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脑子都长到尾巴上了。还没看出他们这么缺女人,是想留你们下崽呢。”
吴佳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喃喃道:“还以为他们天生热情……”
江珧叹了口气,左右为难。设宴、晚会、甚至招待她去本族所崇拜英雄的神殿,这显然超越了招待普通客人的礼数。然而实话早晚还是要说的,她已经不能承受这个苦难民族的失望,即使只是一次误会造成的谎言。
火光明灭,她注意到对面的树桩上坐着一个男人很眼熟。是在寨口抽旱烟的青年。所有人都在高歌起舞追逐妹子,他却坐在那边独酌,表情桀骜不驯,阴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图南翻了个白眼,唧唧咕咕:“欲擒故纵我五千年前就用烂的老招了,哼……”
“阿妹喜欢阿注吗?他是我们这里最标的男儿。”女族长看见江珧看他,马上招手吆喝那个叫阿注的青年过来,他却仰头干了酒,擦擦嘴抬脚走了。
“哎,他好聪明的,就是脾气倔的很。”女族长有点尴尬。
“我们……不是来相亲的。”江珧难受地要命,她性子爽直,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真话实在不能忍到第二天再说。
“我们是ATV的记者,工作人员,来采访关于赶尸人的传说。”
花了好久时间,女族长才从江珧的话语中听明白她们真正的来意,饱经风霜的脸上是难掩的失落。
“真的不是?再想想?我们一定会对你们好,不要你们下地干活,就算不想一直在这里,只要留下个孩子……”
拒绝,又一次拒绝,女族长终于绝望了。江珧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然而族长确实具备领袖的风度,苦笑几声,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要见过外面的世界,谁都不想回来,何况你们……算了,我们又躲又藏了多少年,一直想把那些东西留下,看样子再不说,几十年后就会淹没在荒草中了。”她定了定神道:“古早祖先是留下来些赶尸的法子,不过后来也失传了。山路难走,如果死了人,我们是用笨办法来起尸的。”
女族长唤来几个中年汉子,要他们把道具拿出来演示。一人双手平举,两根柔韧的粗竹从他腋下穿过,再用藤绳将
他胳膊紧紧绑在竹竿上,前后两人抬轿一样前后扛起,中间被绑住的人就双脚离地了。山路难走,这样前后都有人控制方向,很稳便。
竹子有韧性,走起路上下晃动,中间被抬的“尸体”就好像双手平举跳着走一样,不正是僵尸的形状么?
“古早我们更穷,常接这样的活赚口粮,要是抬尸的人力气大,中间还能多串几个。外面人厌弃我们脏,没法子只好夜里干。后来不知怎么的,外面又不兴土埋了,一把火烧成灰装进罐罐里,小娃儿也拎的起。这十来年,竹抬的工也没了。”女族长抽了一口旱烟,对外面变化太快表示困惑。
中国本土传说中最神秘恐怖的湘西赶尸,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被破解了,都没给江珧提问的机会。想象这一串死尸随着竹竿摇晃,在深夜的山路上“跳动”,确实令人毛骨悚然,但想到寨民生活艰辛,最后连抬尸的工作也被火葬厂抢走,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那……让尸体自己行走的法术,其实是不存在的?”
女族长迟疑了一下,道:“寨子里的老人说蚩尤殿里古早以前有个画儿,画的是盐母她老人家指挥大军,不过那些小人儿有的缺头,有的缺胳膊,有的缺腿,也不知是掉色了还是什么。后来那画儿让虫蛀坏了,我也没见过,不然还能让你们瞧瞧。”
江珧的胃口被吊得高高的,谁知珍贵的画卷是这样一个结局,不禁惋惜地要命。
族长摆摆手:“丢了的太多了,就是还在的那些,我们也不是全都瞧得懂。”
夜已经深了,白天艰苦行程带来的疲倦悄悄从身躯里渗透出来,篝火熄灭,大家就借宿在黑沼寨。竹床坚硬硌人,江珧想着不可思议的寨子,古老的蚩尤殿和神秘的卷轴,翻来覆去睡不沉。朦朦胧胧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翻出窗户,过了不知多久,吴佳也悄悄推门走了。
第二天江珧醒来,发现大家都在,以为是半夜做梦。但昨晚还因为疲劳和饥饿蔫蔫的两个妖魔,怎么睡了一觉全都容光焕发的?
