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太郎看着饭田。饭田举起模拟肖像,摆在没戴眼罩的左眼前,摇摇一头金
发,说:「嗯,我没见过这种长相的家伙耶。这种双颊削瘦的样子,好像是有毒
瘾的人。堂本大概是随便找个毒虫,给他跑腿费,请他处理。照理来说,这类情
形多少会有一些传闻。」
「原来如此。为了谨慎起见,这张模拟肖像先交给你,请你帮忙探听点消息。
警方也在四处询问,不过我想你山口有门路。」
「了解,我会仔细打探每个线索。」
「等等,让我再看看。」
饭田折起模拟肖像,正要收进口袋时,田代突然出声制止,从饭田手中抢过
模拟肖像,仔细凝视。纶太郎询问怎么回事,田代缓缓地开口道!「我突然觉得
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个鼻子的形状,我总觉得在哪儿见
过。」
「鼻子的形状?」
「这个人在脸部动了些手脚,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因此,我无法锁定一
致的脸形,但是这个男子的鼻形我一定见过,而且应该是最近见到的。」
田代搔着头,搓着脸。身为专业摄影师,田代拍摄过无数的脸孔,他的眼光
可信度相当高。纶太郎吞了一大口口水,默默地等待田代的答案。田代绞尽脑汁,
望向天花板,最后像是投降似地说:「……不行,影像已经模糊浮现在眼前,但
就是想不起来。」
「有的时候一味回想反而想不起来,说不定等会儿灵光乍现,就会突然想起。」
「希望如此。这个人或许是我工作上曾经拍摄过的人物,等会儿离开时,我
顺道去办公室查查最近拍摄的底片。」
田代叹息着将模拟肖像还给饭田。饭田再度凝视那名男子的脸孔,折叠收进
口袋。他清清喉咙,调整眼罩的带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被害者的身分两
天前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在名古屋发现遗体后,立刻就能锁定被害者的身分。莫
非打开包里的是川岛家的人?还是江知佳熟识的人?」
「熟识的人?例如?」
纶太郎反问着,饭田眨了眨没戴眼罩的左眼,说:「美术评论家宇佐见彰甚
啊。他是川岛伊作回顾展的策展人,对吧?」
「想不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警视厅或爱知县警方都还没公开这项消息。」
「宇佐见彰甚发现江知佳的遗体?真的吗?」
田代的语气充满疑惑,纶太郎点点头,说:「为了讨论回顾展的准备工作,
他正好前往名古屋。送货单上的收件人写着「川岛伊作回顾展筹备委员会」,所
以他打开才刚送达的包里。可是发现头颅后,宇佐见立刻从美术馆消失踪影,已
经两天下落不明了。不只如此,他还从伊作先生的工作室中擅自搬走江知佳石膏
像,藏在某处。警方目前也在搜寻石膏像和宇佐见的行踪。」
「……宇佐见在东京都内。」饭田插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我和宇佐见见过面。我的小道消息就是这件事情。」
「你怎么不早说!」
27
根据饭田的说法,约九小时前,经常帮他忙的杂志编辑打电话吵醒他,告知
有项企划案必须开会讨论,要他立刻出门。睡眼惺忪的他火速赶到西新宿的咖啡
厅,左等右等,却不见那位编辑的身影,他打电话确认,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
饭田独自生着闷气,突然来电叫人出门却又放人鸽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背后座位有位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翻领衬衫的男子开口搭讪:「你就
是那位包打听记者,饭田才藏先生吧?」
看来是那位编辑告知这名男子饭田的长相,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饭田觉得似
