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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从心底产生了排斥厌恶的心理,这是见到异类的本能反应。
伊利亚不合群,也没有人想跟他一起。他像某种披着人皮的怪兽,乍一看是人类,内里却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同样的感觉,格里高利也在托马斯·菲舍身上体会过。这名黑手党兵团长不愿多想,跟伊利亚捋顺流程后,就让他拿着地图离开了。
综合各方消息,行动时间最后确定在二十三号,刚好是薇拉生日那天。
伊利亚虽然不愿意,可如果不能完成分内工作,他也就失去了呆在她身边的理由。好在根据过去的经验,两个小时内就能结束,他不会错过薇拉的生日宴会。格里高利暗示,如果他做好这次工作,托马斯很可能会赐给他星星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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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号这天,天气阴沉沉的。星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周围的环境也时暗时明。埃弗格林公园紧邻赖丹恩森林,周围被茂密的乔木和灌木包围,别墅区就星星点点分布在森林边缘。许多富人在此买了房子,但只在度假时来住,平时几乎都是空置的,意大利黑帮的一个据点也在中间。
借着月光,伊利亚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显示晚上九点。如果能在一个半小时内了结这件事,他还有时间换衣服去参加薇拉的生日宴会。托马斯为她订了一艘豪华游艇,宴会将在密歇根湖上举办,既私密又安全。
抬头看看天色,开车的瓦西里抽完第三只烟,将烟蒂丢在地上碾灭,“开始吧,快去快回。”
伊利亚摸了摸腰间的工具包,点点头。他向来没有带枪的习惯,而这次的任务需要安静,更符合他的行为模式。
如同一只豹猫,伊利亚静悄悄地向视线中的别墅潜入。两名带枪的黑帮在大门内侧巡逻,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外围有铁丝网,他藏在一丛灌木里,剪出一个小豁口钻了进去。
别墅有三层,伊利亚知道不管前门后门都会有敌人,他靠着敏捷的身手攀上排水管,顺着管道爬到二楼,用铁丝拨开窗子里面的插销,翻身进去。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娜塔莉亚的房间就在二楼北侧,从左数第二间。他们刚刚吃完漫长的晚餐,娜塔莉亚一般会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伊利亚做好布置,藏在窗帘后,等待目标出现。
时间过了约二十分钟,这名中年女人开门走进来。她先伸手开灯,灯泡亮起一瞬,噗嗤熄灭了。她愣了一下,以为灯丝烧了,转身想要找人更换。伊利亚从窗帘里钻出来,利用人眼对黑暗的短期不适潜伏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口鼻,用匕首在颈间一拖。
娜塔莉亚顿时失去了声音。这一刀避开了她的颈动脉,只割开了气管和声带,她既不能喊叫求救,力气也将因窒息缺氧迅速流失。目标是一个单身女人,伊利亚这样灵巧强壮的杀手绰绰有余。
他轻轻关上门,把她拖到窗口月光下,双手绑在床柱上。她像屠宰场的牲畜般四肢张开,惊恐地躺在地毯上,脖颈中的伤口噗嗤噗嗤冒着血泡,肺部竭力维持主人最后几分钟生命。
伊利亚掏出一只手掌长的小锤子,这是把给钢琴调音的调音锤,他特意弄了一只装进工具包里带进来。
“你经常用教鞭敲打她的手指。”杀手贴在受害人耳边,轻柔地说出预告。
伊利亚踩住这位前钢琴教师的手掌,用调音锤将她的指骨一根根敲成粉碎。娜塔莉亚身体剧烈翻腾着,血沫从伤口和嘴里喷出来,可这已经是无用功了。伊利亚死死摁住她,直到她耗尽了体内最后一点氧气,抽搐着失去了生命。
他没有解开她,让尸体保持披头散发、鲜血四溅的样子,调音锤放在她的胸口,匕首擦干净收回包里。娜塔莉亚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伊利亚打开门,想从原路顺着排水管道溜下去,但楼梯上刚好下来几个人,他只能缩回房间。这里不能久留,如果巡逻的人发现铁丝网的缺口,那这栋别墅就会变成监狱。
打开娜塔莉亚房间的窗户,伊利亚翻身下去。这里没有排水管道,他只能沿着四英寸宽的屋檐平行挪动。但移动了大约几英尺后,前面的路就被一根柱子拦住了。伊利亚深呼一口气,从二楼跳了下去,着地打滚缓解了冲击,但他站起来时依然双腿麻木,勉强从铁丝网缺口处爬出去,脚步也踉踉跄跄了。
道路被人监视,他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之前约好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瓦西里和车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烟头。这里距离市区还有十几英里远,徒步不可能及时逃走。
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的夜晚,也惊醒了喝餐后咖啡的意大利人。
