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想到,这一次,芝琴反而更早的受到牵累?!
宋宜笑心中的懊悔与悲愤无以形容--哪怕突如其来的弓弦声响起后,两头已堪堪跃起的獒犬次第哀鸣着摔落下去--这样的绝处逢生也无法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一毫的喜悦。
确认两头獒犬已经无法继续伤人后,陆冠伦扔下弓箭,快步走到树下,正打算接住宋宜笑,却愕然于她看都没看自己伸出的手臂,直直的跳下地,踉跄着奔向自己的丫鬟:“芝琴?芝琴!你…你还活着?”
宋宜笑感到冰凉的血液似乎在瞬间沸腾,失而复得的惊喜于刹那冲破了她的自控,她以手按胸,尖叫了一声,才猛然扭过头,盯住正在吩咐小厮去喊人的陆冠伦,“大夫!我要大夫!!!”
第16章 让爵
“去请付大夫,快!”陆冠伦发了话,小厮却仍旧迟疑:“只是个丫鬟,付大夫年轻,进内院不方便?”
“如此忠仆,怎能不救?”不等宋宜笑说话,陆冠伦已沉声道,“至于说年轻男子进内院,你跟紧点不就好了?事急从权!”
小厮这才领命而去--宋宜笑抬眼望着陆冠伦,颤抖着嘴唇,半晌方哽咽道:“大恩不言谢!”
“付大夫虽然年轻,但治外伤最拿手。”陆冠伦走到芝琴跟前看了看,眼中掠过一抹不忍,“我还以为她已经…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他脱下外袍盖住芝琴,温言解释,“失血后人会冷。”
…半晌后,韦梦盈亲自带着付大夫赶到,短暂的哭天喊地后,她抹着泪令人送宋宜笑主仆回就近的含霞小筑接受诊治。
转过身来已是脸色铁青:“查!彻查到底!究竟是谁将这等恶犬放入内院,欲置笑笑于死地!?”
“你什么意思?”隔了小半个湖的花树后,简虚白把玩着手里的长弓,语气不善的质问身旁的同伴,“前些日子你才说,出征乌桓时不放心家里,打算把你妹妹寄养到衡山王府来,怎么这会竟要对你舅母的亲生女儿下毒手?”
这时候已是黄昏,茂密的枝叶下,他韶秀的轮廓在晦暗里看不分明,惟一双凤眸灼灼明亮,带着分明的不满。
袁雪沛不答反问:“你认识那宋小姐?不然刚才怎么会替冠伦补箭,杀了他失手的那只獒犬?”
“我生辰那天,在绸庄碰见过次。”简虚白见搜查的人已朝这个方向走来,收起弓离开,皱眉问,“她惹了你们兄妹?”
“早知道你认识她,我当初就不帮二表嫂这个忙了。好在这女孩儿没出大事,也就折了个丫鬟。”袁雪沛闻言松了口气,边跟上他边解释,“我想把雪萼许配给冠伦。”
简虚白愕然:“难道韦王妃打算撮合她亲生女儿跟她继子?!这是乱.伦吧?”
“怎么可能!”袁雪沛尴尬道,“我就是想试探下冠伦,看他是不是当真宅心仁厚--毕竟阵前刀箭无眼,我这回出征要出了事,我妹妹往后能依靠的只有她丈夫,我当然要给她挑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我说你方才引我们过来这边做什么,合着就是想看看陆冠伦会不会替宋宜笑主持公道?”简虚白顿时明白了,不禁冷笑,“也是,宋宜笑在王府寄人篱下,与陆冠伦也没有血缘,若陆冠伦肯为她出头,何况你妹妹?”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抹讥诮之色,“但你想过没有?陆冠伦既然是正人君子,会看得上你这种人做他大舅子?还有你那舅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若知道真相,你妹妹往后可就惨了!”
“我又不是主谋--再说我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袁雪沛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阿虚,我怎么听着,你说来说去就是替这姓宋的女孩儿抱不平?”
“是你做事太亏心,我看不下去而已!”简虚白才不想让人知道绸庄的那些事呢,故作不耐烦的岔开话题,“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我出征都是跟在主帅左右混份资历罢了,怎么可能被允许上前线拼杀?只要你不自己乱跑能出什么事?需要这么急着给你妹妹定亲么!”
袁雪沛眯了眯眼,忽然站住脚,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嗓子正色道:“说到这次出征,我倒有话想劝你一劝!”
