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五说,小娘子若是生气了动手,万万不可还手,也不可沉默,还手那是粗鲁的夯货才会做的事儿,沉默往往会让小娘子更加愤怒,因此当此之时,惟有不惧艰险,迎难直上,要么帮着小娘子再打自己几下——要么就是主动提出让小娘子再打几下,总而言之要豁得出去,必须以让小娘子出够了气、甚至因此对你心生愧疚为上策。
在时五此条建议里,宁摇碧眼都没眨就选择了后者——自己掐哪有昭节掐好啊!昭节的纤纤细指又柔又软,被掐了也高兴啊…
……包括鸾奴在内,众多宁家随从齐齐沉默,心中均是泪如雨下!
而阿杏和阿梨对望一眼,都是心下一宽,暗想今儿个回去,游氏知道宁摇碧这样顺着娘子,心情一好,指不定能得笔赏钱花…
卓昭节看他这样,反而倒后悔了,伸手替他揉了两下,恨道:“掐了你不痛么?还要给人家再掐几十下?你呀!”虽然是埋怨,但语气里的心疼任谁都能听出来。
时五你果然很英明!方才的差错就先记下罢!回去先不打你了。
宁摇碧心中暗喜,面上却正色道:“这点儿痛算什么?只要昭节高兴,再痛我也不在乎!”
卓昭节面上绯红一片,故作嫌弃的推开他的手,目光转向别处,轻轻嗔道:“傻子!”
小娘子的语气柔软得能滴下水来,再笨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在骂人。
“我可只在你跟前傻。”宁摇碧含情脉脉,柔声道,“我见了你就聪明不了了,你说怎么办罢?”
卓昭节收回目光,似嗔似怪的瞪他一眼,红着脸道:“什么怎么办?”
“我可是雍城侯府唯一的子嗣,当朝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儿。”宁摇碧微笑着道,“这长安上下谁不知道我最聪明不过,祖母常赞我是顶伶俐的人呢,结果见到你就变傻了,你难道不要赔偿么?”
卓昭节呆了一呆,气笑道:“你可真会耍赖啊,什么时候,你变成长安无人不知的聪明了?长公主说你伶俐我可没听过,不能算的!”
“咦,你居然没听过?”宁摇碧一脸不能相信,道,“那许多人说我狡猾、奸诈、阴险…你总该知道罢?”
卓昭节道:“是…”
“那不就是了?”宁摇碧一脸得意洋洋的摊了摊手,道,“这些词其实就是赞我聪明,只不过许多人出于嫉妒与仇怨,特意换了些贬义词来罢了,但也足见他们对我的智谋深为佩服,即使诋毁也无法掩盖我之聪慧啊!”
“…”卓昭节暗吐一口血,道,“你似乎忘记说了一个无耻?”
宁摇碧傲然一笑:“拿得起放得下,这才能称一个‘智’字!”
这句话是没问题,问题是,你确定“无耻”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意思?
卓昭节想了想没想出来反驳的话,索性再打了他一下,负气道:“好吧,你这么聪明,见到我就变傻了,你想说什么?想说我傻到连你这么聪明的人见着了我,都聪明不起来了吗?”
宁摇碧忙笑着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说我这么聪明,结果到你跟前就傻了,自然是说你比我更聪明,衬得我就是个傻子!”
时五说,任何情况下,小娘子说自己傻、笨、呆、不中用,必须无视眼前一切景遇的赞其冰雪聪明、慧黠机敏、天生一颗玲珑心…哪怕该小娘子与“何不食肉糜”那位智慧仿佛,但因为问出这句话的那位不是美人儿,所以毫无疑问那是个憨子,但青春年少的小娘子,即使说她憨,前头也必须加一个“娇”字,后面加“可爱”二字…
“这可是你说的!”卓昭节立刻敛了负气之色,眼中流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盈盈道,“既然是我太聪明,衬托得你像个傻子的缘故,我又为什么要赔偿你呢?这是你自己不够聪明呀!可不是我害的。”
饶是宁摇碧机变,此刻也不禁一愣,紧接着抚掌哈哈大笑起来:“昭节你看,我说对了罢?我这么聪明的人,在你跟前就傻了,被你轻轻松松就摆了一道!”
