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着感激和不舍他死去的心将体内的蛊毒传给了西蜀太子。
殊不知,这十来年的光阴不过是西蜀太子的一个骗局,为的就是他体内的血蛊。
他终于得逞了。
当他那把曾经刺入母亲心脏的那把剑再一次刺入他胸膛的时候他终于明了。
白图捂着胸口,这一世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把剑刺进胸膛时锥心彻骨的痛。
持剑人那双阴谋得逞后得意得狰狞双目…
一想到这些他的胸膛千年寒潭一样冰寒,又如万爪齐挠一样锥心之痛。
没想到这一世这把钥匙就这样如此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你…你是当年的护法?”
老谷老泪纵横,颔首点头。
白图简直难以相信,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十二年前,西蜀皇宫生变,母亲惨死,长老和护法人间蒸发一样毫无踪迹。
那时候那护法也不过是二十好几的年龄,而眼前的老谷豁然是个七八十的垂暮老者。
这一切都太没有常理了。
但老谷依然再次昏睡了过去,白图拿着信件枯坐一夜。
待到第二天早上,他想再去询问老谷,却发现他已毫无气息。
坐在他尸体的旁边,白图拆开那封写给他的信件。
看完半晌,他千头万绪久难平静。
老谷的秘密尽在这封信件里,而老谷的秘密和他母亲的惨死息息相关。
拿着另一封信,白图快速的赶去居安苑。
算算时辰,这个点宗政明月应该刚好晨起练剑回来了。
他蹲在院门口旁的花坛散砖上,手指一下一下的划过地上的积雪。
一抬眼,远远看到对面一袭白衣信步而来,立即站起身静默守立。
宗政明月在花廊的另一头早已看到苑门口那个娇小的人影,雪白之中萧索黑点,缩在那里,抱着膝盖,幼兽一样丁零。
“叩见侯爷,”他单膝跪下行叩见礼,双手呈了那封信举在头顶,“谷先生今日丑时离世,他临行前交代属下,若他离世无比要属下将这封信亲手交到侯爷手上。”
呈信封的手指清白得如天边的一道晨光,指甲却已冻得泛青。
宗政明月取了信,并未命他退下,他只得守立一旁。
本以为他会有所交代。
但宗政明月未发一言,而是当场拆开信封,取出信件。
他扫了一眼便重新将信放回信封,对白图说到,“通知詹总管谷先生去世,按他生前意愿安葬。”
白图应声默然离去,他猜想老谷留给宗政明月的信上会写些什么呢。
白色的雪地和黑色纤细的人影,渐行渐远渐无书。
苑门口的宗政明月清雅踱步,行至刚刚白图蹲守划弄之处。
那里的雪地上虽已胡乱掩盖,但只要细看还是看得出写的应该是个人名。
“白茹。”
宗政明月轻声念到,目光抬起飘忽悠远,似含千言万语,伫立久久。
知道老谷去世的消息,大悟他们都来安慰白图。
老谷的丧事办的十分简单,不设灵堂不置棺木,直接火化了放入花房花肥之中。
也许这就是老谷的意愿。
白图有些了然。
老谷去世后的好几天白图都有些不适应,总感觉花房空荡荡的,剩他一个人终日在琉璃房里种那一片长相奇怪的草。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都没有问过老谷,这两种长相奇怪的草叫什么名字。
等到地上的雪化尽的时候已是腊月二十四了。
过小年了。
镇国侯府每年年底都会一波波的人一起聚餐吃年饭。后院的杂役一波,灶房里的帮工一波,侍卫们一波。
今年詹总管安排吃年饭的第一波就是箭卫队的侍卫们。
自然,甘统领大悟他们来邀请白图一起吃年饭。
到了二十六的轮到银甲护卫队吃年饭,甲一又来邀请白图一起。
虽说他白图没明确归到哪个阵营,但大家都当他是自己这一边的兄弟。
到了大年三十的这天隔壁寝室的伍灵仙又来约他一起去以前的小院儿守夜。
伍灵仙以前的小院詹总管还给她留着,她从西蜀南平王府带出来的物件儿和丫鬟婆子都还在那间小院里居住着。
伍灵仙偶尔会回去小院取些生活物件儿。
白图一想,那小院都是女眷,伍灵仙之所以邀请他,也不过是出于同居侍女楼的情意,他便借口都是女眷自己一个男人,不方便,拒绝了。
每年的年终之夜雪衣侯都会在太白楼宴请云中郡的全体官员。
