心想,表面却浅笑着说:“见过见过,算不得熟稔,没想到她竟在这里做事,即然这样,就来几盘炒菜吧,就让她…”他的扇子一点,指向微宝,“来伺候吧。”
店老板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皱了眉,心头想着若是小宝打碎了家伙不要紧,但若是惹怒了这位大少爷…倒是难办了。春山早看到了他为难的样儿,却偏偏做没留意状,对着微宝说:“愣着干什么哪,还不快点去告诉厨房?炒几个拿手的来就行。”微宝一愣,春山又看向老板:“我看这丫头倒也生的干净,张老板你的眼光不错哦!”
店老板见他如此属意微宝,嘴又甜,忍不住也笑了笑:“这是当然,这丫头是生的不错,”又对微宝说,“小宝还不快去?”
旁边的小五见状,这才放下心来。微宝看了春山一眼,还是转身去厨房了。
春山在店老板指引下落座,扇扇子的时候遮住半边脸,向着她那边看了看,见她仍旧穿那身洗的看不清颜色了的旧衣,腰间勒着黑色布带,几天不见,竟没有丰润分毫,只有那一把青丝,仍旧墨染般的黑,柔柔弱弱垂在她细细的腰侧,让人有种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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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泼墨画
她仍旧穿那身洗的看不清颜色了的旧衣,腰间勒着黑色布带,几天不见,竟没有丰润分毫,只有那一把青丝,仍旧墨染般的黑,柔柔弱弱垂在她细细的腰侧,让人有种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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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出了漏子。
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自打微宝在春山身边伺候着了开始,店老板就站在柜台后面,双眼如刀犀利,一眼不眨地看着微宝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再出什么差错。
倒茶,端水,她慢慢地做着,倒也伶俐。没出什么错,“春山少爷”从头到尾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儿,似乎对她很是满意,店老板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就留下这丫头也不错,起码…这种口味刁钻的大少爷会喜欢。他摇了摇头,开始拨弄算盘。
春山望着站在身边的微宝,低低地问:“你叫小宝?”
微宝垂着手,眼睫毛动了动,半晌才答了一个“嗯”。
春山见她好像不爱搭理他的模样,故意逗她说话,于是又低声地问:“上次那个馒头你吃了?”
微宝抬眸看他一眼,春山对上她的眼睛,心头又是一凉。她望着他,淡淡地看一眼,看不出她任何的表情。就好像望见了深深的湖,没有波澜。
正在这时侯,厨房叫小宝。
微宝转身离开。春山看着她离去,忽地在心底想:依照她这么古怪又倔强的性子,自然是不喜欢白吃这小五的馒头的,想必是主动要求帮忙还这个人情,可是我分明连续来了两天都没见到人…
他忽然想到昔日见到她跟那小黄狗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她有三个馒头,被小狗叼走一个也不追,又捡起脏了的一个如获至宝地捧着,他心头一动,想到莫非她是将那剩下的脏馒头吃了两天?
他向来聪明,这一猜也的确猜的正着,此时微宝端着一盘菜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春山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尖翘的下巴,那小小的腰肢…怪道她一直没有丰润起来…
不知怎地,心头竟有些恼。却不知为什么着恼。
春山在这里神思恍惚,那边微宝小心翼翼地捧着新炒出的一盘青菜,战战兢兢地向着他这边来,心底有些紧张,老板方才的打量她察觉到了,春山此时的凝视她也知道,就连小五也看着她…是等她出错吗?她原来不知世事,此刻却懂了不少,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关系着什么。微宝心底紧张,手便颤了起来,心底有点绞痛,竟是老毛病要犯了…她努力控制着,牙齿将嘴唇咬的快冒血了,心底的痛却在扩大,心跳声也跟着慢慢地大了起来,噗通,噗通,在耳畔无限的放大,擂鼓似的。
桌子就在面前,那白衣的贵公子也在跟前,他右耳边的坠子闪闪发光,闪了她的眼,她却再也迈步不出去,只觉得天昏地暗,手上一松,那盘菜滑落了下去,微宝使劲反手捏住盘子,像是捏着救命稻草。
春山自沉思中惊醒,一眼望见她的脸色泛白,心底一惊,来不及思索,手一拍桌子飞身出去,一把将她抱住,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好轻,好轻。这纸片似的身子在怀里,不知怎地竟觉得又有些心痛。望着她惨白小脸,浑然不顾她手上死死握着的菜碟子的一角,那些刚炒好的热腾腾的青菜,带着浓烈的汁水,一股脑落在了春山那暗绣层层,价格不菲的袍子上,连汤带汁,淋漓一片,仿佛是哪一抽象派的泼墨山水画。
第六章 最值钱
事发突然,那边店老板一声惊叫,硕大的身子竟也无比灵活,自柜台后面救火队一样飞奔出来。
他关心的是春山那一身的脏,眼睛一瞥的功夫,心头如吃了苦瓜般涩。心底如打鼓地想着:这可怎么办,这一身的袍子呀,看这料子他就知道赔不起,压人就没见过这西越王都内有第二人穿过。
心底又急又恨,望着微宝捏在手上的盘子发了楞。
小五也冲了过来,他担心的却是微宝,本来想从春山手中将人接过来,结果春山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眼睛在她的脸上扫了扫,便说:“别慌,她没事。”
他一手伸出,毫不犹豫地拍在了她的胸口。
小五心底一慌,虽然他是春山少爷,但是这动作…微宝虽然年幼,到底是个女孩儿…春山少爷这动作…这动作…
可是见春山一脸郑重的样儿,又不敢去说什么。春山手心运气,将真气灌入微宝体内,微宝的脸色逐渐地转了回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惨白,整个人喘了一口,自春山怀中离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