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佳丽说,是从前小姐还住鹿鸣台时,得小姐赏赐,所以一直留着。上回佳丽来探望贵妃,看到贵妃饮食不进,自告奋勇替佳丽做了几道点心,中间用的就是这蜜,贵妃很是喜欢。”
念雨说的清楚,苏如绘尽管狐疑重重但还是不得不与霍清瀣等人别过,单独带着念雨回玉堂殿再取一些野参蜜。在这么做时她曾问过霍清瀣:“瀣儿姐姐可要一起去探望贵妃么?”
“刚才出来的急,未曾与太后说明,怕是太后会等急了。”小霍氏微笑着拒绝。
苏如绘心中的狐疑又添了一重,霍清瀣这模样可太不像她为人,不知道为什么苏如绘觉得,小霍氏对其他人,比如自己、周意儿,哪怕是张眷,即使打压,面上也能维持着一团和气,只是对霍家…却仿佛惟恐不够远着似的。
即使太后这会宠爱小霍氏,可是太后终究年长了,霍贵妃是小霍氏的嫡亲姑姑,天生就有这么一层关系不用,难不成真的一辈子靠在太后身上么?
若照本愿,苏如绘其实是很不愿意送这回野参蜜的,她也不知道红鸾这是什么意思,早先儿顾贤妃的事情还没结束,如今明光宫的那位依旧病着,她居然就敢给霍贵妃下厨!就算旁边必然有西福宫的人看着,但是这种事情…霍贵妃可还怀着身子,话又说了回来,她也真敢吃。
心烦意乱的回玉堂殿取了一份野参蜜,贵妃身边的姑姑亲自来请,苏如绘为表尊敬,自然要亲自送过去。
西福宫里苏如绘向来是来的极少的,但每次来总觉得与未央、明光两宫大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贵妃一向得宠的缘故,西福宫里草木扶疏,却丝毫不给人以冷清之感。只觉得别有一种秋来的意境。
苏如绘亲自到了西福宫,又赶上了贵妃醒着的时候,自是要召她见上一见。
“本宫饮食减退,却是连累你了。”霍贵妃想是因着怀孕的缘故,容光越发焕然,原本就是国色天香,这会看着反倒更加动人,也难怪这段时间长泰碍着宫规不好留宿在有孕妃子的住处,却是见缝插针的过来看着。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若早知道娘娘喜欢,如绘上回就送过来了。”苏如绘说着口不由心的话。
霍贵妃笑着道:“是崔佳丽有心的,本宫才知道你那里有这些好东西。”
“娘娘,臣女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如绘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的好,霍贵妃和顾贤妃还不一样,她是甘然的养母,虽然甘然心底惦记着生母,可是霍贵妃养了他十几年,宠爱无比,甘然能够得长泰欢心,将富庶的楚地封给他,绝对是因为贵妃的缘故,苏如绘可不希望没来由的被她算计上。
霍贵妃闻言,瞥了她一眼,却露出了然的笑容,她也不点破,只是道:“你说。”
“野参蜜是臣女平时泡着水喝的,此蜜比寻常的花蜜滋养…”苏如绘缓缓道。
“本宫倒不知道还可以这么保养,平日里喝的也不过是茶罢了,难怪你看着这般儿水灵。”霍贵妃轻笑着道,“但话又说回来了,本宫像你这般年纪时,吃什么都是好的,哪儿像如今这样子。”
“娘娘这是哪里话?娘娘如今望之不过二十许人,正当盛世华年,恰如花开到最好的时光。”苏如绘道,连忙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说到保养,臣女上回因病回家时,请了一位大夫,倒是听他提过几句。”
霍贵妃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苏如绘道:“所谓甲之蜂蜜乙之砒霜,世人以为参茸燕盏之物皆是滋补,却不知道若是用得不好,亦可成为杀人之器!”
旁边念梦顿时变了脸色,道:“苏小姐这话可是说的过了,娘娘有孕,自然要多多进补,你这么说岂不是暗指咱们谋害娘娘与皇嗣么?”
