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潇榭与停芳园之间还隔了几个楼台,周意儿不知道是故意来的还是无意中撞上,不过从长泰廿五年入宫以来,苏如绘一向是与周意儿的关系最要好,如今得了空不去紫潇榭,反而跑到停芳园来,到底尴尬。
丹朱这么想着,没有立刻回答宫女的话,反而迟疑的看向了苏如绘,苏如绘明白她的意思,端端正正的坐着椅子笑道:“这样正好,咱们几个很久没一起说过话了。”
“倒不仅仅是这个…”丹朱微微皱了皱眉,小声道,“自上回拌了几句嘴后,这也是周家姐姐头回过来呢…”
嗯,这么说,却是自己在这里碍了事了?
苏如绘想了想:“我要是这么走了,正好让意儿姐姐看到,指不定是怎么想的呢。”
“唉,请周家姐姐进来吧。”丹朱苦笑了一声,“我本来一直都想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苏如绘但笑不语。
周意儿在外面等了一等才能进来,脸色就有几分不好看,进来见到了苏如绘也在,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如绘怎么在这里?刚才让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可是在说什么话?若是不方便,我改天来也成?”
“丹朱你瞧一瞧,我说的不错吧,只消拦一拦,意儿姐姐必定是生疑的。”周意儿进来时,丹朱和苏如绘都是站了起来迎接的,这会听到她这么说,苏如绘便笑意盈盈的上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哪有什么话,我也才刚到,听说你来了,便想着作弄你一下,丹朱却是说你必然不会的。”
周意儿明白过来,笑骂道:“偏你觉得我多疑?还是丹朱好!”
丹朱笑着请她一起坐了,重新换过茶来,便道:“周家姐姐刚才的话,是有什么事来?”
“是有事。”周意儿瞥了眼苏如绘,撇嘴道,“这个月不是有大事么?我本想着咱们一起去求一求太后,看一看能不能许咱们出宫也去凑个热闹。”
十月的大事当然就是怀真郡主出嫁了,苏如绘今天来也是为了向丹朱打听,最近这件婚事可有什么风吹草动出来,现在听周意儿这么一说,倒是听出事情不会有身边变化了,这会离婚礼也是没几天的事儿,苏如绘心下略安,不过她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因此道:“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咱们又不送她出门,想着提早过去贺她一贺,在她闺阁里闹闹也就是了,不过是被拘在宫里久了觉得闷。”周意儿嗔道,“你倒好,前段时间因祸得福,在家里长住了几个月,前不久瀣儿姐姐也回家去住了,太后许她过了年再回来,我一个人从长泰廿五年进宫到现在,可是闷极了,好容易寻个借口想出去转一转,你们可不能不帮我。”
苏如绘心道:我如今巴不得怀真顺顺利利的嫁出去,那一位前后被我坑了这许多次,我不去还好,一去,谁知道那位刁蛮郡主会不会借机大闹?
丹朱见她凝眉思索,于是接过话头:“咱们虽然和怀真郡主相熟,但这件婚事,到底是宁王府与东胡刘氏之间的,咱们却是外人,怕是不方便去的。”
“宁王府亲眷不多,大部分都是宁王后那边的女孩子。”周意儿看来打这个主意很久了,被两人委婉拒绝了还是很热心的游说着,“但宁王后也只是端木氏的旁支,过去的女眷可也不多,咱们去还能热闹点,再说也是要太后允许才能去的,你们帮我一起去求求太后罢。”
“倒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实在不想去。”苏如绘见四周也没有外人,索性把话说个明白,“你晓得当年我与这郡主结的怨,场面上大家和气,可那样的日子里,郡主本来就对这件婚事不大满意,别叫她见了我心情更不好,坏了人大好的日子。再者,如今我跟着修仪学琴,修仪要求严着呢,去上一日,落了进度,修仪那儿可是要不高兴的。”
周意儿眼珠转了一转:“怀真郡主自己的好日子,她做什么还要闹事?左右宁王后在呢。何况,怀真的夫婿是修仪的侄儿,你去了,不正好可以把情况说给修仪听?”
