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捏碎了银扣。

这是两个人的互相伤害,互相抚慰。

没有亲吻。吻是誓言,是承诺,而他们只有交易。

如果我先遇到她……

那一个个无望的空旷黑夜,索伦总是幻想,如果他先找到了,会如何珍爱她。最柔软的织物铺在她脚下,宇宙中所有珍稀的宝物只为她闪烁,无数尊崇,爱戴,敬仰陪伴在她左右,典礼、游戏,让她人生每一个黑夜都在焰火绽放中辉煌……

索伦俯下身,静静覆盖在漫漫身上。她睁着漆黑的眼睛,望向寝殿高旷的天花板,羔羊般驯服,并且颤抖。

梦那么多那么多,但决没有一个,是在这样看不到希望的黑暗里一次次伤害一个无辜的灵魂。决不是,让她用奇怪而屈辱的姿势躺着,等待一个陌生男人的精 液流进子 宫。

卡修,留在人世间最后一缕气息,在她身上飘而散去了。

——————————

《王妃传记》 哀之章 飞不走的鸟儿

王子的葬礼在他去世六天后的一个冬日举行。

冬天是狄肯最高贵的季节,苍莽,肃穆,象征着在严酷的环境中亦不屈服的坚强。英雄的一生是这样完美,连去世的季节都毫无缺憾。

几十万狄肯人涌上街头,黑色制服的潮水坚定地朝向帝陵进发,然后自觉地静静矗立在神圣之地外围。帝国的将领们组成送葬的队伍,拥簇在那沉重的棺木周围,慢慢行进在帝都的皇道上。

皇帝没有按照惯例乘坐露天的巡礼舰,一辆银黑相间的流线型悬浮车陪伴在棺木旁,直到进入皇陵才停下。

车门打开后,皇帝卓绝挺拔的身姿出现。他冰冷的银色竖瞳扫视过参加葬礼的众元帅、议员、元老,顿了顿,回身朝车内弯腰伸臂,白手套中落下一只小小的手。

路换下了一贯的白色系,身着黑色的礼服从车里走出。

高领,银扣,盖过手背的长袖,和皇帝的礼服如出一辙。

狄肯的冬日零下几十度,在凌烈的寒风下,即使道旁刃松飞散的落叶,也会凑巧割断路的喉咙,她是无法从皇宫一路露天站到陵墓的。

在一众高大强健的狄肯人中,娇小的路像个稚弱的孩子,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泪痕,只有一点伤痕,像颗泪痣般盘踞在眼角。或许是提前注射了药物,或许是被下达了‘不许哭’的命令,漆黑的瞳孔中只有空荡荡的迷茫。

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被丢出了母亲怀抱,扔进了这冷酷的世界。连眼泪都是奢侈,会将她脆弱的脸庞冻伤。

皇帝走在前面,不同于以往干脆利落的步伐,他慢慢走着,一路经过错落的碑林,漫长沉重的历史,带领路走到已经准备好的墓穴前。这是皇陵中间的位置,只有为帝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皇族能够在此安眠,即使在这埋葬着帝国最显赫家族的地方,王子仍是出类拔萃。

为了秩序和安全,帝国有资格近距离参与葬礼的人仅有200人,均身着最隆重的绶带礼服,围绕这神圣之地整齐地等待着。

狄肯不尚奢侈,皇族也没有厚葬,只有棺木上金色的徽章显示着主人的高贵身份。

王子的身体灰飞湮灭,什么也没留下。巨大的棺木里只有几件日用遗物,包括一张路的画像。

其他,只有永远的荣耀。

没有生下继承人,路的画像也就不能悬挂在纪念殿的大堂上。

狄肯那漫长的历史上,有多少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被承认的注定之人?又有多少致死不渝的皇族,不能给予挚爱尊荣与地位,只能在去世时携带着妻子的画像以做缅怀?

