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手轻点那条碧绿的衣裙,那上面的图案正是三公主最喜欢的蝶影展翅。

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她才重新出现在前堂。

一身碧绿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粉蝶起舞图案,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映衬着薄施粉黛的脸庞,如夜色中渐渐现身的仙子。

她一出院门就看到了站立得笔直的贴身侍卫"秦佑",他充分诠释了贴身侍卫的含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让她心中隐隐得意。

人靠衣装马靠鞍。

即使一个山坳丫头只要有了条件她就是公主。

她脚步轻快地前行,随着走动那裙角的粉蝶仿佛展翅欲飞。

微风轻拂,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她本就身材纤细,小腰赢弱,高贵雅致间不失一种楚楚动人。

他在身后跟随着,眼看着似乎觉得她竟有一种随风而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把眼前的女子和那个山坳木屋里围着灶头转上转下的丫头连在一起了。

林晚看着眼前的连城主,双眼幽深锐利,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尽管他带领着全内城的护卫跪拜,但她并不认为他对她公主的身份有多么恭敬。

梳洗完毕的她已经恢复了公主该有的仪态。

宝相花缀下流苏错落曳过耳边,端然明丽,对于面前众人的跪拜恬然笑语,"连城主不必多礼,论辈分,本宫还要管您称一声姑父呢!"

连巍然闻言哈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恢复了往日霸气外露的神情,"早听夫人说过三公主亲切俏皮,果然不假。"

寒暄客套几句以后明显话题步入正轨,他们要仔细听闻今日在边镇外发生的劫持之事。

连巍然的意思很明确,婚期定的是七月初七,到那一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一来也是让公主多多熟悉四方城,二来他们这段时间最大的任务就是查清这次袭击事件。

一说起被劫持到山洞以后的情节林晚推说心有余悸不想再提,让他们有什么疑问可问自己的贴身侍卫秦佑。

面对连家父子的仔细盘问,秦佑说了前后经过,无非是一帮马贼见了男人就杀,独独那个首领直奔马车,劫持了公主和贴身侍女锦瑟,他一直在身后暗中跟随,一直追到山洞。

"这么说,他们知晓车队的来历。"

"肯定是知晓的,但似乎他们并不知道公主的样貌,所以才会将公主的侍女锦瑟当成公主百般侮辱,幸好锦瑟忠心耿耿,替公主受辱这才。"

连巍然面上阴郁得厉害,一掌拍垮手边的八脚梨木茶几。

秦佑的阐述很明显地说明了一点,这些劫持公主的盗贼目标就是侮辱公主从而侮辱四方城。

雅致的偏厅里现在只剩下了连家父子,连巍然说到,"连年,你怎么看?"

"城主,孩儿认为这帮马贼很肯能是北燕派来的。"

连巍然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有一个疑点,若是北燕派来的怎会不知公主的相貌?"

"接着说。"

"有没有可能对方让我们以为是北燕所为呢?"

"南唐?"连巍然浓眉紧锁,如果是南唐皇帝布局不是没有可能,牺牲一个贴身侍女,既没有伤害到公主,顺利联姻了,又能挑拨四方城把北燕作为怀疑的对象,如果此事真是南唐皇帝所为,那这一招确实不赖。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对外做做样子就行了。"连巍然吩咐道。

"是,遵命。"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连巍然也已经习惯了公事公办,执行命令,而连年显然也对此习以为常了,他恭敬退下后走向后面的一个偏院。

四方城的内城从外观来看就像是一座圆形的碉堡,最外面和外城相交接的地方是护卫的居所,还有一些明暗哨岗。再往里就是一个个大院子套小院子的。

林晚的公主府位于东面,是一座荷院,院前一片夏荷,此刻正绿意盎然,相信等到七月婚期时一定小荷初露。

前面像少城主连年的院子,后面直通连家女眷的后院。

按照南唐皇室的规矩,公主即使出嫁也是要有独立府邸院落的,而夫婿的院子可以紧挨着,以便晚间留宿公主房内。

所以现在整个院子里只有林晚和她的贴身侍卫两人。

今天并没有见到连家的另两位成员,城主夫人秦氏,也就是公主的表姑母,还有一位就是城主的掌上明珠连碧。

不过林晚并不奇怪,秦氏早已吃斋念福不问世事,而且按道理也应该时她去拜见秦氏才对,再说今天天色已晚,于是她准备明日一早再去会会这位城主夫人。

对于明日的会面林晚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忐忑,但她并没有期望这个"秦佑"会给自己多大的帮助,正如玉颜将军花青所说,进了四方城一切就得靠她自己了。