乎在某处见过这名男子。那名男子请饭田同席而坐,自我介绍是美术评论家宇佐
见彰甚,并提出有件事情要请饭田帮忙。
「我想请教你关於堂本峻这位摄影师的人品,你放心,我会奉上丰厚的谢礼。」
饭田硬生生地吞了口口水。
宇佐见表示,他运用出版社的人脉安排这次的会面。他选择饭田,正好是透
过共同认识编辑的引见。出版业界不大,为了迅速获得小道消息,他能运用的人
脉并不多。
「……话说回来,我的唯一优点呢就是人面广嘛。那些作奸犯科的违法生意
我绝对不做,对方也认为我没有什么杀伤力吧。但是这种拐弯抹角的见面方式,
以及他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态度,令我十分不解。但是那时我完全没想到警方
正在追缉他,因为他毫不犹疑地报上本名。」
「他知道你和田代有往来吗?」
「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找上我吧。我觉得他坐立不安,不知所措;所
以大概也没有多余心力探究我的底细。」
「原来如此,宇佐见问了堂本的哪些事情呢?」
「他问起演艺经纪公司的偷拍勒索事件。这件事情只要是地下作家,每个人
都知道是哪间经纪公司、哪位艺人被堂本勒索。不过,中规中矩的评论家宇佐见
先生,似乎从未听闻这些八卦消息。整场会面他非常严肃紧张,一副被逼得走投
无路的模样。对于偷拍事件的始末,他问得非常仔细,例如是哪个帮派组织在大
肆搜捕堂本的行踪等等。」
「帮派的名称,难道你告诉他了?」
纶太郎皱着眉,饭田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那个帮派开设公司行号,对
外是法人名称,没有人规定不能说呀。而且这是公开的秘密,又不是我擅自捏造。
更何况宇佐见先生还故意秀出现金,最近我的手机话费、电脑贷款等,钱花得很
凶呢。还有眼科诊察费用,帐单上的数字实在令人心惊胆跳。」
他蹭着鼻子,轻轻抚摸眼罩。田代不以为然地说:「喂!那根本就是封口费
啊。」
「对呀!类似的话,宇佐见先生也说过呢。不过睡眠不足,我没专心听。」
饭田仿佛是重听老人般,故意装糊涂,「不管如何,我和宇佐见彰甚分道扬镳之
后,收看町田署的记者会新闻,越想越不对劲。我细想宇佐见先生约我见面,以
及询问我的事情,突然认为必须尽快通知法月先生,因此我拨电话到你家里,拨
了好几遍你都不在家。我只好联络田代先生,我想他可能知道你的去处。」
饭田一副自己有恩于他人的拽样,田代实在看不过去,不悦地说道:「明明
就是放马后炮,说什么必须尽快通知,真是越听越离谱。看来白天你从宇佐见那
儿捞了不少油水,今天的所有开销就由你负责喽。」
「哎哟!别那么计较嘛!」
「不,我来买单。」
消费金额并不昂贵,纶太郎想顾及饭田的面子。
「那么,你和宇佐见彰甚见面的时间地点呢?」
「他出声搭讪时正好是一点半,我们大约谈了一小时。会面地点是国际街的
「罗宾森」。」
为了慎重起见,纶太郎唯恐另有他人假扮宇佐见,请饭田详细描述那名男子
的外貌。
饭田回答之际,田代的手机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田代无可奈何地说是妻
子来电,然后急忙地走出包厢。饭田望着田代的背影窃笑着,一副握有田代把柄
似地抚着下巴的胡髭,说:「田代先生还是一样怕太太呀。他在太太面前完全抬
不起头来。」
饭田才藏描述的人物的确就是宇佐见。正如山之内纱耶加的预测,堂本原本
打算今晚与宇佐见彰甚碰面,索取跑路费潜逃。所以字佐见在惊慌失措之际,才
询问饭田,设法取得反制的消息。可是,宇佐见离开西新宿的咖啡厅后的行踪,
饭田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在妻管严俱乐部成员田代返回包厢前,纶太郎必须确认一件事。这件事情,
他挂心已久,他询问饭田:「……田代和堂本之间,过去是否有什么过节?那家
伙每次提到堂本,语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咦?法月先生不知情吗?」
饭田一边说道,脸上浮现贪得无厌的表情。
「不过,如果我告诉法月先生,我肯定会被田代先生臭骂一顿,说不定他从