没有鸣枪礼炮,也没有致辞。生命的诞生代表喧腾,而死亡归于寂静。

沉默,是最深沉的哀悼。

路把一捧洁白的玫瑰放在棺木上,随着泥土一层层的撒落,玫瑰和徽章一起黯淡下来。

所有地球人的心,也随之绝望下去。这一天,正是蓝星要在焦土政策中化为死星的同一日。当地球人类将同一个空间生存的动物驱逐、猎杀、食用时,大概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被宇宙中更强大的生物决定生死,走向灭绝。

一切注定之人带来的希望,又随着王子的去世淹没。

路在墓穴旁垂首看着,眼睑敛住了眸光。

她好像永远就这样低下了头,凝固在这一地点这一时刻,再也没有昂首回答王子求婚时,那淡然平静、而又骄傲无畏的表情了。直到几千年后,影像纪录中这个黑衣少女垂首站立的姿态,仍然在每个地球人回忆中鲜明的存在着。

棺木消失了。

一座坚硬的珐琅铬石的墓碑矗立起来,上面深深刻着:

卡修?弗里德里希?范?雷德尔
狄肯第一王子,生于DN4545,卒于DN4569
妻:路漫漫
她永远是他的妻,一生挚爱。

葬礼就这样结束了。

地球的命运也就这样决定。

就在这绝望的一刻,地球史和帝国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从自己颈上摘下了随身携带的冰蓝色轴晶钻挂链,郑重地戴在路胸前。

这颗雕刻着皇族徽章的稀有能量宝石,能够同时驱动狄肯最大的舰队航行300亿光年,价值1000个资源最丰富的星系,整个宇宙中也找不出第二颗的珍宝。

冰蓝色的冷光,最坚硬的质地,最高贵的宝石,皇帝本人的象征。挂在路的颈上,等于皇帝向整个宇宙标注了她的所属权,从这一刻改变了。

路的表情很平静,面对人生中一切不可思议的变故,她总是这样淡定。天生的果断,让她在每一次的政治动荡中都能以最小的代价保全家乡。只是巨大的宝石实在太沉重,路纤细的脖颈像是不能承受,她微微耸了肩,长长的挂坠就像锁链,将鸟儿的翅膀捆绑。

在场及不在场,包括高阶元帅及资深元老,所有关注葬礼的宇宙生物震惊了。

寡言的皇帝没有任何解释,展开斗篷把路裹进去,调整了步伐,一步步缓缓走回悬浮车,打开车门把她扶上,驶向那座永远矗立的辉煌牢笼。

同日,皇帝以灭绝病毒为名,将包括幸运号残骸在内的所有王子遗留物品销毁。

同日,皇帝宣布将地球的殖民地身份上升为同盟国,一切权益受战争法保护。

胆敢议论未亡人者,处株连刑。

渺小的蓝星,又一次在命运的垂怜下死里逃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都嫁祖孙,解忧历三朝,昭君侍父子,自喻富饶强大、道德完备的国家,却总是靠着和亲弱女的牺牲存续。

路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在皇宫中,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王子妃?为皇帝生下继承人,一直到她去世,也在那座宫中陪伴在皇帝左右。皇帝的妻子?史册上,路至始至终是王子的注定之人,她的名从没有被冠以皇后。后宫嫔妃?狄肯皇族没有封妃之例,况且路根本不是狄肯女性。或许只是一只来自远方的珍稀宠物,像池塘中豢养的斯内克。

后世的人们,只能用含糊的‘王妃’一词来称呼远嫁的公主。

那只鸟儿,再也飞不走了。


——《他,来自火星》上部完结——

 

番外——《皇帝与梦想——百年孤望》:
皇帝与梦想——百年孤望

我的名字是索伦?弗里德里希?范?雷德尔,狄肯帝国第一王子。

从出生起,我就知道有一个人在等我,她是宇宙中唯一能够成为我妻子的女性。

我的注定之人。

0—10

我一直不明白狄肯皇族怎么能出现父亲这样的皇帝,他有一头阳光般灿烂的金色短发,笑容也像乱乱的头发一样没心没肺,可笑又啰嗦的爱护让我极其厌烦。还有,他居然让我直呼他的名字。

但他完成了皇族最大的任务:找到了自己的注定之人,我的母亲。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皇族最大的荣耀,和所有狄肯星人的尊敬。

我带着被母亲的节肢状利爪撕裂的伤口,站在纪念殿里看祖母们的画像。觉得皇族真是可怜。

阿尔:【孩子,别这么沮丧。等你见到了注定之人,就会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父亲总是笑着这么安慰,带着被母亲锋利的口器咬出的伤痕。