这样的担心让她暂时忘记了去探寻这个"秦佑"的身份,她静静望着一池荷花,夜色中的景色静谧安宁,渐渐抚慰她安心。

身后不闻脚步声却响起"秦佑"明朗的声音。

"连碧是秦氏的亲生女儿,自出娘胎就体弱多病,一遇变天时节便会有些不适,连城主对她及其疼爱,为彰显公主大方宽厚还当主动前去探望。"

他依旧是一身明兰色的劲装,长剑配腰,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他明显沐浴更衣了,那明兰色的衣料上纤尘不染。

"那连年不是秦氏亲生的吗?"林晚惊奇地问到。

"他是秦氏抱养的。"

"那他是连巍然的亲生儿子吗?"

"是。"

"那连年是谁所生?"

"连巍然在成为四方城城主之前,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只是个乡野村夫,他那时候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女子,这名女子为她怀了孩子,几年后等到连巍然回家,孩子已经四五岁了,而他却并未娶这名女子,而是带走了那个孩子。"

"连年就是那个孩子?"林晚问到,又是一个陈世美的故事,只是她想着连年的模样始终无法与那个无父的孩子联系在一起,而可以想想他的母亲在这样的时代未婚生子,那些年过的该是如何的日子。

"连年他自己知道吗?"

"应该知道,那时候他已记事。"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林晚紧盯着他问到。

"秦佑"淡然一笑,"我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无关的事情还是少操心为上策。"

林晚静静看着他冷淡的眼神默不作声,这样警告的她曾经听过一次,这让她心中的疑虑不由得更深。

"那他的亲生母亲呢?"

"自那以后不知所踪。"他说到。

"也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她俏生生一笑说到,终于心情爽利地准备进屋休息去了。

院门外独自站立的"秦佑"扫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这背影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成分,他微微一动,转身凝视夜色中的荷花池,谁也不知他心中所思-------

 

第三十章 融入

女主有点不受控了,男主很忧桑

第二天一早林晚就在连年的带领下去拜见独自居住在后院最深处的城主夫人秦氏。

去往秦氏的院子一直是青砖铺就的小路,曲径通幽,但走得也够久,婢女在前面领路,他跟在她身侧,裙带走动间翻飞起舞,她觉得气氛隐隐有些尴尬,微微侧眼看了看他温和的侧脸继续专心前行。

"公主昨晚休息得可好?"

自昨天起林晚从未和连年说过话,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还行。"她摆出该有的端庄气势,客气地回到。

连年眼眸一闪不再说什么,默默通行。

尽管她早已经看过她的画像,但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微微吃惊,因为秦氏看起来并不象是快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年轻,仿佛刚刚三十多的样子。

而且她的五官极其精致,整个人象是个大版形的芭比娃娃。

也许是因为长期信佛的缘由她给人的感觉倒不如相貌那样尖锐,反而十分平和。

林晚一见到她就行了很正式的长辈礼。

秦氏也并没有矫情推脱,按理她是婆婆,绝对受得起比这更隆重的跪拜礼,只是这个儿媳的身份是公主。

但面对林晚对母亲的尊重,连年报以感激的目光,"公主和母亲好好叙叙旧,孩儿先告辞了。"

连年觉得在这样的场景下他还是现行告退为妙,相信她们有许多关于皇家的事宜要好好聊聊。

果然连年一离开,秦氏就拉起林晚的手亲切地改口到,"小影。"

顿时两人的关系一下子亲密起来。

"姑母,这些年可好?"林晚也一副关切的样子,又环视四周,她的居所十分简单朴实,"姑母为何如此冷清自己?"说得似乎心中十分不忍的样子。

林晚确实不知道秦氏为何自从生下女儿以后这些年吃斋念佛,很少露面。

"唉,小影,这都是命。"这一句经典的台词出来她竟不提话茬了,可把林晚急死了,可她也不好催促,只像是当回忆往事一样将资料里记载的在宫里的趣事说出来逗她展颜。

最后的话题林晚终于还是引到了连年的身上。

"你放心,连年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一手带大,他秉性温和内敛,会是个好夫婿的。"秦氏以为她是担心成婚后和连年相处的问题。

"他对姑母如何?"

