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五,你真厉害!
宁摇碧眼睛亮闪闪。
第九十九章 时五的攻略
两个人状似深情,实则心思相去迥然的对望片刻,到底卓昭节抗不住宁摇碧越来越明亮的注视,不自在的撇开目光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反正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我一定要透过你种种卑鄙可耻的伪装、从你那狡诈的言辞中推测出真相!小七娘心中如此想着。
宁摇碧见她似乎心慌的别开视线去,更加笃定了:嗯,果然,害羞了害羞了,果然昭节她,她早就深深的、无法自拔的爱上我了呀!
于是,世子脱口而出:“你别胡乱担心,我也很想你的!”
卓昭节淡定的听着,暗想:“果然!哼哼,想用这样的言辞混乱我心神?你做梦去吧!”
宁摇碧见她沉默,又道:“开春之后,我就要回长安,届时会请祖母进宫求旨赐婚。”
“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卓昭节一头雾水的想。
“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的!”宁摇碧深情款款,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道。
“…”卓昭节认真想了想,道,“我方才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宁摇碧笑着道:“你放心罢,我说到做到,等赐婚的圣旨下来,我就到江南来陪你,这样,你及笄后回长安,正好过门…”
卓昭节一瞬间有一种九雷轰顶的感觉,她瞪大眼睛,看了宁摇碧片刻,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吃吃道:“你说谁过门?”
“自然是你。”宁摇碧笑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就怕你等急了。”
“…我…等…急…了?!”卓昭节瞠目结舌!
“嗯?”宁摇碧见她听了自己的亲口承诺,一点欣喜万分的模样也没有,不觉皱起眉,道,“你不想嫁给我么?”
卓昭节默默看着他,道:“对不住啊,我想都没想过!”
时五说,小娘子脸皮薄,话都要反过来听。
那么这番话就是…这是昭节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宁摇碧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不要紧,你放心罢,我总不会叫你委屈的。”
…这是什么和什么!卓昭节心里乱七八糟的,她盯着宁摇碧半晌,忽然探手去摸他额上,宁摇碧高高兴兴的任她摸了片刻,就听卓昭节狐疑道:“你没病啊!”
宁摇碧道:“是,我自然没生病,我身体好着呢!”说着,顺势抬手按住她的手,轻轻握住。
卓昭节重新回到宁摇碧不安好心的思路上去,冷静的收回手:“世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天可晚了,我明儿还得去给外祖母请安!”
时五说,小娘子害羞时往往拿长辈做借口来掩饰真正的想法…现在昭节提到班老夫人,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
宁摇碧回忆了下时采风的教诲,决定不戳穿她,微笑着道:“我就来看看你,顺便把提亲的事告诉你,也叫你高兴高兴。”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卓昭节愣愣看他半晌,道:“你不会真的提亲吧?”
“为什么不是真的?”宁摇碧皱起眉,只是才皱眉他又想起来——
时五说,小娘子怀疑起自己的真心,这个时候必须以坚毅的姿态、肯定的措辞来表态…
宁摇碧双眉舒展开来,嘴角重又勾起,道:“可是觉得突然了?”
简直太突然了!卓昭节心里默默的想,自己今儿一定要记住了这世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揣摩三遍才能回答,谨慎的道:“的确。”
“也只是先定亲,咱们如今年岁都还小,我祖母让我束发之前不要近女色的,免得亏损身子,我想小娘家家太早成婚应该也不大好罢?”宁摇碧从容不迫的道,“是以婚期可以拖后几年…当然,你若是想早些成亲也…”
卓昭节用力按住心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颤巍巍道:“世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叫我世子?”宁摇碧笑着道,“都说了,叫我九郎。”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提亲这件事?”有船上宁摇碧前一刻还在咄咄逼人的追问卓昭节和明合、明吉与祈国公府的人手勾结意图谋害自己,后一刻却笑如春风谢过救命之恩的教训,凭宁摇碧怎么深情怎么示好——卓昭节此刻满心对他都是防备戒备与警备!
