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元秀正要回答薛氏的话,忽然下首传来云州的小声呼唤,她一怔,不冷不热的问道:“怎么了?”
云州这回居然没介意她的语气,只是指着场中一名玄衫男子问:“那个人就是崔南熏吗?”
元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那人身材魁梧,肌肤白皙,眉宇之间颇有坚毅之人,单论容貌比崔风物去之甚远,但气度刚毅沉稳,十分引人注目。
“我也没见过。”元秀说着,回头去找东平公主,“我问下八姐。”
“啪!”她刚有动作,手背上却被云州轻轻打了一下,不悦道,“九姐真是笨,我若要问八姐,还这么悄悄问你做什么?”
元秀看着自己的手背皱了皱眉:“你看他做什么?”
“我听说八姐已经择了他做驸马…”
“事情还没定,不要乱说。”
云州冷哼一声:“这么说八姐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另外看中了人?”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八姐?不如我替你叫八姐过来?”元秀白她一眼,薛氏干咳了一声:“两位阿家,今日是寒食!”
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有些投过来目光的重臣并勋戚宗室席位,元秀和云州同时怒视一眼对方,不说话了。
“咦,崔郎怎的又倒了下去?”这对姐妹暂时停歇,昌阳公主却皱起了眉,问东平,“我没看错吧?方才摔倒的也是他?”
东平公主也有些不确定:“崔大郎既然自告奋勇要上场,这…不该这样啊!”
郁仪楼上居高临下,此刻两边又分属玄赤二色格外明朗,两位公主的眼神又没问题,就是想看错都难,此刻都感到一阵头大,东平见昌阳脸色不豫,忙劝道:“从前蹴鞠都没见崔大郎下场,方才五哥进殿时也说了,他是特意上场的,也许是低估了对手的缘故?”
“不对劲。”昌阳公主生长宫闱,又有杨太妃从旁指点,自然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眼睛紧紧盯着场中,两人交谈的这点时间,崔风物已经又有数次险些被绊倒在地,她冷声道,“蹴鞠的规矩咱们也懂,往日里也在殿前空阔的地方与宫女们玩耍过,本朝的规矩不同汉时,汉时是‘僻脱承便,盖象兵戍’,场上犹如两军交锋,因此力弱者上场或者稍有疏忽为敌方所趁,被打倒或绊摔都是寻常事,本朝蹴鞠的规矩是置球网于中,双方各在一侧,以中网数多者胜出!崔郎他这几回摔交都是同伴所为,看起来倒像是玄队里面有人与赤队说好了一样,每次他抢到鞠球正要射时,偏偏有人从附近跑过,不是撞在他身上就是绊住他的腿…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为难他!”
东平公主被她提醒,仔细观察了半晌,也微蹙着眉点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咦,方才他们说赤队的队长是谁?似乎姓李?”
“五哥进殿时说去年夺魁的是李家郎君,应该就是这赤队队长!”昌阳公主目中闪过怒色,“去年咱们惦记着玩秋千,没看完就走了,更不必说留意蹴鞠的人!原来这李家郎君的魁首是这么来的!”
“五哥可是极擅蹴鞠的,连咱们都看得出来,五哥还看不出来?”东平公主见她身子一动,就要站起来替崔风物讨个公道,眼疾手快把她按住,低声劝道,“今日宗室也就罢了,重臣都在,为着崔大郎的面子七姐你好歹按捺些,难道你要叫人说崔大郎在鞠场上被人欺负了,还得妇人替他出头么?”
昌阳公主看着场上崔风物再次被人从后暗算,心头大恨,低叫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崔郎他乃是驸马么!一点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你看五哥脸色也沉下来了,显然也觑出问题来,先忍一忍。”东平小声劝说。
昌阳抬头看去,果然见丰淳原本兴致盎然的脸色此刻阴沉欲雨,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玄队的方向,招手叫过鱼烃:“崔风物不是自请上场吗?莫非他就这点儿能耐?”
公主的席位离御座本就不太远,昌阳听丰淳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无比委屈,张口要替他分辩却被东平在胳膊上捏了一把,附耳细声道:“七姐冷静,崔见成在呢!”话音刚落,臣子席位上,户部侍郎崔见成起身拱手道:“犬子无知轻狂,有污圣人眼目,恳请圣人准他退下领罪,换技艺更高明的郎君上场!”
