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顿时好奇道:“竟有人生得如此肖女子,到了担心被认错为新妇的地步?”
“他穿上铠甲那就是活脱脱的花木兰——此人长相若以言语形容,那就是面颊狭长下颔微尖,眉长入鬓凤眼斜挑,看人时即便发怒也带着三分嗔意…何况还生得肌肤白里透红,赛绝许多妙龄女郎。”聂元生反问道,“你说呢?”
“你说的我都想划花他脸了。”牧碧微叹息道,“我最恨旁人生凤眼——那何氏就是一双凤眼,比我这杏子眼可有威势得多,我从小到大最中意的长相都是那些望着便极威风极不好惹的,偏偏自己生得一副柔弱状…嗯,难怪他要寻上沈氏,那沈氏容貌在宫里算不得拔尖,但那份妖娆妩媚却是绝无仅有…可这和太后把她留在宫里有什么关系?”
聂元生笑着道:“沈氏是庶出,不过这倒不是最紧要的,毕竟高十一在高家极为受宠,他生得虽然不够丈夫,天赋却不坏,因厌恶旁人提及自己容貌,是非常肯用功的,就是荣昌郡公对这个侄儿也是颇多赞誉,高十一又不是嫡长孙,沈氏好歹也是大族出身,高十一一定要求,高家也就依了他。”
牧碧微奇道:“后来呢?”
“后来两家庚贴都换过了,正在给沈氏预备嫁妆,商议婚期时,却发现了一件事。”聂元生说到此处,面色古怪,“沈氏在沈家地位不高,也没得到嫡母亲自抚养,所以听闻不似沈家女郎的行止…据说,她的嫡母之所以没有亲自抚养她,却是有个缘故——只因她的生母本是家妓,虽然她出生的时日算着也是侍奉过她那父亲的,可差不多的时候,高十一的父亲却也到沈家赴宴,因饮多了酒,夜宿沈家,当时正是那家妓陪的夜。”
“这…”牧碧微也是无语,“竟是如此之巧?”
“当时那家妓有身孕,原本这样不确定血脉是不留的,毕竟沈家当时也不缺子嗣。”聂元生苦笑道,“只是那家妓却多了个心,每个月拿刀割了膀臂装成月事让人查验,前几月又没赶上叫她怎么侍奉人,生绢束腹到了七八个月才寻了个机会到主母跟前哭求,那沈家主母就传了人断脉,断出是个女郎,那主母便无可无不可的答应她生下来,这就是沈氏…她本是那家妓生母养大的,寻常沈家女郎哪有那妖娆的模样叫高十一看中?”
牧碧微道:“既然也不能确定是否是高十一的异母妹妹,但到底极有可能的,为何不退婚?”
“高十一偏偏迷上了她。”聂元生笑着道,“他这人脾气极为固执,在邺都的郎君里是出了名的,就连高节都拿他没办法,荣昌郡公求到了太后跟前——你想高十一是太后同族不说,当初那姓范的堂堂刺史,就因为误认他为女郎调戏了一回,当众被抽了个半死,丢了官,还连累了合家子女…他和沈氏庚贴都换过了,即使退婚,只要高十一扬个言,谁家敢娶沈氏?自然沈氏嫁不嫁得出去,就是沈家也不是很在意,问题是…高十一说若她死了自己便终生不娶,他父亲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哪里敢对沈氏动什么手脚?如此又不能杀又不能叫她许配旁人家,也只有进宫一条路了——高十一因为容貌的缘故,从前进宫来没少被人打趣,偏偏打趣他的这些人,他基本上都得罪不起,因此愤然之下就越发的不爱往宫里来了,何况这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要的人,别说他,就是太后都没办法…说起来陛下那一回倒当真是糊涂着给高家帮了个大忙!”
聂元生笑道,“高家对这个沈氏一向忌讳,怎么肯接她只字片语?”
第九十五章 对策(下)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牧碧微若有所思道,“看沈氏进宫以来又是拈酸喝醋又是四处挑衅,我还以为她进宫固然有太后的手笔在里面,但自己也是愿意的呢——毕竟那一位生的不差。”
聂元生笑了一下,道:“高家摆明了不想要她这个新妇,沈家也因疑着她的血脉向来就不护着她的,可以说,她若是嫁与了高十一郎,以后唯一所靠的就是十一郎的情份了,可是男子的情份谁又知道能依靠多久?女子究竟还是要靠子嗣的。”
“自古以来,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若她当真是高十一的异母姊妹,就算自己能装糊涂,子嗣上也只能指望侍妾…”牧碧微偏了下头,“想来她也是想清楚了才会随高家女郎们进宫的。”
“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聂元生叮嘱道,“先莫透露给他,我自有用。”
牧碧微轻轻打了他一下:“我知道。”
静默片刻,聂元生问她:“小何美人的事情你可插手了?”