“那么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求太后,让你与丹朱去,我是不想去的。”苏如绘蹙起眉来认真说道。
周意儿也知道,她和怀真之间确实不和,沉吟了一下便道:“日子就在眼前了,咱们要去求可得快一点。”
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晚膳时一起去伺候,看太后心情好便一起提出来。
苏如绘因此特意要先回一次玉堂殿:“虽然说咱们上回已经把贺礼给了郡主,但正日子上门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去,大头不拿,替我带一套头面去添妆也是。”
于是周意儿和丹朱也各自去择几件东西出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刘素冠
玉堂殿的内室,秀婉一边选出几件首饰来让苏如绘定夺,一面不解道:“小姐,周家小姐平素与怀真郡主也算不上多么和睦,怎么这回这么惦记着?”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好意?”苏如绘噗嗤一笑,“换作是你,嫁一个百般不情愿的夫婿,却是一个平素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在面前碍眼,你心情可会好么?”
“这么想着,还是小姐心善,虽然怀真郡主当年许多地方对不住小姐,可小姐还是不去闹她的心。”秀婉笑着打趣道,“其实小姐若去了,郡主那才叫堵心呢。”
“我若去了,未必是堵心,只怕以郡主的泼辣有为,抓着妆台上的东西就要追打我出去了。”苏如绘笑吟吟的道,“我不怕丢脸,也得替郡主的婚事想一想啊,东胡刘氏,可不是寻常人家,没得扫了同为门阀的颜面。”
秀婉把一对羊脂玉双蝠衔芝钗放到了桌上:“这一对倒是应景。”
“虽然应景,但颜色太素了一些。”苏如绘想了一想,“再选个珊瑚或红玉之类的佩饰来搭上。”
“倒正有一双血玉鸳鸯。”秀婉机灵的翻出一个小匣子,“奴婢再寻出一个大些的盒子装在一起。”
苏如绘点了点头,东西准备好了,秀婉又提起前事:“周家小姐提这个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太后未必会同意不说,看这位小姐也不像这般冲动的人呀!”
周意儿当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会做这种事的应该是宁王府的那两位郡主才对。
苏如绘略一思索:“也许她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回家?”秀婉惊讶道,“为何不直接和太后提呢?”
“养在太后膝下的人里,我因病回家住了一段时间,霍七前两天被太后准她回家侍奉父亲尽孝,丹朱郡主乃东胶国郡主,距离帝都遥远,只能作罢,怕是她看着眼热,但若直接提出来,却有说太后处事不公的嫌疑,所以要借着怀真大婚的事情去提,太后何等聪慧,还不明白她的心思吗?若是准,自然就直接准了,若不准,推说于礼不合,也不伤颜面。”苏如绘耐心的解释着,“否则她也不会去找丹朱说这件事,我只是恰好在停芳园里碰上罢了,丹朱郡主一向乖巧,可不是做这样事的人。”
“若周家小姐真的只是为了去闹怀真郡主,应该来寻小姐才是。”秀婉明白过来,“毕竟小姐胆子比郡主可大多了。”
苏如绘只是笑了笑,随即咬着唇认真思索起周意儿这个时候想回一次英忠侯府,到底打什么主意?
晚膳的时候,正如苏如绘所料,太后听了三人的恳求,思忖片刻,便笑骂道:“你们两个去宁王府看怀真出嫁,一个要去兰秋宫学琴,便将哀家独自撇在仁寿宫里巴巴的望着么?”
“太后…”三人听出太后语气之中并无怒意,连忙缠上去又是撒娇又是哄劝,嘉懿为难了她们片刻,到底还是如了周意儿的愿:“不成,任你们再甜言蜜语,非留一个人下来陪着哀家不可。”
最后自然是让周意儿独自前去,太后又许她在英忠侯府过一夜再回宫,虽然不是像苏如绘和霍七那样可以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让周意儿有点失望,但总比没有这个机会好,她还是欢喜的应了。
丹朱郡主听到这安排,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太后膝下这几个女孩儿里,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真心想要去祝福怀真郡主的了,可是太后自有安排,却没有同意她的请求,还是要留她在身边。
过了两日,苏如绘正在兰秋宫正殿上试弦时,长泰忽然驾到。
苏如绘主仆忙和刘修仪一起跪迎圣驾。
“平身。”长泰看到苏如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在殿上原本刘修仪坐的位置坐下后,苏如绘正要告退,却见长泰并非独自前来,身后除了宫人,却还跟了三个少年。
为首一个正是甘然。
“臣女给楚王殿下请安!”苏如绘本来就要告退,见状只得再行一礼,甘然道了个免字,在他身后,并肩站了两个华服少年,年纪比甘然略长,轮廓之间有些相似,也有些眼熟,苏如绘借着给甘然行礼,匆忙看了一眼,正在疑惑这两个被带到兰秋宫来的外男是谁,便听他们齐声道:“臣见过娘娘!”