简虚白不解道:“劝我?我怎么了?”
“我觉得你不该提出把爵位让给你哥!”袁雪沛叹息道,“更不该为了让爵,主动要求上战场自己挣功名--你才十一岁,就算太子殿下肯定会交代底下给你多记点功劳,也会让人照顾着不让你涉险,可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简虚白嗤笑了一声,“你当我真想靠这次平定乌桓挣个爵位呢?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不过是皇外祖母他们怎么都不答应我让爵,恰赶着乌桓叛乱,朝廷要派大军讨伐,想着我随军一去必然经年,到时候皇外祖母他们想我想得紧,多半就会答应下来,好哄我回帝都罢了!”
他叹道,“为了这个爵位,爹爹跟三哥怨了我这么多年,好好的一家人倒比外人还生份,你说这是何必?我才十一岁,自幼承训的都是当世名师,又有皇舅、太子表哥宠爱在身,这样都不能自己出人头地,承了爵位也注定是个败家子!”
看着他满眼都是自己日后如何建立功业的憧憬,袁雪沛沉吟了好一会,才道:“我说几句诛心的话:你五岁袭爵,跟着就被接到皇太后跟前抚养,太后娘娘对你宠爱无比,帝后也视你犹如亲子,圣眷隆重之下可谓是万事如意,唯一让你遗憾的大概也就是你爹的偏心。而你对这件遗憾的重视,似乎有些过了。”
“所以?”
“所以你想过没有,你祖父当年,为什么要越过你爹和你哥,把爵位传给你这个幼孙?”袁雪沛淡淡道,“你爹可是他最钟爱的原配嫡子!”
第17章 他这么说,咱们只能这么信
宋宜笑浑浑噩噩,一直到付大夫说出:“命保住了!”才如释重负的昏了过去--自始自终没发现,她刚刚好了的足踝又扭伤了,而且这次伤得绝对比上次重。
只是她再次醒来后,依然无暇顾及这件事。
因为…
芝琴虽然活了下来,可那短短片刻的撕咬,已经给她造成了无法恢复的重大伤害:脖子上被咬见白骨的伤口虽然能止血,但注定会留下无法掩饰的疤痕,而且,她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右手手掌被咬掉大半个,仅仅只剩下两个手指与部分手掌。
身上的累累伤痕更是数不胜数。
最让宋宜笑痛心的是,芝琴还失去了一只眼睛--贯穿了她大半个脸的爪痕,除了毁掉这个一起长大的丫鬟原本秀美的面容外,也抓瞎了她的左眼!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知道她心疼,赵妈妈等人从宋宜笑醒来就不住的宽慰,“有命在,比什么都紧要--再说芝琴只是个丫鬟,以后肯定也是配小厮的,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凭她是您贴身丫鬟的出身,寻常小厮难道还能嫌弃她不成!”
“就是!再说这也是她应该做的,万幸小姐您没事儿,不然她就是死了也对不住您啊!”
原本沉默不语的宋宜笑蓦然放声大哭!
赵妈妈等人猝然之下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芝琴怎么可能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她啊!”宋宜笑扶着榻沿,悲愤难言,“前世芝琴陪我到十六岁,花儿朵儿一样,又俏丽又泼辣,可现在!!!”
她哭得凄厉,却没哭多久,一来怕打扰了还在昏睡的芝琴;二来,她心中烧着的那把火,也让她不可能只在这儿哀哀哭泣却什么都不做!
收声之后,宋宜笑擦干泪水,问左右:“我跟芝琴被獒犬追杀的事,王府可有说法了?”
“说是把守内院的门子渎职,叫新来的犬奴不懂事领了它们进来,以为可以在内院荒僻处溜一溜,谁想中途掉了绳索,竟惊扰了小姐您!”回话的下人看着她越来越阴沉的神情,深深埋下了头,小声道,“不过王妃还在继续查…”
宋宜笑良久才从齿缝里笑出声:“惊扰?!我且不说,芝琴弄成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一场惊扰?!”
室中一瞬间静可闻针。
“我想见娘。”宋宜笑深吸了口气,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想劝,可看着她眼底炽热的怒火,到底心软了:“奴婢这就差人去看王妃如今忙不忙…小姐一夜半天没用饭了,先喝点粥?”
难过道,“横竖芝琴已经这样,您总不能为了她再把身子弄垮?”