丰淳哼了一声,似乎颇为败兴,昌阳心下大急,却听鱼烃上前笑道:“大家许是误会崔郎君的意思了,奴从未听过崔大郎擅长蹴鞠,不过今日寒食,崔郎君许是为博圣人一笑,这才主动请缨。”说着含笑觑了眼昌阳公主。
丰淳这才哑然失笑:“朕方才还告诉过七妹,这会看着球竟忘记了!”崔见成这才松了口气,见鱼烃使个眼色,忙悄悄坐了下去。
附近几位宗亲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有人附和道:“崔家郎君蹴鞠技艺虽然不高明,但圣人念他为博贵主一笑的份上,还是莫要叫人替换他了。”
“鱼烃这老奴惯会欺瞒。”丰淳笑道,“还是鲁叔说的好,崔风物这哪是为博朕一笑?分明是为了阿灵,这等蹴技朕看了可不会笑,朕只觉得无趣!”
插话的人正是先帝宪宗的幼弟鲁王李暮,淡笑道:“圣人蹴技精妙,这崔风物风仪不俗,蹴技却生疏,别说圣人,就是寡人也觉得失望。”
“既然崔家郎君与贵主早有婚姻之约又两情相悦,不知道这婚期…”有宗亲顺着问下去。
昌阳强自端坐,面色如常,但两耳却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只听丰淳目光盯着场中,随口道:“崔见成,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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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火树银花
[更新时间] 2012-04-06 20:07:31 [字数] 2809
“恭喜阿家!”昌阳公主回到含冰殿,乳母南氏带头满面笑容的上前道喜,昌阳与崔风物之间的婚约还是先帝宪宗在时定下的,因着宪宗与昭贤太后先后驾崩的缘故才一直拖了下来,昭贤太后梓棺出宫后,杨太妃又因与平津公主发生争执砸了皇后的立政殿,杨氏是庶母,不能直接见丰淳,又得罪了皇后,想替女儿打探一下丰淳的口风都不方便,这也是这段时间昌阳恼怒王氏的原因之一,没想到今日丰淳居然直接向崔见成提出此事,而崔见成自然不敢推辞,丰淳当场就着钦天监卜算吉日…昌阳公主心情实在大好,也不扭捏,吩咐道:“这个月你们例钱都领双份,多出的那份从本宫私房里出!”
含冰殿内顿时欢声一片,一群人涌上去忙不迭的说着吉祥的话语,修联笑着上前替她解下锦帔:“你们都别在这时候闹阿家——宫里各处马上就会前来恭贺,阿家今儿可是不到晚上歇不成的!”
正说着,外面修绢已经进来禀告道:“阿家,东平公主来了。”
东平公主就住在含冰殿附近的风凉殿,自然是过来最快的,她特意换了一身妃红底联珠花树对鸭纹宫装增添喜气,身后宫女捧着一只锦匣,笑吟吟的跨了进来道:“我就知道我定然是最早的一个!”
“方才郁仪楼上还没打趣我够呢?我可全记好了,还怕你没有这一天?”昌阳公主伸指在她额前点了一点,叫修联把东西接了,修眉亲自呈上桃花饮来,东平公主抿嘴笑道:“这可吓不倒我,那时候你已经出宫开府,能不能来凑这个热闹都两说。”
昌阳公主嗤笑着道:“出宫建了公主府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回来送你?”
“哎,寻常时候或者可以,万一你有了身子,为着子嗣安全,或崔大郎心疼…”东平说得兴起,昌阳虽然大方,也不觉面上一红,啐道:“你来的这么快,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可别是随手拿来敷衍我的,我可不依!”
“这还没出阁呢就忙不迭的要与妹妹计较起来,等与崔大郎洞房花烛之后到底他是驸马还是你变成了李夫人呀?”东平公主斜睨她一眼嗔笑道。
昌阳白她一眼:“你放心,等你将来出阁也有这么一遭,我就看你今儿怎么待我…”
“谁待谁呢?”一个脆声接口,昌阳和东平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九妹来的这样快?”