伊利亚发现自己被搭档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从前,有一头绿眼睛的野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森林中。】
【它独自游荡狩猎,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
【有一天,它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儿,并深深迷恋上她。】
【当她回家后,野兽再也受不了黑暗和寂寞。】
伊利亚在赖丹恩森林里狂奔,树枝刮破了他的脸,泥土弄脏了他的鞋裤。狗吠声和零星枪响不断在身后响起,手电筒的强光像探照灯般扫来扫去。大约二十名意大利黑手党带着枪械追踪过来,他们牵着用生肉喂大的狼犬,利用黑暗和复杂地形躲藏是没有用的。
伊利亚的左半边身体已经麻木了,瓦西里走之前给了他一枪,不知是否因为忌惮前搭档的凶残,他距离较远,本来应该正中胸口的一枪打偏了,擦着肋骨而过,留下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另一种可能是将伊利亚打伤留给意大利人,结局更符合要求。
托马斯菲舍许诺的星星不是纹身,而是一粒子弹。
伊利亚一边拼命挪动沉重的腿,一边嘲笑自己的愚蠢。莎莎俱乐部那件事后,他不就应该清楚理解了托马斯的恶意吗?他捂住眼睛,堵住耳朵,故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一旦戳破了,他就必须离开薇拉。
薇拉,薇拉,薇拉……伊利亚默念着这个词汇,似乎她是能镇痛疗伤的灵药。只要能多一天、多一小时、多一秒陪在她身边,伊利亚愿意干任何事。这头孤独的野兽已经发疯,即使清晰看到危险,还是一步步自愿踏入了猎人的死亡陷阱。
狗吠声越来越近了,伊利亚在黑暗中的视觉比普通人好得多,但终究无法摆脱狗的灵敏嗅觉。牵狗的两个胖子跑得气喘吁吁,确认敌人只有一个后,他们干脆松开铁链,让狼狗自由追击。两条猛犬以时速四十英里的速度冲进森林深处,几分钟后就寻觅着血腥气味追上了受伤的伊利亚。
他脱下夹克缠在左臂上,第一条扑上来的狗咬住了这个护盾,另一头狗则咬住了他的右腿,这里没有防护,锋利的獠牙深深插入身体。这是一场真正的困兽之斗,伊利亚没有枪,只凭着一把匕首跟两条体重接近成年人的猛犬搏斗。
当那两条畜生倒在地上时,他也被撕咬得鲜血淋漓。被阻拦的这段时间,意大利黑帮最快的前锋已经追到了,伊利亚忍着剧痛藏身在树后,躲过了芝加哥打字机的扫射。他无声无息滚动到持枪人身边,从下而上将匕首捅进对方的肺部,手腕一转剜出一个血洞,冲锋枪落在地上,火舌弹跳了两下失去动静。
一群体力不同的人追赶同一个目标,总有先来后到,伊利亚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潜伏在黑暗里,一边逃跑一边应付敌人。但他的劣势也很快暴漏:不擅用枪、身体多处受伤、体力不支。
意大利人的尸体一具具标示出他逃亡的方向,而后到的追击者目睹了这些武装同伙的惨状后,也激起了狂暴的兽性,阴影不断被示威的冲锋枪火舌撕裂。伊利亚被追得走投无路,只能不断钻进森林深处。那里灌木更加茂密,更有利于他躲藏。
一个小时过去了,伊利亚感到了冷,失血导致的热量流失让他在七月末的夜晚瑟瑟发抖。如果不能及时止血,这种环境下他注定死于意大利人手中。他抬头看向天空:云朵被风驱赶散开,月光更加明亮了,似乎上帝也不想让这头野兽活着走出陷阱。
然而天边有一颗星。除了月亮之外,夜空中最闪耀的北极星。伊利亚望着那颗星星,根据常识判断出自己的位置。
他决定铤而走险。
黑帮们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他们茫然在赖丹恩森林里转来转去,却找不到伊利亚的踪迹。他留下了五具尸体,还有两条死狗,每具死尸都凄惨得难以直视。黑手党们用最狠毒的意大利语诅咒这个怪物,握着枪的手不停出汗。
与此同时,伊利亚已经徒步绕了一大圈,回到了之前潜入的那座别墅。
【为了再见那个小女孩儿一面,野兽走出森林,来到外面的村庄。】
【人们痛恨惧怕这头凶残的怪兽,猎人设下陷阱将它打伤,它奋力挣扎,勉强逃脱。】
发现娜塔莉亚的尸身和铁丝网的缺口后,意大利人几乎倾巢出动,伊利亚顺着原路进入庭院。车库里停着一辆车,钥匙就插在孔里,可门外巡逻的人已经增加到四名,并且每个人都怀抱冲锋枪,就这么开车冲出去,连人带车都会被打成蜂窝。伊利亚只好藏进后座底下的空间里,等待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没有搜到敌人,意大利人三三两两回到别墅。打过电话,小组长要去跟老板汇报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两个人陆续坐上司机座和副驾驶座,将车发动,开出大门。
别墅区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了,在一个减速的上坡道,伊利亚猛然坐起,将匕首捅进副驾驶座上的人的太阳穴里,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死了。司机急晃方向盘,车子失控地甩尾,刺耳的刹车声让人听不见别的动静。