索伦:【父亲,我的审美观是正常的,喜欢有理智的人形。】

阿尔:【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性格、外形,一切在注定之人面前都是浮云啊浮云~】

他转头朝母亲笑:【玛姬,再来一场吗?你有宇宙中最美丽的复眼!】

母亲的回复是一串声波级环形光刃斩。

我没法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于是我去军事学院上学。

到学校上学是每一个皇族必须的经历。在这里,帝国的继承人能够结识他将来的忠实下属。但我不喜欢说话,班里也没人敢理我。

直到有一天,一个有宽阔额头的男孩过来问我:【殿下,您对皇帝和王子的职责区别有何见解?】

他身边的有着明亮黑眼睛的女孩紧张极了:【十水你这个笨蛋!怎么能贸然打搅殿下?他在沉思呢。】

宽额头男孩给她一个无辜的笑:【尤兰达,我看他只是在发呆。】

尤兰达:【祖先啊,你怎么能用‘发呆’来形容一位皇族!】

我觉得他们很吵,所以开口阻止了:【皇帝的责任是守护帝国,王子可以自由的寻找注定之人。还有,我只是在‘恰到好处的放松’。】

于是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和第二个朋友。

10—20

狄肯星人的童年非常短暂,十岁开始已经拥有成人的体型和战斗力了,只是欠缺经验。这个阶段我在军事学院的实战演习中度过,有时在狄肯星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在家门口发现那个人。

当然,这基本是妄想。

十水:【我觉得王子真是最好的职业,天天没事就遛遛菜市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一棵叫做注定之人的白菜。】

尤兰达:【求你别这么说,我不能想象殿下的妻子是株会说话的食肉植物。】

十水:【从基因来讲这是可能的,学校组织参观皇宫的时候,你不是见到那些注定之人的画像了吗?真是耸人听闻,惨不忍睹。】

索伦:【你们在讨论我的先祖和未来妻子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

十水:【说真的,你觉得自己能爱上一棵植物吗?有腐蚀性消化液的那种?】

索伦:【第1284次强调,我的审美观是非常正常的,和你们完全一样。】

十水:【你觉得尤兰达漂亮吗?】

索伦:【漂亮,而且是我认识的所有女性中最强大聪慧的。】

尤兰达:【让同班那些女生听见,我会被撕成分子级别的碎块。哎,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该多么高兴啊。】

十水:【皇族的多巴胺和苯乙胺这些爱情化学物质只能对注定之人分泌,他没法爱上你,就像我不能爱上这张硅基四角啤酒桌一样。】

尤兰达:【是啊,即使在刺激下能对非注定之人产生交 配的欲望,也不会有任何动心的感觉。就这么点体制外冲动,也会在见到注定之人本尊后完全消失,变成忠犬一只。】

十水:【一切为了帝国。越了解,越觉得皇族可怜。殿下,我会因此对您非常忠诚的。】

索伦:【……说真的,我非常想把你们俩轰成质子级别的碎块,太熟真不是件好事。】

我的青春期就在各种猜测中结束了,虽然不甘心成为化学物质和第二套基因束缚下的忠……咳,还有那些很奇怪的朋友,但我仍觉得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

我的注定之人,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20—60

我有了无数把生物轰成质子级别碎块的机会,身为狄肯王子的征战开始了。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十万千万,然后就不记不清了。数不清的战士在我面前化成了宇宙的尘埃,里面有我的同班同学和朋友。

好在尤兰达留在帝都研究所研究遗传生物,十水成了我的护卫队长。他们的选择幸存率都比较高。

在战斗中,我的极限临界点迅速超越了父亲和母亲,成为了狄肯史上最年轻的‘最强’。十水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而是后怕。这些毁灭于征战的生物中,会不会有我的注定之人?十水看了看我的脸说: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据统计,这个阶段的王子们最有可能找到注定之人。你是最强的,加油。】