“如今最急的当是孙氏,我何必给她操这个心?”牧碧微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我不是她,太后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到对我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不就一个皇长子吗?安平王还是嫡长子呢,来日方长,这回我不想多管。”
她说这话,一大半的底气却还是来自温太妃,今日温太妃虽然没把话说透,但那叫她不要被卷进来的意思却很明白,而且,还有那张出自前朝、使魏昭帝时魏宫赫赫有名的病贵妃平氏以病弱之身诞下一子二女,且都健康长寿的调理方子——姬深这会年纪尚轻,只要皇长子不是他的独子,牧碧微乐得看太后借机将孙氏除了,或者孙氏再次打击太后,为自己清路。
聂元生听了,也点头:“这样最好。”他沉声道,“安平王这回功劳太大,他既然得了左相之位,陛下若将朝政委托于他,想要他下去就难了,陛下至今无子,这很不好,如今也顾不得是谁所出——反正,陛下年轻,也未必就这么一个子嗣!先叫他出生后,也叫朝野不至于继续议论。”
牧碧微抿了抿嘴道:“这话说的,仿佛我容不下宫里皇子出生,是因为惦记着他一样,我是为了谁?”
她想了想,试探道,“你说孙氏若是拿这个小何美人出来做幌子,暗地里另藏了有孕且怀了男胎的宫嫔,到时候…”
“那宫里可就热闹了。”聂元生淡淡一笑,“多几个皇子并没有什么,只要不是左昭仪之流生的便是!”
牧碧微也是这个打算,两人又商议了些情况,看了看时辰便吹熄了灯火…
…………………
次日一早,西平公主果然又问起了小马之事,牧碧微就依着昨晚的打算哄她道:“那小马难养得紧,你曲母妃那里它已经住惯了,忽然搬到这里来,指不定就容易生病或死去,再者母妃这儿也没会养的人。”
西平公主见状,就又要哭起来,牧碧微忙道:“或者你先养个猫儿练手,咱们用猫儿试试,若是它能够过的好呢,再把小马接过来?”
“猫儿不能驮我跑。”西平很不满意。
“那就养条猎犬?待它大了足以背你一背的。”牧碧微心想小孩子养上几日怕就不记得那小马了,一意要哄了她答应,就又道,“你想学骑马,无非是为了学你父皇猎虎呢,只是你不知道,这狩猎不但要会弓马,也要猎犬在前开路,你射中了猎物,难道还要自己下马去捡?自然是猎犬出马,如今你年纪小,正好挑一头初生的好的猎犬过来,自己养着,最与你亲近,等你能狩猎了,做你帮手,岂不是好?”
这么说着,西平方勉强同意下来,牧碧微松了口气,命挽袂去内司,着人送只好的猎犬来。
这边打发了西平,那边素丝进来禀告道:“娘娘,柳御女过来了。”
“叫她进来吧。”牧碧微点了点头,吩咐道。
不多时,就看柳氏带了贴身宫女,穿着极新的酡颜厚缎对襟襦衫,系了嵌珠宝带,拖着六幅湘水裙,倭堕髻上两支累丝攒珠步摇直坠至鬓边,眉心贴了翠钿,袅袅柔柔的进来行礼,牧碧微照例免了,命她坐下说话。
柳氏才坐下,见西平公主不在,就拿袖子掩嘴笑着直言道:“如今这宫里快闹翻天了呢,也就娘娘这儿最是清净,妾身到哪里都听着风风雨雨,思来想去还是到娘娘这儿来躲一躲的好。”
“陛下还好端端的在祈年殿里,多大点事?怎么就到处风雨了?”牧碧微知道她过来不是打探自己的态度就是有话要说,便闲闲的问。
柳氏抿嘴一笑,先低了头,道:“妾身那么一说——不过如今宫里谣言汹汹,说什么都有,妾身说到哪儿都不得清净却是真的。”
“由着她们胡乱传话去,咱们宫里看紧了就是。”牧碧微不在意道,“本宫瞧那些人怕是差使少了所以才有这功夫,旁的地方本宫不管,长锦宫里谁敢在那儿说三道四,只管罚了做三倍的工,看还有没有那个精神来罗嗦!”