时五说,若与小娘子斗心眼,须得记住,九胜一败,输太多会让小娘子觉着你太过无用和愚笨,全胜容易让小娘子恼羞成怒…最重要的是,败上九次才胜一次,无论多么谦逊的小娘子,这时候定然都发自内心的得意万分!所以在这个时候再大肆称赞小娘子一番,定然能够使得小娘子心情格外愉悦,这一愉悦,不但不会计较之前败的九次,还会觉得你心胸宽广…
果然卓昭节算计了宁摇碧一回,又见他主动承让,虽然晓得自己能占这么个便宜,还是宁摇碧不肯说她笨,这才得手,但还是止不住得意之色,骄傲的道:“我不想与你计较而已!真当我口舌上赢不了你吗?”
时五你说的太对了,本世子再次确定,回去之后本世子绝不会就之前的差错找你算帐…你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用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掬水
因为是婚约定下来之后头一次在外头见面,这时候和从前可不一样,从前卓昭节虽然自恃父母兄长的宠爱,回去了大不了捱上一顿说,可哪里有如今这样的堂堂正正?
是以即使被高寅和温坛榕相继打扰,两人心情都是极好,在红药间里用了饭,宁摇碧又提议陪卓昭节到曲江边去走一走,权当消食。
两人下了楼,正要出门,不想一个青衣使女有点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道:“卓娘子。”
卓昭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何事?”
“婢子是温六娘子的使女,咱们家的五娘子过两日生辰,六娘想请娘子也过府一聚。”那青衣使女恭敬的道,说着双手呈上请帖。
卓昭节并不认识温五娘,不过看着温坛榕的面子——尤其方才温坛榕被宁摇碧伤得不轻,此刻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好,我定然准时前往相府。”
那青衣使女忙提醒她:“娘子,敝家因为花园正在改建,有所不便,所以五娘子的生辰不在相府办,却是在曲江这儿,已经与对面的回雪楼说好,届时包下他们一整幢楼。”
“回雪楼吗?”宁摇碧本来不满温家的人又来纠缠,但听到在曲江,忽然问道,“生辰是什么时候?”
那青衣使女听他说话,顿时一惊,小声道:“就是…就是六日后!”
“本世子知道了。”宁摇碧点一点头,从卓昭节手里接过请帖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道,“到那日本世子会与昭节一起赴宴的。”
“啊?!”青衣使女大惊失色!
宁摇碧不冷不热的看着她:“怎么温家很不欢迎本世子?”
“不不不!”青衣使女吓得连说了个三个不字,才缓过一口气,满脸惶恐的道,“婢子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婢子不知世子也有此意,只带了这一张请帖,故…故而惶恐…”
“本世子对你家娘子的生辰没兴趣。”宁摇碧最不怕的就是说真话,尤其是叫人不痛快的真话,他漫不经心的道,“本世子是陪自己未婚妻子,帖子就不必给了,谅你家到时候也不敢不让本世子进去!”
青衣使女低声道:“世子大驾光临乃是蓬荜生辉之事,敝家娘子如何会不叫世子进去?”
“你不是说这生辰之宴又不在相府里,乃是在回雪楼,要光辉也是回雪楼,和温家有什么关系?”宁摇碧淡淡的道,转对卓昭节瞬间就是笑脸相迎,含笑道,“好啦,帖子已经拿了,和个下人说什么话?咱们走罢。”
卓昭节心中长叹一声,她是看出来了,自己即使再替宁摇碧对这青衣使女和颜悦色的赔礼,一来那使女不敢接受,二来宁摇碧只怕还有更刻薄的话…还不如就这么走了好收场。
这么件小事,宁摇碧转过头来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被他说东说西,卓昭节也不再惦记着到时候怎么向温家赔礼,把心思转到曲江的风景上来。
这时候曲江畔的杏花已经落尽,路径之中偶尔夹杂的几株桃树也随东风凋去,杏树、桃树上,枝叶开始逐渐茂盛起来,正是进入浓绿深碧的辰光。
倒是曲江上,一片又一片荷叶欢欢喜喜的浮出了水面,大大小小的圆盖一路向江心拥去,曲江芙蓉园,既然以芙蓉为园名,这荷叶自然是一路不断的。
卓昭节看得兴起,忍不住把镯子推到肘上,挽了袖子,寻了一处水畔,俯身去摸附近的荷叶,宁摇碧自然跟着她蹲下,随手把附近几片荷叶都扯了过来,笑着道:“你喜欢芙蓉?”
