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也必要跟他们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我对你们篮球社的印象挺差的。”
施澈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陆苗问他:“后来陈阳州写的那封恶作剧信,你也知道吗?”
“恶作剧信?”这个他是第一次听。
“上一次我来篮球社找人,就是因为那封信。陈阳州他们在那上面写了侮辱的话、放了小刀,而信的署名是‘篮球社全体’……”
陆苗说完这段话,目光扫视周围的人。
“什么呀就全体了!我们不知道这事!”
成员间无一例外,全是否认的声音。
“陈阳州他们被赶出篮球社,对我们心存不满,所以故意泼脏水。”
还有帮社长说话的。
“那天你在小操场,是施澈社长怕你出事,跑去喊的老师。”
——即便是做过的人,依然可以躲在暗处,台面上宣扬正义,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她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
往坏的方向想:江皓月的事对篮球社有这么大的影响,整个社团都快垮了,他们对他怀抱怨恨,是有很大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参与的人有多少,真正一无所知的人,又有多少。
施澈示意他们停下讨论。
咬了咬唇,他难得有了个正经,一字一句道:“信的事,我们社确实不知情。但我仍旧代表我们的旧成员,跟你道歉。”
陆苗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一种古怪的既视感。
仿佛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她在同样的位置,要说的话,也和那时的相差无几。
“首先,你们不知情的话,错的不是你们;真正做错事的人或许心里是没有悔意的,你的道歉代表不了他们。然后,最重要的是……”
“有权利去原谅的那个人,不是我,是江皓月。”说完这一句,陆苗想起来之前的事是什么了。
小时候的鸟蛋事件。事情过后,那个叫张诚的男孩来她家楼下跟她道歉。
年幼的陆苗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的道歉是冲着她,而不是向江皓月。
时至今日,她有些明白了。
张诚跟她道歉,他们就能继续一起玩耍;今天的施澈跟她道歉,因为他想拉她入社,给自己的社团做形象。
这就是他们的道歉。
而她和江皓月的区别,不外乎是她能跑能跳,惹了她,打人骂人,她全部做的出。
因此,没人惹她。
施澈并不知道,粗神经的陆苗遇到江皓月的事,会变得分外敏感。
他的一句道歉,会被她细细地拆碎解读。待她内心千回百转,完成了所有解读的步骤,看向他的眼神中已有了掩饰不住的抵触。
“陆苗,你和江皓月都可以放心,我们的篮球社现在已经没有那些人的存在了。”
郑重的思考后,施澈再次向陆苗发出了入社的邀请。
“你来我们这里的话,能感受到篮球社的氛围,你是打篮球的好苗子,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大家期待地看向她,帮腔着,将气氛搞热。
“是啊是啊。”
“篮球社是一个大家庭。”
“我们欢迎你的加入。”
“抱歉,我没有加入的意愿。”陆苗冷着脸,直接了当地回绝。
施澈满脸的惋惜,还想要继续争取。
“我得回家了。”
不等他开口,陆苗目不斜视地往活动室的大门走去。
众成员看着她,没说话。
热脸贴上冷屁股,除非极个别情况,热脸在尴尬的当下,心理都是一样的:啧,给你点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大伙自觉给陆苗让了一条道。
——人家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强留啊。
陆苗没想到的是,局面已经难看成了这样,走到楼道时,竟然还有人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
“陆苗、陆苗!”
樱桃上上下下跳跃着,跟它的主人一样的活泼。
十分有辨识度的声音,让陆苗一下子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停住脚步,叉着手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施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陆苗看了看他的身后,他是一个人来的。
“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唉……”
少年抓抓脑袋,东张西望后,压低声音对她说:“那,叛逆部落呢?那个也不加入吗?”
然后,不知他是为了转变形象,要向她表达诚意,还是为了其他奇怪的东西。
施澈忽地对着她解开发卡,拔起樱桃发圈。
他的刘海乱糟糟地散落下来。
熟练的双手梳了梳长刘海,令它柔顺,再把它捋到正确位置,使它完美地遮住了他那双亮闪闪的眼。
施澈在她眼前,换上了“三大长老”之一,拽爷的造型。
“不加入!绝不!”