车侧面撞在树上停下了,司机掏出一把手枪,伊利亚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让枪口偏离自己,另一只手则持匕首逼近对方的颈动脉,四条胳膊在狭窄的空间里僵持着,肌肉暴起,血管突出,任何一点松懈就会让自己命丧黄泉。
刀尖一寸寸逼近,伊利亚以长久的坚忍赢得了这场耐力赛,司机觉得刀尖只是刺入皮肤一丁点,但伊利亚找的位置太准,动脉上被戳穿一个小洞,他越用力,鲜血就越快涌出来,两条臂膀渐渐松弛下来。
绝望的眼神在这个黑帮份子眼中出现,他再也没机会用枪打爆伊利亚的头了,但在死前最后一刻,绝望的人还是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金属撞击声,伊利亚突然觉得胸口像被大锤砸了一下,他猛得跌进后排座位。
有那么几分钟,伊利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无法呼吸,视线里是晃动的金星,以胸口为中点,整个胸膛都像被怪力撕裂了。他中了跳弹。那个男人死前的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车里某个金属部位,反弹后击中了伊利亚胸膛正中。
他在后座上躺了一会儿,发现除了疼还是疼,可就是没有要死的迹象。伊利亚撕开脏兮兮的衬衫,发现那颗子弹嵌在自己胸骨上,反弹减弱了射击速度,他没有被当场贯穿。
虽然没有立刻死掉,但胸骨一定碎裂了,喘息良久后,伊利亚踉跄着将司机的尸体拖下车,坐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他已经遍体鳞伤,被狗咬到的伤口深可见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森林里摸爬滚打一夜后,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色,任何一个看到他的正常人都会惊声惨叫。
伊利亚已经恢复了一头野兽应该有的样子,凶残、悲惨、肮脏。在泥土和血污掩盖下,他的眼睛发出绿荧荧的幽光,如同疯狂的狼。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油箱是满的,开车顺着这条道一路南下,只要十几英里就能逃出芝加哥,到加里后找个私人诊所包扎伤口,然后从港口乘船进入密歇根胡,逃到对岸的加拿大。FBI很难处理跨国事件,跑到异国他乡,黑帮也没人能抓到他。
走吧,逃回森林,回到那个漆黑一片的绝望世界中,那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伊利亚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另一个声音说:那么,你再也见不到薇拉。
只此一念,伊利亚几乎被悲痛贯穿灵魂。
她很快就会长大,忘记这段往事,继续过着公主般的幸福生活。这位纯洁的天使、这只快乐的小鸟,将永远失去现在的模样,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必须再见她一面,将礼物送到她手上。那是薇拉亲口要求的,他绝不能让她失望。
伊利亚转动方向盘,顺着离开芝加哥的路逆行而上,返回人烟密集的市区。这是一个极端疯狂的举动,哪怕最不要命的恐怖分子都不会做出如此选择,可伊利亚已经下定决心,他不再受恐惧操纵,不再受理性束缚,不再受伤痛干扰,世间一切合乎逻辑的道理都与他无关了,野兽完完全全地释放了自由的灵魂。
砸碎一家高级定制店的橱窗,伊利亚从模特上扒下一套西服。洗净身上的泥土和血污,他将这身美丽的行头穿戴在身上。黑色外套,酒红色衬衫,对着镜子,伊利亚给自己戴上领结,将黑发向后梳好。因失血而苍白的皮肤映衬着绿眼睛,他像午夜的吸血鬼伯爵,风度翩翩,危险优雅。
薇拉的生日宴会在游艇上举办,船开入密歇根湖,除了可以信任的人,不会有无关外人上船打扰她。
伊利亚来到港口,看到有认识的人在岸边抽烟,对方惊讶地说:“你怎么才来?公主都问了好多遍了。”
“工作有点麻烦。”伊利亚简洁地回答。
“快点上船,我送你去游艇。”男人把烟蒂扔进水里,跳上一条运送客人的小船。
伊利亚突然意识到,除了瓦西里,其他人并不知道托马斯想除掉他。这也很容易理解,伊利亚对薇拉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为了保护妹妹,托马斯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其中真相。他现在仍然是雄狮忠诚的一员,有资格参加公主的宴会。
伊利亚跳上小船,他胸口中弹的部位已经浸透了衬衫,可布料是酒红色的,看起来就像被冒失鬼泼上一杯水。伊利亚已经是强弩之末,如同一艘开始沉没的船,生命在迅速流逝。
富丽堂皇的游艇漂浮在宁静的湖面上,船上传来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悠扬乐声。
是她在弹琴。
伊利亚眼中的世界已经黯淡下去,光芒从一个小小的孔洞里照射进来,他寻觅着那束光,登上了仙境般的船只。
甲板上,宾客们正在欣赏雷诺夫兄妹俩的精彩合奏,托马斯的小提琴拉得精彩异常,薇拉却弹得心不在焉。她今天穿着香槟色的希腊式裙子,颈间戴着托马斯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
一曲终结,掌声四起,薇拉皱着眉头对哥哥说:“我想喝杯酒。”
托马斯温柔地拒绝了她:“你有果汁,亲爱的。”
“我只想喝酒,我感觉糟透了。”薇拉看向黑乎乎的水面,“伊利亚为什么还不来?”