酉时一过雪衣侯的车驾便出发至太白楼了。
云中郡郡守胡奇大人早已复位,做事更加小心谨慎了,这次派三百精兵护卫将太白楼外围把守戒严,外围还暗中布了一百多个暗哨,稍有动静都能及时应对。
因是新旧之年交替之际,宴席完毕就是新年到来之际的万官向东燕京方向天子所在的方位朝拜之仪,是以今夜的雪衣侯束发银冠,锦衣玉袍。
洁白的大袖中衣,外套银纹织锦的交领曲裾长袍,领口和衣缘饰有金色的刺绣,两边肩头绣着金银两色交织的云状花纹,金银双色丝线交织相拼的宽腰带,系一条春水绿的玉环宫绦。
一身辉煌贵气衬得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更加美轮美奂,天宫谪仙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辞旧迎新之夜,很多官员是携了家眷前来。
今夜南宫红衣也跟随了南宫夫人出席。
南宫家族世代居于云中郡,到这一辈南宫红衣的父亲南宫大人正是京都皇宫卫尉,负责皇宫戒备。
每年新年之际皇宫守卫都是南宫大人亲自当班,是以他已经很有几年没有回云中郡和家人一起团圆了。
太白楼辞旧迎新宴席便一向是南宫夫人代为参加。
南宫红衣又怎可放过如此和宗政明月接触的大好机会呢!
南宫红衣本就生的明艳,娥眉杏眼,琼鼻红唇。
今夜又特意隆重装扮。
一身红艳艳的金纹锦缎衣裙衬得她更加肌肤雪白,亭亭玉立,惹来众人瞩目交耳。
宗政明月对着南宫夫人举杯的时候眼风略一扫过,她都能心血澎拜,欣喜若狂,一心等着子夜一过,跟着母亲上前在那人面前进酒祝福…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太白楼外烟火齐放欢天喜地迎春神,紧接着便是无数的百姓涌上街头互相祝福唱喏,好不欢庆。
相较于太白楼处的举城欢庆,此刻的镇国侯府却十分冷清。
大部分的护卫被带去太白楼护卫雪衣侯的安全,府中有些人正赶上年底假期便回家团聚,还剩下些杂役丫鬟婆子横竖无事,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儿玩牌。
相比之下,花房里更是清冷的出奇。
白图呆坐在琉璃花房的炉火边,那跳动的炭火热情洋溢,不时发出啪啪啪的炸裂声,炉火上铜壶的水早已烧开,吹着口哨只呼呼的。
白图俯首抱臂仿若毫不知晓。
门口站立一个黑色人影,望着他的背影默然。
直到好一会儿他才有所察觉,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那黑衣罩面人看着他慢慢揭下面巾,露出面容,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深邃的双眼,眼眸似冬日湖水雾气,樱花杏柳一般的朦胧幽邃。
是他的故人阳起。
火光闪动在他的面上,很不真实的感觉,阳起微笑着说到,“小白,新年好。”


新年快乐

37 新年快乐
阳起微笑着对白图说到,“小白,新年快乐。”
白图有一刻的恍惚,仿佛回到那西蜀地道里的时光。
新年睡醒之际,依稀听到地面上西蜀皇宫里歌舞升平的欢庆之乐。
他惺忪睡眼前,是阳起灿烂的笑容,“小白,新年快乐。”
白图扭头看着门口的阳起,微微一笑,“阳起,新年快乐。”
炭火的光芒映衬在两张同样年轻同样纯白的面容上。
阳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还没打开,八荒就从袖口钻了出来,探着脑袋等待着。
一打开,酥油香气四溢,白图不免也伸长了脖子看着。
一人一鼠探脑馋嘴的样子让阳起有些哭笑不得。
他轻拍八荒的脑袋,“你们还是那么馋。”
对于他伸过来的手,八荒并没有躲避,尽管好几年不见但显然它还是认得他,愿意他亲近的。
是酥香鸡翅。
白图一手拿一个,吃的嘴角流油,低头看看八荒,蹲在他脚边双爪搂了一块啃的不亦乐乎。再一抬头,对面阳起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鼓鼓囔囔包了一嘴的鸡肉,还不忘问他,“真好吃,你在哪儿买的?”
阳起笑了起来,“我自己做的。”
白图瞪圆了眼珠子看着他,“真的?”