陆苗转头,加快脚步离开这个离奇的现场。
“别啊,考虑一下啊。”
拽爷没有眼力劲地紧紧跟着她,由于看不到前方的路,他走着走着还要甩几下刘海。
“陆猛这个名字不喜欢吗?”
她转了个方向,躲开他:“不喜欢。”
“为什么啊?陆猛很好啊,哪里不满意,你说说我才能给你改啊!”
长刘海飘逸地追了上来,持之以恒地对她进行推荐。
“你看,陆苗,是‘LM’;陆猛,也是‘LM’,这个名字多适合给你做代号啊,简直是天生为你定做。”
“而且叫着就觉得霸气啊,陆猛、陆猛,陆猛!”
“我完全不觉得适合好吗?”陆苗被他一口一个陆猛,叫得有点生气了。
拽爷有些为难了:“行吧,那在我想到下一个名字前,先叫陆猛将就一下。”
“我不要叫陆猛,也不要加入你们什么部落,什么社团,什么的……全部不要!”
她走得跟跑似的,左躲右躲就是闪不开他。
夕阳西下,在校园的小道上铺上一层浓郁的金。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逐渐远去。
江皓月站在三楼的学生社团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陆苗撒的谎没有骗到他第二次,他来找她回家。
可是当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却没有叫住她。
连江皓月自己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原因。

☆、31.奖品

被施澈天天缠着, 连陆苗自己都开始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什么……篮球魂。
而关于“叛逆部落”, 在陆苗第三百次被施澈叫“陆猛”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对他动手了。
少女挑起眉,手肘向后一锤, 直击他的胸膛,为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她转过身, 圆圆的眼里写着气恼,那抹“不耐烦”与她可爱的相貌结合在一起,没有发挥出太大的震慑力。
施澈摸摸自己的胸膛。校服穿得很厚, 没什么感觉。
见她身手这样利落, 他不由地眼前一亮:“陆猛,我没看错人!你体内果然有我们叛逆部落的叛逆因子!”
第三百零一次被叫陆猛的陆苗, 恶狠狠地咬牙:“我体内还有揍你的揍你因子呢, 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也不知道施澈是怎么想的,竟然不知死活地点了点头。
陆苗一拳挥向他的脸。
“……”
施澈闭嘴了,世界安静了。
陆苗松了松拳, 仁至义尽地给他留下一张纸巾——用来擦血。
她以为, 这下他该打消拉她入组织的念头。
不想, 这之后的第二天她去食堂买吃的,又看见“三大长老”阴魂不散地在门口等着她。
长刘海施澈嘴角贴了个创可贴,因为刘海太长, 她无法判断他有没有在看她;余下二人看见她视线扫过来, 纷纷低头, 专注于手中的串串。
食堂是公共场合,他们站在那儿是他们的自由,她也没法说什么。
排到队,陆苗向食堂大妈买了串烤丸子,掏出一块五给她。
“不用给啦,”大妈挥挥手,指了指外边的角落:“他们帮你付过了。”
陆苗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见果然是三人组。
施澈举起他手中的串串,朝她挥了挥。
——这种油腻的,替美眉付款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陆苗捏起拳头,朝他挥了回去,重拳在空气中“唰唰”地两声。
施澈缩了缩脖。
“同学,你把钱收起来吧,后面还有人排队。”大妈催促她。
“这是我丸子的钱,麻烦您把钱他们的钱还给他们。”陆苗将钱往她手里一塞,快速拿起丸子走了。
走到食堂门口,没看见施澈他们的身影,估计是看她出来,先溜了。
上的是同样的学,有些学生像施澈,日日清闲;有些学生像江皓月,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忙。
