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时,阿梨捧进水来,伺候着卓昭节浣了面,倒是清醒多了,想了想才道:“没错!沈…他们倒是有眼色啊,前几日都不来,到今儿个才过来?不坑他们一把怎么可以?”
阿杏笑着道:“娘子说要坑,那一定要坑,只是在老夫人跟前,咱们还是客气些的好,方才夫人使了冒姑姑过来提醒,说如今不宜多事。”
“我晓得了。”卓昭节闻言一凛,又想到沈丹古处心积虑的也不知道要从李家手里要什么?但既然是李四郎一个晚辈就能谈好的事情,料想也不是很大,想了想之前承诺沈丹古,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忙的,就低声吩咐阿杏,“你一会悄悄去下水荭馆,告诉沈郎君,就说李家人到了。”
阿杏闻言一惊!
卓昭节从铜镜里看到,忙喝道:“想什么呢?上回他帮我做了功课,我答应帮他从李四郎手里弄到件东西!”
“婢子晓得了。”听卓昭节这么解释,阿杏才松了口气,继续替她发髻上插着珠花,笑着道,“娘子如今已有天家赐婚在身,是婢子多想了。”
卓昭节哼道:“你要当真这么想啊,又何必特意提天家赐婚这四个字来提醒我?难道我就这样水性杨花吗?见着个小郎君就关照上了?”
听出卓昭节语气里的恼怒,阿杏忙赔礼道:“是婢子多嘴,娘子别和婢子计较…婢子怎么会觉得娘子不好?是想着娘子这般花容月貌,别说郎君了,就是同为小娘子,头一次见就很少有不被娘子容貌所慑的,婢子自打伺候了娘子起,除了咱们家的人以外,看谁都仿佛觊觎着娘子呢!那沈郎君自然也不能例外。”
她这话说的俏皮,卓昭节心头的恼怒叫她说的烟消云散,禁不住扑哧一笑,道:“哪里有这么多人来觊觎我?再说沈郎君对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啊就是想我帮下忙,单独和李四郎见上一面罢了。”
阿杏试探着问:“却不知道沈郎君要和李四郎单独见面做什么?按说这李四郎乃是沈郎君嫡母李夫人的嫡亲侄儿,因为沈郎君尝对嫡兄无礼过,所以李家子弟向来与沈郎君的关系就不好的,却有什么好见的呢?”
“这个我可也不知道了。”卓昭节见她已经梳妆好了,就起身让阿梨、初秋等人为自己着衣,道,“我没问他,反正是沈家李家的事情,我只要还他的人情罢了,问那许多做什么呢?”
看卓昭节语气随意,的确没有对沈丹古另眼看待、或者心生同情,阿杏这才放了心,笑着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若是婢子说不得就按捺不住要问个究竟了。”
卓昭节道:“总而言之我答应了他,这李家既然和他有仇,登门赔礼不知道会不会提到沈郎君,万一没提到,没人去告诉他,岂不是错过了好机会?”
卓昭节想的却是周到,她梳洗装扮一番到了上房,果然不见沈丹古的踪影,沈氏下首坐着一个华服老夫人,身后一溜的站了李家的三郎、四郎和八郎,俱是垂头丧气,听下人禀告:“小七娘来了。”竟然是头也不敢抬。
见到卓昭节,沈氏面上的慈祥之色更深,不待行礼就招手叫她到跟前,笑着道:“这是方老夫人,你头一次见罢?”
卓昭节忙对那华服老夫人行了个礼,那老夫人赶忙虚扶一把,含笑道:“好个绝色!方才踏进来时,我打量着年纪大了,眼花看见女仙了呢!”
沈氏笑着搂过卓昭节:“不怕方妹妹笑话,我也总说咱们家女孩子都是好的,但论这容貌还真没人比得上这孩子。”
“不但容貌好,看沈姐姐你这样疼,性情也错不了。”李家老夫人方氏含笑道,“否则怎么会进了次宫,就叫纪阳长公主相中了?满长安谁不知道,纪阳长公主眼界儿向来都是拔尖儿的,等闲说好的小娘子,长公主哪里看得中?雍城侯世子又是长公主最疼的幼孙,这满长安的高门贵女,长公主独独挑了府上小娘子,足见府上的教导了。”
这方老夫人显然很会说话,满长安都知道赐婚之前宁摇碧就陪着卓昭节游过曲江芙蓉园,分明就是两情相悦,然后才有纪阳长公主疼爱幼孙,特别去请了赐婚的旨意,在方老夫人嘴里说来却仿佛卓昭节之前和宁摇碧根本就没有见过,完全是眼光极为挑剔、又极度宠爱幼孙的纪阳长公主千挑万选挑中了卓昭节为孙媳——不得不说这番话实在很长卓家的面子。
沈氏含笑道:“这事也实在意外的很,其实妹妹家的子弟也都是好的…”
方老夫人这番恭维,沈氏还真不好谦虚,毕竟方老夫人说了这是纪阳长公主的眼光好,若说卓昭节其实没那么好,岂不是否定了纪阳长公主的眼力?是以沈氏含糊了过去。
“咱们家哪里能和沈姐姐府上比呢?”方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三个孽障什么时候不叫人头疼?”目光一溜身后,恨恨的道,“我今儿个过来,就是带了这三个不争气的,任府上发落的!”