此不理我了。法月先生如果能够透露一点消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前
往府中那个偏僻地方,我也绝不吝啬告诉你……」
他大概是从田代那儿获知这项消息。纶太郎深深觉得自己必须更谨言慎行,
以免无意中泄露侦查进展。纶太郎突然想起中野坡道下复合式餐厅里的一幕情景,
便一言不发地狠狠踢向饭田的小腿。
「啊!好痛喔!太过分了,法月先生怎么也如此对待我!」
「府中的事情,不准再提起。快说!」
纶太郎想着,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饭田没戴眼罩的左眼中含着泪,
服输地说:「大约两年前,田代先生接受琦玉县警局公关室的委托,拍摄生活安
全课的防范犯罪海报,你知道吗?当时摄影模特儿起用人气逐渐高涨的年轻女星
M.H.」
听到这儿,纶太郎想起田代曾经提及这件事情。十八岁的M.H 靠着一支清凉
饮料的广告大受欢迎。在第一次的拍摄现场,两人合作愉快,田代认为她的表情
生动自然,用在警察海报上简直是暴殁天物。田代非常看好她,并表示希望还有
机会与她继续合作……
「后来琦玉县警方全面撤换那张海报,我记得有段时间,田代不断地抱怨这
件事情。他只说是事出无奈,那些海报只能束之高阁,却从来不肯告诉我撤换的
理由。在那之后,也没有M.H 的演艺消息了。」
「没错,正是这件事情。在那张海报公开之前,在狂热追星族间,流传着M.H
国中时代拍摄的私秘照片。这些照片如果单纯只是成名前的珍贵照片,也无伤大
雅,不过偏偏都是无修片的全裸照片。看起来都是猥亵恋童癖的下流胚所拍摄的
东西!」
「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呢?或许只是合成的吧?」
「如果是合成照片就不会有这场风波,说穿了,照片中的主角根本是另外一
个人。不过她是M.H 的亲妹妹。」
「亲妹妹?」
「她比姊姊小四岁,当时还是国中生。」
饭田不断瞄着包厢的大门,越说越快:「那时刚好盛行援助交际吧。M.H 的
妹妹大概偶然在路上碰到摄影师搭讪,受到花言巧语蒙骗,才拍下那些不堪的照
片。虽然本人矢口否认照片主角是自己,但是对於艺人姊姊的演艺事业,已经造
成不可抹灭的伤害。这种牵扯到家人的丢脸八卦,M.H 无法公开否认这些流传的
照片是假的。事情演变成这个局面,令琦玉县警方犹豫不决。毕竟防范犯罪海报
上的模特儿扯上恋童癖照片疑云,已经使得警方的颜面尽失,公关室急忙回收所
有海报,M.H 从此遭到冷冻,不久后就停止所有演艺活动。听说她深受打击,她
认为妹妹成为大众瞩目的目标,都是自己的过错。」
「原来如此,这是一桩预谋事件吧。拍摄这些恋童癖照片的人,应该就是堂
本峻吧?」
答案显而易见,饭田大大地点点头,说:「堂本峻本人当然矢口否认。但是,
田代先生一看到照片,立刻就明了是谁干的好事。田代先生的事业刚起步时,在
各项竞赛、企业比稿中,堂本峻是他经常碰头的对手。有时是田代先生获胜,有
时则是堂本获胜,双方多次交锋,堂本一直视田代先生为眼中钉,只要有机会,
他就会设法扯田代先生的后腿。大概是他听到田代先生获得琦玉县警局的委托,
能够拍摄M.H ,心有不服,才恶意搞破坏。那时堂本的事业刚好逐渐走下坡,听
说他和M.H 所属的经纪公司因为其他事件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他才更觉得气愤。
他威胁山之内纱耶加的继父,遭到逮捕,则是在这个事件的半年后!」
纶太郎没有发表自己想法的机会。话说到一半,包厢大门突然打开,话题中
心人物回到包厢中。
饭田立刻噤声不语,双手在脸前合掌,像是哀求原谅似的。田代却看也不看
他一眼,递过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说:「学长,你的电话,你父亲打来的。」还
一脸严肃地加了一句:「好像发生紧急状况。」
纶太郎曾经交代父亲,如果侦查本部有任何动向,只须按重拨键,就可以拨
打田代的手机与他联络。纶太郎来到四下无人的走廊,关上隔音大门,才解除保
留键。
「喂,爸。」