等元秀进来,她们这才发现,原来元秀连衣服都没换,她身边带着薛氏,盯着两个内侍小心翼翼捧着一株火焰般的珊瑚树进来,那株珊瑚高达三尺,通体火红,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又鲜艳欲滴的光泽,一抬进含冰殿,顿觉殿中都仿佛染上了一层艳色,饶是昌阳、东平与元秀一般是公主,也不由啧啧赞叹,悄悄掩去眼中自然流露的妒羡之色——这株珊瑚树她们从未见过,显然是元秀私下里得的,两位太后的娘家都非同小可,丰淳是太子,当初文华太后过世时,就说过将自己嫁妆与私库全部留给元秀,昭贤太后无所出,又不可能把东西送回王家,她去世后,所留下的私物便由王氏做主,也记到元秀名下作为昭贤太后留给她的嫁妆。
“这是东海珊瑚树?这么高的一株这几年宫里却是不多见了。”定了定神,东平赞叹道,“难得这株珊瑚居然如此完整!”
梦唐的奢华,后世难以想象,珊瑚树在寻常富户家中也不是没有,但连年采伐下来,即使梦唐海域辽阔,上品珊瑚也难寻觅,又因为河北三镇的例子,其他藩镇也对长安越发怠慢,这几年来,贡品的成色一年不如一年,品相如此出色的珊瑚已经很少见了。
“倒不是为了这个才送来,七姐八姐请近前看。”昌阳公主与东平公主心生好奇,起身离座,顺着元秀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讶的发现珊瑚枝节之中,许多地方都裹着一颗颗淡银色的珍珠,被珊瑚枝一映,略离远些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这些珍珠与珊瑚浑然天成,仿佛本就该生在那里一样,交相辉映,犹如火焰飞腾之间,银花绽放…
“这是火树银花——”究竟都是深宫里见惯了奢靡的,东平公主立刻认出了这种在珊瑚枝中藏珠的手法,若有所思道,“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送的东西总也不至于太差,如今这么一比可真算不上好东西了。不过七姐你可不能拿我和九妹比,总是我一番心意。”
“都是自己姐妹,你说什么呢?”昌阳公主嗔道,复看向元秀,“你可惨了,今儿当着八妹的面给了我这么一株火树银花,等将来到她出阁,若是给她的比我的差,当心她和你没完!”
元秀一本正经道:“这个我可不怕,左右是你们要出阁,若是和我没完,自有驸马等得急了,冲进来把人抢走!”
“你当咱们驸马都是盗匪么?”昌阳伸手捏她脸颊,口中嗔道,“敢闯后宫抢公主?不怕被五哥着御前金吾卫拖出去!”
“为什么要怕?”元秀觑着她掩口轻笑,“崔大郎才在鞠场上摔了几交,七姐就心疼的脸色也变了,金吾卫哪里还敢动手?”
昌阳抓着她袖子斥道:“我记住了!你将来出阁,看我回宫怎么收拾你!”
“七姐还没出宫呢,就用起回宫二字,莫不是此刻心已经飞出了东内,进了崔家?”东平公主眼珠转了转,在旁嘻嘻笑道。
昌阳立刻放开了元秀去拉东平,殿外又进人来通禀,这回却是王氏使了杏娘,并芳仪赵氏及两位才人亲自前来恭喜,除了她们外,还有蜻蜓。
三人忙停了说笑,东平和元秀坐在下首,看着昌阳应付,偶尔帮着说上几句,如此众人贺完,留下礼物离开,其中蜻蜓带来的一对镂空鸳鸯绞白玉镯子,却在她人一出殿,就被昌阳沉着脸吩咐南氏收到库房最底下去!
“这对镯子是当初大姐出阁时,先帝亲赐的。”昌阳厌恶道,“她就是戴着这对镯子上的轿,按理说应该给蛮儿的东西给了我,我总该感激她几分,我也知道她对我等并无什么恶意,这会特特不亲自过来也是怕我不高兴,可你们也晓得她婚后…我可不想和她一样!”
东平道:“你收着不戴也就是了,大姐也没想到今儿会有这么一出,定然是没备东西,这才临时摘了下来凑数。”
“唉!”昌阳叹了口气,见她兴致不高,元秀忙打岔道:“咦,咱们十妹、十一妹并十弟呢?怎么还没来?”