宁摇碧闻言,一怔,他思索片刻,才道:“一开始的时候,在青草湖上,就是觉得你挺好玩的,看书看一半、被饮渊吓得淋半晌雨不敢动弹的小娘子…后来在博雅斋遇见,你竟然也没什么防备心,我给你酒你就喝,也不怕我在酒里做手脚?你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居然一点也不防着点…你外祖父寿辰那日,咱们恰好撞见,觉得逗你很有意思…到明月湖去的船上,嗯,就是,欺负你…不,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挺好玩的…那会我就记住你了,想着若是常能够见着你,在江南多留几天也没什么,正好今年黄河封冻得早…只是,那会我还没想到要特别去找你。”
顿了顿,他又不确定的道,“上回你从陈珞珈手里逃生后,在屈家庄那几日,咱们说说笑笑不是很好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上个月那吕氏寿辰,我见到你与那白子谦说笑,又看到任慎之从你在的阁子里出来,就很不痛快,我不喜欢他们同你说话、逗你开心!我甚至不喜欢他们靠近你。后来你去探望谢娘子,我其实本来想到游府来寻你的,看到你马车往城北去,才远远跟着,你探完谢娘子我跟了上去,想和你说话,结果你说…我与旁的小郎君并没有什么两样,我很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所以…写信问了时五,他说…咱们是两情相悦,我这才醒悟过来!”
说到此处,宁摇碧道,“既然两情相悦,咱们两家门第也相若,纵然你祖父与我父亲有些不和睦,但有我祖母在,请得宫中赐婚,这些也不算什么,你不必担心。”
“………”一息、两息、三息…卓昭节紧紧盯着他,预料中宁摇碧忽然敛起深情之态哈哈一笑道“怎么样又被本世子骗了吧”的场景没有出现,少年世子安安静静的望着她,在橘红纱罩透出的绯红灯光里,他面容恬静如梦,却又带着磐石般的坚毅。
卓昭节用力掐着被子,心里问自己:“我要怎么回答他?”
僵持良久,宁摇碧笑了,卓昭节心头一松,只道预料中他自己公布真相的时刻就要到来,然而宁摇碧却伸手替她掠了掠落到腮边的一缕碎发,微笑道:“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办罢,你好好的等待就成了…嗯,天晚啦,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睡,下回我再来看你。”
卓昭节茫然道:“哦。”
宁摇碧的指尖掠过她面颊,她能够感觉到上面的薄茧,只一瞬,宁摇碧站起身来,这玉堂金马的尊贵世子,即使只穿着玄色小厮服饰,仍旧气宇轩昂,道:“你早些睡,纵然要看书,也多点上几盏灯,免得伤了眼睛。”
之前送过饭菜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接了他离开,重新合上窗户——环顾内室,方才的一幕像是梦境。
卓昭节苦恼的思索了片刻,将灯吹灭,拉起被子把头一蒙:“唉唉,反正他已经走了,下回?下回再说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距离游府不到两条街的独立小院里,苏史那以金钳挑了挑火盆里的炭,喃喃道:“这江南湿冷,单靠火盆,晚上小主人恐怕睡得不安稳。”
话音刚落,门外伊丝丽脆声招呼道:“小主人!”
“嗯,回来了?”苏史那放下金钳,起身过去开了门,不出意料的看到宁摇碧脸色略带阴沉的走了进来,对试图跟进来伺候的伊丝丽冷声道:“出去!”
伊丝丽乖巧的退了出去。
苏史那见宁摇碧进来后,往窗边的软榻上一躺,闭目不语,忙从附近的桌上倒了一盏温热的沉香饮放到他手边,半晌后,宁摇碧才睁开眼睛,手碰到沉香饮,拿起来随口喝了,脸色渐渐平静,眼中阴霾却依旧,简短道:“本世子似乎被时五骗了。”
小主人你终于醒悟过来了!
苏史那欣慰万分——宁摇碧年少,又一向受纪阳长公主几乎毫无原则的宠爱,养就了做事随心所欲、坐言起行的性情,但他决非旁人可以轻易左右之辈,这也是苏史那即使知道他这回去找卓昭节,定然碰一鼻子灰也不阻拦的缘故,毕竟一来宁摇碧有长公主为后盾,本来就很顺风顺水了,若不叫他经受些小挫折,对他心性反而不好;二来宁摇碧的聪慧也的确对得起纪阳长公主对他的偏爱,时五的信可以让他一时冲动,却不可能让他一直沉浸其中。
因此苏史那直接忽略了宁摇碧眼中的阴霾,恭敬道:“小主人如今打算怎么办?”
