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谬赞了!”宋宜笑喜滋滋的捧着簪子,爱不释手--心里想的却是回头简虚白知道自己得到这对簪子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什么脸色?
真是想想就觉得心情好!
长公主赏完她后也没耽搁,吩咐人备了鸾驾入宫觐见太后。
这回宋宜笑也享受了把之前裴幼蕊的待遇了,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清熙殿,太后看到女儿、外孙媳妇来,非常高兴:“方才皇后带妃嫔们来请安,还提到你们哪!”
“她们说什么了?”晋国长公主在太后下首坐了,接过宫人递上的茶水,拨了拨茶盖,笑问,“是说我那亲家新添了女儿的事吗?”
太后瞥了她一眼,方笑道:“衡山王府又添子嗣了吗?哀家倒还不晓得--不过倒也跟韦王妃有关系,冠伦那孩子,哀家记得比阿虚媳妇还大一些?”
侍立在婆婆身后的宋宜笑一怔,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陆三公子确实长于臣妇!”
大几岁她就不说了,毕竟陆冠伦跟她一没血缘二没名份,对人家男子年纪那么清楚,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这年纪的孩子,提起来基本就是跟说亲有关系。”晋国长公主闻言就问,“母后,我说的可对?”
“衡山王府养出阿虚媳妇这样懂事聪慧的孩子,足见王府的教养与器量。”太后微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想把女儿许给冠伦的人家多如过江之鲫,这不,衡山王太妃都撑不住了!前两日进宫来,求哀家给她拿个主意呢!可哀家这两年精力不济,之前魏王、梁王选妃都是托了清江去办的,哪儿帮得了她?方才皇后她们过来,倒是商议了会。”
宋宜笑听到真是陆冠伦的婚事,不由竖起了耳朵:毕竟一来陆冠伦对她不错,她是真心希望这位陆三公子能有个美满幸福的婚姻的;二来这事涉及到衡山王府的世子之争,宋宜笑虽然不想帮亲弟弟争位,也希望陆冠伦娶个贤妻,往后兄弟和睦妯娌友善,自己的异父弟弟妹妹们也能有个好环境成长。
只是--太后才要跟晋国长公主说详细,外头宫人进来禀告:“简公爷在宫门外,托人传话过来,说要宋奶奶立刻前去,有要事!”
清熙殿上下闻言都是一怔,太后诧异问:“什么要事?”
宫人声音不高,但说的话却让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奴婢听说,司空家的一位小姐,没了!”
第88章 准梁王妃逝世
好一会,太后才抱着万一的希望问:“是哪个司空小姐?”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准梁王妃!”
“准梁王妃?”太后震惊的看向宋宜笑,“不是听说那孩子昨儿个被接回司空府时,还好端端的?”
“当时司空妹妹虽然还没醒来,但呼吸平稳,大夫也说可以移回司空府后,再进行诊治。”宋宜笑在听清那宫人的禀告时就瞠目结舌了,这会听婆婆咳嗽一声方回神,强按住汹涌的心绪,微带哽咽道,“怎么会…怎么会?!”
司空衣萝,才十四岁!
比她还小一个月--这样年少的女孩儿,平常也听说有什么病症,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宋宜笑心里翻江倒海,死死咬住唇,方忍住了失声痛哭的冲动,情绪激荡之下,原本桃花般的面容,青白交错,隐见泪痕。
好在太后与晋国长公主同样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也没注意到她的失态:“方才皇后与崔贵妃一道领了太子妃过来给哀家请罪,说昨儿个太子妃的妹妹年少好事,劝准梁王妃多喝了几盅,结果准梁王妃回去的路上就不舒服了,亏得阿虚媳妇搭手,又遇见了皇后的侄儿帮忙,这才没出大事…这才两个时辰,好好的孩子竟然就…”
“准梁王妃与阿虚媳妇关系不坏,她没了,阿虚媳妇去送一送是应该的。”晋国长公主毕竟是宋宜笑的婆婆,惊讶完了,本能就关心起自家晚辈了,“但算算时间,这会司空家灵堂都没搭好吧?怎么阿虚就要催着他媳妇过去了?是不是…司空家跟卫家闹起来了?”
“这么大的事儿是该弄个清楚的!”太后闻言,脸色微变,但沉思了会,还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阿虚既然喊他媳妇,那先让孩子过去吧…玉果你也去!有什么消息,及时递一个回来,好叫哀家知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年长宫女闻声出列,沉静道:“奴婢谨遵懿旨!”