他点点头。
白图夸张的扬眉到,“才华横溢啊!”
阳起笑出声来,空旷的花房里是他低沉的嗓音,“好吃吧,够格开一家炸鸡店吗?”
白图使劲儿点点头。
那时候在西蜀皇宫的地道里,他们分享着一块好不容易从上面偷回来的鸡腿。
两人你一口我一人的吃着。
阳起问他,“小白,你以后想干什么?”
白图想了想,咽下一口鸡肉说到,“随便干什么,能挣钱就行,挣了钱我就买酥油鸡吃”,又问他,“那你想干什么?”
阳起认真的说到,“那我就开个炸鸡店吧,你天天来买我的炸鸡。”
“好啊!”

这些对话仿佛就在昨日,昨日相依为命的两个孩童如今早已各奔东西。
再相见已是今非昔比。
显然阳起和白图一样,也想起来那时候的“理想”。
两人对视着,默契一笑。
阳起状若随意的出声问到,“小白,听说你现在挺能干的,很会种花了?”
环顾四周,琉璃花房里养了各种花草十分喜人。
白图点点头,又开始啃下一个鸡翅,“可不是,养一般的花花草草绝对没问题,等赚够了钱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花店去,好吃好喝,安生度日。”
阳起望着他笑眯了眼,“好啊,那我就开一家炸鸡店,就在你隔壁。”
白图欣喜激切的直点头,“那敢情好啊,咱们白天打理小店赚钱,晚上关了店门就一起喝酒吃肉,啊,想想都美好,特别是夏天咱们就把小桌支在院子里,光着膀子大口喝酒大块儿吃肉。”
阳起那双雾蒙的眼睛笑意十足,“还要光着膀子?”
白图说的起劲儿,自顾自的继续说到,“对了对了,最好还有一盘花生米,吃肉喝酒必备啊!”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灿若星辰映衬在对面黑衣男子的双眸里,叫他的眼里也映上了一层光辉。
白图想想又赶紧说到,“对了,你店里炸鸡可不能卖太贵,花花草草可赚不到什么钱的。”
阳起看他说的认真的样子也很认真的说到,“可以啊,你来买,我买一送一。”
白图一听神色欢欣雀跃。
两人双眸相对却始终无法不敢说现下。
炭火依旧火红跳跃,映衬在两人的面上一明一暗。
花房外一声轻巧的脚步声。
阳起站起身说到,“小白,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白图也随着站起身,紧随其后出了花房,瞥了一眼门外,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逝,刚刚那人站立之处的石板上沾染一块红色的泥土。
阳起也不着痕迹的瞥了那处一眼,回头笑意盈盈的说到,“小白,外面冷,快回去吧!我等着你赚够了钱一起开店去。”
白图微微一笑,挥手作别,一直看着他的黑影消失在转角处,转身回到花房炭火前重新坐下,已是面沉如水。
居安苑后面就是小花园,雪衣侯偶尔会在那里散步赏花,安排一些平常事务。
但这会儿肯定是悄无声息的。
黑衣罩面的阳起立在香樟树下,神色稍些不愉,转面对上身旁那个黑衣人,“平日怎么交代你们的,做事一定要心细,侯府均铺了青石板砖怎会有泥泞?”
他想到刚刚出门时白图那貌不经心的一瞥,心想,以小白心细如发的性子必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他不确定他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感兴趣。
那名被训的黑衣人正是刚刚在花房门口给信号,提醒他离开的那位。
此刻听到他训诫,当即跪地求饶。

新年的第一天,侯府最大的事莫过去前厅给侯爷拜年。
侯府从詹总管到烧火杂役都要一一觐见侯爷,磕头拜年后还能得到新年福袋,就是红色缎面的锦袋里装上赏钱,很是丰厚。
所以,侯府人人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白图来到前厅的时候,詹总管特意和他说,世子府和南宫家都给他送来了新年贺礼,让他给侯爷拜完年一并拿回去。
以往南宫家确实都给他送新年贺礼的,没想到今年世子府也送了,他心中暗想,轻山公子如此高调,当真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吧。
宗政明月还穿着昨晚临离去的锦袍,看来他是直接从太白楼回府的,来不及回居安苑就在这里接受府中人的新年贺拜了。
白图低垂着脑袋规矩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却偷偷落在高位处那人的袍脚处。
每次宗政明月一身白袍展现的时候,他就有些管不住思绪的好奇,他的袍脚又绣的是什么花色。
银纹织锦的交领曲裾长袍,袍脚处金色的刺绣若有若无,细细一看才看清是云纹花状,因是金线丝绣,乍看之下仿若金光透过云层破空而出,好一副朝阳破云景观。
白图心中又暗叹一声奢侈,光这袍脚,绣房里的绣娘怕都不知道花了几个月的功夫。
一愣神就听到詹总管正唤他的名字。
“给侯爷拜年,祝侯爷万事遂心安康福寿。”
白图赶紧上前依礼规规矩矩的说了祝福语,叩头行拜礼。
一旁的詹总管提着装福袋的篮子,宗政明月拿了一个递给他,他双手接过。
不想,宗政明月又拿了一个递给他,“今后谷先生的那份给你。”
这话像是对他更像是对詹总管吩咐的。
詹总管轻应了一声。
白图又接过一个福袋,叩首到,“小白替谷先生谢侯爷赏赐。”
宗政明月点点头。
他正要退下,忽听宗政明月说到,“本侯的锦衣好看吗?”