“你先不要走,先去偏殿,把本宫刚才布置的练完。”刘修仪清声道了平身,复对请退的苏如绘道,平儿会意,过来引她去偏殿。
兰秋宫的这间偏殿却没有未央宫那么隔音,主仆抱着琴在殿中一角坐下,依稀可以听到正殿里的说话声,因此苏如绘只敢在弦上虚试指法,却不敢真的弹奏起来,她现在才开始上手,弹的很是磕磕绊绊,可别搅扰了正殿的谈兴。
平儿把她们带到这里就回去伺候刘修仪了,偏殿里站了两个泥塑般的小宫女,悄没声息的奉了茶,便重新站回去。
主仆其实对正殿的人与事都十分好奇,但这会也不能当着刘修仪的面跑过去偷听,只得强自按捺,作出神态宁静的模样来。
一直到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听见外面长泰和楚王离开的声音,苏如绘侧耳听着,又过了片刻,平儿来请她回正殿:“娘娘要看看小姐在偏殿这点时间练得如何。”
殿上,刘修仪眉宇之间已经有一丝倦色,但还是坚持听完了苏如绘的演奏,皱眉道:“怎么还是这么生疏,你在偏殿没练罢?”
“师傅,刚才徒儿在偏殿隐约能够听到正殿的人声,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可徒儿如今弹得甚是聒噪,惟恐惊扰了圣驾,所以…”苏如绘有些嗫喏的解释道。
刘修仪揉着额角想了想:“是本宫疏忽了,那么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再练一练。”
刘拒戎性格冷清,但教导起来却极为严厉,苏如绘稍有懈怠都会被惩罚,虽然刘氏不至于戒尺加身,但如罚跪罚加倍练习之类却是能够用的,苏如绘早已明白,因此乖巧的继续练习起来。
她又弹了两遍时,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姑,这人是谁,弹的这么难听,怎么还留在这里!”
苏如绘心头微惊,手下不自觉又错了一拍,刘拒戎顿时皱眉:“不行,你心不静,这么容易就被外物动摇,重来!”
苏如绘不敢辩驳,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再次开始弹奏起来。
眼角却瞥见一袭水绿色裙裾飘然而过,扑到殿上,脆声笑道:“小姑姑,素冠好想你!”
“这里是大雍的皇宫,不是东胡,不要这么没规矩——你觐见完太后与皇后了么?”刘拒戎轻斥,但语气里却无怒意,便听那脆声不在意的说道:“都见过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太后和陛下都不在,对了,小姑姑,这人是谁呀?你是在罚她么?可是这人弹这么难听,让她在这儿弹着,倒像是罚你似的!”
苏如绘虽然已经定了定心神,听到这话也不禁脸上发烧,幸亏她心志也算坚韧,硬撑着没有错弦,侍奉在她身后的秀婉却有些不忿的瞪了眼那人。
“嘻,本来弹的就难听,你这宫女瞪我做什么?”刘素冠笑着说道。
刘拒戎轻叱:“不要胡说,这是我收的徒弟,青州苏氏嫡女苏如绘!”
“青州苏氏?”刘素冠语气顿时一顿,半晌才有些尴尬道,“糟糕,这可是得罪了人了。”
待苏如绘强自弹完这一遍,刘拒戎一面与侄女说话,一面却也留意着,摇头道,“你已经被素冠乱了心神,这会在这儿想必是弹不好的了,先回去吧,明儿再来练,明儿这丫头不在。”
苏如绘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收拾。
殿上一个水绿衣裙的少女笑吟吟的对她欠了欠身:“可真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也是门阀之女,刚才得罪了。”
“无妨,我新学乍练,本就是折磨人的时候。”苏如绘虽然被她乱了心神,但倒不怪对方,苦笑着和她见了礼。
刘拒戎介绍了一下:“这是本宫的侄女,东胡刘氏嫡九女刘素冠,殿下是本宫的徒弟,青州苏氏出身、武德侯独女苏如绘!”
