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沉默了。
霍免脑补,尤谙是魂魄附到了大箱子中。
脑袋凑到箱子的表面轻轻蹭着,此刻的她对怀中的它爱不释手,一秒也不肯放开。
“咳,”清了清嗓子,行李箱对她说:“兔子,你帮我把箱子的拉链拉开好吗?”
“???”霍免的脸离开箱子。
“……”霍免傻愣愣地拉开拉链。
他身子还在箱子里,笑声先一步传了出来。
霍免捂住双颊,自己也觉得丢脸极了。
被他笑着笑着,她肩膀抽动,竟然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你还有脸笑我啊。”
抬眸,眼神对上面前的男人,她气不过,一拳打向他的胸膛。
尤谙没躲。
他望着她,眼神别样温柔。
温柔得,像一片沉静的大海。
霍免的心跳很快。
那一拳根本没用力气,可她仍是在接触他的身体之后,双手发软。
匆忙别开眼,她不敢再看他。
“你、你还好吗?法事过后,会不会哪里不舒服?”霍免尽量找回平常的语气,想从这股暧昧的气氛中逃脱。
尤谙知道她是关心自己。
其实,那什么驱鬼的法事对于他,怎么可能会有影响……
要说不舒服,充其量只是他蜷缩在行李箱中,四肢无法舒展带来的。行李箱虽然不小,但装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仍是有些吃力。
“是的,我有事。”
眼波一转,尤谙装着站不稳,半边身子歪向躲躲闪闪的霍免。
“虚弱极了。”
“啊?”她连忙扶住他,将自己旖旎的小算计暂时放下:“要怎么做你才能感到好一点呢?!”
他轻声笑,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要兔子多陪陪我。”
——这算是什么治疗方法啦!
霍免脸红红的,心里小声骂尤谙笨蛋。
不过嘴上,她却是万万没法对“病号”说出重话的。
“嗯,我会陪着你的啊。”
“那么,还有一件事……”像要讲什么悄悄话,他用上了气音,声线哑哑的,叫小少女的心头不住发痒。
“嗯?”
她越不看他,他越是要凑近。
声音仿佛快要咬到她的耳朵了,霍免艰难地扯住残存的理智,劝自己不要多想。
“刚才你亲在行李箱上的那个吻……”
不是错觉,他的唇,碰上了她的耳朵。
沿着耳廓,柔软的触感一路向下。
“那个吻,”他友好礼貌地询问她:“请问,能不能补亲一下?”
※、27、沉沦
男人妖异漂亮的侧脸浸没在暖色的光线中。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弯起唇角,闭了双眸。
全世界只剩下霍免心跳的声音。
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柔软的嘴唇轻轻拂过,那触感像是棉花糖。
冰凉的皮肤忽地一暖,奇异的温度经由那一点迅速扩散开来。
她的唇离开的时候,尤谙睁开眼。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不可置信,去确认刚刚那个吻……良久后,捧着脸,他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诡异的笑声。
“笑什么啦!”霍免是害羞的,被尤谙一笑,她有点恼。
“我开心啊。”他毫不犹疑地答。
男人眨眨眼,他那双风情万种的眸似是含着水。
“兔子,你知道吗……”
微妙地卡顿了一秒,而后,尤谙一字一句说道:“活着真好呀。”
纵然是霍免这样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情绪不同寻常。
——不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人鬼殊途,还是别的什么。
她愣愣地,思考要对他点点头,或是摇摇头。
自己心中对于尤谙的特殊情感,在经过这一吻后,霍免已能分辨清晰,那莫名的悸动究竟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在确认心意之后,她感到更加不安了呢?
想要抱抱尤谙。
即使他们离得这么近,也仍然很害怕会失去他。
——他真的存在吗?
心中所想的话,在她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可不可以抱你啊?”