“姑姑不要误会,贵妃娘娘,臣女的意思是,野参蜜正常情况下并无不妥,但娘娘这会儿进补甚多,又喝着余院正开的安胎药,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与之冲突的,不如请院正一验,免得危害到娘娘。”苏如绘忙解释道。
“娘娘吃野参蜜做的点心已经有几日,若是不妥也早就发现了,苏小姐可不是舍不得这点儿蜂蜜吧?”念梦不以为然道。
霍贵妃扫了她一眼,念梦连忙住了口,只听贵妃笑道:“你倒是考虑周到,只是本宫进口之物都是院正亲自看过的,所以无须担心,本宫若有什么事也牵累不到你身上的。”
“娘娘明鉴,臣女并无他意。而且娘娘福寿昌平,如今又得圣恩垂顾,怎会出事?”苏如绘忙道。
霍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本宫有些累了,念梦要留下服侍,你自己退下吧。”
贵妃这话说的有些冷淡,但苏如绘却松了口气,霍贵妃本来就是长泰的心头好,这会怀了身子更是不得了,留在西福宫她就警惕无比,生怕哪里出了事脱不开身。
刚才进殿时,因为念梦道贵妃身子重怕吵,秀婉和浮水都留在了外面。好在西福宫虽然来的少,但路径苏如绘还是认识的。
出了霍贵妃的寝殿,经过长廊,过暖阁,再过一个小花园,出去就是秀婉和浮水的等待之处了。
苏如绘刚刚走到暖阁门口,却见暖阁一开,一个青衣内监走了出来。
苏如绘也没看清这内监,正要绕过他走开,那内监却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小姐请入阁一晤。”
“什么?”苏如绘一皱眉,只听那青衣内监小声道:“楚王正在其内等候!”
苏如绘警觉的后退了一步:“这位公公说的是什么话?我正要回仁寿宫,可不要拦错了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梦见散
那青衣内监却左右拦着不肯放人,苏如绘正与他僵持不下时,暖阁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这会不是不肯轻易相信么?怎么当时就傻了?”
苏如绘顿时愣住,半晌才恨恨的进了暖阁,那青衣内监立刻在外面把门关上守着。
暖阁通往内间的门上挂着一排珠帘,此刻珠帘后一个身影似乎在淡淡笑着:“进来小坐会罢。”
苏如绘挑帘而入,却见内间空空落落,只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套桌椅,上面煮着沸水,甘然紫袖半卷,正在专注的分着茶饼。
她不客气的在甘然对面坐下,见甘然只顾烹茶不理会自己,这才闷闷道:“你特意在此处等我?”
“自然。”
“这么说所谓野参蜜也是你弄出来的?”
甘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失笑道:“连你在明光宫栽了一回都知道再也不给别人送吃食,我母妃当初吃的亏还不够大么?她怎么可能去吃什么佳丽送的野参蜜?”
“可是有什么事?”苏如绘想了想,认真的问道。
甘然手顿了顿:“没什么,不过想见一见你罢了。”
他这么坦白,苏如绘不由面上一热,局促片刻,才低低道:“你上回说的事情…”
“墨夜传的信,不是我写的。”甘然却打断了她的话,“是三弟胡闹。”
“是他?”苏如绘倒是意外,但转念一想,脸色微变,“那太子出现在杏林里…”
甘然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别带着一抹寒冷:“上回父皇让我们比剑,自是太子胜了。”
苏如绘不明其意,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是我让他的。”
“那太子在那里…其实是在练剑?”苏如绘有几分明白了,“可是三殿下引我去做什么?就算撞破了此事,又会怎样?太子殿下在上林苑练剑…并未违反宫制啊,就算我偶然遇见,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甘然顿了一顿,才淡淡道,“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小霍氏会这么想吗?”
“就为了让我与小霍氏相争?”苏如绘苦笑,“三殿下真是可笑,难不成他会以为,小霍氏现在就与我一条心么?”刚才在东宫,小霍氏看那个司帐的目光,简直恨不得把这两个教导太子人事的宫女给吃了,作为同样很有可能被指给太子的苏如绘,只会比那两个即使占了先手却出身低微的宫女更招她仇恨才对。又何必再来一回偶遇增添。
甘然将一盅茶放到她面前:“你知道是他在算计你就好,这也是我没留意,让他把墨夜借去算计了你,以后仔细一些,别又被人拉下水,这回幸亏母妃有孕,替你说情。”提起墨夜甘然眸色更深,但语气却平静若水,像是在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苏如绘没有注意,一时间异常沮丧:“若当初我不曾被选进宫该多好?”