宁摇碧淡淡的道:“时五的帐,只能等到回了长安再和他算,至于昭节这边…”
听他还是直呼卓昭节的名字,苏史那一皱眉,果然宁摇碧平静的道:“虽然时五用心险恶,故意误导,但昭节她见到本世子半夜从她榻下出来,硬是忍住尖叫,可见对本世子还是很信任的,并且,她起初没把本世子说的提亲之事当真,后来渐渐觉得是真的之后,也没有立刻拒绝,不管她是为了本世子的颜面,还是将信将疑…至少说明她对本世子并非全然无情。”
“既然如此,时五的判断其实还是对了一部分的,只不过他用心险恶,故意夸大…”宁摇碧摩挲着腰上系的一块玉佩,若有所思的道,“昭节并没有坚定的、必须拒绝本世子的意志,如今才是腊月,黄河解冻须得开春之后,还有几个月光景,她未必不会喜欢上本世子。”
苏史那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也正色的问:“小主人一定要娶这卓小娘?为什么?”
第一百章 清醒
宁摇碧看着他道:“本世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自然因为本世子想娶她。”
苏史那沉吟着。
宁摇碧道:“怎么?苏伯不喜欢她?”
“当然不是。”苏史那摇了摇头,“是小主人娶妻,又不是某家娶妻,再说这卓小娘也不惹人讨厌——何况主人与某家,一辈子做事不能随心而为,无论主人还是某家,都盼望小主人可以自由自在,娶喜欢的人、过想过的日子,小主人想娶,某家当然要为小主人考虑。”
不待宁摇碧接话,他又继续道,“只是某家要劝小主人一句,即使开端是两情相悦,最后也未必能够恩爱和谐到老,更不用说…一相情愿了!”
苏史那湛蓝的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哀,“彼此相悦是这世上最不能勉强之事,它与权力尊贵乃至于美貌、聪慧、地位、家产都未必有关系,如果卓小娘真的不喜欢小主人,凭小主人的身份当然也可以求得宫中赐婚,然而某家认为,这样到头来难过的还是小主人。”
宁摇碧淡淡的道:“这个苏伯无须担心,至少昭节她不讨厌我,何况如今她身边除了本世子之外,又有什么良人?那任慎之、白子谦之流,便是不倚仗家势,单纯斗智,本世子要玩死他们也不过是小事,何况他们的门第配得上昭节吗?”
“可卓小娘总要回长安的。”苏史那提醒道。
“长安?”宁摇碧不在意的笑了,“长安除了本世子和卓昭粹,她如今还见过谁?何况论竞争,本世子从来怕过谁?便是号称长安最会哄小娘子欢心的时五,他若敢插一脚,嘿嘿!”
苏史那道:“小主人既然都已经考虑清楚,某家自无他话,惟听小主人吩咐!”
宁摇碧思索片刻,道:“你这段辰光,就不时往游府与游若珩打好交道,也不要只谈水文,得空,把话题引到猎隼上去。”
苏史那一怔,道:“小主人要做什么?”
“走之前,本世子想把饮渊留给昭节几日。”宁摇碧道,“今年没能赶回长安,祖母已经想本世子想得紧,开春之后,祖母必然会催促本世子及早北上,而昭节却要到后年行完笄礼才能走,这一年的功夫,本世子可不想和她生份了,若使人传递信笺,不方便、容易招人注意、为游家或卓家所阻止不说,速度也慢,有饮渊就方便多了,不过饮渊要怎么送到昭节手里,这就看你的了。”
苏史那道:“那小主人是不是先和卓小娘说一声?免得届时卓小娘不肯要?毕竟当日在青草湖,卓小娘被饮渊吓得不轻…”
“她如今并不怕饮渊。”宁摇碧摇头道,“也许是因为饮渊攻击陈珞珈时为她争取到逃命的机会的缘故,反而看起来很喜欢猎隼,料想她不会拒绝的。”
顿了顿,宁摇碧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本世子不会再见她了,毕竟今夜受时五误导太多,想必她也尴尬得紧,缓上些时候罢,否则她不自在,本世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嗯,多隔上几日再见,也许她还会偶尔想一想本世子。”
宁摇碧冷静下来之后,对时五的指导挑挑拣拣起来,现学现用的却是一点也不差,苏史那以自己的经验仔细思索了一下,也觉得如今冷上一段时间最好,道:“小主人所言有理。”
“就先这样罢。”宁摇碧面上浮现出疲惫之色,苏史那识趣的告退。
只有宁摇碧一个人的内室,寂静良久,宁摇碧才轻轻自语,“为什么你听见我说要娶你时,有惊无喜呢?是小娘家害羞…还是…你并没有喜欢上我?可我才貌俱全出身尊贵,又一心恋慕于你,这样你还看不中吗?”他皱眉良久,叹了口气,“时五这小子,回长安后,我必叫他好看!”
