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银练听了这话苦笑一声,道:“善窈,你之前还真是不怎么出门!竟连这位也不认识?”
“啊?”宋宜笑一怔,“他很有名?”
“青州苏解元。”卫银练用很无语的表情看着她,“你可知道他中举人时多大?”
“多大?”
“十四,差一年才束发!”
宋宜笑闻言顿时肃然:“竟是如此大才!”
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自古以来,贡举诸科中,以进士科声望最隆重,难度也最大。这年头十四岁的童生都足以夸耀乡里,十四岁的举人,那绝对是凤毛麟角、旷古绝今了!
只是方才那人瞧着已经加冠了,卫银练怎么还称他解元?莫非当年一鸣惊人后,会试却接连不利,至今都没做成进士吗?
宋宜笑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没听说过他也不奇怪了:算算年纪,这人中举人时,自己恐怕才五六岁,哪懂什么科举?之后这人接连落榜,难免沉寂下去,自己长大后出门走动,自然听不到消息。
“可不是?”卫银练听她说苏解元是大才,比自己听到夸奖还激动,“最难得的是,他十四岁解元后,可谓贺者如潮,连陛下都赞他乃‘苏门玉树、青州芳兰’,当时无数人劝说他即赴会试--冲着陛下当时那番话,只要他不失手,中榜是十拿九稳的!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宋宜笑配合的问:“怎么说的?”
“他说,普天之下抱玉握珠者不知凡几,他能够以十四岁稚龄高中解元,幼承庭训,得遇名师是其一;时运得济、文章恰入了座师之眼是其二。”卫银练说这番话时整个人都在发光了,“论到真材实学,他火候尚欠,仍需磨砺,是以韬光养晦到四年前,才在皇后娘娘与冀国公都发了话的情况下,前来帝都!”
接下来她本来还要告诉宋宜笑,这苏解元来帝都后,依旧按捺住了性子没有下场,深居简出的埋头苦读,但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的才华横溢等等--可宋宜笑虽然惊叹苏解元的才学,却不像她简直到了迷恋的地步,闻言关心的却是:“皇后娘娘与冀国公?这位解元是后族子弟吗?”
“他名少歌,字稚咏,是冀国公的嫡幼子。”卫银练显然被她这一问很是扫兴,神情都灰暗了不少,“也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据说开年的春闱,他可算要下场了!也不知道头甲三名,他会被点在哪一个?”
“例来规矩,年轻俊秀者入头甲,都是探花。”宋宜笑心想考都还没考呢,你倒替他操心状元榜眼探花能做哪个了--但想想这位中解元的年纪与心性,没意外的话,确实有资格名列头甲,就笑着道,“到时候解元之名就要改称探花郎了!”
这会恰好到了路口,两人要分开了,卫银练对她的预测很满意:“二十四岁的探花郎,也是很年轻的呢!”说了这句,方与她道别。
宋宜笑等马车行驶出一段路后,才想起来:“讲了半天的苏解元,还是没说她这么喜欢这人,怎不请家里人去议亲啊?一个是皇后之侄,一个是太子妃胞妹,不是很门当户对吗?”
不过这事儿跟她关系也不是很大--所以想想也就丢到一边,倒寻思着回府后跟简虚白怎么讲今日发生的这些事了。
然而回到燕国公府后,她换了身家常衣裙,去书房的路才走了一半,就有下人飞奔过来禀告:“衡山王府有消息来,道亲家王妃半个时辰前业已生产,母女平安!”
宋宜笑忙吩咐:“去书房跟夫君说一声--来人备车,我要去王府探望!”
第84章 那叫一个暧昧与心领神会!
不用下人禀告,凭着前世的记忆,宋宜笑也知道韦梦盈这回生产很顺利,所以虽然决定立刻去探望,却也不紧张。
她借回房更衣的机会磨蹭了会,等到书房传来消息,简虚白已撇下公务,打算陪自己同去衡山王府,才示意锦熏给自己搭上早就挑好的披帔--这回简虚白扶她上车后,本打算自己去骑马的,但宋宜笑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待会回来时怕要夜里,到时候风冷,夫君还是与我一道乘车吧?”