他永远不会来了。托马斯想。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托马斯的人生中唯一一件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
本应死在意大利人手里伊利亚穿着高级西装,穿过人群,从黑暗处来到亮如白昼的甲板上。
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蔷薇,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将那束花染成半红半白。在游艇高强度的灯光照射下,人们惊恐地发现这个俊美青年受了重伤,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迹。
薇拉尖叫了一声,推倒琴凳站起来,伊利亚朝她微笑着,如同一个健康人般走了过去。
托马斯菲舍的脸色登时变得极端复杂。
“生日快乐,天使。”他将一个八音盒递给薇拉,已经没有时间包装礼物了,盒子上染着血红手印。
薇拉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泪水汹涌而出。她尖叫着大喊:“快救救他!快救救他!他在流血!”
伊利亚向她单膝跪下,握住她的小手,郑重地低头吻了一下,如同向沙皇宣誓时一样。
“我不需要星星。”他用如同耳语叹息的微弱声音说,“你就是我的星星。”
【野兽明明有机会逃回黑暗森林,可它不愿离开女孩儿。】
【拖着重伤的身体,野兽回到村庄,流尽鲜血,倒在了心爱的女孩儿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1-2章完结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房间里一片雪白,雪白的墙壁天花板,雪白的绷带和床单。微风吹拂起窗帘,温柔的阳光像碎金箔一样洒在床上。
伊利亚知道自己绝不会去天堂,所以他又回到了人间。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流进血管,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发现全身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
“醒了?”
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伊利亚扭过头去,看到托马斯坐在病床边正在翻看文件。他神色平静,眼神关切,好像是陪床的病人亲友似的。
“托马斯·菲舍,你的律师。”他掏出一张雅致的名片当自我介绍,硬拉着伊利亚的右手晃了晃。
“你的生命力顽强的令人惊讶,被意大利人追杀,胸口中枪,流了将近两升血还不死,简直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臭虫一样。诚恳地说,我吃了一惊。可惜薇拉要救你,而我不想在她眼里成为一个混蛋哥哥,你现在才能躺在医院而不是棺材里。”
伊利亚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微动,试图吐出一个词汇,托马斯立刻阻止了他。
“不不不,不要问,不要用你恶心的嘴念她的名字。我说,你听。薇拉很好,我送她继续去上芭蕾舞课了。刚开始会有些不适应,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改正你教的坏毛病:吃垃圾食品、滥用酒精、逃课、谎话连篇……上帝保佑!你还没来得及教她吸毒。”
“你那可悲的妓/女母亲在你童年时代一直虐待侵犯你,这种乱伦行为让你对成年女人既畏惧又痛恨,只能将下流的欲望发泄在小女孩身上。伊利亚,你就是一颗毒瘤,一个下贱的、卑微的、令人作呕的变态,一个被低级欲望驱使的低等动物,下水道里出生的虫子。”
“你克制不住杀戮的欲望,遇到什么就毁灭什么,看见什么就污染什么,将周围亲近的人全部拉下地狱。你没有任何创造和维护的能力,唯一懂得的就是破坏,你把薇拉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和你在一起,她早晚会被毁掉。一想到你肮脏的手曾经碰过她,我就想把你碎尸万段喂狗,让蛆虫从你腐烂的眼眶里爬出来。按照我原定的计划,这应该是最合适你的下场。”
托马斯惋惜地叹了口气:“意大利人居然还给你起了个外号:赖丹恩森林里的恶魔。哈!”
