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在储藏间,大部分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吧?它说能不能留它一天不要死,它有要做的事。”
她严肃了语气,准备听听小白的说法。
不想,连讨论的必要都没有,他一口答应……
“当然可以。”
小白笑眯眯地看向地心人,笑眯眯地。
☆、第37章 大树
天色渐晚,夏朴那边电话来了几个,催促小白回家吃饭。小白得回去了,等睡觉的时间再过来,像之前每天做的那样。
照理说,他走时得将地心人带走。
但它坚决不从,吓得像是被带出这个门就要被他杀掉一般。
拉锯半响,最终,夏兔想出了解决办法。
“我把它锁在卧室里,等你回来。你回来后,我们再放走它。”
——鉴于地心人惊人的钻孔能力,储藏间、卫生间、卧室、柜子,要是它想走,哪里都关不住它。
小白立刻反对:“不可以,它要是出来伤害你怎……”
“它想活到明天。如果我出了事,它连今晚都活不过,对吗?”夏兔打断小白的话,坚定的眼神里写满对他的信任。
话虽没错,但……小白陷入了沉默。
夏兔转身,与蜷成一团的地心人沟通:“所以,这样处理可以吗?等他回来你再走,回来后他时时刻刻和我一起,也就没有时间在明天结束前杀掉你了。”
这对它来说无疑是最佳的保护,地心人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小白恶狠狠斜了它一眼,在夏兔看不见的地方对它亮了亮自己的牙齿。
地心人瞬间绷紧身体,缩回角落。
……
夏兔本以为,地心人被小白一吓,能学会安分。
不想,小白刚走没多久,它就敲响了隔开客厅和卧室的那扇门。
家就这么大,它刻意拔高的音量,她自然是听得清的。
“善心的人,请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吧。我不会写字,你能不能……帮我写几个字?”
刚整理好屋子的夏兔正在吃自己煮的清汤面,听到它的声音思索了一番,擦擦嘴、拿了纸和笔,走到门边。
“你想写什么?”她问。
门内静默了一阵。
“明天,是我想见的那个人的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但我不打算当面给她了。”
地心人的声音低低的,与浓郁的夜色一般,压抑至深却泛着刺骨的凉。
“可想着,总觉得不太甘心。又想留下点什么,能让她记得我……地外的人们生日时,会在卡片上写什么呢?”
夏兔想了想,说:“一般就是写,‘祝你生日快乐’,再加上署名。”
“好。”门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请帮我写……祝李知生日快乐。署名的话,写‘大树’。”
一张套着塑料保护套的小卡片,从门缝里递出来。
她接过卡片,听那地心人闷闷地补充了一句。
“算了,不要写署名比较好。”
卡片的塑料套脏了,里面还是干净的。外面的图案是一个卡通小女孩,头上戴了蝴蝶结。它摸着是暖乎乎的一片,仿佛一直被贴身放着。
夏兔按它的要求,仔仔细细写好卡片。
为防止水笔留下印子,她用面巾纸把卡片里面印一遍,卡片外围和塑料套的污渍也被她细心地擦拭了。
贺卡是传达美好祝愿的媒介,要认真对待才行呀。
……
关于“李知”和“大树”之间的故事,直到好几个月过后,夏兔才从小白那里偶然听他说起。
为了抓住逃走的地心人,小白潜伏在孤儿院有一段时间。叫大树的地心人死前想要见的那人,正是当时他找到它们的关键线索。
从地心钻出的饿鬼,所到之处不留活口。它生命中遇见的唯一一个、特别的例外,就是那个“李知”。
大约是地心人成功出逃后的第二年,他们遇见。
女孩生活在一个三代同堂的美满家庭,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说过许多关于灵异神怪的睡前故事,见到从地下钻出的东西,不但不害怕,还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她以为碰见的是土地公公。
逢年过节都要烧香拜佛,她可有经验。之后,李知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学长辈拜佛的样子,对着“土地公公”出现的地方,虔诚地供奉和许愿。
她的贡品总是被吃得一点不剩,同时,她的心愿也能被“神仙”迅速满足。
被土地公公照顾,可不是每个小孩都能有幸碰见的事。
李知觉着新奇极了。她对土地公公笑、和它说话、给它唱歌,每天下课就来看它有没有在。
炎夏烈日,她带小雪糕来;刮风下雨,她打着小花伞来;美好的晴日,她一蹦一跳地来找它。
不过,生活过得幸福快乐的小女孩,又哪会有那么多的心愿需要被满足呢?