宋宜笑这会也没心思计较觐见太后的种种目的了,只求赶紧出宫去把来龙去脉弄个明白,强撑着道了句:“遵命!”拔腿就走。
到了殿外,那玉果转过头来,低声提醒:“您唇上的胭脂好像有点花,要不要擦一擦?”
宋宜笑下意识的拿帕子按了按,低头却看到湖水绿的丝绸上浸了一簇血渍,方想起来自己早上根本没擦胭脂--她深吸了口气:“谢姑姑提点!”
玉果没再作声,只微一点头。
有她领着,宋宜笑很快就出了宫。只是到了宫门前,却不见简虚白的影子。
倒是附近的侍卫过来一人询问宋宜笑的身份,确认正是燕国公之妻,那侍卫就道:“简公爷本来要在这儿等奶奶您出来的,但东宫那边催促,就先过去了。走之前留了口信,请奶奶速至东宫说话!”
宋宜笑诧异问:“东宫?我听说,是司空家出了事儿?”
“回奶奶的话,卑职方才看到司空家的人与卫家的人都去了东宫,未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公爷才请您也过去。”那侍卫看了眼玉果,又道,“燕国公府的马车在那边,奶奶可要卑职替您喊过来?”
“有劳将军!”宋宜笑颔首,示意锦熏递了个荷包过去--许是因为玉果在的缘故,那侍卫笑着推辞了。
东宫其实就在旁边的宫墙之内,离宋宜笑没多远的地方就开了小门。但作为外命妇,却得从正门求见,那就要绕到前面一条街上了。
宋宜笑在东宫大门前下了车,说明身份来意,侍卫们忙打开门请她进去--还没转过照壁,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隐约还夹杂着劝阻的话语。
“难道有什么紧要公文?不然谁敢在东宫门前驰骋?”宋宜笑一行闻声都有些吃惊,下意识的停步回首,却见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骏马,在数骑的追逐下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几乎是擦着东宫侍卫阻拦的戟尖停下的。
马上骑士跟没看到近在咫尺的兵刃似的,利落的一个滚鞍,落地之后方冷笑着回首望了一眼,语带讥讽:“我到都到了,你们有本事,在储君居所之前把我绑回去?!”
这骑士赫然是个与宋宜笑年岁仿佛的女孩儿,因一路驰骋,原本梳得整齐的垂髫分绍髻略显蓬松,鬓间一支珍珠步摇,在她说话时兀自摇晃不休;穿鹅黄短襦,束腰茜裙,体态修长窈窕,明媚中别有一种这时候女儿家罕见的健美。
她容貌很是秀丽,眉如翠羽,肌肤胜雪,一双宝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此刻却满是怒意,冷声呵斥着晚到一步的随从,“还不滚回去!想在东宫之前闹事不成?!”
宋宜笑与玉果对望一眼,正诧异这位主儿是什么来历,就见她偏头对神情警惕的东宫侍卫道:“我是司空家的次女,闻说我爹娘、大哥都在东宫,同太子殿下夫妇还有卫家人商议我姐姐之逝的事情,也想进去听听,还请几位帮忙通报一声!”
玉果听了这话,微一蹙眉,拉了拉宋宜笑的袖子。
宋宜笑明白她的意思:眼下卫家与司空家既然就司空衣萝的离世起了争执,自己作为证人,不适合提前与司空衣萝的妹妹接触。
当下脚步一移,转入照壁之后,直奔正堂。
正堂这会已坐满了人--作为主人的太子夫妇自不必说,侧妃崔见怜也自告奋勇出席,主位之下,卫银练与司空衣萝的父母兄长分列左右,彼此之间不说剑拔弩张,却也气氛凝重。
堂上茶香浮动,是极好的峨蕊,即使宫中也非人人可得,若不是太子深得上意,今儿理亏的又是他正经小姨子,绝不会随意拿出来待客。
只可惜这样的好茶,如今除了陪在末座上的简虚白偶尔浅啜一口外,余人连做做样子的心情都没有。
见宋宜笑总算来了,座中之人好几个都忘形的起身相迎:“宋奶奶,昨日之事…”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宋宜笑朝他们点了下头,却没理会,而是先向上首行礼如仪。
太子夫妇赶紧免礼,瞥见玉果,又招呼:“玉姑姑也来了?”