「纶太郎吗?幸好你们还在一块儿,那边的状况还好吧?」
「我得知一些有关宇佐见彭甚行踪的消息。」
「警方已经扣押宇佐见本人,他现在在牛込署。」
「宇佐见在牛込署?真的吗?」
「没错,我刚才和他谈过话,确实是他本人。除了宇佐见之外,还有堂本峻
的消息。堂本现身饭田桥,他似乎打算在电影院中和宇佐见秘密会面。大约两小
时前,他出现在神乐坂。」
「神乐坂?堂本已经被逮捕归案了吗?」
「还没有。你现在在新宿,对吧?等你来这儿我再详细说明,总之你先来牛
込署吧。」
宇佐见遭到扣押的消息万一走漏,事情就麻烦了。纶太郎悄悄地对田代说明,
请他留住饭田才藏,然后未告知自己的去向就离开卡拉OK. 虽然电车这个时间还
在运行,不过纶太郎在靖国街招了一辆计程车,直接赶往位在南山伏町的牛込署。
纶太郎在大门下车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牛込署大楼一半以上的窗户都还灯
火通明。
他向柜台报上自己的姓名后,相关人员引导他来到刑警课。法月警视正在与
牛込署人员商议如何处置证人。
「喔!你终于赶到了。」
警视看见自己的儿子,微微笑着。从早忙到现在,似乎还无法收工。他将协
议工作交给久能警部,催促纶太郎走出刑警课,朝着走廊尽头的吸烟区走去,立
刻点燃一根烟,抽上一口,说:「真是的,最近走到哪儿都禁烟,伤脑筋。」
「什么走到哪儿都禁烟,这是今天的第几根烟?你应该已经抽了十几根吧?」
「早忘了。反正再过一个小时就算是明天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宇佐见彰甚呢?」
「现在正在侦讯制作笔录。不过警方并不是拘留他,而是告诉他这是为了确
保他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他遭到堂本的袭击吗?」
「不。确保人身安全只是藉口,在将他移送町田署、听取正式供述前,我希
望在这儿先取得相关消息。遭到攻击的不是宇佐见,而是堂本。不过,这次又让
那家伙逃过一劫,真像是打不死的蟑螂。」
「怎么一回事?在神乐坂发生什么事了?」
在吞云吐雾之间,法月警视做了以下的说明。
晚上八点多,警方接获线报,遭到通缉的堂本峻在饭田桥的电影院「银铃厅」
出现。
这家电影院正在上映佛朗索瓦。吉哈德导演的「红色小提琴」与威廉。尼科
尔森导演的「心火」,欣赏电影的观众不到二十人。最后一场「心火」时,出现
骚动。
根据目击者电影院职员的说法,一位男性观众购买电影票,进入以红砖建造
的大厅后,放映厅中立刻冲出几位状似流氓的男子,一边咆哮一边包围场内。他
们大概是在大厅内布有监视眼线,然后再通知厅内的伙伴。那位男性观众立刻转
身冲向电影院外,朝神乐坂方向逃跑。那些状似流氓的男子也追了上去,包围住
他。
「不过听说不久之后,有人目击一些状似流氓的男子,在神乐坂附近寻找逃
走男子的行踪。「银铃厅」老板打一一O 报警,牛込署人员赶到现场时,已经完
全不见堂本峻或那些流氓的身影了。」
「出现在「银铃厅」的男子确定是堂本峻吗?」
纶太郎追问着,警视严肃地点点头,说:「根据电影院售票员的目击证词,
那名男子符合通缉单上的特征。而且那些流氓一边喊着堂本的名字,一边冲出电
影院。牛込署通报侦查本部时,已经过了九点。」
距离现在两个小时前,正好是纶太郎一行人进入新宿卡拉OK店时。后来,田
代坚持必须由饭田才藏付钱买单。
「警方扣押宇佐见,所以表示宇佐见也在「银铃厅」?」
「是的。牛込署人员赶到电影院后,开始询问电影院职员以及在场的观众。
质询中,警方发现有位紧抱着公事包的可疑男子想要悄悄溜走,警员叫住他后,
才发现他是宇佐见彰甚。幸好除了堂本的通缉单外,侦查本部还将宇佐见的照片
与特征传真给各个分署。」
「他大概没有注意到大厅的骚动吧。公事包里面装了什么?」
「整整五大叠的新钞,是五百万圆现金。」
纶太郎吹了声口哨。
「果然不出所料。宇佐见彰甚遭到堂本的恐吓,想要私底下和他交易。」
「大概是吧。在电影院中秘密碰头,进行交易,真是老掉牙的手法。」
「交易物品呢?依照我的推测,堂本应该会带来切断的石膏像头部换取现金。」
「根据大厅职员的证词,他是空手抵达。他没有带任何可装入石膏像人头的