“当然可以。”他说。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们坐在木质地板上,窝在没有光的角落,张开双手、面对彼此,长久地互相拥抱。
外头是日渐消散的暑气,夏季进入了尾声。
尤谙身上的温度也似乎缓和,不再冷得刺骨。
家中自制西瓜汁的味道,持续变味。
它变得那么美味,香气馥郁,尝起来好似一杯好喝的蜜水。
总之是,越来越不像西瓜了。
高中开学后,霍免的学习任务瞬间加重。
她本来就不是很好用的脑子,记起繁杂的公式定理,就仿佛是被人生生地倒进了一盆浆糊。
每天和尤谙的独处时间是最轻松最快乐的,霍免无数次在脑中想象着逃课。
阴天。
四肢像被潮气泡得发软的饼干,被子里的霍免缩着身子,困倦到几乎要化成一滩泥,尽数糊在尤谙的身上。
天还没亮,他仍和她睡在一起。
“我昨晚看天气预报了,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霍免半梦半醒,嘴里像含着什么,吐字含含糊糊的。
“不想去上学,我想和你呆在家里。”
熬日的尤谙正值好睡,照惯例守了她一夜,此时一双眼漉漉地看她,眸中迷迷蒙蒙。
“呆在家里做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霍免答:“看书,上次的书还没有看完。”
说到这个,尤谙不禁莞尔:“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看书都看睡着。”
“对,”霍免一口认下,也不自觉是一件丢脸的事:”想来,看书不是很好玩。唔……那不然画画吧,我喜欢看你看你画画。”
——她喜欢的,那便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他问:“画什么呢?”
“画窗外风景?”霍免建议道。
尤谙说:“前天刚画的呀。”
挠挠脑袋,霍免面露苦恼:“那你不想画了吗?”
“想的。”他回话的速度像在抢答。
微微悬起的心落回了胸膛。
她的手枕着脑袋,目光投向白白的天花板,放缓了声音对他说:“天气预报说今天下暴雨。是特大暴雨的话,我们学校会放假吧……真想放假啊。唉,尤谙,如果没下大暴雨,我不能提前回来的话,你就进我们学校,找个理由把我接回家,你觉得怎么样?”
霍免说得轻轻巧巧,尤谙也答得轻轻巧巧。
“好。”
见他答应,她的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那,我在高一五班。你进学校以后,穿过花圃,直走大概两百米,找到灰色那栋教学楼;然后,你得走楼梯了,走到顶楼,临近楼梯口的第二个班级。你抬头,能看见高一五班的牌子,有牌子,那就是走对了。”
“我坐在,第二组的第二排。不过这个你不用记,你一路过门口,我就看见你啦。到时候,我就跟你招招手……”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不好的天气很难得。
很少很少的坏天气里,尤谙或许在白天,也可以和霍免一起出门。
可她要上学呢,每天要学的东西那么多。
让内核七岁的小屁孩尤谙去学校接她,霍免心中知道,那是任性又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只是说说而已。幻想一下过过瘾,没有当真的。
※、28、逃课
上学路上开始下雨,霍免撑着伞,默默祈祷雨能下得更大一点。
整个上午,学校都没收到暴雨预警。
临近中午,雨势渐渐转小。
霍免盯着窗外出神。
需要记的笔记太多,一不留神就黑板上又多出了一大片,老师嘴里念着的课文,传到脑子里全是乱码,听得她云里雾里……霍免索性止了笔,不再继续做笔记。
大概是一早起来就存了不想上学的心思,几节课过去了,她心里仍然想要回家,一直提不起劲。
课间,赵言走过来,问霍免需不需要借他的笔记本。
她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林妆和王橙橙跟霍免不在一个班,要是在的话,她们一定会对这一幕八卦一番——哟,赵言这么关心你呢。
午休前最后一节课,霍免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班里分组讨论时,教室前门被人扣了两下。
霍免在嘈杂声中往那儿望去,她心里对自己说“切,才不可能是你希望的那样”,目光却是诚实地被吸引。
英语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去开门……外面的是班主任。
看样子班主任不是来通知提前放学的。霍免看了看窗外,虽然天阴着,但下的雨是那种绵绵的毛毛细雨。
没有惊动其他同学,班主任对英语老师耳语了几句。
而后,英语老师朝霍免走来。
“霍免,收下书包,你家长找你。”
脑子花了几秒钟接收到这个信息,霍免一扫之前懒洋洋的颓唐,飞快地把桌上的文具收到书包里。
当她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开开心心背着书包站在教室前门时,班主任已经先一步走了,尤谙在门口等她。
“兔子。”
阴天不甚明晰的光线里,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长风衣,笑容清朗;见她出来,温柔地唤了她一声。
“你、你……”
上课时间出教室的行为太过惹眼。前门没关,即便知道人的视线不会拐弯,霍免也难免有些做贼心虚,唯恐被同学或英语老师看穿自己要逃课;这会儿看见尤谙,连怎么称呼他,都让她犯了难。
他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牵过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走廊的尽头。
这个角落是彻底没有人了,于是霍免用气音问尤谙:“你怎么请的假啊?”