柳氏忙道:“娘娘治宫严谨,咱们长锦宫哪里会像那些没规矩的地方?说来也好笑,不拘是谁肚子里出来的,陛下血脉,总也是太后的孙儿孙女,太后体恤宫中子嗣艰难,所以将小何美人接到了甘泉宫里静养——说起来谁不知道甘泉宫乃是引了温泉山中沸泉之水,经暗渠流入宫中,便是寒冬犹自温暖如春,不用半文炭火,是极好的地方,这是太后关系陛下子嗣又体恤小何美人呢,那祈年殿倒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以为小何美人是她宫里人,就一定要交给她看着了!”
她这番话是看牧碧微禁止宫中议论,思忖牧碧微与孙氏、何氏一向就不和睦的,所以才如此,这话就自然照着自己揣摩出来牧碧微的意思说了,只是不想说着说着就差点冒犯了牧碧微,赶紧补救道,“不论怎么说,她如今仗着这件事情没日没夜的同陛下闹着,又把新泰公主也教得处处缠着陛下,这算什么事?”
牧碧微笑了笑,道:“本宫倒是奇怪宫里都在传些什么,你与本宫说说听听。”
柳氏见她没计较自己方才的冒犯,松了口气,道:“话都是祈年殿传出去的,说当年右昭仪与先姜昭训同一日生产都是因为太后意图去母留子,只不过右昭仪命大,这才…所以如今小何美人进了甘泉宫,那命也差不多去了半条了。”
又压低了嗓子,“还有更要命的话…”
牧碧微笑着摸了摸腕上镯子,道:“你这几句话就很要命了,这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太后出身名门,最是慈仁宽厚不过,怎么会做出谋害宫妃的事情?再说太后那是什么身份,区区两个妃子也值得她计较吗?”
柳氏顿时一凛,忙道:“是妾身说差了…太后慈仁,自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都是右昭仪不好,使得祈年殿里传出那些消息来,胡乱污蔑!”
“说罢,还有什么更要命的消息?”牧碧微见柳氏已经明白了自己不希望有人罗嗦当年姜氏难产身故之事,便也不多言,问道。
“妾身方才听小宫女私下谈论,说…”柳氏连太后谋害宫妃的事情都满不在乎的随口说了出来,这会却谨慎起来,见四周都是澄练殿的心腹,才小声而快速的道,“说太后一向偏爱广陵王,因陛下是高祖皇帝抚养长大的,素来就和太后关系疏远些…而且陛下至今无子,若继续下去,少不得要从安平王和广陵王膝下过继子嗣,如今安平王与王妃关系不睦,且安平王也只有一个嫡子,广陵王不但有嫡子嫡女与庶子,且与王妃恩爱和谐,再有嫡子可以过继给陛下也不难——只要,陛下无子!”
这话说完,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牧碧微抬起头,扶了扶鬓边感觉有些松了的一支芙蓉掐丝绢花,若有所思道:“你是在哪里听那两个小宫女说话的?”
柳氏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妾身是在经过云台宫的时候,隔着宫墙听两个小宫女嘀咕的。”
“云台宫?”牧碧微道,“想来也就是那么几个地方了…这不是小事,你不可乱说。”
柳氏笑着说道:“娘娘放心,这话,妾身怎么敢胡乱编排?不瞒娘娘,妾身没事的时候就爱到处乱走乱逛,那两个宫女虽然不是什么贵人近侍,但妾身从前也远远见过两回,却都是认识的。”
“孙氏这是要离间陛下与两王呢。”牧碧微慢慢的道,“这是大事,前朝的事情可不像宫闱这么简单,她一个右昭仪再尊贵,也不过是因为陛下如今宠着她,就连陛下想对付曲家高家也没那么容易…这话本宫明着告诉你罢,孙氏这是不成功便成仁之计,何况安平王才有了救驾的功劳,陛下不见得会因区区一则谣言就起疑心,咱们万万不可被卷进去!”
“娘娘说的是,妾身也不懂这些,只是想着这话涉及到…”柳氏说话间看了眼宣室殿方向,低声道,“觉得不是什么随意说出来的话儿,就想着回来与娘娘讨个主意!”