伊利亚望向天花板,神色麻木地听着,像一个没有意识的假人。
“所幸,你也不算全然没有用处。”托马斯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
上面拍摄的物品是一只金色花纹的唇膏,底部有M字样。
“认得吧?FBI封锁大宅后,从薇拉的房间搜出了这个。经过警方调查,这只唇膏属于玛丽·格兰特,是个定制的纪念品。她在四个月前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人间蒸发。为什么这只唇膏会在我们家,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伊利亚,你居然拿走一个死人的东西当战利品送给我妹妹。”
“我们家族的人做事向来干净谨慎,不留把柄。FBI找不到其他理由继续扣押沙皇,就打算利用这个关键证物起诉他杀害玛丽·格兰特。不过父亲不知道弃尸地点,我在努力帮他洗清罪名,事情暂时陷入僵局。”
托马斯把证物照片放回文件夹,沉沉地说:“现在,你有个机会。从你卑微的诞生到毫无意义的死亡过程中,在你摧毁污染一切的生命里,唯一一件有价值的事。说出弃尸地点,承认是你杀死了玛丽,当然,是在没有任何人指使的情况下。这样,沙皇就可以回家了。”
“公主还年幼,需要国王羽翼的保护。牺牲自己,让星星继续闪耀吧。这也是你最后能为薇拉做的事。”
直到听到她的名字,伊利亚才动弹了一下,眼神转过去。托马斯将一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并在他手里放上一支笔。
“我把认罪说明准备好了,检察官和陪审团也能搞定,你只需签字即可。”
伊利亚握着笔,在签字栏里潦草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我姓什么?”
“沙利克,伊利亚·沙利克,你法律意义上的身份。” 托马斯回答。
他痛快地把最后一个词写上,没有看纸上的其他文字。
“合作愉快!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托马斯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收好文件后,他站了起来,“你要记清一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跟薇拉的关系,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哪怕在梦中。她的生命轨迹里,你从来没有存在过。懂了吗?”
伊利亚行将就木地点点头。
脚步声过后,门关上了。
他又恢复了孤身一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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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沙利克一级谋杀罪成立,被判终身监/禁,刑期一百五十年,不得假释。
得知这个消息后,薇拉扑在哥哥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浑身抽搐。
“你答应给他辩护的!你答应给他辩护的!汤米,你保证过他会没事的!”
托马斯紧紧抱住妹妹颤抖的小身体,柔声安慰她:“我保证过,所以他没有被立刻送上电椅。伊利亚杀了人,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又怎么样?只要不承认就好了!汤米,汤米,我要他,我只要他……”
她扭动着,挣扎着,婆娑眼泪打湿了托马斯的肩膀,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哄任性的婴儿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宝贝,你很难受。酒精、毒品、尼古丁和某些人,都是甜蜜致命、容易让人上瘾的坏东西。如果你想要强大起来,就必须摆脱它们的控制。戒断的过程很痛苦,但我会陪着你,亲爱的,时间会平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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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胸口的枪伤疤痕,监狱的铁门在伊利亚身后关闭。有生之年,那扇门不会再为他打开。这是安全级别最高的重刑犯监狱,从未有人成功越狱过。
犯一级谋杀罪、黑手党成员的身份让他免于新人的洗礼磨难,赖丹恩森林恶魔的外号也很快流传开。偶尔,有些直觉迟钝的犯人会针对伊利亚的相貌进行骚扰,他们立刻获得了惨烈教训。
伊利亚无欲无求,绝大部分时间沉默的像一株植物,不参与犯人的派系斗争,但一旦遭到攻击,则立刻化身为无情的野兽。他被判终身监/禁,不在乎增加刑期或多蹲几次禁闭室。久而久之,犯人们当他是怪胎,再也不去招惹他。
每天关押时间超过二十二小时,仅有一小会儿能在院子里放风,整天呆在狭小的囚室内,很多人陷入精神崩溃,另一部分人则死于帮派械斗、痢疾或感染。高墙内不讲究人道主义,狱卒们忙于收受贿赂和虐待囚犯。监狱的收入来源于犯人的免费劳动,他们每天被强制工作十二小时,制作皮鞋和皮带。
伊利亚任劳任怨的安静态度渐渐带来一些好处,他被批准去打扫监狱内部的图书室,可以顺便带一些过期的书刊和报纸回囚室。他用自制的浆糊做了一本剪贴簿,将报纸上关于“雄狮”的新闻收集起来。其他人以为他是个发了疯的前黑手党,只有伊利亚自己知道想看的内容是什么。
刚入狱的两年,薇拉经常给他写信,用粉色的信纸贴上她喜欢的卡片。渐渐的,信越来越少,越来越短,到她十四岁那年,他们彻底断了联系。伊利亚知道是什么割断了这段感情,是时间。时间让她长大,让她清醒,让她终于明白到曾经的情人只是个可悲的变态。