白图头皮一紧,暗道不好,刚刚偷看他衣袍被察觉了。
旁边的詹总管不明就里,看侯爷没有继续亲自分发福袋的意思,赶紧提着篮子走下去分发给众人。
“你对本侯的衣袍甚为上心。”宗政明月又说到。
白图见他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再者今日新年伊始之日,不信他还能因为自己就偷瞄了下他的袍脚就打他板子。
于是壮着胆子回到,“侯爷气质高贵,锦衣玉袍,属下真心敬仰”。
说完他都觉得自己在侯府混的这几年当真口才进步不少,这话说得应该任谁都服帖吧。
宗政明月唇角的浅笑稍纵即逝,看着眼前静若处子的少年,即使是新年他依旧是一身黑色侍卫服。
“詹总管,”宗政明月站起身吩咐到,“让绣房给白侍卫定做一套出众的侍卫服”。
说着蹁跹而去。
白图搂着两大份礼物往中院走回,身旁一些平日里相熟的都和他打招呼,不熟的低头议论,究竟是谁这么大面子,一个小小侍卫竟能叫南宫家和世子府都送来新年贺礼。
如今侯爷又亲自吩咐要为白侍卫定做一套出众的侍卫服。
这“出众”二字倒是难为了詹总管。
白图想着,也是,自己现在是雪衣侯的近身侍卫,总不能还穿着箭卫队的侍卫服吧。
绣房的姑娘们下午就接到詹总管的吩咐,说是侯爷要给近身侍卫白图做一件“出众”的侍卫服。
绣房的管事刘巧嫂子这就发愁了,何为出众的侍卫服?又如何个出众法?
于是堵着詹总管追究这“出众”二字。
这刘巧嫂子手上的绣活儿是一绝,可嘴皮子功夫也不弱,缠的詹总管没法,撂下一句,“你自己细问侯爷去。”
刘巧嫂子多灵活的脑子啊,自是不会巴巴儿的去为了一件侍卫服烦劳侯爷,她便找到了白图。
“白侍卫,您到底想要一件如何出众的侍卫服可得跟嫂子好好说说。”
白图傻眼了,他哪儿知道怎么样才算侯爷口中出众的侍卫服啊!
于是嘻嘻哈哈的想蒙混过关。
可刘巧嫂子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日日来烦他。
白图没辙,最后直接对她说到,“府里侍卫都穿黑,给我做个白的不就出众了!”
这几日他刚消停了几天,就听银甲护卫队的护卫来侍女楼传他去居安苑见侯爷,说是侯爷传令他有事。
他心中纳闷何事,急忙赶去居安苑,一推开寝殿大门进去就看见宗政明月站在窗前望着苑口。
见他进来跺着细碎的优雅的步子移步靠墙的衣架。
那衣架上挂着一件雪白的衣袍,背后上绣着侯府侍卫的标志图样儿。
“换上吧!”他貌似随意的说到。


美女出浴

38 美女出浴
宗政明月跺着细碎的优雅的步子貌似随意又不容拒绝的说到, “换上吧!”
白图不动声色,心中却如临大敌,这算不算入侯府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慢慢走到衣架上似乎在细细查看这件侍卫服,心中却是焦急无比,这会儿谁都帮不了他。
“怎么,不喜欢?不正是按你的意思做的吗?”宗政明月逼近一步问到。
白图心道,他就一个小小侍卫,你个大侯爷有必要如此关心他衣着问题吗?
