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下长出的boy 作者:番大王
#买房子买在墓地上,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八岁的我:不知从哪里长来的胖哥哥常对着我的睡颜流口水,我猜他在暗恋我!
十八岁的我:(拍拍床)小白过来,给你吃个好吃的。
阅读指南:无骨异种(√)
☆、第1章 出土

我保守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关于我床下长出的“他”。
总觉得要是把这个秘密说给别人听,得说上很久很久。
秘密本身是简单的,但它背后的故事囊括了我的所有。
2016冬.夏兔
1.出土
七岁那年的暑假,夏兔搬了一次家。
新房子很漂亮,它被刷成天蓝色,从窗子望出去能看见一大片江。
没有声音的夜里,那片江水一闪一闪地亮着光,像藏了宝藏。
夏兔和妈妈分开睡已经一个月。
妈妈说:兔兔上一年级,不再是小朋友了,要学会独立。
新的公主床柔软,幔帘是粉红色的,床单上有一丛丛绽开的小花。夏兔嗅着棉被的香味,又盯着幔子看了一会儿,最后用手掌抱住了自己的脚丫。
没有睡意。
闷热的夏夜,新家的气味陌生又古怪。
夏兔根本不喜欢这儿,以前的家离爸爸家比较近,而且她和邻居的小伙伴都玩得很好,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带她搬来这里。
翻来覆去调整睡姿,反而更睡不着。她起来开了床头灯,打算去厨房给自己找点吃的。
今天的搬家宴来了许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妈妈忙前忙后累了一整天,夏兔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告诉妈妈自己没有吃饱。
“吱啦——”
面对黑漆漆的走廊,夏兔犹豫了几秒钟,她不知道走廊的灯在哪。
冰箱里的菜她不会热,只能拿水果回来。
明确了目标后,她咬牙跨进没有光的区域,小步小步地向前跑。
怕吵醒妈妈,她踮着脚,连呼吸都屏住。角落里好似埋伏着未知的生物,它们在她路过时被惊扰,追随她的脚步疯长,藤蔓一般。
“咔哒——”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亮光的房间,夏兔靠着门板大喘气。
因为身体一下子的松懈,怀里的水蜜桃没有被抓稳,咕噜噜地丢到地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滚了几圈,滚进床底。
啊呀,得拿去洗了。
这样想着,夏兔趴到地上,短短的胳膊伸进床与地板的缝隙。
前边摸摸、后面摸摸,一无所获,看来是滚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缝隙并不宽,但小小的夏兔大概是能钻进去的。
床头的灯光无法照进床底,这边是明,那边是暗。
之前去厨房跑的那一遭让她心有余悸,说什么夏兔也不肯再出房间一次了。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缩紧肚子和屁股,往床下挤。
“呼、呼。”
或许是因为身处近乎封闭的空间,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比在外面时大声得多。
幸好挤进床底之后,里边是很宽敞的,夏兔的左手无障碍地胡乱摸索着。
“呼、呼。”
忽地,她的动作顿住了。
没有找到水蜜桃,可她指尖,触到了一小股气流。
像……有人在那边……呼吸……
有人在床底!!
寒毛直立,夏兔吓得一激灵,手脚并用地往床外爬。
狭小的缝隙把她的屁股卡住了,她使出蛮力将自己硬挤了出去。
脚掌挨着地都不安全了,夏兔“砰”地一声蹦上了床,把自己完完整整地裹到被子里。
什么东西?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害怕被发现,她连大声喊妈妈都不敢,揉着疼痛的屁股静静地等待。
夜恢复了安静。
周围安静得好像,刚才碰到的是一个幻觉,这个房间从头到尾就只有她。
直到浑身大汗、被子里氧气稀薄,夏兔还不敢露出头。她缩在被窝里听,却没有再听见什么了。
捂住憋憋的肚子,紧张地又等了很久很久。
后来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她的眼皮自个儿耷拉了下来……
搬新家的第一夜,是秘密的起源。
夏兔碰到奇怪的事,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那个梦里有吃水果声音——“咔吱咔吱……嘶溜……咔吱咔吱……”
……
第二天钟情把夏兔叫醒时,被吓了一跳。
女儿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扑上来抱住了她。
“妈妈!!”