“延英殿这几个地方都远,加上他们方才在郁仪楼上打闹,凉食翻倒在衣上,少不得更衣沐浴…”东平解释,“就是来晚了,反正七姐也不是立刻就要出阁。”
昌阳点头道:“正是,他们来晚了我可不怪,好歹他们不会像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尽会拿我开心!”她观察元秀在郁仪楼上时并没有怎么注意崔风物,从前心里的大石逐渐落下,倒是暗松了口气,笑道,“你们今儿都留下用晚膳罢,今儿各处吃的都差不多,回自己殿里去也一样。”
因寒食不能动火,是以都是提前一两日准备好了今日的吃食,昌阳公主这话说的是事实,东平和元秀正要答应,谁知殿外却又进来一人,三人一愣,都站了起来。
“母妃,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昌阳公主惊讶道,杨太妃本来是住在了太极宫的安仁殿静养,丰淳带人移到大明宫时,因为恼恨她在立政殿闹的那出,所以王氏特意撺掇着丰淳给公主们分了一人一处殿宇住下,借口没有多余的合适的空殿,硬把她留在了西内。
此刻杨氏着一身藕荷色暗绣莲纹短襦,下系黄绿交错的间色裙,挽着随云髻,面带喜色,显然是得到了昌阳婚期将定的消息,满面春风的进得殿来,待看到了东平和元秀才一怔,随即和蔼的笑了笑,道:“我只当天色已晚,阿灵这里没有旁人了,原来八娘九娘都还在。”
“我等正要离开,不打扰太妃与七姐说话了。”东平和元秀这会哪里还不知道杨太妃赶过来的意思?便都识趣的道。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长生子
[更新时间] 2012-04-06 21:24:55 [字数] 2407
翌日,元秀正在练习拉弓——薛氏按着她的年纪与力气挑了一张一石的弓,又将珠镜殿的一间偏殿收拾出来竖了靶子,元秀正在兴头上,倒比习字还要费心思在上面,这时候杏娘又来了。
“阿家练多久了?”待元秀注意到她,放下弓箭走过来,杏娘笑着行了礼,等元秀叫免才起身,凑趣道,“怎么只控弦却不射出?”
“不过刚开始学,这几天啊胳膊都是又酸又疼,都要采绿拿药膏揉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好。大娘说本宫臂力不足,不急着中靶。”因为练习的缘故,元秀穿着男装,茶黄色对鸟菱纹窄袖圆领袍衫,蹀躞带,长发也拿一顶软幞裹了,乍一看去仿佛是一位翩翩小郎君,额角隐隐有汗渍,采蓝拿帕子替她擦着,杏娘端详了片刻,抿嘴笑道:“阿家这般装扮在宫里也就罢了,若是出宫可要小心了!”
“哦?这是为何?”
“奴听说长安贵女里多有喜欢掳去路上美郎君的…”
杏娘本是巧妙的称赞元秀美貌,却不期然的勾起了元秀的心事,她神态有片刻的深思,随即笑道:“才一进门就说起了好话,定然没有好事,说罢,五嫂着你来做什么?”
“今儿却被阿家猜中了一半,确实有件事情,皇后殿下着奴来问问阿家。”杏娘听了,收起笑容正色道,“玄鸿元君要阿家回清忘观去一趟。”
元秀愣了一愣,才道:“三皇姑?她要我回清忘观?这是为何?”
“奴也不知,今早瑶光道长就带着玄鸿元君的亲笔书信进宫求见皇后殿下,说要接阿家去清忘观小住,皇后殿下苦问无果,所以才叫奴来告诉阿家。”
薛氏在旁道:“瑶光道长现在可还在蓬莱殿?”
“回尚仪,在的。”
薛氏便代元秀允道:“既然如此,九娘沐浴更衣后就过去瞧瞧罢。”
“三皇姑怎么会忽然想起我来?莫不是她真当我要出家?”杏娘走后,元秀狐疑道,“大娘,我可不想再回那个地方去住,清忘观里可也太清苦了点。”
“如今你却又不想出家了?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闹那么大?”薛氏瞪了她一眼,“清忘观好歹是皇家道观,周围还有皇庄供应新鲜时蔬,只是不能食肉罢了,九娘你都受不了,你以为不在红尘的日子人人都能过吗?”
元秀面上一红,拉着她袖子:“大娘做什么老要记得我这些事!”
“你若想我不记得,以后做事前可想想好了!”薛氏板着脸,“水可备好了?”