“侯爷,这侍卫服好是好,可侯爷喜着白袍,如若属下也着白衣则为大不敬”,白图义正言辞的说到,“属下就穿箭卫队侍卫服挺好,十分方便利落。”
宗政明月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白图好不怯意,表决心一样的迎上他的目光。
终于,宗政明月淡然的说到,“下去吧。”
白图退出寝殿,快步走到苑门口深深吐出一口气,好险!
伫立在窗前的袭白袍,透过侧斜的窗棂清晰的看到苑门处那个纤细少年长吁一口气的背影,不自知的唇角娩出水漾的笑意。
元宵一过完,这新年算是彻底过完了。
侯府喜庆的新年彩灯也撤了下来。
白图和伍灵仙比邻而居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两人分工明确,端茶倒水,铺床叠被都归伍灵仙去做。
白图依然是白日待在花房养花,晨暮时分去寝殿置换盆花,晚上就待在侍女楼寝室里看他的伤情公子画册,逗逗八荒,日子过得倒也潇洒自在。
侍女楼的澡房就在最靠近居安苑的那一边,澡房隔壁连着的是一个大灶,每日下午都会有个婆子过来架柴点火烧水。
澡房里要热水直接打开连接隔壁灶上铁锅的水管就行,十分方便。
这一晚,因是临近正月底,加上最近天气阴沉,夜晚仿若去年寒冬时节,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伍灵仙像往日一样提着四角琉璃宫灯,拎着一叠干净的衣服,还特意带上西蜀的香胰子去澡房。
那西蜀的香胰子比后燕国的香胰子味道浓郁许多,叫人闻过就不易忘。
伍灵仙一从白图房门前经过他就闻出了那香气,就知道她这是又去澡房的。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白图悄然闪身出了房门,因怕屋顶上会有暗哨,他沿着墙角一路摸到澡房后侧。
澡房里的后窗除了碧纱窗棂,为了遮掩里面还有一块十分厚重的绿纹青布帘子。
若是平日为了通风,帘子自是撩起绑住,窗棂倒是始终关闭着。
这会儿伍灵仙在里面沐浴,帘子自是放下的,一点光都不透出。
白图沿着窗棂下方细细摩挲,不一会儿就摸到一根细线。
那细线连着青布窗帘的下方,他慢慢扯着那细线便带动窗棂里的帘子,直到露出窗棂一角透出澡房的光线来。
黑暗中白图无声嬉笑,今日他就要好好看看西蜀第一美女出浴图了。
伍灵仙哪想到戒备森严的侍女楼里还会有人偷看。
躺在澡桶里闭目养神。
白图看不到她的小腹,只能耐心等待。
那四角琉璃宫灯因是分发给侍女用的,十分简易,琉璃上并未作画,是以亮光更甚,照的澡盆旁几兀上的那件贴身小衣熠熠生辉。
白图本来并未在意,那银色的光芒实在是令他感觉似曾相识。
忽然一动,顿时想起了,自己确实见过此物。
不但他见过,阳起也见过。
对,就是在西蜀皇宫里见过的。
这件小衣绝不简单,这是西蜀皇室之物,名叫银甲蚕丝衣,后赐给了南平王。
白图缩在窗下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
澡水转凉,伍灵仙悠悠睁开一双美目,站起身,出了浴盆。
这起身间,白图便一下看得分明了。
伍灵仙小腹处果然有一颗猩红隐动的红点,又是欢情蛊。
白图心定。
从十二年前白图无意中下了守身蛊给宗政明月,再到后山那个被她杀死的中欢情蛊的侍女,再到贡菊,再到如今的伍灵仙,当年母亲蛊袋里留下的蛊算是都彻底明了了。
先前白图确定贡菊的身份后又听说她是西蜀南平王的私生女心中便有些怀疑。如今确定伍灵仙也身中欢情蛊他便确定了一件事,雪衣侯宗政明月一定和西蜀南平王西蜀皇后达成了某种协议。
皇后的亲生女贡菊交由南平王,那借着为宗政明月贺寿而来的伍灵仙身份绝不简单,银甲天蚕衣就是证明。
伍灵仙或许才是西蜀南平王的亲生女。
除开宗政明月,其他三个中欢情蛊的人都是围绕着西蜀,而这三个中蛊者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贡菊和伍灵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