方老夫人沉声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点跪下!”
李三郎和李八郎吃惊的抬了下头,欲要分辩,李四郎却一言不发的撩起袍子要跪倒,沈氏自然要拦:“使不得!使不得!小孩子家些许意气之争,哪儿值得惊动妹妹你亲自登门来赔礼?咱们家小七娘才多大?又是晚辈!叫我说,当时揭过也就算了,何必如此?”
又嗔卓昭节,“你这孩子,还不快点帮着劝说你三位世兄?”
卓昭节暗哼一声,听出沈氏这是做着好人,话里话外却在说自己气性大非要李家低声下气,因为游氏叮嘱过,而且事隔多日,她也的确不计较当日之事了,便柔声细语的道:“方老夫人这么说,我可是担当不起的,说起来当日其实都是一场误会,今儿个老夫人权当上门来做客的,至于赔礼一事,还是莫要提了,只怪我当时小性.子,没和几位世兄说清楚,却连累了老夫人今日劳动这一趟。”
方老夫人执意要赔礼,沈氏和卓昭节竭力拦阻——如此你来我往了半晌,到底以李家三兄弟作揖赔罪,卓昭节裣衽还礼,彼此说了一番友爱和睦的话才揭过。
这时候辰光已经近午了,沈氏少不得要留饭,方老夫人推辞了两回,这才答应下来。
沈氏素来是和卓芳甸一起用饭的,之前卓芳甸没在,用饭时少不得要打发人去请。
不想去的人回来却说卓芳甸身子不适,向方家老夫人告罪,就不出来了,闻言沈氏面上划过一丝担忧,随即恢复常色,代女儿向方老夫人赔不是——一直到这个时候,沈丹古都没到,卓昭节心中诧异,暗想:“他不是想方设法的要谋取这个机会吗?怎么现在人影也不见?该不会昨儿个就不在府里吧?”
这么用过了饭,方老夫人眼看快要告辞了,果然沈丹古才匆匆而至!
他到得晚,借口却找的迅速,当着两位老夫人的面就道:“四表哥上回提到侯府的园子,丹古曾应允若四表哥到侯府来,当亲自引四哥游览的,不想今日来迟,好在到底赶上了,还请四表哥恕罪!”
看着李四郎愕然的神色,卓昭节赶紧用力咬住唇,差一点就笑出声来——她敢打赌这所谓的约定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沈丹古和李家这几个子弟之间犹如仇雠,怎么可能约什么游览园子呢?
问题是如今两边正冰释前嫌聊得融洽,当着长辈的面,李四郎难道能说沈丹古这是胡说八道吗?不提沈丹古长住卓家,总也要看点卓家的面子,他可是沈氏接进府来的,沈氏还在这里呢!
果然李四郎愕然之后犹如生吞了一个鸭蛋一般,讪讪的道:“无妨无妨,只是今日辰光已晚,我等却要侍奉祖母,这个游园…还是往后再说罢,多谢沈表弟了。”
“这怎么成?”沈丹古神色恭敬的向沈氏道,“姑祖母,是这么回事,上次丹古遇见四表哥,四表哥言语之中对侯府的园子极为推崇,是以丹古提议若他过来拜访,当代为介绍…”
沈氏这么慈祥温柔的长者,又怎么能忍心拂了晚辈的愿望?不等方老夫人答应,当下就含笑道:“原来如此?四郎这孩子,方才怎么不说呢?还叫拘在这儿?”就道,“既然如此,丹古你引了四郎去罢,咱们家园子有点大,今儿恐怕要看完就看不仔细了,不如索性在水荭馆里住一晚?”