前些日子,他跟着指导的英语老师去参加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全程的食宿费和路费都是学校出的。
陆苗好几天没见到他。
平日里,她有什么烦恼,都是找江皓月说的。
他一般不大搭理她,等她自己说痛快了,事情就过去了。
江皓月不在,陆苗只能去找聪聪了。
听了很多施澈和篮球社坏话的老母鸡聪聪:展翅,大展翅,大幅度扑腾;单脚站立,飞速扑腾……
倒是比起江皓月听到她倾诉时的反应,更激烈得多。
虽然江皓月同学不在家,可他的优秀带来的高压,将持续影响陆家的气氛。
陆家晚饭时间,林文芳和陆永飞照例一提起他便是:小江太给家里长脸了。要是你也能去参加一下那种比赛,即便是没有获得名次,爸爸妈妈也相当的脸上有光,能跟同事们吹嘘吹嘘。
陆苗除了干笑,没什么能说的。
对于陆苗,能受邀那样的比赛,已是“三生有幸”;但对于江皓月,他参加比赛却没拿到名次是不可能的。
不负众望地,他过关斩将,一举拿下大赛的特等奖。
陆苗听到这个消息时,江皓月还在回来的路上。
早操后,校长讲话,他向全校通报了喜讯。
她跟着几千名学生一起,为江皓月获得的光荣鼓掌。
身边不太了解情况的同学掩着嘴,交头接耳道:“特等奖是几等奖啊?好奇怪啊,江皓月没拿一等奖吗?”
人家跟朋友讲悄悄话,陆苗听见了,探过头去插话:“这次比赛的特等奖有一个,一等奖有五个,他是一等奖中的一等奖呀。”
同学这么没见识,竟然以为江皓月不是第一名,她解释完,忍不住再附送了几个白眼过去。
如雷的掌声中,陆苗的掌声尤其响亮。
她鼓得卖力极了,人家都停了她还想鼓掌,直鼓得双手通红。
午休时间。
背上书包,陆苗踩着风火轮似的地往家的方向跑。
这个时间点回家,她爸妈都去上班,家里没有午饭吃。
可是江皓月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一口气跑过长长的街道,穿过小巷,拐角后看见他们家的那栋楼。
灰色的房屋,红砖砌成的围栏。
天空一碧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
几天没见的那人正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远方发呆。
陆苗停下来扶住膝盖,哼哧哼哧地呼出白气。
“江皓月!”她大声喊。
他垂眼,看向她。
她蹦蹦跳跳地冲他招手。
清冷的双眸瞬间破冰,他对她笑了笑,也向她招招手。
陆苗跑上二楼。
江皓月在楼道旁等她。
“你得奖了,好厉害啊。”她踮起脚,胳膊一下子搭住他的肩膀。
江皓月踉跄半步,堪堪稳住了身子。
如果被家长看见她这个急急燥燥的模样,陆苗肯定又要被骂,不过现在是没人的午休时间,她怎么乱来都行。
他点点头,没就得奖的事发表更多的感言。
“去我家,我有东西给你。”
于是陆苗跟着江皓月往他家走。
看到他没穿校服,她问:“你下午不去学校了吗?”
“不去了,等下去麻将馆找我爸,老师也让我休息休息。”
江皓月边走边说:“我爸说,他叫了一些人跟我们一起去饭馆吃饭,帮我庆祝获奖。”
进到屋子,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递给她。
“这是什么啊?”陆苗接过来。
沉甸甸的礼物是长方形的,比A4纸大一圈。包装纸是高级的银灰色,看着就觉得很贵的样子。
她面上有掩不住的好奇,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是我特等奖的奖品。”
“那我不能收!”陆苗立刻将它推回江皓月的怀里:“这对你来说很有意义。”
他摇头,没有伸手去接:“没事,你收下吧。”
陆苗把礼物往他怀中按了按,一脸的认真与坚决,是心意已定。
江皓月生生将那句“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咽下去,换成了“这是我用不上的东西”。
“我用不上,放着浪费,所以给你。”
她面色稍有松动,他趁热打铁,道:“你打开看看?”
陆苗低头看了看包装纸。正面看是银灰的,换个角度,在其他的光线下,它闪着淡金色的光泽。
“那……”她犹豫地建议:“我拿个小刀把它拆开?”