“太后娘娘闻听噩耗,十分震惊。”玉果福了福,沉稳道,“所以遣奴婢陪宋奶奶走一遭,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噩耗”两个字,泪痕未干的司空家人几乎又要呜咽出声;卫家人脸色也不好看,卫母伸手握住卫银练的手,以示安慰,然母女两个皆是花容惨淡。
太子见状,暗叹口气,让宋宜笑与玉果都入座,待宫人上了茶水,方摩挲着翡翠扳指,温言道:“宋弟妹,想来你也晓得孤请你过来的用意了:你与司空小姐、卫小姐都是极要好的闺阁至交,昨日司空小姐发病经过,孤听说你也是从头到尾看到的,如今还请你能够细细讲述一遍,好叫我等知道!”
“臣妇遵命!”宋宜笑这会脸色比两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定了定神,才道,“昨日太子妃设宴,臣妇因燕国公府离东宫不远,来得最早,后来司空妹妹也到了,卫姐姐是到的最晚的…”
她把昨日的经过,除了三人在厢房里的议论之语略过外,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越说越是心酸,不过一夜之隔,彼时还言笑晏晏的女伴,转眼竟已天人永决!
说到最后几句,宋宜笑虽然强自按捺,话语中也带出一抹哽咽。
“小女被接回家之后的经过,方才臣妇已说过了。”听完后,司空衣萝的娘朱氏最先开口,她流着泪,目光缓缓从对面的卫家人身上掠过,语气不激烈,却有一种深沉的悲愤,“起初还好好的,但到子时忽然急转直下,犬子半夜叩开坊门,请得太医登门,依然无济于事…捱到今日巳初,可怜的孩子在我怀里没了呼吸,自始自终,连句后话也不曾留下!”
语未毕,朱氏已是泣不成声!
她的丈夫儿子虽然不曾随之落泪,却也个个攥拳咬腮,苦忍之情溢于言表。
卫家这边,数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卫银练的娘田氏字斟句酌的开了口:“敝家教女无方,明知令爱不胜酒力,仍旧劝她饮了三两盏荔枝绿,导致令爱酒后不适…”
说到这里,田氏就沉默了。
意思很明白:我女儿有错,但,一来荔枝绿不是什么烈酒,否则太子妃设席为崔侧妃有孕庆贺,也不会选它待客了;二来,卫银练的劝酒绝非没有节制,女眷用的器皿又重精巧,三两盏酒倒在一起,连一碗都没有!
司空衣萝喝了酒之后不舒服,这个错,田氏代女儿认下了!但司空衣萝之死,可不能怪卫银练!至少,不能全怪卫银练!
毕竟一个正常的女孩儿,怎么可能被不到一碗荔枝绿喝死?
田氏这话也有道理--问题是,哀痛中的司空家不这么认为!
朱氏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卫银练:“我想请教令爱一个问题!”
卫银练脸色煞白,再没了平常的娇俏活泼,她不安的抬眼,又飞快垂首,声音里竟有些颤巍巍的意思:“您说!”
“你劝我儿饮酒时,我儿是否推辞过?”朱氏冷冰冰的道,“令堂也说了,你明知道我儿不胜酒力,却还为了嬉笑取乐,强迫她一次又一次尽盅!如今她韶华而逝,撇下一家子大大小小、撇下下个月就要迎她过门的梁王殿下,使我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使梁王殿下未婚而鳏--你可满意了?!”
“…”卫银练张嘴,想辩解又想赔罪的样子,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出来,身子晃了晃,竟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田氏大惊,赶紧抱住女儿查看,又对朱氏不满:“朱夫人!我儿不是故意的,您…”
“但我儿死了!”朱氏森然望着她,高声说道,“你的女儿还好端端的!我不过问她一句,你就心疼成这样!你可想过我现在的心情?!还是说你们卫家女儿,就是比我司空家的女儿金贵千百倍?!!你女儿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晕一下,就能抵消我儿一条性命?!”
太子妃不得不出声了:“请朱夫人节哀!家母绝没有这个意思--衣萝乃真阳姑祖母的掌上明珠,亦是太祖皇帝陛下的血脉,论尊贵,卫氏女,如何能与衣萝比?”