“编的,”尤谙神神秘秘地遮了自己的嘴,小声道:“说是丧事。”
“哇!”霍免踮着脚,伸手去揉他的头。
——尤谙也太聪明了吧?!他是怎么用这个七岁的小脑袋瓜想出这个天才的借口!
她一边亲切地顺着毛,一边毫不吝啬夸奖他:“你太棒了啦。”
“嗯,兔子……”
尤谙自然地弯下腰,显然是喜欢被她这样对待。
不过,出于理性的角度,他提醒道:“你看起来,笑得太开心了。”
“哦哦。”霍免马上反应过来,他帮她请假的理由可是不好的事。
“那我哭丧着脸!”说是这么说,她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此时仍是上课时间,隔壁的教室里传出朗读课文的声音。
同学们还在被无聊的语法公式缠身,只她是一个特例。
心中雀跃地滋长出不为人知的叛逆,霍免挽着尤谙,脚步轻快地与他一起,蹦蹦跳跳下到一楼。
正要出教学楼的时候,霍免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教导主任。
“嘶!”
到底是说了谎,对自己的自我定位也是“逃课”。
霍免当即怂成一只蚂蚁,扯住尤谙,带他一个扭头,忽然往楼梯的上一层逃。
在他们俩人的小小世界里,霍免是毫无疑问的主导,尤谙没有摆正他“家长”的角色,跟随着霍免一起逃亡。
一口气上到三层,他们行色匆匆路过这层的走廊,换了一侧的楼梯准备往下走……
不巧,这时,霍免听到下一层有老师讲话的声音。
“是我的数学老师!我们不能下去!”