“千百年来好些个王孙公子都道不愿生于帝王家,真是可笑,难道寻常人家就没有烦恼了么?”甘然淡笑,“既来之,则安之,你在宫里做苏小姐,总比飞兰苑那边的妃嫔们好好。”
苏如绘听他提到飞兰苑,忙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茶?比我平时喝的要好许多。”
“你现在平时不是不喝茶的么?”甘然随口道。
苏如绘顿时一怔:“你怎么知道?”她这个习惯,其实还是这一两年才改的,刚才虽然在霍贵妃面前说了一回,可是周围只有霍贵妃与念梦在,这两人现在都好好在寝宫里待着,不可能赶过来告诉甘然…这么说…
“浮水、白鹭、飞鸥,谁是你安排的?”苏如绘看甘然的目光无比古怪,甘然自觉失口,被她这么看着,只得叹了口气:“甘棠哄你时你糊涂的紧,怎么对着我时就这般清醒?”
“是浮水?”苏如绘猜测道,“你什么时候插的手?”
“早几年前想知道韩氏的情形,又顺手救了一个小宫女,就想办法让她去了飞兰苑,但…韩氏那边有母妃的人看着,几年下来都没什么用,恰好太后要替你挑选贴身宫女,我想上回你家里送进来的两个,一个太笨,一个太聪明,你选人的眼光…”甘然摇了摇头,“浮水在飞兰苑几年还妥当,就想办法把她调去了,你放心,她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我只是让人告诉她你为人和善罢了。”
苏如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红鸾那是误打误撞,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听说崔佳丽从前是郑野郡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代郑野郡夫人打理着偌大武德侯府后院的,这么聪明伶俐的人,连走错路都能走错那么远,还恰恰遇见了父皇,莫非她生来就是贵人的命么?”甘然讥讽一笑。
苏如绘无意在此时此地和他争执,只是道:“墨夜的事情…是我…”
“我的五弟聪明么?”甘然忽然道。
“…五殿下自然聪慧。”苏如绘只好跟着道。
“我也这么想。”
室中顿时悄无声息,苏如绘正想着告辞,却听甘然冷不防道:“两年后,我将就藩。”
“…嗯?”
“你没其他的话要对我说?”甘然放下茶盅,静静的看向她。
苏如绘手一抖,差点将茶盅跌落,半晌,才缓缓道:“你上回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可骗过你?”甘然也放缓了语气,目光却依旧盯着苏如绘。
“那…”苏如绘将右手按住心口,像是用所有的力气,轻声而坚定的道,“我想说…你可以试着不走!”
甘然目中霎时光芒闪烁!
“孤会尽力…不走。”他道,反手握住苏如绘放在茶盅边的左手。
同一时刻,西福宫的寝殿里,霍贵妃抚摩着自己的小腹,却没有了人前为母者惯常的慈光,只是说不出的怅然混合怨毒之色,低声问念梦道:“暖阁那边怎么样?”
“正在谈着,娘娘,楚王既然下了决心,您又为何非在此刻怀孕不可?”念梦心疼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您的身子…自从被皇后下过那梦见散后,就…肚子里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公主,都不过是平白痛一场…”
“你也觉得,我这辈子没有了子女的缘分,平白怀这回孕,除了得陛下更多垂怜,以及太后的怜恤外,什么好处都没有,甚至…还会让人趁机见言,离间了与楚王的母子情分?”霍贵妃一叹。
念梦不解道:“娘娘,宁王后不是也试过了…甘珍小世子,连一岁都不曾活足,这…”
“十月怀胎,如今已是深秋,这个孩子,将会在来年入秋降生,无论是男是女,本宫只要…”霍贵妃的声音开始哽咽,带着深刻入骨的哀痛,与无比狠绝,一字字道,“…只要这孩子,能够活到楚王就藩前不久就行!”
“什么!”念梦顿时恍然,“娘娘是为了这个打算?”
“沈淑妃也不想让甘棠就藩,只是她有西凉沈作为依靠,如今朝中还有嫡兄沈准圣眷不减,何况太后一向喜欢她们母子…本宫…本宫虽有陛下宠爱,可是太后那边…不行此招,本宫有什么办法留下楚王?”霍贵妃国色天香的脸上满是决绝之色,“就算为此伤身那也顾不得了!”