朱氏虽然悲愤满怀,恨不得生吞了卫银练,但到底还存着一丝理智,听太子妃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逼迫田氏--但要她就这么算了,那也不可能!
所以心念一转,就离座跪倒:“求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为小女做主!”
太子妃不是替娘家母亲圆场吗?现在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处置法!
是继续帮着娘家妹妹说话,还是为夫家的准弟媳妇主持公道!
第89章 爵位给你,人手给三哥?
她一跪,一直没说话的司空家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了,都说,“求殿下、娘娘为衣萝做主!”
这下子卫家哪儿还坐得住?
也呼啦啦的跪了一片连声请罪,堂上正热闹着,忽听崔侧妃轻笑了一声,曼声道:“殿下,这事儿,妾身可以不可以说几句?”
太子正头疼,又素来宠她,闻言随口道:“你要说什么?”
“说起来这事的起头其实全怪妾身!”崔侧妃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愧疚的意思,语气甚至有些悠然自得,道,“要不是妾身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偏最近有了妊娠,姐姐又何必为我设宴庆贺?不设宴,卫小姐自也不会劝司空小姐的酒,那么现在司空小姐也一定好端端的,如何会叫司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底下宋宜笑拿帕子按着眼角,没说话,心里却想:“我说今日这场合,崔见怜跑过来做什么?合着是要坑太子妃?”
崔侧妃这番话明里埋怨自己怀孕得不是时候,可她怀的是皇家血脉--谁敢说皇嗣来的不是时候?!
所以却是在提醒众人:这件事情归根到底,那都是太子妃惹出来的!
毕竟昨日之宴没有前例可循,纯粹是太子妃为了彰显对崔侧妃的重视才办的,这出了事儿,不怪太子妃多事,怪谁?
果然太子听了这番话,两道飞扬入鬓的剑眉,顿时就皱了起来。虽然当着众人的面,没有说太子妃什么,可显然是把崔侧妃的话听进去了。
索性太子妃反应也快:“妹妹不要乱说话!你腹中子嗣乃我陆氏皇族血脉,尊贵非凡,怎么能说它来的不是时候?!你这当娘的这样讲,将来叫孩子知道了该多么伤心?这可是你头一个孩子!且也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太子的骨肉啊!”
又道,“至于说怪谁不怪谁,纵然昨日之宴是专门为了给你道喜摆的,可我这个做姐姐的在,哪里轮得着你来揽责任?”
话里话外提醒太子:第一,你这个宠妃兼表妹,在做娘上面,实在不大合格;第二,昨天摆宴纯粹为了你这个心尖尖,结果她倒反而怪起我来了?这什么良心!还讲不讲道理了!
顺便敲打崔侧妃:我这个太子妃在,你一个侧妃,想担责任也不够资格!
“姐姐好意,妹妹实在愧不敢当!”崔侧妃闻言,一眯眼,似笑非笑,道,“说起来也是妹妹福薄,原本是欢欢喜喜的吃酒,转眼不但没了司空小姐,也让卫小姐陷入尴尬处境,更叫妹妹心里过意不去的是--”
宋宜笑放下帕子,神情平淡。
崔侧妃也没叫她失望,果然点到了她,“闻说宋奶奶当初与卫小姐一见如故,又素得姐姐照拂,今日被请过来说明经过,想必心中也是极难受的?”
“宋奶奶与小女自今年衡山王太妃寿宴相识以来,常有来往。”谁想宋宜笑还没回答,朱氏目光闪了闪,先道,“今日小女远去,也请宋奶奶节哀!”
说到这里又对崔侧妃致谢,“若非侧妃娘娘提点,臣妇险些忘记,臣妇有丧女之痛,宋奶奶也有失友之悲了!”
崔侧妃:“…”我只是想你怀疑宋宜笑偏袒太子妃姐妹而已。
宋宜笑则起身向朱氏答礼:“劳夫人记挂!司空妹妹于晚辈确实是知交好友、俨然亲姐妹一般,可于夫人,那却是骨肉连心!万望夫人保重,莫使司空妹妹在九泉之下,亦为夫人牵挂!”
当朱氏是傻子么!
不说司空家的人来东宫之前,肯定已经先盘问过司空衣萝的丫鬟,对于经过有所了解了;就说单一个把柄在握的卫银练,司空家想拿捏她显然都不容易呢,哪有功夫再招惹一个长公主的儿媳妇?!
想把人家当枪使,也得擦亮眼睛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被你使!