吃早饭的时候带子近距离看看吴佳的脸,问道:“这么大老远,你还带精华和粉底了?”
图南贱贱地凑上来:“采阳补阴特效精华,你需要的话我全天候24小时上门服务哦!”
带子愣了好一会儿,在吴佳腼腆的嘿嘿笑声中听懂了,差点被饼干噎死。
虽然相亲没能成功,黑沼寨的居民还是依依不舍地全体出动为她们送行,那个叫阿注的青年,并没出现在人群之中。
回程的路不多不少摆在那里,想到又要爬一天山,江珧就觉得小腿抽筋。
走到静静的死水河边,大家等梁厚把小舢板从对岸拉过来。江珧看到岸边一丛灌木上有些饱满的浆果,便伸手去够,一不留神竟滑倒了。
“摔疼了吧?到处都是青苔。”图南过来扶她。
江珧拍打身上的泥土,低头看了看落脚点,那是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面有几道暗褐色的痕迹,看来就是她滑到的罪魁祸首了。
“这是什么?”她弯腰蹲下,除了被鞋底擦过的痕迹外,石头周围还有些呈点状滴落的粘稠液体。
图南皱着眉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在鼻下嗅了嗅。
“是血。”
“血才不是暗褐色的呢。”
“死后两三天的话……”图南没把话说完,拉着她上船了。
这一次舢板没再出差错,很快到岸了。大家脚踏实地,文骏驰把舢板栓到树上。
“……昨天我们过河的时候,明明把船停到靠近寨子那边了对吧?”江珧突然想到一件怪事。可今天过河时,舢板还是在对岸。
“大概有人清早出门打猎吧。快点走,我们出发晚了。”图南这次没再询问,直接把她身上的背包托管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光线越来越亮,幽暗的黑沼森林尽头就在前方。大家松了口气,抬头发现一件奇事:天上开始飘雪。
夏天才过了一半,户外穿短袖衫还热得要命,难道附近有冤死的窦娥?
雪片洋洋洒洒飘向大地,不是白色,而是浅灰。江珧伸手去接,那东西落在手上并没有冰凉的触感,一碰就碎了。
“不是雪,是……烟灰?”
“哎呦!好烫。”吴佳叫了一声,衬衫上留下一个极小的窟窿。“晕,还有没熄灭的。”
图南脸色当场就变了,伸臂把江珧搂在怀里,大声命令:“撤!能跑多快跑多快!”接着身体力行,抱起带子拔腿狂奔。
气温陡然升高了。江珧闻到空气中有烧炭的气味,好死不死,难道附近起了山火?
整个天空被浓烟笼罩了,却听不到噼啪作响的木料燃烧声,只有诡异的灰烬之雪旋转着静静飘落。
“咯咯咯……想跑到哪里去呢……”
“啊啊……好香哦……”
“来玩一玩嘛……”
鸟兽虫鸣全都消失了,一个脆嫩的童音从灰雪中穿出,突兀的欢乐。热浪扑面而来,她的声音却让人冷得发抖。灰烬越来越密集,江珧被呛得咳嗽起来,她感到图南胸膛起伏吐出一口气。一个无形的圆扩展开了,以他为中心,灰雪被挡在外面,周围的景物清晰了。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顷刻间
失去了颜色。一头小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灰的皮毛,黑的斑点,它扭头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幅黑白静物图。图南的结界擦过去,小鹿瞬间化作灰烬散开了。
它是被烧焦了!!
这幅画面带来的恐惧感让江珧的心脏几乎停摆。抱着江珧跑了不知多久,图南的脚步慢了下来,由飞奔到快走,又变成缓步而行。从支开结界后,他的胸膛就不再起伏了。一行人缓慢的向森林边缘推进。
小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我的世界里,鱼一口气能憋多久呢?”