后面这句话说服了宋宜笑--没错,芝琴的伤势已经造成,再痛苦再不甘,也无法挽回了!现在宋宜笑能为她做的,除了照顾好她外,只能是报仇!
想报仇,她就不能垮!
“再给我热碗羊乳!”宋宜笑坐在桌边,木然吩咐。
用完粥,她慢慢啜饮着温热的羊乳时,赵妈妈派去韦梦盈那边的下人方回来,垂手禀告:“王妃说小姐伤了足踝,还是不要移动的好。待会她空了,会来看您!”
这个待会却是到了晌午后,韦梦盈才一脸疲惫的跨进含霞小筑。
她打量了下女儿的气色,先问芝琴,得知还没醒,感慨道:“是个好的,绝不能叫她寒了心…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往后只要咱们娘儿两个在,总有她一份体面!”
宋宜笑默默点头。
“你呢?”毕竟芝琴不是韦梦盈的丫鬟,所以虽然感动于她的舍身护主,韦梦盈其实也没很把个丫鬟的死活放心上,做足姿态后,她真正上心的还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关切的问,“足踝还痛吗?手上磨破的地方今儿上药没?”
“娘,我没事。”宋宜笑强笑了下,开门见山的问,“您知道这次的事是谁做的了吗?”
韦梦盈看了眼左右,见众人都退了下去,才叹口气:“难啊!”
“事情发生在内院,连娘都查不出来真凶?”宋宜笑愕然抬头,这种情况要么韦梦盈进门日子短,对王府的掌控不够;要么就是对方手段高明,善后完美。
无论哪种情况,对宋宜笑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是查不出来,而是查到了却没足够的证据,而且,有证据,有些人也是咱们娘儿两个动不了的。”韦梦盈眉宇之间闪过一抹黯然。
宋宜笑看着她:“崔见怜?”
“还有金氏。”韦梦盈目光沉沉,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淡淡道,“还有博陵侯袁雪沛--金氏的参与是他告诉我的,道是金氏邀了他做帮手,他不想得罪金氏,又不想得罪我,所以替金氏找了两条獒犬后,却故意拉上两个同伴徘徊在你们出事的地方附近,打算装作偶遇救人。”
顿了顿,“可惜晚到一步,到底没能保住芝琴。”
“是保不住,还是不想保?”宋宜笑冷笑,泪水簌簌而落,“袁雪沛堂堂侯爵,又是太妃的嫡亲外孙,还能叫金氏一个王府次媳辖制住?!”
韦梦盈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淡淡道:“你既然知道袁雪沛不但是侯爷,还是太妃的嫡亲外孙,那就该知道,他这么说,咱们只能这么信--总比把他逼到金氏那边去的好!”
宋宜笑张着嘴,良久才低声问:“那么,娘您的意思是?”
第18章 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我已经跟太妃谈好了,金氏必须去城外庄子上思过一年--这期间我会停了她后院侍妾的避子汤!”韦梦盈眼中闪过寒意,“只要陆冠群的身体没问题,一年下来,怎么也该有消息了!到时候金氏回来了,我也会力保这些小妾生下庶子庶女!”
见女儿神情漠然,她笑了笑,“既然有姨娘替陆冠群延续子嗣,金氏又不是什么贤惠的人,万一她往后也有了亲生骨肉,肯定不会善待庶出子女。所以为了教她做个好嫡母,我看她自己也不要生养了,免得偏心!”
韦梦盈本来就跟这次媳仇怨不浅,如今又添一件杀女未遂,怎么可能仅仅让金氏离府思过一年就罢休?
她逼着太妃答应让金氏离府、打算停了侍妾的避子汤,统统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却是趁金氏离开王府的机会,让这个讨厌的儿媳妇绝育!
虽然说以金氏的出身,不可能因为无子就被休弃,可一个没法生养的贵妇,在夫家如何能不气短?以韦梦盈的手段,到时候有得是办法折磨她!
“至于崔见怜,崔家人答应会以他们家老夫人身子不适、做孙女的得侍奉榻前的理由召她回去,往后也不会轻易再来了。”韦梦盈叹道,“她那个大姑姑板上钉钉会是将来的太后,你又只是扭了脚,没出大事,娘使尽手段,也只能如此了。”
实际上韦梦盈觉得这结果不错,“她走之后,你在女学里的景况应该会好过得多。究竟你现在还是好好学东西最重要--你爹那个废物,往后你的婚事他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娘虽然肯定会替你着想,可家世这块也没什么好办法,除非你出色到让大部分人都忘记你的家世,明白吗?”