“好啊,书桌那儿有小刀。”他给她让出道。
小心翼翼地,陆苗拆开了包装纸,一点的破损和折痕都没有弄出。
里面的“奖品”,仍旧是一个长方形盒子,黑色底的纸盒上写着一串英语。
捧着礼物出来,陆苗苦着张脸:“那个……我还是看不懂这是什么啊。”
江皓月忍俊不禁:“你认真读读。”
她只好仔仔细细地再读了一遍那串飘逸的字符。
凭着拙劣的初二英语水平,她勉强认出来一个单词——“chocolate”。
“原来是巧克力啊!”陆苗指着那个单词,双眸“蹭”地一下亮了起来。
“是啊,巧克力,”江皓月撇撇嘴,根本瞧不上眼似的:“我不爱吃巧克力。”
陆苗当然知道江皓月不爱吃巧克力。
举起长方形盒子,她嗅了嗅它的气味。
可惜大冬天的,巧克力冻得可严实了,她什么都没闻到。
这不影响她对它的珍惜,陆苗紧紧抱着它,小眼神偷偷瞅着江皓月。
“英文演讲比赛太不周到了。特等奖一般给奖金之类的吧,他们竟然送写着英文的巧克力。举办比赛的人完全没考虑到,全场唯一可能获奖的,我们聪明绝顶、机智过人、人美心善的江皓月先生,不喜欢吃巧克力呀,这怎么行?”
她的夸奖,江皓月听得十分愉悦,也乐意配合着她演戏。
“那劳驾陆苗小姐处理一下主办方的不细心,勉为其难地帮忙我吃掉它吧。”
陆苗抱着巧克力情不自禁地“耶”了出来。
“行呀,那我就帮帮忙吧!”
想起她的坏习惯:吃完零食不吃正餐;喜欢在晚上偷吃零食,吃完不刷牙就睡觉。
江皓月细心地交代了一句:“要珍惜它,吃得慢一点,吃完甜的记得要去刷牙。”
“好的好的。”陆苗点头如捣蒜。
……
严格意义上,这是江皓月送给陆苗的第一份礼物。
关于这盒巧克力,陆苗究竟吃得多慢。
当她把巧克力拿回去的第一天,她就忍不住想吃了。
为了巧克力,晚饭都没有好好吃,空出了足够的肚子。
做作业时,陆苗把它放在手边,做一道题,眼神要往盒子上看个十秒钟。
林文芳进她房间,她立刻拿出厚厚的练习册把它盖上。
陆苗内心阴暗地想:万一她妈看到包装这么特别,想要过来尝一口怎么办。
越想,她就越觉得不放心。
巧克力总共看上去没几块,要是被端到饭厅,爸爸妈妈一人一口,分着马上就吃光了。
于是,陆苗用一个漂亮的礼物盒把它好好地封起来,放进了床底。
之后,每次想吃,每次都忍住了。
因为,她总觉得找不到一个特别的时刻,有充足的理由将它开启。
这是一盒非常高级的巧克力,因为它是江皓月获奖的奖品,又被赋予了更珍贵的意义。
她想象这盒巧克力是世上最最好吃的巧克力,却始终不知道这盒巧克力真正的味道。
但陆苗每次睡觉时,想起床底有一盒这么美味的巧克力,做梦都觉得甜津津的。

☆、32.长处

施澈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 说服陆苗加入他们的理由。
江皓月获奖回来, 被他爸叫着去饭馆庆功, 那天放学,陆苗独自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被骑摩托车的施澈拦住了。
五彩的车灯闪得陆苗迫不得已捂住眼。身为拽爷, 施澈的车还配了音响可以一路放歌,可谓是非主流骑行届的顶级配置。
至于为什么是骑着车来找她的——预防她一言不合又要揍他, 那他可以马上扭油门开溜。
“把你的灯从我脸上挪走!”