图南终于停了下来。他放下江珧,森然道:“上次的闭气记录是五千年。”
“咯咯咯,这次用不了这么久……”灰雪突然卷起巨大漩涡,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漩涡中心出现了。
马尾辫,童裙,粉嫩可爱的小脸蛋上是一双鲜红如火的眼睛。她笑得那样开心,前仰后合,裙摆在燃烧产生的气浪里泛成花朵形状。
“祝融,你越活越倒退了,居然挑了个小女孩的身体。”图南并指一挥,身前突然暴起无数尖锐的冰刺,此起彼伏的涌向敌人,但在接触女孩儿的瞬间,粗如巨木的冰刺就蒸发了,空爆出一团水雾。
祝融?太古传说中的火神吗?怎么会以小女孩的样貌出现在这里?气温可能已经到了四十多度,可江珧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吴佳梁厚他们站着都很困难,似乎是被什么气场压迫住,一一不得已显出原型抵抗。
“不论变成什么样都一样可以烤了你。咯咯咯,闻到这股味道了吗?”小女孩伸舌舔了一下唇角,平摊双手,两团烈日般的火球在掌心浮现出来。
经她提醒,江珧真的闻到一股让人食欲大增的气味,那是在烧烤店里特有的BBQ香味。
“胖鱼,你要几分熟?”祝融好像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叽叽咯咯大笑起来。
是烤鱼味儿!!!江珧终于明白了,没忍住嗷地一声大叫:“图南你怎么样?!”
“有点……热。”他苦笑,T恤里隐隐冒出白色烟雾。
“我擅长急火猛煎,可是一碰到你就头痛。体积太大了,外面烤焦了,里面还不熟。”祝融歪着小脑袋,手指点着尖尖的下巴颏,似乎在倾诉一个难解的烹饪难题。
江珧一边掏出矿泉水往图南身上浇,一边大骂:“你这话痨是变态吗?!”
“你用人类的身体这么折腾,再来一把火就能把自己耗光了。加了个油,我看好你哦。”图南对自己被烹饪的事并不怎么在意,不断召唤出冰刺攻击祝融,大量蒸腾的水雾充斥了整个视野,连灰雪也看不清了。
“是不太好用,几年就要换一具。”祝融叹了口气,随即轻笑:“可你用原版也未必舒服,少掉的那一半内脏还没恢复吧?是不是很痛?哎,肯定每天都痛得要死,不然你肯定上来就开归墟流放了。”
他果然是有旧伤的!江珧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肚肠都纠结地发疼,开始猛翻背包。折叠水果刀?PASS。卓九给的电击器?PASS。该死的,如果有一打手雷或者消防水枪的话……
“骏驰,你转化一下,带她走。”图南的声音平静如水。
“你想干什么?玩儿你先走我殿后吗?”江珧抓住图南的衣袖,咬着嘴唇竭力不想哭出来。他沉稳严肃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从未有那么想念过那贱兮兮的笑容。
图南掰开江珧紧紧抓着他的手指:“听着,我的结界里只存了一口气,他打不过我,只能拖延时间耗光你的空气。你一走,我就能撤了结界放手一搏了。”
呼吸真的越来越困难,本以为是温度太高,原来是缺氧。因为要保护这么多人,他才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困境。江珧不想做电视剧里纠缠着拖后腿的女主角,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这就走,你……可不许被烤熟了啊!”
文骏驰的原型是匹雪白的骏马,一口利齿,声音如虎啸狮吼。江珧跨在马背飞上半空,回首望去,只看到蒸腾的水雾和盘旋的灰雪。接着,远处水声隆隆轰鸣,雷音炸裂,整座山谷如同地震般颤抖起来。
抓着白马的鬃毛,江珧紧张地犯恶心。她很想问问文骏驰对战况的看法,但风压吹得她连嘴都张不开。
“小心,敌人来了。”白马突然做了个空中紧急闪避,江珧头朝下看见一只漆黑的肉翅呼的从旁边刮过,脸上接着生疼。
又来?!这次是什么?
视角还没恢复正常,江珧连人带马被一股大力撞出去,像在车祸中翻滚的车辆一样飞散了。
要摔死了!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两秒,江珧落在一头四爪的怪兽身上,它长得像老虎又像牛,却生有翅膀,背上的毛发粗糙的像刺猬。这头四不像可没有白马那么稳,翅膀一扇,江珧又被弹飞出去。
文骏驰在空中与怪兽过了两招,勉强把倒霉的乘客接住了,“是穷奇!我打不过它!”