宋宜笑听到这里方开口:“崔见怜只是被赶回家,甚至连她做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你非要把事情闹大的话,她最多推几个丫鬟下人出来顶罪,哭诉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全是被刁奴害了--你以为这上上下下是信她还是信你?”韦梦盈看着她,“娘知道芝琴一直伺候着你,你跟她感情很好,但你要知道,她豁出命保得你平安无事,不是为了看你转头为了给她出气,把自己前途都糟蹋掉的!”
放缓了语气,“总之你想替芝琴讨个公道,如今肯定是没指望的,哪怕你愿意跟崔见怜同归于尽,她现在人在崔府,你连靠近都靠近不了她,又谈什么报仇?所以只能忍!”
心想这倒是个教育女儿的好机会,趁机谆谆善诱,“你想跟崔见怜算账,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以后嫁得比她好!到时候借夫家之势拿捏她!不然你再恨她,也是白搭!”
见宋宜笑沉着脸若有所思,以为她听进去了,韦梦盈心下很是欣慰,折了个丫鬟换取女儿自主自发的努力去高嫁,怎么想都划得来。
顿了顿又道:“形势比人强,这回的事情,要不是袁雪沛卖了金氏,金氏不甘心又咬出崔见怜,有太妃护着她们,娘还真没凭据逼她们让步!那袁雪沛肯反这个水,当然也不是没缘故的:他不日将随大军出征乌桓,不放心家里,将妹妹袁雪萼寄养过来,指望咱们娘儿两个替他看顾着点呢!”
说到这里柔声叮嘱,“那袁雪萼只比你大两岁,约是她哥哥能干的缘故,倒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这回芝琴的遭遇,她是根本不知内情的。你不要因为她哥哥迁怒她,回头碰见了好生相处是正经--那总是侯爵嫡妹,她哥哥又是个有成算的,你跟她关系好了,将来多少能沾光。”
宋宜笑紧紧抿着嘴,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沉默。
韦梦盈知道事情才过去,女儿年纪又小,这一时半会的哪能做到识大体?所以也不在乎她的态度,只把桩桩件件的利害剖析明白,末了总结道:“…咱们母女出身都算不得高贵,哪怕娘如今做了这王妃,里里外外也不过是面上尊敬,转过身来又有几个人真正瞧得起?”
吐了口气,“所以,咱们都没任性的资格--这次你是受了大委屈了,要不是芝琴忠心,娘真不敢想那结果!如今娘这么轻描淡写的了结此事,你心里难过也是应该。可你得知道,这才是最稳妥最有利的选择!”
一直面无表情的宋宜笑终于哭出了声:“我好不甘心!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除非你能嫁得比娘更好!”韦梦盈眯起眼,温柔的蛊惑,“这个公道,你父家帮不了你,你娘我也无能为力,你只能--靠你将来的夫家!”
第19章 回宋家?
希望女儿上进的也不只韦梦盈一个,这会的崔府,崔见怜的亲娘成氏就在跟丈夫崔子玉抱怨:“不是我说外甥坏话,可哪有像冠伦这样做表哥的?放着青梅竹马的嫡亲表妹不疼,竟去给继母带进门的拖油瓶说话!也不想想怜儿这些年不顾流言蜚语的朝王府跑,为的是谁?!”
“所以这回的事让怜儿清醒清醒不是正好?”崔子玉倒是心平气和,“东宫侧妃之位空悬;梁王殿下则与怜儿年岁仿佛--这两位都是贵妃的亲生骨肉,贵妃向来疼怜儿,只要她不再昏了头的追着冠伦跑,私下跟贵妃透个口风,还怕贵妃不替她铺路?”
他早就想过了,“冠伦虽然也是咱们嫡亲外甥,可就衡山王府那局面,往后世子会是谁真不好说。咱们家这一代就数怜儿长得最好,也讨贵妃喜欢,做什么放着嫁与皇子的机会不要,去趟衡山王府的混水?”
成氏本来只想跟丈夫好好说说外甥陆冠伦的不是,却没想到丈夫会有这样的打算,既吃惊又担心:“贵妃确实疼怜儿,可是怜儿自幼娇宠,若做宗妇,怕是不够柔顺懂事?而且,她向来对冠伦上心,若知道咱们这打算怕是会不依?”