“在江南的时候常随外祖父出门,外祖父垂钓,我和表弟戏水摸蚌采莲子。”卓昭节掬起一捧水浇在荷叶上,笑着道,“有时候忘记带斗笠和蓑衣,就折了宽大的荷叶遮挡雨水,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图个好玩…哎呀,别摘!”
看宁摇碧似乎要折一张荷叶,卓昭节忙阻止,不想宁摇碧已经快手摘了下来,还笑着往她鬓边一比,道:“我想有个词用你身上最好不过,绿鬓朱颜,不过这会看起来你这鬓发是色如鸦雏,但被这绿荷一衬,还真是朱颜玉貌。”
卓昭节气恼的道:“不和你说这些!你要摘它,也别摘得这样长的梗呀!你看这剩下来的梗都快到水底下去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抓住宁摇碧摘过荷叶后剩下的残梗,小心翼翼护着不使熏风吹开的粼粼波纹荡漾上去,同时又向左右观望,似在寻找着什么。
宁摇碧诧异道:“这又怎么了?这儿虽然不是江南,处处菱歌莲声,但一片荷叶也不打紧…你抓着这梗做什么?”
“你没采过莲。”卓昭节看了看四周已经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她蹲下来的地方不到一臂之处的江岸,有两丛碧草之间露出黑黝黝的泥土,卓昭节也不在乎脏,小心的探手抓取了少许,略沾些水,将那残梗糊上,这才道,“所以不晓得,这荷花荷叶生长全靠底下的藕,你也看到无论花叶还是将来的莲蓬,这梗内中与藕一样也是通着许多小孔的,所以采了下来之后,若不把这梗口封住,江水灌进去,底下的藕会烂掉的【注】,那样可就不是一张荷叶的事儿了。”
宁摇碧神色瞬间变得肃然,赞道:“昭节心地这样的好!”
一曲江的芙蓉花全死了又如何?!补种一圈才几个银钱?
不过…
时五说,有称赞小娘子的机会,决计不能错过,没有机会,也要寻找和发现机会!所以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决计不可错过!
卓昭节手上沾了泥,便就着江水慢慢洗着,笑着道:“只是从前习惯了,外祖父很在意这些,有几回表弟贪玩,折莲蓬时不注意,直接拉上来的,梗断在水底,被外祖父好生训斥过一番,此后连我也小心翼翼了。”
彼时的曲江,色如澄练,水清如洗,卓昭节十指纤纤柔美而白皙,在清凌凌的江水中洗涤,旁边几张将出水面而未出的碧绿荷叶悠然随波微荡,越发衬托得她指如美玉,宁摇碧看得心头一动,忍不住也把手探到水里去,扣住她指笑着道:“你要拿泥土封住那荷叶梗,告诉我就是了,我来动手,何必弄脏自己?”
“这儿就有水,洗一洗不就成了吗?”因为这会两人蹲在水边,下人虽然站在附近,但被两人阻挡也看不见水里宁摇碧拉手的勾当,卓昭节面上一红,轻轻挣了挣,口中道,“再说从前随外祖父出门垂钓,摸蚌都是从水汀或浅滩、密草里摸出来的,不沾泥水怎么可能?何况人出自于土,这土有什么脏的呢?”
宁摇碧扣住她手指不放,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你今儿穿的裙子不禁脏,还是洗仔细些罢。”就拉着她手在水里拿不起来。
卓昭节嗔怪的看他一眼,用了用力气,奈何宁摇碧不松手,她到底比不过,只得任他在水里抚摩着自己的手,两人十指交缠,卓昭节面色渐渐通红,过了片刻,究竟小娘子家心虚些,低声嗔道:“好啦,差不多了。”
宁摇碧虽然觉得辰光太短,但怕惹恼了她,只得恋恋不舍的松手,道:“好罢。”
两人起了身,卓昭节因为蹲了太久,起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进曲江里去,吓得阿杏和阿梨慌忙上来搀扶,道:“娘子仔细!”