牧碧微轻轻道:“就当你什么也没听说过…也帮本宫告诫下长锦宫其他人去罢!”
柳氏肃然起身道:“谨遵娘娘之命!”
第九十六章 马
阿善从华罗殿回来,带了曲氏给西平的一盆水仙,牧碧微就打发正搂着内司才送到的幼犬琢磨着名字的西平去看水仙,挽袂和挽裳就哄着西平去了旁处,留阿善单独和牧碧微说话。
“孙氏如今要拖广陵王下水了。”牧碧微将柳御女传来的消息告诉她,道,“虽然我告诉柳氏,说安平王才有了救驾之功,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兄弟起疑心,叫她去告诉长锦宫里不许乱传什么话,可你也知道,安平王与广陵王虽然都是陛下的同母兄长,但因为太后偏疼广陵王的缘故,陛下其实与广陵王更生疏些的。”
“竟然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吗?”阿善吃了一惊,“那么孙氏暗藏了一个怀着男胎的宫嫔的事情怕是有八成是真的了。”
牧碧微脸色沉重的点头:“而且这则流言若传了出去,小何美人那边先不提,孙氏藏起来的那个宫嫔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没能平安生产——至少皇嗣平安诞生,却还是个皇子的话,你想陛下会怎么想高太后与广陵王?”
“女郎不过在安平王受伤后与孙氏、何氏提了那么一提,她们反应竟这样的快。”阿善叹了口气,“如今咱们要插手吗?”
“我还没想好…温太妃的意思是叫我只管看着莫要多管,我想这里头怕是不插手的好。”牧碧微道,“安平王得势对咱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事情,陛下有亲生子嗣到底也能叫他们有所顾忌,何况有了太妃给的方子,旁人不说…”
主仆两个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阿善道:“正是有了太妃给的方子,所以皇长子咱们也不必很担心,从来长越不过嫡,左昭仪又不得宠,那桂魄宫女郎也不是没机会,届时一个皇长子又算什么?”
“这么说你也赞成不插手了?”牧碧微若有所思道,“孙氏放出这样的风声来,一来是为了叫太后有所顾忌,不敢对她那里怀孕的宫嫔下手,二来,也是警告安平王,看来这个皇子她是铁了心要抱在自己身边养并寄予厚望了。”
阿善笑了笑:“生在皇家,哪一个皇子没被寄过厚望?就是太子定了,也不是没人在背后肖想呢,可凭人再多的想,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到底也就一个人。”
“说的也是。”牧碧微抿嘴一笑,忽然道,“柳氏说这个消息是从云台宫那儿听出来的…如今妃以上的宫妃里头,若是再少了一个人,你说戴氏、焦氏晋位会不会更有机会?”
阿善明白她的意思,含着笑道:“奴婢觉得这两人宠爱不过那么回事,论出身也不是太后所厌的,与其叫她们守在世妇上巴巴的望着上面那些空位,叫明年那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新人去肖想,还不如使两个安份的做一做表率,也免得外头还以为宠妃都是孙氏、何氏之流。”
“焦氏一向是本分的,戴氏尝在欧阳氏的事情上说过话,但比起其他人来,想来太后也没得挑。”牧碧微思索了下,道,“一会你去引玉桐继续惦记那小马,把话题引到和颐殿去。”
阿善点头:“奴婢明白。”
她又道,“女郎,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再敲打或笼络下广陵王妃?”
“等去过了和颐殿,到那时候太后自会提醒她,可比我说了有用。”牧碧微思忖了片刻,摇头道。
用过了午膳,阿善陪着西平说了几句话,西平果然又到牧碧微跟前来提小马:“母妃最疼儿臣了,就答应了儿臣罢?”说着又拉又摇。
牧碧微臂上长帔差点被扯下去,衣襟也立刻歪了,她摸着西平的头为难道:“可你晓得马是爱食鲜草的,如今季节入冬,你看咱们这澄练殿里到处都是一片枯草,怎么养呢?”
西平忙道:“方才善姑姑说皇祖母的宫里是这宫中唯一冬日还生有花草的地方,咱们向皇祖母要些可好?”
“那些都是给你皇祖母养着看的,怎么能叫你喂了马?”牧碧微故意为难,见西平嘟起嘴,老大的不高兴,想想分寸也够了,就作退让之色道,“那么母妃带你去和颐殿,若是哄得你皇祖母高兴,再商议这喂马之事如何?”