她数学成绩不好,因此对数学老师也有种天然的畏惧。
——得了。
尤谙任由她拉着自己,他们蹭蹭蹭地又上了一层楼。
照这个发展,他俩走着走着,都要走回原先的班级门口了。
——霍免这胆量与智商,基本是告别逃课了。
他望着她表情拘束的,眉头纠结的侧脸。
不得不说,这个霍免从表面看,与儿时车队里那个无法无天、神采飞扬的兔子,已经相去甚远。
不过,本质上仍是没变。
记忆里的她,就算被妈妈揍,回头也还是要替他出气。
如今的她,自己怕老师怕得要死,便认定他也是怕的,紧紧抓着他,指挥他逃跑的方向。
——不过大了他数月,老觉得自己是大姐姐。
“嘘!”她观察着楼下,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等一会儿,你别出声,我说走了,你再……”
尤谙拎起霍免。
两人间高大与娇小的定位,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校正。
他抱她抱得轻轻松松。
在他怀里不停挣动的她,像一只被抓起来的,不安分的小鸡仔。
他索性带着她,又上了一层的楼梯。
“喂,你!傻瓜,我们班在顶楼的,那上面没有路啦!!”身体无法自主,霍免试图在话语上找回一点气势。
在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他们上到天台。
门一开,雨季中特有的,充盈丰沛的水汽扑面而来。
霍免被冷着了,下意识地往尤谙的怀里缩了缩,动个不停的嘴巴终于消停。
阴沉沉的天空,飘落下的细碎的雨。
她抬眸便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安静又漂亮的容颜。
他说话时她根本没听。
因为,她猝不及防地想起来,自己喜欢他这件事。
他们离得这么近,她想掩饰那点小心思,都不知道该藏哪里。
满心满心,局促不安地。
“……好吗?”话尾,尤谙冲她眨眨眼,上扬的音调代表询问。
霍免被他迷得晕乎乎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也能非常坚定地在他的目光中点点头。
如果将学校比作笼子,那么逃课的霍免,便是一只飞出鸟笼的自由小鸟。
——“飞出”这个词,不是比喻义。
冒着雨,男人抱紧了他怀中的少女,从他们学校的天台起飞。
腾空的那一刻,霍免脑中旖旎的粉红泡泡,瞬间噼里啪啦地消散。
死亡的冲击下,她能想起的字眼,只有那个……
——“疯子!!疯子!!!”
※、29、约会
猝然下坠的时分,霍免在尤谙的怀里尖叫出声。
“别怕啊。”
他低低笑着,抬手捂上她的耳朵,宽大的怀抱挡住细密的雨与冷冽的风。
灰色的天幕下,她闻到他身上特殊的甜蜜气味。
雨珠将他的黑发淋得湿漉漉的,精致妖异的眉眼因着那抹温柔的神色,变得更加动人。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奇异的,心跳得很快,但霍免的动作却一下子老实了。
不止一次了,从尤谙身上感受到与他平时所表现的,不相符的气质。
他仿佛是成熟的,比她年长的……值得托付的。
那种神秘而陌生的吸引力,每每在她想要仔细分辨时,又失去了源头。
尤谙的笑容纯良,眸中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
“我们要去哪?”霍免小声问。
这时候他似乎又变回她了的小跟屁虫,语调一如既往地乖顺:“听你的。”
“那……”奇异的心情,催生脑中冒出不安分的想法,霍免想要做点和平常不一样的事:“我们去看电影吧。”
尤谙的目光投向霍免。
她被他看得不住心虚,为了掩饰那点小心思,眼神飘忽地错开视线:“看、看什么啊!你不知道什么是电影院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微潮的脑袋,但笑不语。
——这什么动作啦!平时都是她摸他头的!!
霍免不太适应,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阴沉沉的下雨天里,她被怪怪的尤谙带着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明明应该感到害怕的,怎么会,心里竟然有些兴奋……
而后,他们在雨中飞行了很长的距离。
长到霍免忍不住想,本来那个问题只是随便说的,但——不会尤谙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电影院吧?
最后停下来时,她抬眼四顾,毫无头绪他们身在何处。
一条被打湿的石板路向下蜿蜒,看不到尽头,这样糟糕的天气里,只有寥寥的几家店铺是亮着光的。
尤谙将霍免放下来,牵起她的手。
走了几步,这条路上还真的有一家电影院。
店家扫了眼窗口前的顾客,一个男人带着穿校服的学生妹。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学生,八成是逃课了吧;而且,跟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交往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叛逆啊。
他皱着眉,将电影票递了出去。
霍免自然察觉到了对方那略带轻蔑的眼神,不过她更在意的事是……
“尤谙,”她踮着脚,温热气息凑到他的耳边:“你哪来的钱啊?!”
挡住嘴,他调皮地轻声回答她:“我偷的。”
——太叛逆了!!
——这个叛逆的七岁!!
霍免才不觉得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尤谙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怎么能偷东西呢?这么小就不学好!
偷东西的小孩……不对,小孩鬼,偷东西的小孩鬼是需要被抓起来教育的!!