刘素冠显然继承了门阀的门第之见,在听说苏如绘的出身后,很是亲热与愧疚:“我还当你是兰秋宫里的妃子或其他什么人呢,没想到你是苏家的女儿,难怪我姑姑会收下你。”
苏如绘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告退,但现在刘素冠主动走下殿来寒暄,也只能和她说上几句:“九小姐是来陪四公子娶亲的么?”
“也是也不是,四哥娶亲,我做小姑子的跟过来做什么呢。”刘素冠大大方方的道,“是开春的选秀,家里觉得开春再特意派人走一趟,还不如让我和叔叔、哥哥们一起趁现在过来,反正到选秀也就几个月了。”
“那九小姐以后也住在兰秋宫里了?”苏如绘感到有点意外,明年选秀还真是个是非之年,宫里主位的侄女外甥女什么,怕是都要来晃一圈了。
没想到刘素冠惊讶道:“住在兰秋宫?为什么?我们家在帝都有老宅的,虽然多年无人居住阴冷了点儿,不过也就住上几个月,将就一下就是了。”
苏如绘倒有点意外,但看到刘修仪那冷清高傲的性.子也明白过来,刘氏长年驻边,却是很有几分傲气的,便笑着说道:“我是当以后九小姐会在宫里,又多一个姐妹,才这么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刘烈
“我可不想住在宫里。”刘素冠笑眯眯的说道,“祖宅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虽然房间因着多年没人住的缘故还有些阴冷,可那边究竟是自己家住的方便,再说东胡可比这边冷多了,宫里规矩大,出入也不便,我可是第一回到帝都来,想着四处看一看呢。”
苏如绘见她性.子爽快,加上两人出身相若,倒有些喜欢,想了一想,对她道:“你若是想出去玩,我倒有几个堂姐,是在帝都长大的,另外我的师伯,就是洪州顾氏子弟顾太一大人,膝下独女名叫顾连理的,性情倒和你有些相似,也许你们会谈得来。”
“我叔叔说,今儿来觐见了太后和皇后,再看一看姑姑,明儿早上我出了宫去,就得准备去各家那儿拜访。”刘素冠点头道,“你的堂姐我必定是会见到的,那个叫做顾连理的,虽然只是世家,但你既然说她性情和我相似,我也去认识一下好了。”她说这番话时神态自若,身为门阀嫡女的骄傲理所当然,苏如绘看着心中微微一叹,要是她自小在家里长大,想必也是这样的吧?
只是这刘素冠是要参加选秀的,以她的身份断然没有落选的可能。也不知道她明年会被指给谁,被拘束在帝都这个皇权、门阀、世家纵横交错的地方,那种发自骨髓的骄傲可还能在现实里坚持下去吗?
因着时辰的缘故,两人略作交谈,苏如绘便向刘修仪告退。刘修仪从入宫起还没见过家里亲人,自然不会再留她,刘素冠觉得自己刚才出言冒犯了她,亲自握着手送到了宫门口,苏如绘再次道别才步下宫阶。
出了兰秋宫,一阵冷风吹过,秀婉忙上前替苏如绘紧了紧披风的系带,自责没有带件厚缎子的披风来。
苏如绘摇了摇头,对她道:“刘九小姐明儿早上就要出宫去,最近没什么节令,咱们不方便传东西去宫外,一会回去了赶紧收拾点见面礼送过来。”
秀婉这几年跟着苏如绘,很是沾染了门阀家生子的一些习气,闻言点头道:“奴婢也想回去了问一问小姐,要不要给这位小姐准备点心意呢,小姐如今拜了修仪为师不说,正经的门阀嫡女,也该格外不同才是。”
“给刘家小姐的东西,务必不能差了,没得让人小看了我们苏氏。”苏如绘微蹙着眉,边走边对她说道,“但也不能太出挑,别让宫里其他几位姐妹生出罅隙来。”
秀婉明白她的意思:“奴婢会小心的,只是…上回沈家小姐进宫来,小姐什么都没送,虽然这回咱们可以托着修仪娘娘教导小姐琴技,但也得避好了永信宫的眼目才好。”
“这个不要紧。”苏如绘冷笑了一声,“沈准的夫人抱病入都,沈子佩去侍疾了,如今她又不在宫里,回头你把丹朱郡主上回送的琉璃灯放到最上面,只能怪她走的太早没赶上时候了。”
这个理由牵强的紧,但秀婉听出苏如绘很不待见沈子佩,便不再多说。
兰秋宫离仁寿宫的距离不近,主仆边谈边走,秀婉忽然小声道:“小姐,后面有人好像是跟着咱们的。”
苏如绘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示意秀婉放缓了脚步,等那人走近,才忽然转过头去看,却是一个老内监,苏如绘还没怎么样,秀婉已经低叫道:“刘公公,你怎会在这里?”