“善窈一片心意,为夫怎可辜负?”简虚白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递来一个隐晦的眼色,方勾起唇角,调笑了句,摆手让人把坐骑牵回去,跟着进了车厢。
“有事?”车厢里没让丫鬟进来伺候,所以简虚白也不掩饰了,待马车出了府门,就凑到妻子耳侧直截了当的问。
“今儿太子妃的胞妹卫银练与我说了蒋慕葶之事…”怕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听到,两人说话时难免靠得很近。感觉到他气息吹在自己颈上,宋宜笑不适的偏了偏头,结果这会简虚白还保持着俯耳悄言的姿势,她这么一动,直接将额角自他唇上擦过。
这意外让两人都愣了愣,宋宜笑话都断了一下,定了定神才继续说下去,“我听着,卫银练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崔侧妃!”
不然,以卫银练的出身与教养,怎么会卤莽到在才第二次见面的宋宜笑面前,就直言对崔见怜的不满?妄议东宫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作为准后族的嫡女,卫银练若连这点是非轻重都弄不清楚,卫家早就把她嫁得远远的以免招祸,怎么可能放她出门走动?
她说那些话,必是得了太子妃的指示!
但宋宜笑虽然巴不得崔见怜倒霉,却也知道,东宫的后院之争,与前朝根本脱不开关系!未得简虚白表态之前,她也无法做主。
所以当时才会说“凭她怎么得宠,也要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这句话看似一带而过,却有两层意思--崔见怜再得宠,太子妃才是东宫女主人;同样的道理,宋宜笑再受丈夫爱重,究竟简虚白才是燕国公,涉及皇家的站队,自然也得他点头方能作数!
凭宋宜笑自己,说再多也是“多嘴”罢了。
显然早就通过气的司空衣萝与卫银练,听出了这番意思,这才心照不宣的以“还席”转开话题。
太子妃的橄榄枝已如此明显,宋宜笑又跟崔见怜有私仇,这会把话带到之后,不免也要劝上几句,“那崔侧妃早年与我有仇怨,又不像太子妃,八年前就嫁入东宫,那会你还养在太后膝下,彼此好歹有些叔嫂之谊。若崔侧妃得了势,咱们夫妻一体,怕是对你也不好!”
“太子妃是太子结发之妻,素有贤德之名,又生有太子的嫡长子钟陵郡王,且钟陵郡王深得陛下喜爱。”简虚白听后却只淡淡道,“如今崔侧妃也不过有了妊娠,是男是女还不一定,能不能生下来也是个问题,她急什么?”
宋宜笑一愣,一时间吃不准他的意思,正在揣摩,又听他道,“再说太子妃急了,对同崔侧妃有仇的你来说虽然是好事,犯得着一定要趟这混水么?”
简虚白伸指挑起妻子白腻精致的下颔,微眯的凤眸中颇有不屑,“你跟崔侧妃的恩怨虽然难以化解,我也不要求你去向她低头,但慢说她现在只是一个东宫侧妃,根本为难不到你头上!假使她日后做了帝妃,只要正宫在,又能拿你怎么样?”
“倒是太子妃…她才是真正要操心这崔侧妃前途的人!”他见宋宜笑仰了仰下颔,脱出自己的指弯,面色似有些窘恼,索性嗤笑出声,“就算你迫不及待要给太子妃搭手,你现在能做什么?太子的后院争宠,我都插不上话,何况是你?”
他放下手,合上眼,朝后靠了靠,淡声道,“太子妃担心的不是崔侧妃,而是钟陵郡王的前途--只是如今郡王的皇祖父都还好端端的呢,咱们也年轻,这么早就下注,蠢不蠢?”
宋宜笑被他说的恼羞成怒:“崔见怜貌美,又是太子表妹,还有贵妃做靠山,这进东宫才半年不到就有了身孕,现在不除,以后等她成了气候,再下手还有机会么?”
其实这时候她心里也觉得为了报复崔见怜,介入大位之争过于儿戏,自己确实有点被仇恨冲昏头脑了--但,简虚白这态度越看越讨厌好吗?!
更讨厌的是,听了她这番气话后,简虚白只轻笑了一声:“呵!”
竟是连眼都懒得睁一下!
更遑论跟她辩论了!
宋宜笑觉得胸好闷--偏偏,这会马车到衡山王府了!
她深吸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小靶镜来,练习了几个笑容,把表情调整到高兴上,正要下车,晃眼却从镜子里看到简虚白睁开眼,朝自己投来愉悦的一瞥,但注意到镜子后,又迅速恢复了冷淡矜持!