那就先迫降啊亲!江珧要把胃里仅有的两块饼干吐出来了,穷奇怒吼一声,猛扑过来,又跟白马纠缠在一起。江珧就像一个风中凌乱的羽毛球,被两个蛮力选手抛来抽去,呈之字型的降落路线从一千米高空落下。
不知做了多少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疯狂过山车终于
着陆了,带子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在地上瘫成一团。穷奇毫发无损,做出沉肩耸腰的攻击姿态,巨大强壮的爪子轻轻一抓,就在地面上刨出个大坑。
“吼!!!”带着腥风的声波扑面而来,这次的目标是最脆弱的存在。
眼前白光一闪,接着红芒绽放,江珧只觉一片温暖湿润的东西兜头泼下。文骏驰挡住了致命一击,而穷奇锐利的爪子当场把他撕得肚破肠流。
“啊……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江珧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眼睁睁看着白马被染成赤色。
一双冰冷坚硬的臂膀从背后抓住了她。
形状是属于人类的,但惨白的断骨从铁灰色的皮肤里穿刺出来,手臂的主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痛,铁箍一样牢牢锁住她。暗褐色的粘稠血浆一滴滴落在地上,腐臭,阴冷,如跗骨之蛆渗入骨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6章 赶尸人阿注
第三十六章赶尸人阿注
不能昏倒不能昏倒不能昏倒!!!
江珧硬顶着不倒,咬得嘴唇都出血了。妖魔的生存能力不是假的,文骏驰重伤之际,依然拼命跟穷奇缠斗,但别的也顾不上了。背后的尸体力大无穷,夹住她便往密林深处走,江珧又踢又踹,骨头几乎折断还摆脱不了。说的也是,死人哪里知道什么叫痛呢?按照电影里的设定,一枪把丧尸爆头才可能有脱身机会。
这次再也没人陪她了。活尸们不知从哪里潜伏着,进入森林才一具具直立出动,接应背后的绑架犯。
臂骨戳出皮肉、腿向前折、肚肠挂在肚皮外面……劫持她的那具尸体尤其可怖,脑袋塌了半边,暗红色的筋肉连着眼珠晃来晃去。清晰地看到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残缺肉体,江珧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老子还有一口真气!!!
她泪流满面,在心里大声鼓励自己保持清醒,这时候昏倒,说不定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但如果一睡不起才是更人性的选择呢?……无法继续往下想了。
群尸静默无语,周围只有轰炸机般的苍蝇群围着它们盘旋不散,估计再过一两天,白嫩的蛆虫就会从腐肉里面钻出来了。空气臭的无法形容,江珧只好冒着吞苍蝇的危险张嘴呼吸。
一、二、三……十……二十……人类死亡后的脸孔尤其恐怖,她不敢往上看,低头数着尸群的数量。
二十三具。她就算有一挺AK47也无法自救了。
它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呢?到巢穴里再美餐一顿吗?想到最后的下场是活生生变成一具被啃光的骷髅,江珧甚至想回头去找祝融。
图南图南图南……他也一样自保不暇啊!离去时那股香味阴魂不散地在脑海里盘旋,江珧想这辈子也吃不下烤鱼了。
被一个缺半边脑袋的活尸俘虏,周围还有数十具尸体在直立行走的景象是极其可怖的。但它们行动速度很慢,被夹着走上一个多小时……肾上腺素不可能持续分泌的,最初的癫狂过去,带子开始无聊了。要吃就赶紧吃吧,人类的精神适应力比妖魔还可怕。
哎,这尸体居然穿了双阿迪王的鞋,连丧尸都摆脱不了山寨产品的涂毒么……
带子垂着脑袋数腿,突然发现尸群穿得都是现代装束。都是刚死的吗?这么荒僻的地方,哪家火葬场能一次提供这么多新货?
……是那场车祸!!!
江珧灵光一闪,似乎有点明白了。悬崖下坠毁的中巴车,无故失踪的二十多名乘客,不正是这群正在行走的“人”吗?
那令他们不
幸死亡的大规模山体滑坡,是意外事故或是有人蓄意造成?第二个疑问,这群活尸,究竟是靠自己的本能在活动,还是有人背后指使?