“苏小姐,婉姑娘。”这内监正是甘然素来跟在身边的那个心腹刘公公,弯着腰见了礼,小声道,“前面有个没人住的小院子,殿下有些事儿想与小姐说。”
秀婉忙看向苏如绘,苏如绘微微皱眉,自从晓得了太后那边用意以来,她和甘然见面都十分的谨慎,如今连苏氏也不看好,就更小心了,虽然现在宫道上面没人,可是到底冒险。
她没有出声,只是极轻的点了下头,刘公公只略停了停就错过身子赶到前面去了。秀婉却有点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刚才在兰秋宫的正殿上面,主仆两是和楚王打过照面的,苏如绘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如果她猜的不错,方才殿上那两个不认识的少年,应该和刘素冠一样,是东胡刘氏的嫡子,也许那个刘烈就在其中。
甘然答应过怀真,试着为她解除这门不合适的婚事,难道距离婚期没几天了,他竟然还是强行插手进去了吗?
“一会你继续往前走就是,回去了只管照我刚才叮嘱的收拾东西,让白鹭或者飞鸥送去兰秋宫给刘家小姐,若有人问我,只管说我累了慢慢走。”苏如绘想了想,轻声道。
被看见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忌惮着太后那里加紧手脚罢了,若不然,皇子们进宫来,偶然撞见养在太后膝下的女孩儿,从小相熟的,说几句话,又怎么样呢?
而且苏如绘觉得如果是她猜测的那样,那更是非见面不可,她说什么也要拦阻下来。这不仅仅是她和怀真郡主之间的私怨,更重要的是,如果甘然真的心慈手软和不顾大局到这地步,那还真不如去做个太子侧妃靠谱些。
虽然苏如绘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可是她很清楚,生长门阀,家族是她的依靠,也是羁绊,只顾着自己心头好而弃绝家族…譬如太子没说完的故事里的那个傻人一样的事情,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秀婉加快脚步离开后不久,苏如绘发觉前方确实有个小院子,她路过时前后无人,脚步一错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小小的跨院,分里外两进,兰秋宫因为和仁寿宫隔的远的缘故,苏如绘也不常来,对这么一间跨院出现在这儿是做什么的也不清楚,院子应是多日无人居住了,里面落满了厚厚的腐烂的秋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甘然在她身后掩上门,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苏如绘走到后院,才道:“刘修仪教导你仿佛很用心,我只当在这儿略等一等就能等到你了。”
苏如绘也想到他是在这里等很久了,于是开口道:“你在后面耽误了这么久,可别叫佩兰殿那边起了疑心。”
“这没什么,有母妃在。”甘然随口道。
这也是实情,别说霍贵妃平素就得上意,这会怀着身子,就算是后宫如今有了三个有妊的妃嫔,但无论位份还是宠爱都无法越过她去,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贵妃名下的楚王找不痛快呢。
“刚才兰秋宫的两个人,是刘氏的人吧?谁是刘烈?”苏如绘知道时间紧,也不客套,径自问道。
甘然点头:“左面那一个是刘四,右边的是刘五,和刘氏家主的弟弟一起过来主持婚礼的,刘氏早年在帝都有祖宅,他们其实早就到了,一直在收拾,因为刘氏家主的弟弟身上有个虚爵,这两天跟着上了几回朝,趁机求了一回父皇,趁婚礼之前的空暇,让侄子侄女见一见修仪。父皇准了,忙完今日的政事就顺路带着他们过来,偏巧北戎那边又来了一封折子,把有爵位的那个给绊在前朝一起参议,所以只有这两个侄子,还有一个嫡出小姐,仿佛是为了选秀来的。”
“你怎么也去了呢?”苏如绘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便不解的问道。
甘然有点尴尬的道:“早先我不是答应过怀真…咳,就托了母妃的借口,过来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