“啪嗒!”这时候简虚白将见了底的茶碗不轻不重的放下,语气平淡的开口,“殿下…”
“孤知道,你方才就跟孤说过的,你三叔近来不大好,你们夫妇约好了今儿晌午去探望。”太子立刻颔首,温和的看向司空家跟卫家,“不知诸位可还有什么疑惑要请教宋弟妹么?若没有的话,孤就让他们先去探望长辈了。”
两家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宋宜笑方才已把经过说得非常详细了,再拖她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夫妇两个便一起起身告退,玉果却留了下来,毕竟她要给太后禀告,结果没出来之前,总不能也走了。
简虚白与太子极为熟悉,私下都不怎么拘礼的,所以走时也没要人送。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大门后,宋宜笑想起来时所见,左右张望不见那自称“司空家次女”的女孩儿,看到守门的内侍熟络的与简虚白寒暄,就问了句:“方才那位求见的小姐,不是司空家千金吗?”
那内侍笑道:“方才奶奶也听见了?那位倒确实是司空家的二小姐,不过奴婢这边还没通传进去,真阳大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亲自过来,把她请回去了。”
“这回的事情极是麻烦,就算报到皇外祖母跟前,也不好处置。”简虚白上朝是骑马的,但为了说话方便,这会还是陪宋宜笑进了车厢,离开东宫了段路后,他道,“你跟两边关系都不坏,现在偏哪边都不对,还是不要沾手的好。”
宋宜笑看了他一眼:“我以前去过司空家一回,却没见过方才那女孩儿,所以才问了一句。”
见简虚白不说话了,她想了想,“三叔要紧么?”
“不想继续陪坐下去,寻个理由抽身而已。”简虚白淡淡道,“对了,你今儿可跟皇外祖母说什么?”
“场面话才讲完,宫人就禀告司空妹妹身故之事了。”宋宜笑脸色晦暗,“我哪儿还有心情提?”
又说,“不过我在娘府里,跟娘说起打发了厨房的人之后,娘说才添置了些产业,正好缺人手。问咱们府里有多余的,送些过去,却也不必再打发去桑梓伺候祖父了。”
“娘要人?”简虚白闻言,却不喜反怒,“果然是不死心,连娘都说动了!”
只是旋即就恢复了常色,惟鲜红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合眼道,“既然娘开了口,那你就把这事交给大管事去办吧,娘那边要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
宋宜笑听他这么说,略一想,不由暗惊:“你的意思是,娘要那些人,不是自己用?”
“那些都是祖父权倾朝野时用过的人。”简虚白张目,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娘对朝政又没兴趣,要他们做什么?”
“…给三哥的?”简平愉留下来的心腹,又是晋国长公主亲自做中人,既然不是给简虚白的,那多半就是给简夷犹的了,宋宜笑不解道,“那怎么搁燕国公府这么多年?再说我上回去跟娘说,打发他们回桑梓去伺候祖父,娘也赞成,还帮咱们派人去跟祖父商量的啊!”
简虚白凤眸中掠过一抹讽刺:“就是十几年来始终在帝都,看着朝中一举一动,就近打理着祖父当年的人情故旧,等这回经娘手里交给三哥之后,才能够马上用上手--至于说为什么搁燕国公府,几百号人的去处哪是那么好安置的?正好我被接进宫中抚养,祖父一句‘替阿虚看守府邸’,现成不用挪地方了。”
“原来如此!”宋宜笑这才恍然,“爵位给你,人手给三哥?”
这是在分宦海积累了?
可简虚白之前只一味想把人打发走,却没交给简夷犹的意思,方才又说“果然不死心”,却仿佛这人手原本也不是给简夷犹的?
“总之,这回肯定有很多人要出府。”简虚白却不想多说了,道,“空出来的位置,后院里你看看你陪嫁中有合适的尽管补上。”
宋宜笑明白他的意思:后院的人手,自己可以尽管做主,其他地方就不要花心思了。
不过以她陪嫁人手的底蕴,也兼顾不到其他地方,所以对他这话倒也没什么抵触。
只心里默默的想:“难怪大管事、二管事在我面前那么好说话--我就说么,连简虚白都觉得混账东西的主儿,哪是什么善茬?必定是之前不肯走,自要拿出手段来;如今却迫不及待想回到真正的主子那儿去了,自然不再费力气同我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