方老夫人眼波一动,阻拦道:“这哪里成呢?这孩子就是心直口快!如今都这么迟了,还是下次罢。”
“道德坊离这儿是不远的。”沈丹古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坚持道,“再说人无信不立,上回和四表哥有约在前,丹古不敢不践诺,方才本在永兴坊别院请教君侯,闻讯已是飞马赶来,还望外祖母与四表哥念在丹古已尽力赶回来的份上,原谅丹古来迟!”
道德坊就是李家住的坊,和靖善坊还真不是太远——就是隔着朱雀大街往南去,中间只差了一个坊。
沈丹古又口口声声守诺,隐隐还抬出了敏平侯,沈氏也极好客的挽留…正如卓昭节与沈丹古所料,李四郎憋屈的差点吐血,却不得不答应让沈丹古带他去游览他“向往已久”的侯府花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还人情
不过李三郎和李八郎当然不能让沈丹古如此轻易的得逞,纵然他们不知沈丹古要寻李四郎做什么,到底是在侯府的地盘上,故而一起要求前去游览,作为热情好客的沈表弟,沈丹古也不能不答应下来。
沈丹古告退之前,趁人不备,充满希望的瞥了眼卓昭节,卓昭节微微颔首,示意自己随后就会为他设法,沈丹古这才暗松了口气…
他带着李家兄弟走了没多久,卓昭节就一个“不小心”把点心碰在了衣襟上,玉色越罗衫子上立刻沾染了一片油腻,顺理成章的起身告罪,要去四房里更衣。
沈氏慈祥的道:“你去罢。”
方老夫人含着笑道:“为了我这把老骨头,拘着小七娘了。”
“这是哪儿的话?能陪伴祖母左右,又得聆听方老夫人教诲,可是我的福气。”卓昭节嫣然笑道。
方老夫人就道:“这样的可人儿,嘴又这么甜,我真是羡慕极了沈姐姐的福份,有个这般好的孙女。”
“我啊看到她就欢喜。”沈氏笑了笑,道。
卓昭节少不得又谦逊一番,这才脱了身,出了上房,当真是抹了把汗,垮下脸来,悻悻的对使女道:“陪两位老夫人当真不容易…真是奇了怪了,从前我陪外祖母时,一陪就是一整日一整日的,怎么就没觉着这样累呢?”
阿杏之前去叫沈丹古了,跟到上房来的四个使女就是阿梨、初秋、立秋和高秋,阿梨向来憨厚,此刻就直通通的道:“婢子想,娘子的外祖母与娘子说话,定然没有这许多寒暄客套的。”
初秋、立秋忙咳嗽,提醒道:“娘子要更衣,咱们还是快点回去罢!”
“初秋你一会到修静庭去,今儿个父亲、母亲都去陪林家郎君拜访太医了。”卓昭节也觉得在上房外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忙低声吩咐起了正事,“无忧和无忌应该在三嫂跟前,去和三嫂说下,我想带他们到园子里去玩耍。”
初秋忙道:“是。”
卓昭节回到镜鸿楼里匆匆换了身衣裙,听阿杏说了去向沈丹古通风报信的经过——沈丹古昨日果然是不在侯府,他前一日在永兴坊的别院那儿请教功课,索性就住在了那里,阿杏在水荭馆等到近晌午他才回来,当时上房这边都开始摆饭了,沈丹古思来想去,索性就等到用过了饭,掐着辰光过去,捏造谎话,打了李四郎一个猝手不及!
“婢子一直觉得沈家郎君读书用功得紧,为人也该有几分古板,不想沈家郎君还有这样的急智。”阿杏肩负着绝对不能让卓昭节对沈丹古有好感的责任,惟恐不能败坏沈丹古的形象和名誉,如今卓昭节已经被赐婚,又明确对沈丹古没什么意思,她说到沈丹古到底能用几个褒义词了,听完了阿梨在旁说着沈丹古请李四郎游湖的事情,就抿嘴笑道。
卓昭节张开手让阿梨替自己系好腰上的宫绦,道:“也没能完全得逞,李三郎和李八郎还不是一起去了?他要的却是单独和李四郎谈呢!”
阿杏笑着道:“所以说沈郎君书读的好,还是不如咱们娘子聪明,今儿个没咱们娘子帮忙,他到底是徒劳的。”
“这个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帮上的。”卓昭节看了看铜镜,微微一笑。
这时候底下传来人声,楼梯上一阵响,片刻之后,就听珠帘被撞得哗啦不绝,卓无忧、卓无忌两兄弟蹬蹬蹬的跑上来,一头撞进内室,欢叫道:“七姑七姑,你要带咱们去园子里玩?”