“兔子想吃爆米花吗?”他掏出兜里的钱,歪着脑袋问她。
“吃!”霍免毫不犹豫地应他。
电影店外,一袭红裙的女人挽着她的男伴,打伞路过。
余光瞥见一个眼熟背影,她的脚步顿住。
“怎么了?”男伴顺着她视线的看去,看到一个笑容明亮的,抱着爆米花桶的少女。
“先不去宾馆了,我忽然想看电影。”
注意力全在那边,蓝恬自说自话地决定完,对男伴妩媚一笑。
“你还陪我吗?”
男人被她迷得晕乎乎,爽快道:“当然了。”
……
电影放映开始了,看的是一部新上映的爱情片。
小影院里黑乎乎的,几个零零散散的陌生人坐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很明显,尤谙是不自在的。
仿佛不是他带她飞来的这里,电影票和爆米花也不是他买的;他黏霍免黏得可紧,一脸的无助怕黑又弱小,恨不得要用两只胳膊环抱住她的手臂。
“兔子,这里好黑,好多人。”
“我、我更喜欢家里,就我和你,这里好冷啊。”
霍免瞬间明白,什么叫做判若两人。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脑补尤谙的……什么成熟啊值得托付啊,都是错觉。
且不论他们看的是一部色调温暖的爱情片,他是个鬼不该怕黑……这个电影院最冷的,明明是他啊!他!!
整只鬼一年四季都寒得跟冰块似的。她刚才淋了点雨,被他这么一贴,左边手臂完全冻得麻掉了!!
“兔子好严肃,都不跟我说话了。”
尤谙委屈了,低声在她旁边碎碎念着:“在家看电影和在这里看电影有什么区别?”
霍免往嘴里塞了把爆米花,没好气地答:“这叫浪漫。”
——总不能对他说:我脑子一热,想体会跟你约会的感觉,所以要来电影院吧。
听到她的解释,尤谙仍旧不解其意:“什么是浪漫?”
——浪漫就是浪漫啊。
霍免懒得想准确的释义,草草敷衍他:“就是,很满足、很开心,感觉幸福。”
“哦。”
尤谙轻巧又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那对我来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啦。”
影院荧幕的微光下,他的眼眸是静谧的、黑沉沉的湖,望向她的时候,湖水柔得像要把她溺死。
“和你呆在一起,就很浪漫。”
那样神情凝望着她,尤谙平静地将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咳、你,”霍免耳根子红得要烧起来,抓起一把手里的东西,迫切地隔开他与自己的距离:“你吃爆米花吗!!”
应声张开嘴,俯身凑近。
他吃了一口她的爆米花。
柔软的唇含过她颤抖的指尖,舌头随即舔上去。
——潮潮的,过电似的。
她的脑中吱啦地爆炸。
※、30、惊变
霍免莽莽撞撞地抽手,从座位上跃起。
电影仍在放映,她的动作着实有些显眼,可霍免直觉再与尤谙呆下去,她的心脏会出现毛病——跳出胸腔也不一定。
“我去厕所!”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尤谙还想说点什么,她已经先他一步,小跑着离去。
他看着她无措的背影。
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把含在嘴里的那□□米花咽了下去。
这其实是个很傻的决定。
他已经尝不到味道了,更不能吃正常人类的食物。
尤谙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味着霍免抽手时的轻颤,与眸中亮晶晶的羞怯……他将那画面反复地品尝,越尝越感到,嗯,满足极了。
霍免捂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躲进了女厕所。
打开水龙头,她低头凝视发汗的手掌。
曲着的食指被紧攥的拳头排除在外,指甲盖上尚余一丝可疑的晶莹。
即便是将它晾了一路,指腹处也仍旧残存着被温热口腔包裹过的奇怪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手指被水流细细冲刷,哗啦啦的流水声好似稍稍平复了涌上脑门的那阵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