如果是本能……她应该当场就被啃光了。江珧用尽努力调整了一下位置,捏着鼻子掀开了背后那具躯体的衣服。果然!一张朱砂画成的咒符贴在它凹陷下去的前胸,带子立刻伸手去扯,结果那东西像牛皮一样又韧又硬,还是用纳鞋底的粗针直接缝在肉体上的。
“擦,我就不信邪了!”带子急红了眼,指甲使劲抠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揭开了一角。
“大兄弟,对不住了……”
只听撕拉一声,她连皮带肉把咒符扯了下来,死尸双臂松弛,木桩一样应声瘫倒。
“Freedom!!!”
此情此景如此让人激动,像《勇敢的心》里的梅尔吉普森一样,她激动地大吼一声。
然后呢?女主角就靠着聪慧机敏逃出生天了吗?
江珧垂着脑袋继续数腿。
“¥#&%的,我说怎么兴师动众出来二十多个,原来撂倒一个下一个接着顶上……”
活尸的行动很迟钝,但靠着数量和一种诡异的行为模式,江珧还是摆脱不了。控制她的那一具必然走在群尸中间,她又靠着毁掉咒符撂倒一个,但距离最近的活尸立刻扑上来,周围的“伙伴”也随之变换队形。
此时江珧已经大半天食水未进,只凭着天性里那股不服输的冲劲坚持,但被活尸夹着走了两个小时后,她的体力和精神力已经完全耗尽了。
又是一座山峦出现在眼前,背阴的那面,一座两人多高的山洞显露出形状。
终于到了!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尽头,但江珧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手臂已经失去知觉,腿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她今天大概把一辈子的厄运份额都用光了,差点被祝融烤死、差点从空中摔成肉饼、差点被活尸吓出心脏病,同伴们生死不知……这里面等着她的可能是食肉妖虫或者吸脑尸王。
江珧被丢进洞穴。
习惯了初始的黑暗后,她渐渐看清了洞窟内的一切。
正中央的火塘上吊着一口铁锅,旁边有竹桌竹榻,几个装草药的框子,看起来是个收拾的蛮不错的宿营地。一个态度嚣张跋扈的苗族青年盘腿坐在火塘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珧突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瞧你脏的跟个猴儿似的。”青年阿注有点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谢谢,要不是你跟你的同伙狠狠整了我一天,老子还不会这样落魄!
“你看起来挺穷
的,怎么带我去北京啊。”阿注接下来的话就令人费解了。
带子脸皮一抽:“我带你去……去哪儿?!”
“北京、首都、大城市,随便你怎么叫,总之要带我去个富裕的好地方。”
“……等一下,你们又是火烧又是空袭,放一群尸体绑架人质,就为了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江珧简直怀疑自己听力出了毛病。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阿注一挥手,洒脱地划清界限:“老子不跟他们干了。”
“我今天稍微有那么一点……疲惫。”江珧从头发里撸出一只死苍蝇,然后把指甲缝里死人的血肉往身上蹭了蹭,淡定地道:“劳烦你讲得清楚点好吗?”
“半个月前,有个外来人到寨子里寻我。他说想看看还魂术,伸手就给我好多钱。看就看,我弄了一只死鹅演给他瞧。那个人又说要看真人的。我说这会儿没死人,看不成,他笑着说这好办,给我张纸条,上面写着时间地点。”
“等一下,该不会是前天清晨,嘎坝乡公路旁的悬崖下面?”
“你知道哦。我本以为是要弄些尸首来,谁知道他好便捷,直接把一车活人搞成死人……我当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死了救不活,干脆就把它们带回来了。”
我勒了个去,你当是在马路边捡了一分钱吗?不告诉警察叔叔就顺手把一车死尸带回家?江珧忍得内伤,但她更想知道这个残忍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于是咬牙继续听阿注叙述。
“那个人看了我的术,很高兴,又给我好些钱。说明日有些憨货来寨子里耍,让我用术把你留下交给他。这人手段辣的很,跟我不是一路,所以今天把你虏到,就不给他了。”阿注又抬出了那“我捡到了就属于我”的扯淡理论。
江珧心情十分复杂。虽然一路吃了好大苦头,但如果不是这个怪人突然决定叛变,她估计下场更惨。江珧悄悄往洞口瞅了一眼,发现群尸还在外面守着。
“所以,你是人类?那怎么会有力量操纵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