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些同班女同学有的漂亮小装饰、小玩意;吃到父母不让她吃的零食;希望考不好的那次期中数学考试,考卷能够消失。
李知是个不贪心的好小孩,有求必应地过了一阵子,感觉自己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便渐渐地停止许愿。
即使是这样,被她“召唤”过来的土地公公也没有消失。
它忠实地跟随着李知。所有她需要帮助或看上去需要帮助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
后来李知家里出了一些事,小白说得含糊,夏兔没听得太明白。
再然后,就是小白顺着线索找到逃窜的族人,对它们进行清缴的部分了。
与王的惨烈一战后,被李知取名为大树的那个地心人侥幸存活。
它们一族极度不喜水源,但为了掩盖身上的味道、避免被王找到,大树躲进了下水道……生生躲了几个月的光阴。
伤势得不到治愈,越来越严重。
那两条腿不是王弄断的,是伤口恶化,大树自己切掉的。
它自知活不长久,憋着一口气硬撑,只为撑到李知的生日。
她生日的前一天出来,它不顾暴露踪迹,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王比它想象得,更快察觉。
走投无路,大树不得不兵行险招……
它想多活一些日子,至少她的生日,它不能缺席。
最后一次了,它想替她实现生日愿望……
小白说,他们见面的那天,他看到大树最终成功地把礼物给了李知。
李知拆开礼物,那里面是一个亮晶晶的蝴蝶结发卡。
她很喜欢它,所以开心地笑了。
戴上它之后,她跟大树说了谢谢。
李知的笑容,是大树最想看到的东西。
它最后的消失,心满意足、没有痛苦,因为他有好好地跟李知告别。
故事讲完,夏兔问小白:地心人大树,是非死不可的吗?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句‘它自知活不长久’吗?”
小白缓缓叹了口气,答:“它想要的东西太多,走了也希望把那些都带走。以它心狠手辣的作派,多留他,等同于多增杀戮。”
或许不同人视角的故事里,同样的角色确实会存在不同的面孔。
但对于刚听完故事的夏兔,她感觉“热衷帮小女孩实现愿望的土地公公”和“心狠手辣”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容语句,并不存在什么关联。
“如果大树治了伤,说不定能活得久呢?”夏兔仍是遗憾。
“就算没有受伤也一样,它的多久都不够久。”
他揉揉她的头发,意义不明地评价道。
“它从来都知道啊,自己没有好结局。”
小白的话,令夏兔低下脑袋。
她有意遮掩,所以他没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
彼时,未曾了解“李知”这个名字后面的故事。
夏兔工工整整写好字,便将卡片从门缝里塞回去,把它交还给地心人大树。
明明说是“最后一个要求”,它却仿佛在拿到卡片之后,还有话想说。
夏兔半俯身子,耐着性子听……
晚上九点,小白回来时,夏兔在做作业。
见到他,她“咻”地扔了笔,跑过去抱住他,黏得跟树袋熊似的。
关在房间里的地心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小白不知道的是,在走之前,它还是把那个曾经用来威胁他的“秘密”告诉夏兔了。
那不再是交换的筹码,它告诉她,作为一种报复。
☆、第38章 李知
大树独自看了一次日出。
潮湿的江风吹动它的头发,万籁俱寂中,躲在浅淡云层后的柔和光晕一点一点绽得明亮。它族不喜光明,阳光于它们是破碎的玻璃,折射下见它光泽绚烂,可大树从不敢伸手碰它。
江水粼粼,大树掬了一把浇到自己脸上。
好似龟裂的大地等来了降雨,水流冲刷过干涸的空隙,脸皮一阵刺痛。
——可总归要收拾得干净一点的,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它低头,用完整的那只手小心地擦了擦胸前,将“蓝天”二字擦得鲜明了一些。
衣服是李知拿给自己的,大树一直穿着,已经很脏了。
它想自己是永远不会把它脱下来了……
早晨七点,再过十五分钟,就是小寿星醒来的时间。
大树提前把礼物放在床头,确保一起床,她能看见它。
这个八人间里,只住了李知一个。
它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忍不住钻到角落的床底,在她睡醒前多看她几眼。
房门紧闭、窗帘挡住来访的阳光,女孩蜷着身体,即使是睡梦中也眉头紧皱。
未等闹钟响铃,她提前从噩梦中惊醒。
抹掉额头的虚汗,李知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
——她先摸到了一个礼物盒子。
身体瞬间僵硬,她脸上的表情与惊喜无关。
深吸一口气。
她用力地一拂手,将它甩到地上。
“锵——”
包装精美的礼物磕到对面的床脚,礼物盒子裂开,里面的小玩意滚了出来。
李知听见了声音,但她没有去看,一眼也没有。