小孩声音尖,凄厉地一声喊,叫得她耳膜生疼。
“哎哟,怎么啦?”钟情揉着夏兔的头发,忍不住要笑她:“一早就这么精神?”
夏兔绘声绘色复述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抱妈妈的力度活像是死后还生。
钟情听完后笑得更大声了,偏偏又扒不掉粘在身上的这块小牛皮糖,只好抱着她站起来。
“你说你床下有呼吸?那妈妈帮你看看怎么回事,好不好?”
她抱着女儿,从杂物间拿了个长柄扫把。夏兔的脸完全埋进钟情的肩膀中,不敢看接下来那一幕。
扫把伸进床下,来来回回扫了几下,刷刷的声音很是爽利。
别说是床下的人了,连那颗水蜜桃都没扫出来。
扫完左面,钟情还认真地换到床的右边扫了扫,压根什么都没有。
“妈妈……是不是有可怕的东西……”
“是啊,刚搬来床下就开始积灰,太可怕了,”钟情笑眯眯地看着扫把沾上的薄灰,说:“兔兔以后可千万不要往床下钻了,不论是现实还是做梦。”
夏兔不太相信这个结论:“床下什么都没有?”
“是啊,我的小傻瓜。”钟情把怀里的她放了下来。
“我分得清梦和现实,那明明是现实啊……”小孩争辩道。
“好啦,你该吃早饭了。”钟情拍了拍夏兔的屁屁,催她去厕所刷牙。
由于这件事在七岁小孩心中是少有的头等大新闻,夏朴打电话时,夏兔又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次。
夏朴所得出的结论和钟情相差无几,他让夏兔不要怕梦里的事,因为那些是假的。
原本以为爸爸妈妈会保护自己,没想到他们都不相信她的话。
夏兔坐在床上,不服气的架势像是要用念力将床板望穿。
她想:如果再发生一次的话,就可以证明不是梦。
从厨房拿了几个水果装到盘子里,夏兔绷紧脚趾头,轻轻把地板上的圆盘踢进床底。——完美地留了盘子的一半在外面。
做完这个动作,她立刻飞扑向床。
浑身除了眼睛都藏在被窝里,她扒拉着床沿观察那半个露在外面的盘子。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
圆盘没有被人拿走,水果也一个都没少。
“看来昨晚真的是做梦。”夏兔认同了父母的话,受惊吓的心情逐渐平复。
下午大概五六点时,夏朴来了新家一趟。
这会儿钟情不在家,夏兔没有犹豫就给爸爸开了门。
“兔兔有没有想爸爸?”夏朴一把抱起女儿,用刺刺的胡渣蹭她的脸颊。
夏兔咯咯地笑,小小声扑到他耳边说:“有。”
“爸爸也想你……喜不喜欢新家?”他抱着兔兔进了屋,一边打量妻子的新住处。
夏兔咽了口口水,思索着要怎么回答。
见女儿支吾的样子,夏朴就明白了大概:“兔兔,你想不想到爸爸那里住?”
这次的反应迅速,夏兔用力地摇摇头。
“跟爸爸有什么不能说实话的?我是来接你的啊,”夏朴心疼地捏捏女儿耷拉的小脸:“你看你在这里都睡不好,昨天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做实验,看到没事了,”夏兔呐呐地说:“爸爸,我要是跟你走掉,妈妈会伤心的。”
夏朴露出难过的表情:“那爸爸伤心怎么办?”