“是啊。”卓昭节看阿梨已经弄好了宫绦,就转过身来招呼他们,“你们可要听话,园子里有大湖的,可不许靠近!”
两兄弟自从赫氏小产后,被祖母游氏带着,游氏又要忙着四房,又要看着卓昭节,前几日卓昭琼又有了身孕,这么忙碌,又怕他们出事,自然不肯叫他们出四房一步,早就被拘得狠了,此刻信誓旦旦道:“七姑放心,咱们最听话了!”
“那七姑带你们去,你们可要帮七姑个忙!”卓昭节眯起眼,狡黠的道,“若是做的好,回头七姑给你们一人一份礼!怎么样?”
不知道是卓无忧还是卓无忌欢快的道:“七姑说罢!只要带咱们离了这儿去玩耍,做什么都成!”
另一个也用力点头:“母亲要咱们听七姑的话,七姑不给礼咱们也听话的!”
“真是好孩子。”卓昭节摸了摸两人的头,笑着低声叮嘱两句,两兄弟都笑了:“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最擅长这个了!”
姑侄三个说好了,卓昭节就打发阿杏去上房禀告:“就说无忧和无忌很想去园子里玩,我遇见之后想带他们去园子里转一转,再去陪伴祖母、方老夫人说话。”
虽然撇下了长辈带着侄子游园对方老夫人有些不尊重——不过料方老夫人也不会计较这些小节的,实在要计较…反正就当她不计较吧!
这么到了园子里,远远就看到了惟奴守在花树旁,等卓昭节到了附近,他小声禀告:“郎君邀了李家三位郎君到桃花林后的陶轩里小坐。”
“我知道了。”卓昭节点一点头,对两个侄儿道,“先去把事情办完了!”
卓无忧和卓无忌道:“办完了就能玩?”
“这个自然。”
这园子,除了救卓知安的那一次,卓昭节就来过一回,即陪赫家姐弟的那次,那一次是到桃花林就折回去的,这次过了已经大部分落尽的桃花林,略找了一找才发现花林角落里的小轩。
如今这名叫陶轩的轩窗上已经蒙了碧纱,但仍旧可以看出里头相对而坐几人的轮廓,卓昭节带着两个侄儿、并一干下人浩浩荡荡的走到附近,里头的人声忽然停了下来,显然之前的谈话绝对不会只是园子的风景这样不怕旁人听了去的话——谈风景也不会挑这种花落时候的角落里了。
卓昭节毫不客气的直接让使女推开门,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入内一看,果然沈丹古、李家三兄弟,包括旁边伺候的下人,脸色都很不好看,甚至脾气暴躁的李三郎跟前的茶碗四周还有好些水渍。
这一切卓昭节权当没看见,面不改色的招呼道:“咦,沈家哥哥也恰好陪着几位世兄在这儿?我还道你们游园会挑假山上的凉亭歇脚呢!”
“世妹如何也到园子里来了?”李三郎和李八郎都虎着脸不理睬,只有李四郎客气的问。
“我方才不慎弄脏了衣裳,回去更衣时,遇见两个侄儿,想到园子里来玩,我想祖母和方老夫人说话,我也插不上嘴,不如带他们过来转一转。”卓昭节嫣然一笑,道,“倒是巧呢。”
…咱们到这儿才多久?你就跟过来了,说不是直扑此地,鬼才相信!
李家三兄弟心中均是冷哼了一声,只是这话也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说,李四郎含着笑道:“是巧…世妹可要在此小憩?我等也该告辞了。”
他倒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打算离开,卓昭节瞥一眼沈丹古,心想沈丹古是要单独和李四郎一个人谈的,这么想来,沈丹古目的应该还没达成。
果然沈丹古笑着接话道:“四表哥一见到小七娘来就要走,可别叫小七娘误会四表哥不喜她来。”
卓昭节立刻道:“四表哥可是还为天香馆的事情不喜我吗?”
“…”李四郎暗吐一口血,李三郎和李八郎脸色也变了变,竟然抢道,“没有的事情!”
沈丹古不动声色的道:“那三位还是再坐一坐罢,侯府这园子经营几代,内中着实有好几处风景的。”
…咱们一进园子就被你一路带到这里,就算你路上装模作样介绍了几处景致,咱们忙着揣测你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来不及呢,哪儿有心情看什么风景!