她抓起枕头下的弹簧.刀,警惕着四周,一步一步退至窗边。
“哗啦……”
空出的那只手扯动帘子,屋外的光亮应声倾泻而下。
大树看着她,舍不得眨眼。
阳光爬过女孩的指尖,笼罩她,像一层轻柔的保护膜。
她的长发呈现温暖的栗色,一如他们的初见。
那是它此生所见,最美丽的颜色。
“滚出来!”李知声线颤抖地喊。
光里的灰尘飞扬,它们短暂停驻她的肩头,飘飘荡荡不知归处。
大树捂紧了发疼的心口。
如阳光、如江水、如李知,所有清澈的东西,都使它无处遁形、疼痛难当。
——可阳光杀不死它。
苍白的手捡起贺卡和小礼物,珍惜地将它们放回盒子。
它从床下爬出来,狼狈而难堪。
——哪有什么法力啊,只不过是爱你。
大树捧着礼物盒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希望那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你又回来了……”
她的声音哑了,双手握刀,好似下一秒就要崩溃大哭,是怕到了极点。
它不知该怎么做,犹疑半响后点点头,呐呐地祝了声:“生日快乐。”
说着话,它悄悄地挪前了一些,期盼她能看到自己手里的礼物。
“祝你心愿成真。”
“放过……”双臂抖得像筛糠,李知语无伦次地退后:“放过我吧……”
退无可退,她半个身体贴在窗台边缘。要是它再向前,毫无疑问她会跳下去。
“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了……我家里全部的人都被你吃掉了啊,愿意收养我的亲戚都死了,孤儿院里和我有接触的人一个不剩。我已经为曾经被满足的愿望付出了惨痛代价,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嘴里模糊不清地小声呜咽,饱含着祈求的目光,望进大树的眼睛。
它不理解。不理解她的话、她的表情,她面对自己的反应。
它轻声地辩解,它知道有环节出了差错,若她愿意教自己,它会努力学。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没有错的啊,一直都没有。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一点儿都听不下去,强行打断了它。
——对它好。
那就是李知做的最错、最后悔的事。
一开始便错了。
世上怎么会有神,因为希望获得信仰、希望人类提出更多的愿望,而使之不断陷入更深的不幸。神爱世人,她遇见的不是神,是魔鬼。
全部人都死了。
家人、朋友、来表示关心的同学,来调查事件的警员。
再然后,没有一个人敢招惹她,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她被它变成了人见人怕的怪物。
“你还来干什么?你知道的啊,我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死了。”
外边的阳光明媚,衬得女孩每一根细小的发丝都圣洁美好。
她的存在是那么的令人向往,即便她的眼神再冷、即便她的话语恶毒,即便是那样,它也不想离开。
“那就,看看我啊。”
大树的声音森森的冷,泛着一股叫她作呕的不干净。
“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我等着你啊,等了好久。我期盼等到某天,我们能像最开始一样,你来找我,和我说话、对我笑、给我唱歌,跟我许愿……李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是来实现你愿望的。最后一次了,你再对我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它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残破的身躯不过是将死的烂肉。但它不甘心,它从未全部得到、并且不断失去,最开始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善意。
——明明,触手可及。
带着这点念想,它卑微又肮脏地靠近庇护她的那片光明。
女孩的脸上爬满泪痕。
她闭眼,复又睁眼,哽着嗓子问它:“那我许愿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全部复活,能成真吗?”
“不能。”
它语调平缓地陈述道:“他们在的时候,我不是能实现你愿望的唯一,他们总是想把我们分开。”
生物的眼中丝毫没有悔意,它显然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如果再来一个和她亲近的人,它会用同样的手段,毫不犹豫地将其解决。
“……你真恶心。”
她看它,像看一团垃圾。
——明明触手可及,却越来越远。
——为什么?
——大树想要知道,原因。
它无声息地逼近,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身体。
“你滚开!不要再靠过来!!”