采蓝忍笑道:“都准备好了。”
沐浴之后,元秀换回女装,上着湖绿底暗绣郁金纹短襦,下系丁香色底隐花裙,臂上搭着绛色百鸟合鸣长帔,长发擦干后,采绿利落的为她挽了双螺髻,登上仪车向蓬莱殿而去。
进了蓬莱殿,便看到着胭脂色金鱼戏藻暗纹宫装的王氏下首正坐着一袭石青道袍、手持拂尘、闭目等待的瑶光。
“五嫂。”元秀向王氏欠了欠身,王氏点头,命她坐下,这才对瑶光道:“道长,阿家已经来了,玄鸿元君为何忽然要唤阿家前去清忘观暂居,不知道长是否可以说了?”
“观主是阿家亲姑姑,难道还会谋害阿家吗?”瑶光清冷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也只是奉观主之命前来,阿家若执意不愿前去,贫道也无话可说。”
元秀皱眉道:“三皇姑难道没告诉你原因吗?”
王氏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请阿家和道长都再等一等吧,本宫已经派人去请示大家了。”
元秀看了眼薛氏,薛氏沉思片刻,忽然问道:“瑶光道长,玄鸿元君是九娘亲姑母,自然不会对九娘不利,她要道长亲自前来接九娘去清忘观,必有原因,只是不知道要九娘几时前去,又要不要收拾衣物等随行之物?”
瑶光淡淡道:“都不需要,只要今日抵达清忘观,用不了多久就可返回。”
元秀微微一怔,对玄鸿的意图更加不明白了。
好在这时候梅娘从紫宸殿回来,凑到王氏耳畔低声说了几句,王氏眉头一皱,略带惊讶的看了眼元秀,点头道:“阿家,大家让你随道长走一趟。”
“…好。”元秀一头雾水,但既然丰淳如此说,她自不担心。
瑶光催促的急,她连衣裙都不及更换,带着薛氏和采蓝就登车出了宫。
“大娘,三皇姑这是做什么?”因瑶光来时另外乘了清忘观的马车,所以此刻与元秀不同车,她大可以直接把疑惑说出来,“我还以为她一个人住着闷,想叫我去陪她解一解闷,怎么却是叫我去一下就可回来?”
薛氏若有所思道:“五郎既然叫你去,想来不是坏事。”
“我也这么想…”马车辘轳,元秀又一直在练着挽弓,她猜测了几句后,很快感到疲惫,偎在薛氏怀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薛氏拍醒,发现马车已经停下,薛氏嗔道:“清忘观已经到了,九娘快整理下仪容吧,若是还困,等会回宫再睡。”
元秀忙坐直了身子,采蓝忍着笑半跪在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衣襟,又取出篦子重新梳好鬓角,端详着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才拉开车帘跳了下去,回身扶着元秀下车。
瑶光已经在观前等待,见她们下车,照例叫于文融等在外等候,这才在前引路,看方向,正是玄鸿的静室。
进了静室,元秀三人顿时一怔,只见静室内,此观的主人玄鸿恭敬的侍立在下首,主位上却坐着一个着白色道袍的道人,这道人满头华发,头顶莲冠,一支竹节碧玉簪横插而过,更显得白绿纯透,然而他的容貌却分明正当韶华,生得眉长入鬓、目灿若星…
“三皇姑?”元秀走进静室,被这道人一眼扫过,不自觉得背上一寒,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九娘你可算来了。”玄鸿元君看了眼道人,才轻轻道,“这是长生子道长,快过来行礼!”
元秀一怔,虽然说出家人跳出六界不在红尘之内,梦唐皇室也因为始于道家始祖李子的缘故对道教格外看重,道士在梦唐一朝素受尊崇,可在皇室面前,让他们免去俗礼已经不错了,至于反过来叫公主给一个道士行礼…
她正在犹豫,身后薛氏听到那道人道号,却抽了口冷气,暗中拉了她一把,催促道:“照玄鸿元君说的做!”
元秀一头雾水的对那位长生子欠了欠身,长生子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却转头问玄鸿:“就是她?”
“这是贫道俗家的嫡侄女,封号元秀,排行第九,单名一个煌字。”玄鸿毕恭毕敬,俨然是晚辈之于长辈般,“她的生辰是在七月十五,因今年才及笄,所以暂时无字。”
长生子唔了一声,对元秀道:“你上前来。”
态度随意,似乎招呼的只是一个寻常女郎。元秀皱眉,站在原地,任凭薛氏推她,动也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