陆苗的脸色被灯照得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一会儿紫,她抬脚,作势要踹他的车。
“哦哦。”施澈立即照做。
在劲爆舞曲的背景音中, 她揉揉眼, 这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
染黄的刘海按照惯例遮住少年的眼睛,五官中显露在外的, 只有他挺直的鼻梁和一双水红色的唇……他唇边仍牢牢地贴着创可贴呢。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陆苗亲切地问候他。
“绝对没有!”施澈相当果断地否认, 他这下总算学聪明了。
她努努嘴,看向他挡道的车:“所以,这是……”
施澈咬咬牙, 道:“我还是想要邀请你加入。”
趁陆苗没有发飙, 他喘气的时间都省了, 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
“你不是担心,江皓月会再次受到欺凌吗?如果你愿意加入篮球社和叛逆部落,两方势力都会替你保护他, 校里校外的任何时刻不会有敢打扰他的人。”
这个提议, 算得上是非常聪明了。
经过多方的试探, 施澈终于找到了能够吸引陆苗眼球的法子。
她头一回沉默了,开始认真地思考他的话。
“我只加入篮球社,但校内校外都会有人保护他。”细想之后,她跟施澈讨价还价。
“为什么是篮球社而不是叛逆部落啊?”施澈好奇:“做陆猛有这么难为你吗?”
一听这个名字,陆苗便一脚迈进了爆炸的边缘:“你再敢那样管我叫一次试试?”
“哎呀哎呀,知道了,”他抓抓脑袋,赔上笑脸:“那,成交吧!”
“啊?”她反应不及:“你同意啦?”
“当然啦。”施澈向她伸手。
陆苗犹犹豫豫地握上去了。
协议达成。
临别的时候,望着施澈的长刘海,她出于善意提醒了一句。
“你这样骑车危不危险啊?看得见前面?”
施澈撅起嘴,往自己的刘海上喷了口气,他那飘逸的刘海飞了起来。
“这样就行了,我从头发的缝缝里能看见啊。”
陆苗的脑海中浮现了,他一边骑车一边往自己的刘海上拼命吐气的样子。
“行吧。”她说。
于是,陆苗跟着施澈开始拍皮球。
之所以称之为拍皮球,是因为陆苗一拿到球,就自动用上了拍皮球的姿势。
或者手轻,拍着拍着,篮球越来越低;或者手重,拍着拍着,它就偏离了原位。
从基本的运球开始,她全是由施澈进行手把手的教导。
学了两三天,还是改不掉她运球的手势和习惯,无奈之下,他直接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把刘海夹了起来,澄澈的眼神盯住篮球,瞬间变得凌厉。
“记住这个姿势和力道。”他牵制住她的手腕,指导她拍了几次球。
然后再试,陆苗手中的篮球便听话了许多。
辅导教学的方法有用,施澈索性看见她力道不对的时候就直接上手。
陆苗有心想学,也十分专心地在练。
……连江皓月来操场看她,她都没有发觉。
加入篮球社的事,陆苗没跟他打过商量。
她有她的理由。
一部分为他,一部分为己。
江皓月从英语演讲大赛获奖回来,学校邀请他做了一次“国旗下的讲话”。
这类讲话,大致的主题是弘扬传统文化、歌颂优良品格,怀念革命先烈……相当于升国旗后的学生代表们宣扬正能量小型演讲。
江皓月那一次和其他学生的不同在于,他演讲是用纯英语的。
容貌精致的少年郎站在主席台上。
他全程脱稿,配合好听的声音,英文的咬字标准而优雅。
江皓月的讲话犹如他的作文,克制、规范,他不像其他演讲者那样,饱含深情、热血昂扬,他始终是他自己,冷静又客观。
可那完全不影响,他演讲的精彩。
面对台下望着自己的几千双眼睛,他的表情不见丝毫慌乱,将自己想要表述的内容娓娓道来。
陆苗听得懂的只有几个英语单字,却又因为不愿意错过他说的每一个词,尽力地竖起耳朵。
听不懂的人,何止是她。
她抬眼望向四周,大家脸上皆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色。
再望向台中心的江皓月,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站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复杂的英语字符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陆苗眨巴着眼,似乎看见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