这家伙刚才是故意的!!!
宋宜笑几欲吐血,正要抬头怒视过去,简虚白却抢先一步下了马车,再次作出好丈夫的姿态等着扶她了!
“以为这样我就不能给你颜色看了吗?”宋宜笑暗暗磨牙,借着把手搭在他臂上的机会,五指一紧,就要掐几个印子出口气--谁料指尖才动,简虚白就反手一把握住她手腕,趁机扣住脉门,让她半边身子都使不出力气,差点从车辕上直接扑进他怀里!
“小心!”简虚白语气温柔,将她半扶半抱下来,关切道,“累了吗?可要紧?”
一边说,一边在她腰上似按似揉了把,宋宜笑顿时感到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都变了!
那叫一个暧昧与心领神会!
作为已嫁妇人,虽然还没圆房,但出阁前该受的教育也都听过了,宋宜笑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这一瞬间她真不知道是该把自己埋到地里去,还是把简虚白埋下去?
万幸过来迎客的陆子沐救了她:“简表弟请随我来,父王方才有事出门去了,家里只有我们兄弟在,万望海涵!”又对宋宜笑道,“弟妹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自去后宅看母妃与九妹妹吧!”
宋宜笑强自镇定的应下,只觉得耳根处跟点了火一样,烧得不行--一直到进了韦梦盈的院子,想起来亲娘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方冷静了些。
“王妃娘娘一切安好,就是太累了点,如今还没醒。”大概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多了,上天都不忍心了,所以进门后,居然只有薄妈妈迎出来,“您要不要先去瞧瞧小小姐,小小姐的眉毛像极了您呢!一看就是亲姐妹!”
“却不太方便。”宋宜笑听说亲娘睡着真是长松口气,但对薄妈妈的建议却迟疑了下,否决了,“我今儿才去东宫赴了席,沾了身酒气,回府后不及沐浴就得了消息过来,别熏着了妹妹!”
不但酒气,她更怕从司空衣萝那儿带的病气过给了新生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薄妈妈闻言也不敢让她去婴儿待的屋子了,只说请她到偏厅奉茶--这样喝茶当然没什么意思,不过细问一下生产的经过与小孩子的模样,中间外面传来喧嚷,宋宜笑听到有陆冠云的声音,便问:“云儿来了吗?”
“奴婢去瞧瞧!”薄妈妈出去了会,回来时禀告,“七公子过来探望王妃与小小姐,听说您在这儿,本想过来的,可公子他今日功课都还没做完,怕来不及,只好先走了。
宋宜笑心里有些奇怪,她这个异父弟弟颇得父母娇宠,如今又才四岁,哪来那么多功课做?且陆冠云之前一直很粘人,知道姐姐在,照他的性子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进来纠缠!这会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但转念又想到薄妈妈似乎没理由离间他们的姐弟关系,就颔首道:“功课要紧,下回再见也是一样。”
薄妈妈笑了笑,却没接这话,只道:“王妃娘娘今晚怕是不会醒了,您不如先回去?”
这话说出来,宋宜笑顿时就怔住,薄妈妈赶紧解释,“不是奴婢大逆不道的赶您走,但娘娘生产时还交代了,说您如今才出阁,万不好老是朝王府跑的,就算燕国公府上头没长辈看着,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都是耳目灵通之人,知道了必定不喜!”
“妈妈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算我半个长辈了,我怎么会疑心你赶我?”宋宜笑眯起眼,微微而笑,“只是听娘说妇人生产是很要紧的,不来看看实在牵挂--如今知道娘跟妹妹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就起了身,“妈妈不说,我也要告辞了!”
薄妈妈暗松了口气,笑道:“奴婢送您!”
走出去没几步路,有小丫鬟提着金漆食盒迎面而来,宋宜笑只道是给韦梦盈送饭,谁想那小丫鬟到跟前,给薄妈妈施了个礼后,却把食盒放了下来。
“您以前最爱吃娘娘小厨房里做的木犀糕。”薄妈妈解释,“今儿厨房恰好做了,如今刚刚出锅,回去的马车上,正好与公爷一块垫一垫!”
宋宜笑也不推辞,示意锦熏接过:“我确实有点饿了,有劳妈妈细心!”