就要碰到了。心中有倒计时,五、四,三……终于、终于……
耳边响起女孩的尖叫,刀嵌入胸膛,在心脏的地方狠狠地剜出一块肉。
大量涌出的,大概是血,胸前的“蓝天”再一次地脏了。
它的手覆住她紧握刀柄的温软双手,才真正感到刺骨的疼。
“大树……”
它喊了一声,她取的那个名字。
泪水滴在他们的手上,竟然是烫的,什么都能融化的那种烫。
李知哭得很伤心。它上一次见她这样哭,是在她爸爸妈妈的葬礼上。
她的样子,仿佛是,因为它的死去感到悲痛。
大树默默地,觉着很开心。
来地外的世界走一遭,它有了名字、穿上衣服、改吃水果蔬菜,学了和她一样的语言,以为就能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可是,它明白,自己和她还是不同。
最大的差异是,它没有被爱过,一次也没有。
李知有一个世界,但它只有李知。
大树以为占据李知身边的位置,他们就能相爱;它以为她的关注就等同于爱了,它杀掉很多人,为了获得她的注意。
但,那不是爱,她根本不爱它。
被魔鬼缠上,只有它死透,她才有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它嫉妒那种可能性。
——它是多么嫉妒有人能得到,她的爱啊。
大树抓住李知的手,回光返照般地奋力将她扯向自己。
在她更激烈的呼救前,一口咬破她的咽喉……
微风与光,不再造访。静止的那一刻,他们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揭开散落一旁的礼物盒,里面装着一个亮晶晶的,小小的蝴蝶结发卡。
它用最后的力气,把它别到她的刘海上。
——像想象中的一样,非常适合她。
李知曾说自己错了,但她没有,错的一直是大树。
它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听见她唱着歌,朝自己走来。
她有漂亮的花裙子、戴着蝴蝶结发箍,笑容璀璨,它的心砰砰直跳,止不住欢喜。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生存即是果腹,在尚未领悟人性之时,土灰色的地心人先遇见了爱情。
☆、第39章 中考
除了隔几天会象征性地来一个电话,初三一直到中考结束为止,夏兔没见过钟情。
关于小白的事,她也一次没再问起,仿佛当他是某种不洁的病毒,能通过对话传播。
所以夏兔同样不会和小白说“想妈妈”之类的话。她不想跟他讨论自己的为难,也不想用这份为难来逼他让步。
维持着心照不宣、浮于表面的平静,小白与兔过了一阵太平日子。
上下学恢复从前的接送模式,夏兔煮晚饭时会稍微多煮一点放冰箱,每晚这样地喂下来,小白的脸颊肉很快就长了回来。
两个月如一日,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小白会出现在夏兔的床边。
有时她还在做卷子,有时,像今天,她已经躺床上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小白关掉夏兔给自己留的小夜灯,静静钻到被窝里属于他的空位。
掖好被角,他却听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兔?”
敏感地察觉到夏兔的郁闷,小白小心翼翼地问。
“明天就中考啦!!好紧张……”
夏兔翻个身,把手压到他柔软的肚皮上:“认真地复习了那么久,但还是担心自己考不好。”
本以为小白会立刻说一些鼓励的话,叫她不要没有自信。不想听完她的抱怨,他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你等我一会儿。”他掀了被子,爬下床。
夏兔不明所以地开灯,看向往门外走的小白:“你去哪里啊?”
他走得跟阵风似的,喊都来不及。
心想小白不会是要回家拿他的笔记给她补课,夏兔感到负担百倍。
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么个抱法,时间已经很迟了,他们如今该做的,是马上睡觉。
像小白说的那样,果真是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回来了。
夏兔因着考前的焦虑毫无睡意,看他抱着几卷试卷纸,被迫认了命。
——好吧好吧,长夜漫漫,睡不着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起来做卷子吧。
“你看看这些……”
小白表情乖顺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把卷子摊在棉被上,夏兔仔细地看起来。
“咦?”
没看几分钟,她就有了疑惑。
“这是哪年的考试?考题挺新的啊,我们老师怎么没发这个例卷呢?”
趴在床边的小白极其自然地答道:“今年的。”
“哦,今……”
夏兔话讲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劲,她瞪大眼睛,唰地翻到考卷的最前页。
“今、今年的?!!”
——可不是吗。
——硕大的年份写在那里,白纸黑字、震撼人心。
“天呐……”
目光移向小白,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说了一句“担心考不好”,他直接帮她把中考卷子给偷了出来。
——小白,太有出息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很好”,托腮望着她,明摆着是要求夸奖。
“……”
循规蹈矩惯了的夏兔哪干过这般离谱的事,眼神闪烁不安着,想对他说“这么做是不对的”、“这样对其他同学不公平”,话到嘴边,竟变成了——“会不会害你被发现、被关起来”。
——好吧,比起其他两句,不由自主说出来的,才是她真正最在意的。
想象中,那个地方应该守卫森严、监控遍布、说不定还有红外线和暗器机关,他去了那种地方冒险啊……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不会让别人发现。”
小白就地扭了两下,笨拙地为她展示自己的灵活敏捷。
一边扭,一边眼角的余光仍留在她身上。
他正观察她的神情,怕她因为他做的这事不高兴。
夏兔只觉得小白傻。
拥有无比好用的脑袋瓜儿,面对她的事,他却总是傻得不得了。
费了大心思,做成“小白哥哥”;用了多少精力,变成和她一起上学的“人”。
如今为她两句抱怨,二话不说又冒着风险,把自己的特殊曝光在众人眼前。普通的身份不要了吗?安逸的生活不要了吗?
——得了中考卷子,但夏兔一门心思全在小白那儿。
——想骂他,让他长点教训,憋半天,半句都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