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夏兔跑回自己的房间,伸手落了锁:“对不起,爸爸。爸爸快点走吧,妈妈快要回来了。”
虽然很想和爸爸走,但妈妈知道的话,他们又要像上次那样大声吵架了。
“兔兔……”夏朴在外头喊。
夏兔捂住耳朵,躲回她的公主床。
——跟爸爸走,妈妈伤心;不跟爸爸走,爸爸伤心。
——都怪她,她跟爸爸说昨晚的事,要不说的话,爸爸就不会来接她了。
她生自己的气,看着露出一半的盘子也讨厌,索性把它拉了出来。
这一拉,夏兔的手又开始抖了。
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水果,的确是至始至终都完好无损的。
但里面的那一半,消失了。

☆、第2章 喂食

夏兔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她给夏朴开的门,夏朴还没走,钟情就下班回家了。
“这是我家懂吗?我家不欢迎你。”
钟情扯着夏兔的胳膊,提高了嗓子。
夏朴半点也不让步,用力把女儿往怀中按:“兔兔哭着跟我说这里不干净,我才叫人去查,你买的这块地是以前是坟地知道吗!图依山傍水,还图价格便宜,也不想想背后有没有问题。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女儿我必须带走!”
钟情指着夏朴的鼻子大骂:“这里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你,为了抢女儿什么话都敢说,鬼都给你扯出来了。坟地?鬼?我还就喜欢鬼,哪里有鬼你说说,我赶紧去见一眼。”
“你这女人一点道理都不讲,你看兔兔被吓成什么样了,还在这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感到夏兔的呼吸急促,夏朴赶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脑子里尽是一些封建迷信的思想,因为你老给兔兔说这样的话,她才会做噩梦的,孩子我永远不会交给你带!”钟情气得满脸通红,手上的劲更大了。
夏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但这对钟情和夏朴的音量没有丝毫的影响。
“从我家滚出去,看没看到女儿都被你弄哭了。”
“你要不拉她胳膊她能哭吗,女儿我坚决要带走!”
“不是、不是鬼,”夏兔左右摇晃着脑袋,鼻涕流了一脸却没人给她擦掉:“是我看错了,爸爸妈妈不要吵了。”
钟情终于成功把女儿从夏朴怀里扯了出来,摸摸她的脸,交代道:“兔兔乖,兔兔先回房间,不要管爸爸妈妈的事。”
“你是不是有病啊?都说那个房间不干净,还让兔兔进去!”夏朴见状,马上要抓住夏兔。
“没有不干净,”夏兔推开爸爸的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我回房间了,爸爸妈妈不要吵了,我会乖乖的。”
“嗯,你乖。不怕,爸爸一会儿就带你走。”夏朴安慰道。
“夏朴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女儿是我的,这是她家,除了这儿她哪也不去……”
夏兔跑回了房间。
隔着一扇门,外面的吵闹声听上去仿佛是,减轻了一些。
其实夏兔经常想,如果没有她的话,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
没有她会比较好吧……
这次也是因为她的事,挑起了战火。
床上堆着几大包夏朴买来的糖果,他说“兔兔想爸爸的时候就吃一颗”。
因为这个理由夏兔收下了糖,但她不知道要把它们藏哪里。妈妈说过很多次,不要拿爸爸给的东西,需要什么她会买。要是妈妈等会儿进来,发现她收了爸爸的糖果,肯定又要挨一次骂。
夏兔坐在地上,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看了看圆盘。
之前她不小心把盘子踢到床底,现在连残余的那一半水果都被吃光了。
所以那个东西,此时此刻仍在她的床铺底下。
要以害怕程度比较,对她来说父母吵架比世上有鬼,要更胜一筹。
客厅那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钟情生气时看见什么都爱往地上砸。
“啪嗒……”
夏兔缩紧身体,听见了妈妈的哭声。
她忽然想:鬼有什么可怕的?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惹妈妈哭?
听着让她心脏抽疼的哽咽声,很神奇地,夏兔一瞬间不怕鬼了。
那一秒钟,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论发生什么,她会呆在这个屋子里陪着妈妈。
——不再因为自己的事,让她伤心。
目光移向床上花花绿绿的糖果,夏兔有了主意。
别开脸,她憋着一口气,把食指伸进床下,勾出铁盘。
直至这个步骤为止,床下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异动。
夏兔开封夏朴买的糖,抓了一大把撒进盘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铁盘推进床下。
“你……你好……你是爸爸说的‘鬼’吗?”