伊利亚知道薇拉不再爱他了。每当想起他时,那女孩儿可能会感到恶心又悔恨。事实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切割着他的心,伊利亚早已料想到会这样,入狱就是一场缓慢的死刑,对生命,对希望,对灵魂。
刑期满十年的时候,他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列夫·雷诺夫被通缉的消息。FBI终于抓到了把柄,可沙皇早有准备,十天前就乘私人飞机前往南美,享受阳光沙滩及免引渡条例了。前任沙皇的提前退役并没影响到家族生意运行,他唯一的女儿正式接替父亲成为雄狮的首领。
报纸上刊登了薇拉清晰的照片,二十一岁的她已经是名绝色美人了,披着一件华贵的披肩,正从黑色轿车上走下来。她霸道、艳丽、风姿绰约,比任何好莱坞女明星都耀眼。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成为美洲大陆上最大的俄裔黑手党的女沙皇。
照片上的人有种可悲的陌生感,伊利亚将这篇新闻仔细地裁下来,贴到剪贴簿上,为这段疯狂禁忌的感情画上句点。他以为这是最后一张了,从此心火熄灭,再也不会燃起,十年囚禁,他终于把对她的瘾戒掉了。
可是伊利亚想错了。
一年后,报纸又刊登了薇拉结婚的新闻。新郎是一名背景干净的医院合伙人,她穿着白纱,挽着英俊温雅的丈夫,笑得十分开心。
伊利亚被这个新闻击溃了,像个疯子一样拼命打砸,狂吼乱叫,直到被狱警的橡胶棍打成骨折,关进没法躺下的禁闭室里。
他在黑暗中痛哭流涕。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戒掉毒瘾,那份爱已经深入骨髓和灵魂,再也无法剥离。可她已经彻底走开了。
野兽被关进囚笼,天使再也不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薇拉·列夫·雷诺夫裸着身子从自己床上醒过来。
这是她正常的起床时间,每天都能对着朝阳吃早餐的姑娘要么得辛苦工作养活自己,要么丑得没有夜生活。
地毯上扔着凌乱的衬衣和鞋子,一条内裤挂在椅子上,黑色蕾丝吊袜带跟一只枪套缠在一起,皮质上还印着联邦调查局的徽章,可见昨夜“战况”激烈。
大床的另一侧,一个男人俯卧着睡得正沉。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肤色微黑,有张端正刚毅的方脸,身材高大结实,伴随着呼吸,男人宽厚肩背上的肌肉也随之起伏。就算在梦中,他还是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满怀心事。
薇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拨动床边的传声铃。一分钟后,两个侍女开门走进来,一个拉开窗帘收拾屋里的脏衣服,第二个送上咖啡和烫好的报纸。午间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她眯着猫一般深邃神秘的大眼睛,推推身边沉睡的男人。
“醒醒,肯探长!要我找只军乐队给你吹起床号吗?”
男人呻/吟了一声,捂着眼睛苏醒过来,他昨夜喝得太多,一觉醒来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等看清两名侍女站在旁边,他登时脸涨得通红,惊慌失措地抓起床单盖住下/体,从床上翻了下去。
“该死的!我这是……”
薇拉笑得花枝乱颤,挥手让侍女出去了。她翻了个身,翘着修长的小腿趴在床上瞧他,笑容可掬,慵懒性感。“啊——你真可爱,居然还会害羞。”
男人已经回忆起昨夜的疯狂行为,悔恨又懊恼,恨不得捡起武器往嘴里开一枪。他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可摸遍全身,也没发现自己的证件。
“你在找这个吗?”薇拉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本带铜徽的小本子晃动,肯上前要夺,却被她机灵地闪过。
她翻开本子,审视里面的证件照,很是感慨地说:“正直廉洁的肯探员视金钱如粪土,死亡威胁也不怕,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出手才搞定。你跟前妻离婚后,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昨晚真是如饥似渴啊。没有想到长着这么一张端庄的脸,肉体却那么火辣。”
肯面如死灰地站着,他知道自己作为一名司法机构人员,做了最不该做的事。跟薇拉列夫雷诺夫上床后,他再也不能作为正义一方办案了。抵御黑帮软硬皆施的手段十多年,他清白的立场最终毁到这个魔女手里。
“不要一副被强/奸了的委屈样子。”薇拉笑着说,“既然已经干了,就开心地当个黑警吧。其实之前你不是无意中透给我几条信息了吗?爸爸现在能在南美悠闲地抽雪茄晒太阳,多亏了你的帮助呢。”
肯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他抓起外套,逃难一样从卧室里冲了出去。
薇拉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床上跳下来,踱步去浴室洗了个澡。将一头华丽的金红色波浪卷发整理好,换上衣服首饰,女王的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喝着加了朗姆酒的咖啡,薇拉随手翻了翻今天的报纸,秘书在旁叙述今天的行程。
“晚上的计划全划掉,我今天要放个假。”
“斯皮尔曼先生已经等了您一上午了,他需要您审阅这个月的账目。”
“让他再等一会儿。”薇拉扔掉报纸,吩咐秘书,“把电话拿过来。”
看了一眼时钟,薇拉拨了圣玛丽医院的电话。接电话的也是女秘书,薇拉说:“叫阿历克斯接电话。”
“很抱歉,库克医生今天不在。”
“这个时间那工作狂一定在办公室,告诉他如果不接电话我就直接杀去医院。”
女秘书无奈地消失了一会儿,给她转接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个清朗好听的男声,但他明显心情很抑郁。
“有什么事?”