念梦不觉泪如雨下:“娘娘好生命苦!只是这般为了楚王,将来若事成,娘娘万万不要拦阻奴婢将这些告诉楚王!否则楚王只怕还要继续念念不忘那韩氏!”
“你不懂,甘然越是这样,本宫才越是情愿这般为他做,一个养都没养过他的生母尚且如此惦记,这证明本宫不可能白养他这些年…”霍贵妃深深叹息着,合上眼,“念梦,好好想一想,苏氏在这里留了多久?”
“苏小姐与娘娘相谈甚欢,娘娘留了小姐好些时候才走的。”念梦擦了擦眼角,却忽然想道,“娘娘为何不让苏小姐与楚王传出些什么…若苏小姐提前许了楚王,那她背后的苏氏岂不是…”
“你当千年门阀那么好算计?只看今儿那孩子非要请余太奇来验那些蜜就知道了。”霍贵妃冷笑,“再说本宫不是要留下楚王,是为了…未央宫那毒妇!若通过这个方法即使娶了苏氏,楚王的名誉…又谈什么大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兄弟
重阳节至,宫中照例忙碌起来。
因着霍贵妃有孕,皇后和淑妃百忙之中,日日都派人两三回的探望着,好在霍氏除了最先几日饮食不思后,接下来也就是困倦许多,胃口却是好了起来,不管六宫怎么想,总归是上下一片的欣慰。但长泰却是真正欢欣,一时兴起,开口赏了西福宫上下一个月的俸银。
又因为楚王甘然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读书习武,其他时候皆在西福宫中侍奉,风雨无阻,至宫门将近落锁方回嘉木宫,贵妃甚是欣慰,加上这个次子两年后不出意外就要就藩,长泰也格外疼爱,在赏赐西福宫的同时,总要顺手拨些新奇的东西给甘然。
尤其是新赠了楚王一只北戎进贡的幼年海东青,虽然还未长成,却剽悍凌厉,丝毫不在墨夜之下,凶性更有甚者。长泰当时听着霍贵妃感慨甘然因墨夜误伤太子心中自责甚重,自己也十分担忧,为了宽慰贵妃,赐下这只海东青作补偿,却没想到皇后与太子的心情。
东宫里,甘霖沉着脸,寝殿上空无一人,在他膝边却跪着一个尚未长成的身影,正只五殿下甘沛。
半晌,甘霖才冷冷道:“你知道错了么?”
“大哥,我有什么错?”甘沛被罚了好久,却还是不服气,“你是国之储君,楚王和甘棠是什么东西?小妾所生的庶子罢了,父皇不过是看在了霍氏的面上,加上他就要就藩,才赐了墨夜给他,一只扁毛畜生伤了你,难不成还让它继续活着?只可恨父皇偏心霍氏,居然就这么轻轻罚过了事,好在墨夜是楚王亲手杀的,哼,你是没看到那天他离开时的脸色,实在是大快人心!”
“你给孤闭嘴!”甘霖蓦然喝道,“口口声声楚王、甘棠!他们是你的什么人?”
“大哥,两个庶子…”甘沛还要再说,已被甘霖怒叱道:“庶子?他们是你的皇兄!身为天家子嗣,为万民之表率,孝悌之义你到现在都记不住?看来孤要去问一问你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
甘沛见兄长真的生气了,这才委屈道:“我是替大哥难过…”
“没什么可难过的!”甘霖冷冷道,“这件事情是意外,而且孤伤的也不重!”
“说起来大哥你为什么要去救那苏氏?一个臣女罢了,万一墨夜伤重了你,你叫我与母后怎么办?”
甘霖闻言叹了口气,他不想和还年幼的弟弟解释,只道:“你可知道你这次做错了什么?”
甘沛委屈的看着他:“弟弟觉得没错,只恨弟弟年纪小,只能帮大哥逼死墨夜,却奈何不了墨夜的主人!”
“这就是你大错特错的地方!”甘霖蓦然喝道,“你见甘棠与楚王在一起,就以为楚王这是与甘棠一起算计了孤?”
“难道不是吗?”