李家三兄弟均是如此想…李四郎比兄弟要更郁闷点,他好歹也是长安长大、见过许多世面的,敏平侯府的园子,说来也是不错的,正如沈丹古介绍,乃是几代经营的结果,但比起义康公主那占地广阔还借了浐水畔高崖之景的怒春苑之流,旁的不说,单一个气势上就不如。
沈丹古这厮却是不问青红皂白,笃定了他豁不出面子去,直接扣了个对侯府这园子“仰慕向往已久”的名头,传了出去,一干知交好友不笑他眼界狭窄,也要嘲他攀附侯门,天可怜见,他在天香馆服软、今日跟着祖母过来赔礼,那都是为了忌惮宁摇碧好么!
若那位世子的心上人不是这卓家小七娘,凭侯府就想压了御史之子?真当他李靖达是软骨头?
如今圣旨下来,这卓家小七娘不仅仅是雍城侯世子的心上人了,还是未来的雍城侯世子妇——李四郎明知道这小七娘似有帮着沈丹古的意思,如今也实在不敢撕破了脸驳沈丹古的话,只得无精打采道:“多谢沈表弟,但咱们记挂着祖母…”
“方老夫人如今与家祖母说着话,好着呢,三位世兄不必担心。”卓昭节笑吟吟的把话接了过来,道,“对啦,恰好遇见了三位世兄,我可要请世兄们帮个忙,未知世兄们肯不肯?”
…可以不肯么?
李家三兄弟本能的感觉到了她的不怀好意…
第一百四十章 梅子(上)
卓昭节只当没看到李家三兄弟为难的眼神,笑吟吟的道:“是这么回事,方才一路陪着无忧、无忌过来,他们想到湖边玩耍,但我统共就一个人,实在看不过来,若只叫婆子使女盯着,又不能放心,却不知道能不能请李三哥与李八哥帮把手,领他们到湖边转上一圈?不用多久的。”
…李家兄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丹古,再看看已经伶俐的上前分别扯住李三郎与李八郎衣襟纠缠的卓无忧和卓无忌,脾气最不好的李三郎悲愤的一拍长案,道:“卓小娘子!上一回在天香馆,咱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得罪了你,四弟当场就与你赔过礼,也许诺今日登门再赔礼了,饶是如此,雍城侯世子也没放过咱们——今儿咱们要给你大礼赔罪,你又不要…你就划下道儿来,到底要怎么样罢?”
卓昭节怔了一怔道:“我就是想请两位世兄陪着无忧、无忌一会罢了,世兄何出此言?方才咱们不是说好了,天香馆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李三郎冷笑着道:“那卓娘子要我与八弟去湖边做什么?还要单独留下来四弟,难为不是想把我和八弟推到湖里去,就像两年前雍城侯世子把时五郎顶着飘雪扔到花池里一样?并且特别要把四弟独自留在这儿…上回在天香馆,沈丹古一个人打我们三兄弟再加我们三人的小厮都绰绰有余,只四弟一个人在这里,咱们家是读书人家,六艺虽学,但射、御都是平平,咱们一走,沈丹古要打死四弟都轻松的很吧?”
他斜睨着卓昭节,冷冷的道,“并且我与八弟也不会水,卓娘子要淹死咱们或者淹个半死再救咱们上来,再让满长安都知道咱们登门来赔礼又倒欠了一回救命之恩,也是极简单的事情!”
卓昭节目瞪口呆!半晌才由衷的赞叹道:“李三郎,我一直以为李四郎才是你们三兄弟中思虑缜密的那一个,不想你才是高手…你说的这些我可是连想都没想到!”
李四郎听到这儿,才叹了口气道:“终归当日是咱们主动挑衅,卓娘子若是心头还有气,不想在长辈跟前表露,趁着这儿没长辈在,想怎么就怎么样罢,如今在侯府的地盘上,咱们还能怎么样呢?又何必非要把咱们兄弟分开再动手?”
“三郎、四郎既然这样爽快,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卓昭节叫回两个侄儿,道,“初秋、立秋领他们出去在这桃花林里先玩一会,不许他们离开,仔细爬树时别摔着。”
两个使女忙答应了,领着懵懵懂懂的卓无忧和卓无忌出了陶轩。
卓昭节瞥一眼沈丹古,沈丹古爽快的道:“三位不必担心,今日是我托了小七娘帮忙,为要和李四郎单独一晤。”
李三郎对他可就没好脸色与好话了,冷冷的道:“谁要和你这小畜生单独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