这一句,他说得并不咬牙切齿,却森森然使室中似蒙上一层阴冷…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元宵过后,春风渐暖,正月廿四是卓昭节的生辰,去年这时候掌家的大夫人江氏才去,游家上上下下都乱糟糟的忙成了一团,班氏虽然惦记着,也只叫大厨房里下了碗长寿面,单独给她打了套钗环。
今年轮到巫曼娘掌家,她进门就知道了卓昭节这个外孙女在班氏跟前格外得宠,而去年卓昭节生辰受江氏去世影响不曾过好,今年就存了补偿的心思,预备好生办上一办,只是这个想法透露给班氏,班氏却摇头道:“不必,到时候叫大厨房里加上几道菜、用心做就成了。”
见巫曼娘露出惊讶之色,班氏便道,“曼娘你管家还不足一年,看来还没弄清楚,我虽然疼昭节,但她的生辰向来不大办的,一则怕她小孩子家禁不起,二则…她明年就要及笄了,今年何必还要大办呢?”
巫曼娘抿嘴道:“孙媳糊涂了。”
虽然班氏只说让大厨房里预备,连家宴都不开,但巫曼娘回头还是特别备了份小女孩子喜欢的礼送到了缤蔚院——也不只她,四房都有礼送来,就连正在守着母孝的任慎之,二夫人也代他送了对镯子。
…游姿是在腊月廿八的夜晚,听着游府外顽童寥落的爆竹声溘然离世的。
因为游若珩与班氏都还在堂,她又是已嫁后回娘家长住的女儿,游府当然不可能为她而合府披麻戴孝,任慎之为了给母亲穿孝,坚持搬出二房,住到了前院,飞霞庭和他现在住的知月轩,这是游家惟二可以看出正有丧事的地方了。
卓昭节大致看了看这些礼,让明吟、明叶留在院子里挨个登记造册,核对后入库,自己则带着初秋、立秋到了端颐苑,恰在正房外遇见周嬷嬷,周嬷嬷见着她就笑:“老身还说待会去缤蔚院给七娘拜寿,也好沾沾七娘的福气,不想七娘倒先过来了。”就作势要给她行大礼。
“嬷嬷这哪里是沾我的福?这是要折我的福呢!”周嬷嬷是班氏跟前第一心腹,向来对卓昭节就好,卓昭节对她自然是尊敬的,忙伸手扶住,嗔道。
周嬷嬷叫她扶着不便行下礼去,到底也福了一福,笑着道:“叫七娘扶了这么一把,已经是老身的福气了。”
“嬷嬷就会拿我说笑呢!”卓昭节含笑道。
如此进了屋,珊瑚正拿着美人锤替班氏捶着腿,看见卓昭节和周嬷嬷进来,班氏道:“正眯着,听得一阵说笑声,原来是你们两个。”
“外祖母乏了吗?”卓昭节笑着道,“可是我把你吵醒了?”
周嬷嬷忙也道:“老身倒忘记老夫人说要眯一会,却忘记提醒七娘了。”
班氏道:“也没什么,料想是提早开始春困了。”
卓昭节走到她靠的榻边,对珊瑚道:“我来伺候会外祖母罢。”
珊瑚抿嘴一笑,将美人锤递给她,卓昭节挽了挽袖子,轻轻替班氏捶起来,班氏见她孝顺,心中喜悦,含笑道:“好孩子,今儿可不要你动手,今儿可是你生辰呢!”
“生辰就该念母亲当年所受之苦,母亲还不是外祖母受苦才有的吗?”卓昭节脆生生的道,“所以今儿更该我来伺候外祖母了。”
这话说的熨帖,班氏眼眶都不禁一红,周嬷嬷抿嘴笑道:“老身今儿始知道为什么老夫人偏疼七娘。”
班氏感慨道:“这孩子合该偏疼些!”