“嗨宝贝儿,接到心爱妻子的电话,不要那么冷漠嘛。”
“对分居三个月的妻子来的电话,我还是保持礼貌比较好。”阿历克斯冷淡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薇拉毫不在乎地玩弄自己漂亮的指甲,说:“下周就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你不想跟我一起用顿晚餐吗?分别这么久,我很想念你。”
骄傲的医院合伙人虽然语言文质彬彬,嗓音却不能控制地提高了,“想我?你不是每晚都有不同的情人陪伴,夜夜笙歌吗?”
薇拉恍若不闻,“可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聊,下周三怎么样。”
阿历克斯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想谈什么。你想拿到那条洲际公路的工程合同,要利用我的人脉。不要妄想了,我绝不帮你做那些不正当的黑道生意!”
薇拉的声音也冷下来,“我的生意是合法的,跟你谈不过是想用斯文一点的方式达到目的罢了,你以为拒绝就会让我束手无策吗?阿历克斯,我想得到的东西和人从来没有逃得掉的,包括你!”
铿的一声,阿历克斯·库克把电话挂上了。薇拉也有些恼怒,但想到晚上的安排,她的心情又明朗起来。
踏着轻快的脚步,她来到客厅,一个瘦削的青年正坐立不安地反复看手表,桌上放着一叠报表和说明。他是“雄狮”的首席财务官肖恩·斯皮尔曼,一个波兰移民,苍白清秀的脸庞上有个犹太人特有的鼻子。
看薇拉走进来,男人站起来,叹道:“上帝啊,我从早上八点来到这里,已经等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了!”
“淡定点,有人等了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我呢。”薇拉坐进沙发,将左腿自然地叠到右膝上,大腿和臀部在丝绒裙包裹下曲线毕露,没有露出一寸肌肤,却让人遐想连篇。肖恩面色一红,尴尬地侧过头去,直接进入了今日的工作主题。
“进货商已经全力以赴了,但还是满足不了订单的需求,这个月我们至少要从通用拿出一千箱勃朗宁重机枪和两千箱98K步枪,还有波音公司的四十架轰炸机。”
薇拉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愿这场战争再打一百年!”(珍珠港事件前美国一直宣布中立,如果波音通用直接销售军火就违反中立条款,所以要通过各种地下渠道销售。)
肖恩阴沉着脸说:“有您这样既接英法订单又接德意订单的大军火商,战争会持续到世界末日。”
“我是生意人,不是维护和平的大使,再说美国政府才是最大的军火贩子。不用担心,炮火不会波及到本土的。美利坚加入战争后,我们的生意规模还能再扩大三倍。”
肖恩做了个上帝宽恕的姿势,薇拉不满地说:“你们这些贪财如命的犹太佬怎么敢讽刺我?当初德国已经有反犹趋势,你舍命不舍财的父母放不下欧洲的产业,只把你送到美国来,结果如何?瞧瞧你,本来是大银行家之子,现在却穷到给我打工。要不是汤米看你有财务上的天赋,把你带到芝加哥介绍给我,你就得在纽约当流浪汉了。”
肖恩激动地反驳:“我是被托马斯骗来的!他说这是正经生意!”
“本来就是正经生意,我的商贸公司和建筑公司都是合法注册的,至于以前爸爸留下的那些产业,你不都帮我洗白了吗?”薇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瞧着他说,“斯皮尔曼,从翻开我们家族账本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自由人了。想退出,就得横着出去。”
青年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他颓丧地靠向沙发背,消瘦的双手搭在膝盖上。
“我父母……我失去他们俩的消息已经半年了,听说纳粹建了很多集中营,把波兰的犹太人都扔了进去,那里面糟糕的好像地狱。”他以祈求的眼神看向薇拉,一声不发。
薇拉怜悯地叹了口气,柔声说:“可怜的肖恩,担心透了吧,这就是你继续为我服务的条件吗?”
“求求您!至少想想办法!”
“好吧,下个月我会去一趟欧洲,德国人想跟我谈生意,让公司多接一点订单。既然是有求于我,说不定有机会要出两个无关紧要的囚犯。”
肖恩大喜过望,深陷眼眶的眼睛放射出神采来:“感谢你!太感谢了!”
“努力工作来回报我吧。”薇拉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逼近肖恩,捏住这位首席财务官的尖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瞧瞧你,还没进集中营就饿成了一架骷髅,本来脸还能看,现在好像我虐待过你一样,不能多吃点东西吗?”