她抱着膝盖,朝床底的方向抽抽噎噎地说:“鬼,我被你吓了一跳,又害爸爸妈妈吵架了。”
夏兔想:鬼是人死后变成的,所以就算是鬼也可能会讲道理呀。她没有害过它,还可以用吃的收买它,那他们说不定可以和平相处。
“我给你吃糖,你以后不要吓我,好不好?”注视着铁盘露出的那一点边缘,她轻声说。
“咔咔——”
夏兔僵直在原地。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了还是非常的恐怖。
她听见嚼糖纸的声音。
“不是这样吃,糖纸要剥开的啊……”她鼓起勇气纠正道。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嘎——嘎——”
咬得起劲,但怪异的响声听上去还是在吃塑料。
“我、我帮你吧?”
握了握拳头,夏兔用两个手指捏住铁盘,往自己的方向拉。
拉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了阻力。
直至盘子完全拉出来,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一只黑乎乎的胖手扒拉着盘子的另一边。
那手的指缝里全是泥土,连肤色都看不清了。
夏兔深吸了两口气,忍住没有尖叫出声。
不知是由于盘子暴露在外部的光线下,还是别的原因,她松手时,那只手也没有抢回盘子。
说过的话得要做到,她好像刚才说……帮忙剥糖纸……
两手缩得像鸡爪子,夏兔一边剥糖纸,一边簌簌簌地抖个不停。
——太太太惊悚了。
剩了三四个离黑手很近的糖,她实在没敢去拿。
直至五颜六色的糖堆满了整个盘子,夏兔才停下机械的剥纸动作。她毕恭毕敬伸出两手食指,将盘子迎着黑手的方向,戳回黑漆漆的床底。
完成这项重大工程后,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到角落那边坐好。
“喀吱喀吱……”咬碎硬糖的声音。
“吧唧吧唧……”大口大口嚼软糖。
与客厅的争吵声比起来,床下的这点儿声音根本是微不可闻的。
盛夏的季节,夏兔整个人团成一团。
即使已经全身包裹棉被,起了的鸡皮疙瘩也还是没有消下去。
——床下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啊?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咀嚼的怪声停了。
蜷成球状的夏兔挪到床边,看着盘子被黑手送出来。
吃得很干净,可是没剥糖纸的那几个糖,没有被吃掉。
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满地的糖纸要是被妈妈看见她就惨了。夏兔裹着棉被,麻溜地跳下床,把“罪证们”用纸巾包了起来。
所以,没有剥糖纸的糖没碰,是要她来剥的意思吗?她犹豫地看了眼盘子。
思索片刻后,最终她还是乖乖地帮忙剥好了。
数了五个数,推入床底的盘子再一次出现。
盯着光可鉴人的铁盘,夏兔发了会儿呆。
鬼好像挺爱吃糖的,连糖粉都舔掉了啊……
走廊响起脚步声,有人往这边走。
“兔兔,你睡着了吗?”钟情哑着声音喊。
夏兔把盘子踢到床下,迅速地躲回床,关掉了床头灯。
等等,床上还剩下的几大包糖都还没藏起来!!
怎么办?
她抓起包装袋,左看看右看看。
“咔哒——”
门没有落锁,钟情直接走了进来。
“兔兔……”
“你没睡着对吧?往床下藏什么呢?”
装睡被拆穿,夏兔只好睁开眼睛,磕磕巴巴地说:“没有、藏,妈妈,床下什么也没有。”
钟情的脸上有浓浓的疲惫:“跟着你爸,现在连撒谎都学会了?”
绕到她藏东西的床右侧,钟情俯下身,手往床底一探:“知道吗,你是我生的,要干什么都瞒不住我。”
“……”
夏兔低着脑袋,做好老实认错的打算。
“嗯?”
钟情趴下来,把床头灯拉到地上,借着光往里一看。
“奇怪,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夏兔抬起脑袋,瞪大眼睛。
“妈妈错怪你了,那兔兔早点休息吧。”钟情的眉头舒展开:“我能理解,你不习惯新家。没事,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下周你可以去他那里住三天。”
看着妈妈泛红的眼眶,夏兔扔了被子,扑上去抱她:“新家可以的,我跟妈妈一起。”
“好了,睡觉吧。”
钟情挠挠女儿的脑袋,帮她关了灯。
随着远去的脚步,房间再度恢复了黑暗与静谧。
夏兔忍不住想:妈妈怎么会说,床下什么都没有呢?