我真的很努力。为了减少征服国损伤,我拼命研究战术和心理学。每一次的占领仪式都全力以赴,不管这星球上的生物长的像鼻涕还是毛毛虫。

因为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我。

60—80

不管我怎么努力,最可能找到注定之人的阶段还是迅速的过去了。

为了帝国的延续,以往那些失败了的王子们,会开始准备接手皇帝的任务,选择最合适的同族女性生下下一任继承者。但我不想放弃,或许是‘最强’这个名号的束缚,我的自尊也不能接受这最大的失败。

随着祖父的去世,在世的皇族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了。元老院已经几次建议我考虑继承人的问题,毕竟三个人才是比较安全的数字。随着年龄的增加,国内的压力越来越大,但屈服于现实让我感觉背叛了她,我真正的妻子。

父亲还是喜欢叫我孩子。

阿尔:【宝宝,别管那群老头子说什么,你是个自由的王子,我在这里守护着帝国,一切都不用担心。】

索伦:【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去世?像日月蝶族,朝生暮死,因为我没有及时找到她就永远丧失了相遇的机会?】

阿尔:【不会的,她肯定还在等你。这一次三日节你不用赶回来,趁着星际尘埃还没有遮盖猎户座旋臂的道路,再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成了第一个不在帝国度过三日节的王子。

‘冷酷的毁灭者’

‘不承认失败的皇族’

基因的呼唤越来越强烈,我发疯一般把疆域扩大到史上最远的时候,得到了这些称呼。
或许是真的,因为我变了许多。尤兰达在远方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

十水:【殿下,无论您的选择是什么,我们永远支持。】

他也不再用‘你’来称呼我。

80—100

我已经不再听国内的议论了,任何干扰也不能阻止我寻找的旅程。

这几年我有了新的爱好,休息的时候去那些被占领的星球流浪。改变了折射率,伪装成当地的生物,在街上看看走走。即使是这么最最微小的几率,我也不愿意丧失。抱着无望的期待,希望奇迹能在下一秒出现。

我已经不想做最强的追逐者了。

即使是立刻就失去,我也想见你一面,我的注定之人。

十水:【达鲁萨兰牺牲了,我们最后一个同班同学。】

索伦:【那么,你为什么还不向尤兰达求婚?难道我发给你的薪水太少,等着阵亡基金?】

十水:【不少,】他看看我,【但是她爱的一直都是您。】

索伦:【我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有结果。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

十水笑了:【殿下,不是只有皇族才会对爱情忠贞不二。我输给了她,而不是您。】

他停了停:【如果可能,请您给她一个机会,即使只是任务。】

一瞬间我很羡慕,因为普通人可以有固执的自由。

但王子的自由,会在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完全失去。

100……

我那拥有‘宇宙中最美丽复眼’的母亲去世了。

死亡在一切生物面前平等,即使是身为女王的母亲。

纪念殿

父亲背对着我,站在母亲新挂的画像前,抬头望着她。

索伦:【请节制哀伤,虫族的生命比我们短暂的多。】

阿尔:【我知道,从认识那一刻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一天。】

索伦:【父亲,您觉的得到解放了吗?】

阿尔:【从化学物质的浮云中解放?还是从第二套基因的忠诚里解放?】

他轻轻笑了笑,脊背还是像往常一样笔直,金发阳光一样灿烂,声音却像个迟暮老人。

阿尔:【……我不知道……但我想退位了,索伦。】

他低下了天生高傲的头颅,撑在画像下墙壁上的左手微微颤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曾经无数次拒绝他可笑又啰嗦的吩咐,但这次,我知道必须接受。他代替我在这牢笼中多呆了几十年。

阿尔:【对不起,孩子……】

索伦:【您在这里太久了,出去逛逛吧父亲,我来代替你守护帝国。】

一切都结束了。

对不起,我的注定之人,我再也不能去找你了。

帝都 某酒馆

索伦:【尤兰达,我需要一个继承人。】

黑色的眼睛瞬间明亮,又瞬间熄灭。你果然是我认识最强大也最聪慧的女性。

索伦:【这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绝。】

尤兰达站起来行了个最肃穆军礼:【一切为了帝国。陛下,我保证完成任务。】

继承人,我的孩子,一个自由的王子。

在这座封闭的宫殿里,我会代替你守护帝国,一直待到衰老的连弧形斩都不能发出。

然后,我的孩子,你可以想流浪多久就多久。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直到找到她,你的注定之人。