肖恩不敢推开她的手,只好将身体向沙发深处移动,怯怯地回答:“我、我觉得现在情况很好。”
薇拉叹息一声松开了手。他思虑过度,瘦成这个鬼样子,让她没有半分胃口。
肖恩翻开财务报表,想让老板过过目,但薇拉心不在焉,翻了两页就丢下了。她在客厅里逛来逛去,不时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肖恩·斯皮尔曼好奇地问了一声。
她走到陈列柜前,伸手打开了一个旧音乐盒。清澈的乐声叮咚响起,穿着天鹅裙的小小舞者旋转起舞。小女孩儿有一头金红色的卷发,稚嫩的脸上带着天使般的纯洁笑容。
肖恩从沙皇冷酷无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温柔神情,但转瞬即逝。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
“是的,今天我要去接一个人。”她轻轻抚摸着光润的盒盖,低声说,“打点了很久,终于能把旧玩具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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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莫名其妙被关了禁闭。他没有打架生事,也没有高声喧哗,狱警只是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宣布把他关进单人禁闭室。这次关押格外久,伊利亚觉得自己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过太阳了,禁闭室的门打开时,他差点被阳光刺瞎了。
两名狱警把他拖了出来,但没有放回犯人区,却带进医务室里。屋里放着一张担架,神色紧张的监狱医生扫了他一眼,问:“就是这个?”
狱警点了点头。
“伊利亚·沙利克,白人男性,三十一岁,死于麻疹感染,死亡时间下午六点十三分。”
医生迅速开出死亡通知单,和另外两名狱警一起签上名字。
“躺上去!”他向伊利亚命令道,“躺到担架上去,不许出声。”
事情进展非常诡异,伊利亚迟疑了两秒,被狱警从背后抽了一棍,他头脑发昏跌倒了,医生趁机用针筒给他推注了一点液体,伊利亚立刻陷入昏迷。
三个人把伊利亚摆放好,蒙上白布,看起来和一具尸体一样。
“车准备好了吗?”医生问。
“准备好了,其他人都去吃晚饭了,后门只有我们两个值班。”
“那就快点抬!”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担架抬出去,监狱后门有一辆印着红十字的急救车,司机给他们打开车厢。里面已经有一张担架了,白布下的躯体一动不动,一条手臂掉在外面,灰白的皮肤上布满可怕的红点。
狱医掀开白布看了看尸体的脸,那是个面色愁苦的中年流浪汉。
“长得一点也不像,连年龄都对不上。你只能找到这个吗?”
“嘿,中等体型的白人男性哪有那么多,我转了好多家救济院才弄到这个。麻疹要焚烧才能下葬,火炉里面过一遍,谁还看得出相貌年龄。”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狱警把伊利亚的担架并排放在尸体旁边,关上车厢,急救车开走了。一切了无痕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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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从昏迷中醒来时,天色已近黑透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上,车是定制的,后包厢像个独立的小房间,有两排相对的沙发和一个小吧台。
温暖的黄光照亮了这里,伊利亚看到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艳光四射的年轻女人。她身穿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脖子上戴着梵克雅宝的红宝石项链,手里端着一杯酒,一边啜饮一边盯着他。
伊利亚觉得血液瞬间凝固了。
“嗨,好久不见。”她放下酒杯,打了声招呼。伊利亚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些年你居然没什么变化,因为监狱里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吗?听说你经常被关禁闭。”
伊利亚的眼睛湿润了,他以为不必如此的,因为对面坐着的女人已经如此陌生,可面对她时,他依然和以前一样心潮澎湃。
“为什么要放我出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询问,“你不恨我吗?”
“我没有放你出来。伊利亚·沙利克在法律上已经死了,从此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只能依附于我而活。确切来说,我只是把你从一座监狱转移到另一座,依然是终身j□j。当然如果我想,只要一句话,你早就死在里面了,可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薇拉从对面移过来,伊利亚退到沙发边缘,成年的她充满了暴君的气质,让他不寒而栗。
她仔细看了看他,突然咯咯笑起来,“你瞧,我想得到的东西,向来都能弄到手。”
就在这一刹那,伊利亚从这双眼睛里面看到了他熟悉无比的东西,那个小天使的骄傲任性的神气。她的灵魂仍在这具躯体里!可只是转瞬间,那丝熟悉感又不见了,伊利亚急切地搜寻着,可一无所获。爱恋的灵魂和畏惧的躯体融合在一起,巨大的矛盾感要把他撕碎了。
薇拉靠了过去,伸出漂亮修长的手指,把伊利亚的衬衫纽扣一粒粒解开。她的指尖来回碰触他的皮肤,抚摸肌肉上的纹身。伊利亚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一般,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她摸索他胸前的枪伤,多年过去,那里已经变成了浅棕色的疤痕。
“这个伤,看起来像个星星不是吗?”她轻声说,“说起来,你是第一个向我宣誓效忠的人。既然有了这个,也就不用再纹身了。”
她抬头,看到他眼睛里的畏惧和渴望,痛苦地不能自拔。
薇拉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的秘密游戏吗?”她贴到他颈边,暧昧地耳语道:“游戏由你开始,但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