那里有一个盘子,几包糖,还有一只鬼。
这感觉有点奇异,她改了个趴着的姿势,左边耳朵贴到了床上。
耳廓轻蹭床单,沙沙的有点痒。

☆、第3章 疯长

她知道他们仅仅隔着一个薄薄的床板,但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夏兔想,它是长什么样子的呢?糖和盘子被藏到哪里去了?是被吃掉了吗?
只有她能看见它,这感觉就像拥有了一个很厉害的秘密一样。
越想越精神,夏兔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我趴下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淡淡月光从窗户外钻进来,眼睛渐渐适应了夜晚的光线,不用开灯也能把周围的东西看得大概。
夏兔做贼似地偷摸摸下了床。
糖和铁盘没有消失,她一下床就看见了。刚才她是从右边把东西塞进去的,所以钟情看的也是右边。
而现在它们被移动到床的左侧,垂到地板的被单隐蔽了它们。
——鬼很聪明呀!而且它和自己是同一战线的!
对鬼的好感大增,夏兔不自觉地放松了戒心。
糖果的包装上有黑手印,她小心擦去后,掏了两颗糖出来。
一颗自己吃,一颗剥掉糖纸后放到手心。
“谢谢你帮我,你喜欢吃糖吗?”
她坐在床边,朝它摊开手。
把手放进床下还是害怕,但现在没有开灯,它应该是可以爬出来的。
黑洞洞的床底没有反应。
“咕嘟。”
在夏兔准备收回手时,她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好吧……”她硬着头皮,伸手到床底。
手心很快地被舔了一口。
它的舌头是湿热的,柔软得像一种浑身沾满粘液的软体动物,拖曳着湿痕爬过她的指腹、指缝,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不适。
夏兔吓得一缩,安静的夜里,手掌传来的触感被无限地放大。
她想推开它,她很不舒服,手心的皮肤被烫得快要化掉了。
即使刻意地想要忽略,也甩不掉那过于强烈的存在感。
——忘记它会吃糖粉,不该把糖放手心的。
——吃完了吗?太久了吧?
“啊……”
掌心的肉被咬了一口。
夏兔惊叫一声,“咻”地抽回手。
动作太急,不小心打到床板,她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好似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个状况,床下的黑影追着她打滚的方向开始挪动。
夏兔瞪大眼睛,出于自保,她按亮了床头灯。
“啪嗒。”
亮灯的一瞬间,眼睛因为不适应流出泪水。
不过,她看清了床底的那张脸。
是男孩子的脸。黑漆漆的五官糊在一起,两颊的肉很是饱满。
值得一提的是它的眼睛。它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干净,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星星,那种因为遥远而变得光线柔和的黄色星星。
并不是一张可怕的脸。脏脏胖胖,但不丑陋。
它就那么在床下,呆呆傻傻地看着夏兔。
“你是什么啊……”
夏兔抓着床头灯,不敢靠得太近。
她总觉得,想象中的鬼应该要长得更凶狠一点,长这样是不是有点蠢啊?
但被咬也是货真价实的。它咬的那一口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这会儿已经不觉得痛了,可是牙印还没有消下去。
料想它不会说话,可能连听都听不懂。
夏兔不知该怎么做,便保持着距离,怔怔地与它对视。
半响后,“鬼”低下脑袋,吐了一个东西出来。
她盯着湿哒哒的圆形物体看了许久,脑子里闪过动画片中妖怪报恩献上灵珠、仙丹之类之类的片段,最后才分辨出,那是一个八宝糖。
白色,大概是荔枝味的。
表层的糖都融化没了,看上去滑不溜秋。
吐完后,它又恢复了看她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是吃太多了吗?吃吐了?
夏兔没有明白,只觉得这个鬼很好笑。
直至它将化掉的荔枝糖放到盘子里,再把盘子推给她,她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