薄妈妈一听这话就有点尴尬,但到底没提留饭的话:“小姐仔细脚下,那儿才垫了砖!”
…宋宜笑与简虚白乘车出了衡山王府后,简虚白才扯开了点盘领衣襟,低声抱怨:“一顿饭而已!衡山王府的饭菜有那么不合你胃口吗?这么晚了还要回府里去摆?”
“王府的饭菜再不合我胃口,六年吃下来怎么也习惯了!”宋宜笑盯着毡毯上放着的食盒,冷笑,“只是人家根本不想留客,难为你一个国公,好意思为了几口饭,专门赖在那儿不走吗?”
简虚白皱起眉,放下扯着衣领的手,沉声问:“怎么回事?”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宋宜笑虽然才在对付崔见怜上面激动了一回,但对于自己亲娘,她自认还是颇有了解的,“你是不是在朝中陷入什么麻烦了?不然我娘怎么会把我这亲生女儿朝外赶?”
第85章 别多想,安置吧!
宋宜笑倒也不是故意在丈夫面前抹黑亲娘,只是如今她与简虚白荣辱与共--实际上情况还要糟糕:简虚白未必会一直与她分享自己的荣华;但他落难时,她这个结发之妻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和他共苦的!
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哪有心情旁敲侧击慢慢问?自然是开门见山的弄个清楚,好歹看看有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但简虚白闻言,沉思良久却摇了摇头:“最近朝中无事。”
“方才我去内宅,娘的心腹婆子同我说,娘还没醒。”宋宜笑蹙起眉,想了想,就把经过都说了出来,“我自然不会疑心--可不久后,我在偏厅吃茶问话,却听到弟弟在外面说话,那婆子去看了没一会,就说弟弟走了。我是带过弟弟些日子的,他闹起来时,除了我娘外,还真没人能在短时间里喝住他!”
就是宋宜笑这个很受陆冠云喜欢的姐姐,也因为不同父,又是衡山王府养大的,任他再顽皮,都是好言好语的哄劝,断不敢大声呵斥。
其他人,包括薄妈妈在内,都不大管得住任性起来的陆冠云的。
“不过我当时也没多想,可那婆子不久后就明着让我回去,说什么替我着想,但我直说我饿了,她也不过给了这么一盒糕点!”宋宜笑拨着腕上镯子,脸色阴沉,“你说我能不怀疑是前朝有事?否则我娘有什么理由这样对我?”
这回简虚白若有所思了会,方道:“回府后,我问一问底下人!”
两人催促车夫快行,匆匆赶回燕国公府,这时候饭点都快过了,厨房只道主人会在外面用,根本没有准备晚饭,这会自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想着夫君明日要上朝,若在王府用饭,回来就太晚了!”宋宜笑阴着脸看着堂下的厨房管事,“故此推辞了王府留宴,匆匆回府!本以为回来之后立刻就能用上热饭热菜,也不耽搁夫君正事!结果你跟我说厨房没饭了?!”
管事擦着冷汗请罪:“小的该死!小的一时疏忽…”
“疏忽?!”宋宜笑拍案怒叱,“如今这府里的主子只有我们夫妇两个,下人有多少?!这样都能疏忽,你们的心思都用在了什么地方?!瞧我们夫妇年轻好欺负是不是?!”
虽然确实有些轻视年岁加起来也才过而立之年的主人们,但管事万不敢当面承认,只不住磕头:“小的知错!小的该死!”
“不是今儿个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东西竟是这样伺候的!”宋宜笑冷笑连连,“我瞧你这磕头磕得精神十足的样子,晚饭定然早就用过、而且用得不错吧?做奴才的酒足饭饱,反叫做主子的饿着--奴大欺主到你们这地步的,真是世所罕见!”
把茶碗重重搁下,“燕国公府容不下这样没规矩的东西!来人,与我将厨房中人的身契取来,明儿一早就打发出去!永永远远不许他们再踏入国公府一步!”