提袋。」
「空手啊。那些埋伏等待、状似流氓的男子,警方已经查出是哪些人了吗?」
「还没查出。不过大概可以预测,应该是之前偷拍事件所引起的纠纷,正在
追杀堂本的人吧。至於那些家伙如何得知堂本的行踪,警方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不是帮派自行获知行踪,而是有人向帮派密告。」
「……密告?会是谁呢?」
纶太郎转达饭田才藏告知的消息,警视不置可否地皱起鼻子,说:「宇佐见
调查追杀堂本的帮派?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宇佐见很有可能透露密会的时间和地
点。他打算借刀杀人,利用那些正在气头上的流氓,让他们收拾堂本。」
「从他找饭田的时间推断,应该没有错。不过,宇佐见的目的的恐怕不止如
此,从你刚才的叙述中,我还有疑点。」
「疑点?」
「如果他打算借刀杀人,让帮派追杀堂本,他不需要抱着大笔现金出现在「
银铃厅」。他甘冒危险,亲自出马,应该是有什么其他顾虑吧。」
法月警视神情扭曲,按摩着颈部。
「你的意思是,宇佐见故意自投罗网,让警方发现他吗?但是,他的目的是
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是他突然行踪不明,还强行搬走工作室的石膏像,他的企图
绝对不单纯。我们必须小心,免得中计上当,前功尽弃。」
侦讯室中,宇佐见彰甚以臭脸迎接纶太郎。在外投宿的日子大概超过他的预
计,宇佐见身上的服装尽是汗渍,邋遢不堪。他的神情疲惫不已,难掩倦容,但
是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神却依旧锐利。
「太感谢了!将来再好好酬谢你。」
宇佐见接过纶太郎慰劳的罐装咖啡,不停地猛灌。法月警视与制作侦讯笔录
的牛込署人员谈话完毕后,进入侦讯室。
宇佐见轻轻点点头,调整坐姿,他了解自己处于不利立场。警视在一旁坐下,
跷起二郎腿,暗示纶太郎发问。
「……从星期一以后,完全无法与你取得联络,原来你打算和堂本峻私下交
易啊。上星期五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上星期五?」宇佐见抹了抹嘴唇,奚落地望着纶太郎。
「什么干冰假人头啊,映在镜中的美杜莎人头啊,你放意说些复杂难懂的理
由,根本是想误导我吧。还胡扯江知佳的石膏像一开始就没有制作人头。」
「什么嘛,原来是那件事情。不,我无意唬人,我上星期的说法毫无虚假。
虽然,现在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我还是宁愿相信那个解释。其实,我觉得很不甘
心,因为你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他说的话语焉不详,难以判断他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纶太郎压抑自己的怒
气,以免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
「什么我的想法?」
「你忘记了吗?你曾经说守灵夜之后,切断石膏像头部的是江知佳本人吗?
上次我认为你太武断,其实错的是我。川岛大师的遗作,确确实实有头部。当我
知道这点以后,不得不承认是江知佳切断的。江知佳一定是受到堂本峻的恐吓,
逼不得已,只好切断以自己为模特儿的石膏像头部,然后交给那家伙……如果她
听命于堂本,她所有不合逻辑的行动就能够获得解释。」
难道宇佐见透过不同的管道,获得与自己相同的结论吗?纶太郎依旧无法看
透宇佐见的用意,他小心翼翼、面无表情地说道:「江知佳听命于堂本?突然听
你这么说实在无法令人信服,如果有具体证据,那就另当别论。」
「我有证据,你看看吧。」
话一说完,宇佐见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内袋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