“愚蠢,若是如此,甘棠还会把事情做得这般粗糙、把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要不是霍贵妃忽然被诊出有孕,就算父皇想要息事宁人,皇祖母也断然不会轻饶!”甘霖冷笑着提点,“永信宫的那对母子这两年越发的不安分,但楚王虽然与甘棠自幼交好,大事上却从不糊涂!如今楚王已经十四有余,两年不到就会加冠就藩,到那时候,甘棠必失臂助,所以原本我们根本不必着急,只等着楚王就藩,甘棠比楚王也小不了几个月,就算沈氏想办法把他独自留在帝都也无用!甘棠…他这是在借你的手逼着楚王倒向他!而你,却真的帮了他这一把!”
甘沛顿时懵了:“楚王虽然已经得了王号,可他生母卑微,就算是霍贵妃的养子,但如今霍太师年高,年后就要致仕,霍家这几代人丁稀薄,太师的独子霍长青只好风月,不喜政事,况且霍长青也将会是大哥你的岳家,甘棠有沈氏作为依靠,做什么一定要拉着楚王?”
“一个霍贵妃还不够?你没见孤伤还未好,霍氏轻轻一句话,父皇就又赐了一只幼年海东青给他?”甘霖幽幽的道,“若不是有你与我,加上太后护着,你当如今未央宫还会姓周么?”
甘沛惊得差点没站了起来:“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母后论宠爱虽然比不上西福宫那位,可是怎么说都是嫡妻正宫,而且母后雍容大气,母仪天下…”
“小霍氏美么?”甘霖突如其来的道。
甘沛不解其意,点头道:“论美貌,她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子。”
“那为何楚王除了当初替怀真郡主弄了一窝白兔时顺手送了她一只,此后压根就没对她上过心,反而对苏氏百般照料?”甘霖反问。
甘沛撇嘴道:“小霍氏甚得皇祖母欢心,哪有工夫去敷衍他?”
“得皇祖母欢心又如何?”甘霖悠悠的说道,“父皇他就是偏心霍氏!你别看父皇把宫务交给了沈淑妃而不是霍贵妃,以为父皇只是宠她却不看重她,那是父皇在刻意保护她,免得以后霍氏招忌!宁愿把大家出身的沈淑妃推出来!永信宫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因此才要不遗余力的拉上西福宫的这对母子!”
甘沛张了张嘴,复问道:“就算如此,那…甘棠他就不怕楚王反客为主?”
甘霖看着尚且不足十岁的兄弟,无奈的摇了摇头:“皇祖母不喜欢太强的外戚,这从当初父皇喜欢霍氏却只能立她为贵妃,咱们的母后却是皇后的缘故,周家是清流,空有才名,而无实权。但霍氏…别看太师也是文臣,霍德为官四十余载,官声清正,曾挽大厦于将倾,于国于皇室都有大功,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父皇大婚时,正是霍氏最盛之时,那个时候霍长青也有长名才外,谁也不知道霍氏会后继无人,皇祖母因此出手,立了母后…你难道看不出楚王的心意?”
提到这个问题甘沛更是愤怒不已:“楚王他好大的胆子,苏氏…那本是皇祖母有意要指给大哥你的人,他居然也敢肖想!”
“他不是肖想,苏氏和他两小无猜,那些年孤课业紧张,何况身为太子,本也没有那许多功夫去哄一个小丫头。”甘霖唇边含着冰凉的笑意,“苏氏不是你我的外家周氏或者如今的霍氏那么好拿捏,为着秋狄以及姑母仪元长公主之仇,在秋狄未灭前,父皇与皇祖母都会容忍他们,原本…当初挑选武德侯的独女进宫,也不是一定给孤的,否则几年前,皇祖母也不会放任楚王和她频频接近,但这几年来苏家在军中地位如日中天,就是骠骑大将军周子南都有些弹压不住,尤其北伐之中,苏家父子三人大放光芒,大雍最精锐的四破军差不多都和他们搭上了关系!因此苏氏若不许给储君,恐怕国有乱象,皇祖母这才接二连三的为难她,一则是打掉她门阀的傲气,免得如隆和时卫妃那样作乱宫闱;二则是让她安分的接受指婚…只是…”
甘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氏惦记着楚王,但武德侯未必和她一个念头。”甘沛兀自道。
“武德侯可以不介意他的女儿到底喜欢哪位皇子,但整个苏氏都会介意他们的嫡女是做正妻还是一个妾室!”甘霖面沉似水,道,“门阀的骄傲,有时候不比你我天家血脉的尊严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