这话音才落,外头一人嗔道:“祖母说这话,我可不依!”就见游灿轻巧的跨进门,道,“今儿虽然不是我生辰,我也甘心来伺候祖母的,祖母可不能只念昭节一个人的好!”
却是游灿。
她这么一说,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班氏也将感慨消去了许多,笑骂道:“你这蹑手蹑脚的进来!不知道的还当你过来做贼呢!”
游灿道:“祖母这偏心的,我可是知道祖母正月里乏了,这时候总是要眯一会,怕吵着祖母,特意绕到回廊末端,脱了木屐走过来的呢!”
“好好好,祖母冤枉你了,你也是个好孩子。”班氏笑着哄她,“你这会怎么过来了?你母亲竟然放你出门?”
游灿扮个鬼脸,笑着道:“今儿是昭节生辰,我总要过来陪她一陪罢?母亲自然要放我。”
“你是过来陪她,还是要叫她陪你放放风呢?”班氏取笑了一句,问道,“绣件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罢。”提到这个,游灿顿时心虚的小了声,但随即又嗔道,“祖母,我如今难得有一天空,祖母还要提这个!”
班氏微笑着道:“好罢,我不提了。”又对卓昭节道,“你看你表姐说得怪可怜儿的,你就陪她玩上一会去罢。”
卓昭节笑道:“我才不陪她,我如今就想陪外祖母。”
游灿顿时怒道:“你!”随即又楚楚可怜的向班氏告状,“祖母你看,昭节如今当面就不听你的话了!”
“哎呀,这样也算我不对吗?”卓昭节笑着道,“三表姐越来不讲理了才是真的!”
这么说笑几句,班氏究竟可怜孙女,还是打发卓昭节陪游灿嬉闹去。
表姐妹两个斗着嘴出了端颐苑,游灿就道:“咱们去园子里坐一坐罢,从元宵后,我唯一能看的就是院子里的那株海棠,都快忘记咱们府里还有个园子了,你说可怜不可怜?”
“真可怜!”卓昭节叹息着道,“那就索性晚几年嫁罢,免得如此辛苦!”
游灿正沉浸在难得放风的自怜中,听了这话没多想,就道:“不成呀,我…”
说到这里,被荔枝拉了把衣角,卓昭节和初秋、立秋都笑出声来,游灿方醒悟,跺一跺脚,怒道:“好啊!你居然还笑我!”
卓昭节一本正经学着她道:“不成呀…我怎么敢笑表姐你呢!”
“你这个促狭的!”游灿提着裙子追打她,两个人绕着使女跑了几圈,蹦蹦跳跳的进了园子——这个时候,纵然江南地气和暖,花园里也只梅花、迎春之类的开了些,零星的花朵,距离满园春色还早得很,而且游府这园子不算很大,两人笑闹着没多久就逛完了,就挑了个挂着帘子的凉亭坐了说话。
卓昭节问游灿道:“你东西备得如何了?可别太耽搁了,一年辰光过得也是很快的。”
游灿道:“荔枝她们帮着手,做起来也是很快的…我哪里会误了正事?对了,我有件事情要问你。”说着,就把使女都打发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海青拿天鹅
卓昭节心下奇怪,也叫初秋和立秋一同退下,看着四个使女离开凉亭有些距离,她才问:“是什么事?”
“你可记得去年我外祖母寿辰,咱们受祖母之命陪四妹去白家园子里逛的事情?”游灿小声道,“初二那天,我随母亲到白家【注1】,白四姐姐不是从我外祖母寿辰前一日回到白家,就在白家住下来待产了吗【注2】?我去探她时,她私下里问我,咱们家看了两次宋维仪了,若是中意,宋维仪那边就要试着请崔山长与祖父说合…难道祖母已经选中宋维仪了?”
卓昭节听这话就吃了一惊,随即想到卓昭粹饯行宴上自己虽然是通过林鹤望将三夫人中意的麻折疏引出来的,按理说当时提都没提麻折疏,很不该惹人怀疑,但为了达到仔细观察的目的,自己硬托着林鹤望说了许久的话,究竟存下来破绽——但为什么会是宋维仪呢?难道他们也认为宋维仪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