“她出阁还有几年,从现在起就朝柔顺懂事教不就行了?”崔子玉不以为然,“咱们家连贵妃娘娘都出了,还怕调教不出个合格的宗妇来?”
至于说崔见怜喜欢陆冠伦这件事,崔子玉冷冷一笑,“派人同衡山王府里王妃的陪嫁交代声,着他们寻个机会把那宋宜笑料理了!”
然后,“透些口风给冠伦,就说是怜儿的意思!”
成氏怔道:“哪有这样朝自家孩子头上泼脏水的?!”
“你懂个什么?”崔子玉不屑道,“冠伦那性情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次为了怜儿害那宋宜笑未遂都能大发雷霆,若认为怜儿被赶回来还不思悔改且变本加厉,他还能不跟怜儿一刀两断?到时候再做些手脚,不怕怜儿不死心!”
成氏这才转嗔为喜:“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你尽快去办,这回为那宋宜笑的事,吃亏的可不仅仅怜儿,王府那位二少奶奶比怜儿还没脸,堂堂嫡媳竟得离开王府去庄子上思过一整年,她能咽下这口气?不定就会赶在动身之前给宋宜笑个狠的以出气--这么个现成的让冠伦误会怜儿的机会没了,以后日子一久,冠伦心软下来,怜儿有了指望,哪里还肯考虑其他人做夫婿?!”
只可惜成氏虽然次日就办了这事,但命令传到衡山王府时仍旧晚了一步--宋家派人把宋宜笑接回去了!
理由是宋宜笑的祖母庞氏重病卧榻,思及前事悔不当初,非常渴望嫡亲孙女能够承欢膝下!
“我信她才有鬼!”宋宜笑心中冷笑,“她要能对我悔不当初,前世至于冷眼旁观我被浸猪笼?!恐怕是我那个爹丢官之后日子过得太惨,寻思着能不能借接我回去做文章、好谋求起复吧?”
她这辈子最花心思的谋划就是对付宋家上下,要搁之前,宋家寻了借口接她回去,她绝对求之不得。
但现在不一样--芝琴毁了!
宋宜笑打从心眼里不想放过害了自己丫鬟的人,每一个人!
而造成芝琴悲剧的主谋中,崔见怜是衡山王府的姻亲之女、袁雪沛是王府外甥、二少奶奶是王府嫡媳…三个人统统都跟衡山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离了衡山王府想对他们下手,就宋家现在的门第,机会何其渺茫?
所以如今宋宜笑却不想回宋家了。
尤其韦梦盈担心:“你那个爹如今没了差事,又奉着庞氏避居城外庄子上,不需要应酬,索性一直称病下去,逼着你在那儿蹉跎到出阁怎么办?”
何况,“你脚伤都还没全好,在王府这里,尽可以休养。去了那里,你爹也好,庞氏也罢,稍微动动坏心,若落了病根,以后不良于行却怎么嫁个好人家!”
总之于情于理,宋宜笑这会实在不想理这个事。
偏偏庞氏是她嫡亲祖母,来人又一副“大小姐回去晚了恐怕连老夫人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的样子,让韦梦盈想借口女儿脚上有伤、不方便去城外探望都不行!
毕竟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庞氏这个祖母再不慈祥,她一个老人都快死了,亲孙女却连看都不去看她,传了出去,宋宜笑哪能不被议论不义不孝?到时候她就是再才貌双全,也别想嫁好--至于说脚伤,宋家也好王府也罢,还出不起一顶轿子抬着宋宜笑去看祖母吗?
母女两个把宋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最后韦梦盈决定:“娘让薄妈妈陪你回去,帮你看着点儿!若宋家当真想扣下你,大不了娘也病倒而且想你想得紧!”
宋宜笑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这一走,不几天就被亲娘忘记到脑后呢!毕竟前世分别八年之后,自己的生死在这个娘看来就已经只是琐事了啊!
“薄妈妈是娘的心腹,娘肯让她陪我走这遭,看来是真没打算不要我,至少现在没这个打算。”相比韦梦盈许诺说会装病给她解围,宋宜笑真正放心的倒是薄妈妈的同行。
这位妈妈在韦梦盈跟前的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宋宜笑相信亲娘即使可以放弃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会放弃薄妈妈这个积年的臂助的。
所以看着薄妈妈陪自己上了马车,她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但见到亲爹宋缘后,宋宜笑才知道,她放心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