宁摇碧到底是习武之人,下盘比卓昭节稳得多了,一般蹲了许久,却不但自己无事,还及时抬臂揽了把卓昭节,叮嘱道:“起来时慢一些。”
卓昭节到底还没过门,当着众人的面被他揽住,本来红晕未褪尽的脸色更是赤红一片,先忙着站好,这才推了把宁摇碧的手臂,低声道:“好啦。”
宁摇碧笑了一笑,接过阿杏递上来的帕子,仔细替她擦着手上的江水,两人头靠得极近,看这模样,下人们皆不敢出声,他一边替卓昭节擦着手,一边小声道:“这是第二次了…下一回可不能起这么急了。”
被他这句话一提醒,卓昭节立刻想起了两年前,在秣陵游家端颐苑的书房,自己因为喝多了微熏,在书房的二楼小憩,不想却偷听到了卓昭粹南下的真相,跟着发现了宁摇碧——为怕游若珩与崔南风发现,只得强压下惊呼乖乖等待楼下两人离开,不料游若珩与崔南风走后,卓昭节被宁摇碧戏弄,气愤欲走,一个起身也是差点摔倒,如今日一样是宁摇碧扶住了…
那一次她被宁摇碧戏弄得可不轻——想到这儿,卓昭节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就会欺负我。”
宁摇碧以为她说的是方才水里的事情,心中一荡,含笑道:“要不,下回让你欺负回来?”
他以为这是小小的调戏,但卓昭节以为是说下回让自己戏弄回来,转了转眼珠,正色点头:“好!”
…不知道现在就让昭节欺负回来可以不可以?
宁摇碧大喜过望…
【注】荷花或荷叶被采摘后的梗进了水会烂藕,忘记听谁说的了,作者虽然生长江南但因为家长在安全上的担忧等缘故,采莲这种事情还真没干过,作者采过许多荷叶荷花之类都是采完就走…咳咳,有次貌似有人看见了这么说的,还建议作者以后采了就找团泥土粘好那梗,真的假的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像真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良母苦心(上)
一直到夕阳漫天,卓昭节才告辞成功,宁摇碧自是一路相送到靖善坊,看着她乘坐的马车进了敏平侯府的门才依依而去。
卓昭节心情极好的到上房见沈氏,不想才进院门就听得里头一阵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中间似乎还有男子一迭声的哀求——又有大夫人、游氏等人不冷不热的劝解,热闹极了。
进得门去,就见沈氏苍白着一张脸,望之一转眼的功夫就老了好几岁,面色阴沉之极,在她脚边跪着的是卓芳涯,一身石青绣袍被揉得到处皱巴巴的,头上金冠也有点儿松了,面色赤红,正激动的道:“…孩儿想要个子嗣有什么错!”
——离他大约三五步的位置,一对穿红着绿的主仆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跪着,稍前看着像主子的女子手里帕子半遮着脸,不时哽咽出声,后头的使女怯生生的扶着她,手臂不时护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游氏分坐在两旁,二夫人与三夫人神色恭敬,大夫人与游氏却是淡淡的,大夫人脸上甚至有些不想掩饰的厌烦与讥诮。
看到卓昭节进来,游氏一皱眉,沈氏眼皮一撩,淡淡的道:“小七回来了?今儿个曲江好玩吗?”
没想到这上房这么乱了,沈氏还有心情问曲江,卓昭节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谨慎的道:“回祖母的话,如今已是花落,不如上回去时鲜美,但也别有风景可看。”
“唔,你玩了一天,定然累了。”沈氏看向游氏,“好了,你带小七娘回房里去罢,别叫这孩子太过辛苦。”
游氏心平气和的站起身,道:“是。”
大夫人本来还不想走,但急于知道卓昭节与宁摇碧商议的结果,不得不也跟着起来,道:“母亲,我也想起来还有些事情…”
“有什么事你就去做罢。”沈氏冷冷的道。
二夫人和三夫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想过来凑这个热闹,这会大夫人和游氏都要走,她们自然也是匆匆起身告辞,一群人出了上房,里头的哭声还萦绕出去好些路才散。
卓昭节之前听过几耳朵五房后院的事情,五夫人高氏早几日前就抱着九娘卓昭宝负气回了娘家,据说是为了卓芳涯在义宁坊里养了很久的一个外室花氏有了身孕,卓芳涯执意要接花氏进门,难道刚才跪着的女子里那主子就是花氏吗?果真是弄到府里来了,如今五夫人不在,可这也不代表有空子可钻,至少沈氏若许了这花氏进门,那她之前辛苦聘到高氏为儿媳的苦心就白费了,不和高家结仇就不错了。
虽然卓芳涯现在纳妾也有话说,毕竟五夫人过门几年来只得九娘一个,没有子嗣,然而两个人现在都年轻,卓家又不是只得卓芳涯一个传承香火所以急着开枝散叶,卓家高家都是高门大家了,这样的人家为着姻亲的面子,也没有轻易纳妾——还是怀有身孕的妾,让庶长子生在嫡长子之前的道理,五夫人既然有卓昭宝可见不是不能生,当真让花氏进了门,高家不记恨,那可就怪了。
何况五夫人年轻,没有儿子固然气短一些,但也更自由,惹急了她提出和离,沈氏多年心血当真是付之东流了。
卓昭节暗想着,怪道今日沈氏也没了心情维持平常的神色谈笑,如今自己这继祖母心里指不定在怎么个吐血法呢!