西平自然满口答应,牧碧微就命人传了辇,替她打扮了下,自己也换过一身衣裙,往和颐殿而去。
到了甘泉宫前,守着宫门的内侍因为她身份不同两年前头次单独过来求见,也不敢怠慢,请她在外头略等,当下有人跑着进去报信了,不久,那人折回,说是太后传她们进去。
和颐殿前,一个寻常的宫人候在那里,看到牧碧微抱着西平从步辇上下来,才过来行礼道:“宣徽娘娘,太后叫娘娘和公主进去就是。”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高太后一向就爱见缝插针的给自己不喜欢的宫妃脸色看,牧碧微早已习惯了,也没有讨好和颐殿宫人的心思,便也懒得理会她,径自带着西平越过她入内,那宫人也不意外,退回原处去站着。
到了殿中周身就是一暖,左右上来服侍解去裘衣,又有一宫人上来引路道:“太后在后殿。”
还没跨进后殿,就听见一阵笑声,牧碧微问那宫人:“是谁在逗太后发笑?”
那宫人淡淡道:“安平王世子在。”
“原来如此。”
进了后殿,果然见高太后面上喜笑颜开的,正和姬恞亲亲热热的说话,这姬恞如今算着年纪是十二岁,却并非安平王长子,庶子生在他之前,足见安平王与王妃的关系到底不及广陵王夫妇和睦了,前不久的侍妾事,更闹得满都人尽皆知,十二岁在此时已经算半个大人了,因此姬恞这回就不似两年前那次遇见的无忧无虑,面上带笑,眼神到底有些无奈。
见到牧碧微过来,因她如今好歹也是宣徽,且在宠妃里头算是出身最好又与和颐殿最没仇的一个了,高太后也不好无缘无故的当众给她没脸,到底也要念着西平公主,等她们行礼毕,叫了免,就吩咐宋青衣搬个绣凳来,使牧碧微坐了,招手要把西平叫过去,笑道:“西平如何想到要来哀家这儿?”
又说,“来见过你堂兄,上回哀家寿辰他身子不好没能过来,你隔了这些时候怕是不认识他了罢?”
姬恞就笑着望向西平,西平随着太后顺嘴叫了声“堂兄”,便上前扯了太后的袍子撒娇道:“皇祖母,你宫里的花草可否每日分些与孙女?”
高太后诧异道:“咦,你每日都要来做什么?”这么问时就看向了牧碧微,心想这牧氏到底是大臣之女,也极得宠,总不至于为了区区花草就要哄了养女专门过来要吧?
就听牧碧微苦笑着解释:“太后,秋狩时,妾身因为要随驾,蒙太后体恤,请左昭仪帮着带了玉桐些日子,在左昭仪那儿学了骑马,结果如今惦记上了左昭仪那里的一匹马,想要弄到澄练殿里养,妾身想着一来左昭仪照料她妾身已经惭愧得很,寻不出来什么东西谢左昭仪了,怎么还能要左昭仪的马?二来澄练殿里也不方便养,如今也不是草长的时候了…”
一面说着一面使眼色,高太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太后却是另一种想法——小何美人如今放在了甘泉宫,即使诞下皇子,到底也是不能给左昭仪抚养的,毕竟曲氏挡不住孙氏上门胡闹,曲氏当年也是想抚养过西平的…太后便淡淡道:“既然是皇长女想要,想来澈娘也不会小气,你给了她不就成了?”
第九十七章 两个妃位
高太后心道论底蕴,牧家怎么也比不上曲家的,西平公主年纪小,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指不定渐渐的就被曲氏哄了过去,反正澄练殿里是否方便养马,也不管自己的事,就索性纵着孙女说话轻斥道:“堂堂公主,还是三郎的长女,想要一匹马,你也要这样推三阻四?”
“哪里是舍不得给她?”牧碧微委屈道,“玉桐她年纪这样小,妾身也是怕她骑上去若是被摔着…”
“你不是说秋狩这些时候她已经被澈娘教着骑过了吗?”高太后冷冷道,“在华罗殿里就没出过事,怎么到你澄练殿里就要出事了?说起来你也是武将之女,也是练过些拳脚功夫的,若是当真不放心,就不会亲自在旁边看着?做人母妃的,莫非这点儿心思都不肯付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