“奶奶恕罪!奶奶恕罪!”那管事本来以为挨顿骂也就是了,最多挨几下板子,谁知宋宜笑竟然直接下令赶人--还不只赶他一个,要把厨房上下一网打尽,既骇然又不敢置信,“求奶奶念小的初犯,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绝不敢再怠慢!且奶奶要把厨房的人都发落出去,这一时半会的纵然寻了新的厨子,也未必合奶奶与公爷的口味,求奶奶给小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拿寻不到合适新厨子来威胁我?”宋宜笑不屑的扫他一眼,“为人妇者,为夫君洗手做羹汤,本是我的本份!至于下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她拨着腕上镯子,灯火下眉目如画卷,一双极漂亮的杏子眼中却寒气四溢,“正事不做、只顾吃喝玩乐的奴才,这府里同样容不下!”
这番话等于是在说,谁敢给被赶出府的厨房一干人求情,谁也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走!
她这回发难太突兀,又把柄十足,厨房管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哀求无果、委婉的威胁也无果,还没想出其他招数,宋宜笑却先不耐烦了,令人把他强行拖走--自己还真亲自去了厨下,把人赶开,带着巧沁、锦熏做了几个小菜,令她们端去花厅,方使人去书房请简虚白来一道用晚饭。
“你倒是见缝插针!”简虚白过来后就让伺候的下人都下去,落座后,接过宋宜笑递来的茶水呷了口,似笑非笑道,“趁今儿个咱们被衡山王府赶出门,把厨房给收拾了--只是你收拾哪儿不好,偏要收拾厨房,这好厨子可不好找!”
“手艺再好,这入口的东西,首要还是放心才是。”宋宜笑不以为然道,“我听说厨房里的人,都是祖父那会留下的。我可没功夫挨个考察,还不如全部换掉省心!”
给他夹了一箸鸡丝黄瓜,“今儿这菜是我做的,你尝尝看!”
简虚白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打量了那箸鸡丝黄瓜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点点,谨慎的放入口中。
他这俨然试毒的举动,让宋宜笑不高兴了:“我在女学时,可一直被先生们夸奖的!”
虽然限于天赋,她做的菜不能说多么惊艳,但也不至于让人如临大敌吧?
“我不是怕你做的菜不好。”简虚白咀嚼良久,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咽下去,方悠然道,“我是怕你在我手里接连吃亏,会在这儿坑我!”
我怎么就没想到?!
被他提醒之后,宋宜笑郁闷之极,怒瞪他一眼:“你不饿,我可饿了!谁耐烦跟你折腾!”
“小心为上!”简虚白一点都不觉得这么怀疑新婚妻子不丈夫,确认了鸡丝黄瓜没问题后,他还没完,又把桌上其他几道菜挨个尝了一小口,没发觉不对,这才开始正常用饭--这时候宋宜笑看他的眼神,已经快要把饭碗砸他头上了!
自然简虚白是无所谓的,他边用还边就饭菜的口感提出种种意见:“这韭菜银芽下回少放点盐,咸了!”
“肉咸豉的姜也搁多了!”
“素炒三丝的刀工不大均匀!”
“醋椒莲藕的醋要再多放点才好!”
“炸虾段瞧着好看,但我向来不爱吃这个!”
许是见妻子脸色已难看到极点,简虚白勉强良心发现的夸奖了最后一道菜,“凉拌笋干还不错!”
宋宜笑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这么不喜欢,还吃了做什么?”
“待会下人进来收拾,若看到这些菜大抵没动过,你怎么下台?”简虚白悠闲的吃了一箸笋干,“我总要给你面子不是?”
宋宜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菜,忽然拎起裙角,就在桌子底下用力踹了他一脚,继而起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除了挨打不还手这点,还像个做丈夫的样子外,其他凭什么手段,他都能加倍报复回来!
“…”简虚白果然对她这手无语--但他不还手,不代表他不讨回场子!
晚上回房后,他一改这两日私下相处时的冷漠矜持,门一关,就一把将宋宜笑打横抱起,凌空扔到了榻上!
因着用力的巧妙,宋宜笑摔下去后接连打了两三个滚,一路滚到榻里才止住去势,一时间头晕眼花--简虚白也不等她回神,扑上去就是一个极缠绵的吻,直将她吻得骨酥身软,快要喘息不过来了,下意识的扯住他衣襟,才翻身坐起,拂开她手,施施然下榻:“别多想,安置吧!”
宋宜笑:“…”
她现在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市井妇人将丈夫喊做“杀千刀的”!
她岂止只想砍简虚白一千刀!
倒不是他喊停,而是,这种行为--简直睚眦必报!
这日子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