大夫人跟着游氏到了四房,打发了下人,就急不可耐的问:“怎么样?”
卓昭节点一点头,道:“他说回去之后就禀告纪阳长公主,不再催促咱们家。”
虽然之前在路上看卓昭节神色平静,大夫人也知道事情是成了,但现在听卓昭节亲口承认,才松了口气,道:“亏得这位世子还能听进你的话儿,不然这回咱们家可就惨了。”
卓昭节闻言就有点讪讪的,怎么说宁摇碧现在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宁摇碧做的事情,她自然也要跟着担责,对着大夫人究竟不好意思,只是大夫人也是通明的人,感慨一了句又圆好场,打趣道:“都说雍城侯世子骄横霸道,谁的话也劝说不住的,偏咱们七娘出马,三言两语的一说,他就立刻没了二话的答允下来,固然这位世子在坊间风评不够刻苦用功,但他本来就是可以袭爵的人,倒也不在乎这些,何况小娘子家寻夫婿,最紧要的一点就是要待自己好,论这一点,圣人赐的这婚可真是不错,究竟七娘福气好,咱们操心来操心去,还不如她自己的命呢。”
游氏道:“我如今也是这么想的。”
大夫人惦记着把消息去告诉卓玉娘,好叫卓玉娘放宽了心,敷衍了两句就告辞了。
等她走了,游氏问:“宁摇碧答应这事,可提出什么要求?”
卓昭节奇道:“什么要求?”
游氏仔细打量着女儿,看得出来还是出门前的一身衣物,钗环佩饰都在,神色也很自然,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世子名声太坏,但在女色上确实是不碰的,如今卓昭节又是他的未婚妻子,料想他再犯混也不至于对卓昭节无礼…自己的女儿这点自重总也该有吧?又有使女下人跟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游氏就把话含糊过去,道:“今儿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中间遇见过两位舅舅,一位是江家小舅舅,一位是五婶的弟弟高家十六郎,他们两个也恰好是姻亲,走在了一起,约了温相家的四郎见面,哦,温家六娘子跟着温四郎出门,给了张帖子我,道是六日后是温五娘的生辰,让我过去一聚。”卓昭节因为今日与宁摇碧见面是长辈们吩咐的,就极轻松的交代着一日的行程。
游氏听了,微一皱眉,道:“温家六娘子跟着温四郎和你们遇见了?那么要过生辰的温五娘也在吗?”
卓昭节摇了摇头:“不在,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温家其他娘子。”
“那温四郎今日要见的人都是谁呀?”游氏沉吟片刻,问道。
卓昭节心无城府的道:“就是江家小舅舅和高家表舅舅。”
她没怎么多想,游氏可不是好糊弄的,当下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温四郎与高十六郎生长长安,自小交好,因此温家六娘子不必对高十六郎避讳,但江家十七郎才到长安吧?这温家六娘子却也不在乎吗?”
卓昭节怔了一下,道:“听温四郎说,温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所以今儿特别纠缠兄长带她出门散心,也许恰好撞见了吧。”
游氏冷笑了一声,用力一点她额,道:“你开点儿窍罢,别叫我什么时候都为你提着心了!温四郎和高十六、江十七可是约好了见面的,假如只约了高十六,或者没有约偶然撞见,温六娘子跟着兄长出门倒没什么,今儿个温四郎明显是要见个陌生的郎君,还把妹妹带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特别纠缠兄长是为了散心,我看根本就是另有所图罢?”
卓昭节诧异道:“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