这是一个皇帝的梦想。


十水番外 —— 退休金的遐思

十水实际上并没有全名,所谓‘默?伯利恒’实际上是孤儿院院长的姓氏。

是的,队长是个孤儿。

当打扫战场的搜寻队在一艘千疮百孔动力耗尽的战斗舰上发现他时,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父母的资料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生命会在这样的修罗场出现。

见多识广的孤儿院院长伯利恒抱过这个奄奄一息的婴儿,不禁感叹他生命力顽强。孤单的漂浮在宇宙中半个月以上,没有饮食、没有照料,这个孩子仍然坚强的活着。

伯利恒把这归结于幸运。

就在这个婴儿徘徊在生死线上时,那座伟大的宫殿里,一位身份高贵的王子诞生了。虫族耐受性极强的生存基因从他身上散播出去,即使远在宇宙彼端,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孩子错过祝福的洗礼。

队长由此得救了。院长给他取名十水,意为‘感恩’。

在以死于战场为荣、长时期处于战争状态的狄肯,孤儿的身份并不怎么稀罕。帝国完善的保障体系,会给予他良好的照顾、平均线以上的生活水准和基础教育。

十水健康的成长起来,除了婴儿时的离奇经历,他和一般孩子没什么不同。普通的容貌,普通的战斗力和智商,混在孤儿院其他孩子里找不出来。

但院长发现,十水总是能在‘抢夺游戏’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为了从小培养孩子的竞争心和战斗力,孤儿院总是在基础生活资料外提供一些稀有资源,比如额外的点心、印着战斗值的收藏卡、精美的童话图册等等。想要弄到这些不够平均分配的玩具,就必须和其他孩子争抢。

十水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从来不靠蛮力,而是靠着乖巧伶俐、察言观色,早几天就从老师那打探到玩具的品种和数量。然后根据以往经验判断抢夺的对手和难度,拉拢关系好的朋友组队来抢,成功后按照每个人的贡献分配战利品。在这冷静细致的策略下,即使比十水大一两岁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没人教导就知道用零用钱放高利贷的习惯。

这孩子是个人才。

伯利恒院长给帝都的朋友写了信,将十水送到教育资源更好的高等军事学院学习。

年仅五岁的十水只身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帝都和所有大都市一样,学校里的孩子们都以自己靠近皇族、身为首都人为荣,对待乡下来的孤儿十水,不免有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十水不怎么理会,他始终贯彻做普通人的方针,不引人注意、不招揽嫉妒。

然而孩子毕竟是孩子,当十水注意到一个聪明美丽、家境良好的女孩儿时,他还是克制不住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这个全班最聪明、最漂亮的女孩儿名叫尤兰达,她很骄傲。十水用三天了解她的性格喜好,然后很快达成了做朋友的目的。漂亮女孩儿和稀有资源一样,是受到众人抢夺和觊觎的对象。来自乡下的孩子得到了与他身份不符的宝贝,刚刚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不免有些尖酸刻薄起来。

当然,这不过是小孩子们的游戏。很快,这些身为帝都人的自豪、高高在上的良好感觉全都熄灭了。

索伦王子入学。

当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孩子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骄傲。当王子眯起那对银色的竖瞳扫视过教室时,所有人都感到了来自内心震撼和臣服。从此全校讨论瞩目的中心,全都自然而然的聚集在这个银发的孩子身上。

【明明和我们穿一样的学校制服,为什么他看起来就那么不一样呢……】

【因为他是皇族啊皇族!你不觉的王子微微皱起眉,那冷冷的神情特别帅吗?】

【听说索伦王子的战斗力已经和校长一样高了,那么难的波尔克公式,听了一遍就会用哎。】

【哦!千万别直呼王子的名,会受到祖先惩罚的!】

【什么惩罚?】

【就是不知怎么就会变得特别倒霉。】

唧唧喳喳,嘀嘀咕咕,即使骄傲如尤兰达,也忍不住红着脸颊加入女生们的讨论。

十水并没有产生嫉妒的感情,反而觉得这样卓尔不群也是种悲哀。只有仰视和瞩目,没有归属,无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