"虽谈不上母子连心但还是孝顺体贴的,"她说完欣慰一笑,"他对碧儿倒是爱护有加,无比宠溺。"

林晚笑了笑说到,"那也是应该的,就这么一个可人的妹妹,说起来昨天没见到连碧妹妹,听说她这几天身子又有些不适,我还准备陪姑母用过午饭下午去看她呢。"

"可不敢留公主在我这里用餐了,本来就这么弱不经风的,不吃点好的可怎么行。"

林晚灵机一动说到,"姑母有所不知吧,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了和姑母一样以后信佛吃素,为我们南唐的子民祈福,为咱们皇族祈福。"

这句话本是林晚灵感突来所说。从昨晚送到她院子里的饭食就可以看出连家的伙食大鱼大肉偏多,毕竟是南唐最偏北燕的地域,这里还是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

看到那些肥腻的红烧肉和鱼肉羹她不由地想起弟弟林虎来,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每天有没有好鱼好肉吃,若是此刻他看到这些大鱼大肉一定兴奋的大叫,然后埋头大快朵颐了吧。

现在她这样说,一是拉近自己和秦氏的关联,二来也避免了自己在吃食上的习惯。

显然她但这个决定让秦氏眼中隐隐有了些泪花,她没想到效果这样好,于是乘胜追击,"姑母,皇兄将我远嫁到此为南唐用心良苦啊。"

"好孩子,姑母知道你的难处,只要你一怀上连家骨肉,我就行动。"

林晚心中一惊,还有什么行动?

她面上不动声色,"能成功吗?"

"不成功则成仁,只要下月底他在你婚前将寒冰剑传给连年,我就开始布局。"

林晚顿时明白她说的,行动的对象是城主连巍然。

她一直坚持着陪她吃完中饭才离开,一出院子就看到她的贴身侍卫"秦佑"站在出口处等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问到,"秦氏要杀自己的丈夫?"

她这一问不仅是询问更是试探他知不知晓内幕,"说了,不关你的事无需费心。"

"可她要我怀上连年的孩子!"林晚铁青着面容说道。

"你不是对他关心得很吗?怎么不愿意?"他的眼眸带着探究和敏锐。

林晚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有好感跟生孩子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吗。

"你偷听我和秦氏的对话?"

她刚刚在秦氏面前演绎足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夫婿的好奇,他竟然都听了去。

"你到底是公子派来保护我的还是监视我的?"她眼带愠色,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听到公子二字不起一丝波澜。

"既然秦氏告诉了你这些说明她已经认可你了。"

"我还需要她来认可吗?"她抬首挺胸,迈着细碎优雅的步伐,巧然轻笑,眉目如苏,眸里溢出得意非凡的笑意,她扮演的成功早在玉颜将军花青那里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他抛来这冷冷的一句铺头盖脸浇下她的嚣张气焰。

他冷冽眼光如同穿透了云层的雪雾,铺天盖地地袭来,唇边却勾着一丝罂粟一样的似笑非笑,让人心底发寒,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她现在几乎可以猜出了他是谁了。

只需验证她就可以确信他就是那个经常让她发寒的人。

五月底的下午已经有些潮热的气氛了,穿过亭台楼阁的主院,往西是一处幽静的所在,这里夏花灿烂,随处可见簇簇婆娑相拥的*竹。

这里就是城主的掌上明珠连碧的院子。

早有丫鬟通报公主过来探望。

流水小榭,烟青色的纱幕下隐隐有婀娜身姿躺在软塌上不胜娇柔。

"小姐感染风寒不能出门迎接,还请公主见谅,她的贴身侍女翠竹毕恭毕敬地跪地请罪。

"无妨,本宫正是听闻连碧妹妹身子不适过来探望的。"

"公主。"楼里纱幕中一声娇柔婉转的呼声传来,这声音仿佛玉珠摔在了金石之上,脆生生的好听着,隐约着带着一丝幽叹和寂寥。

她心头一动,快步前行,婢女撩开纱幕,顿时软塌上出现一名花样少女。

她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色长裙,瓜子脸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整个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好一个病弱西施。

于此同时其实连碧也在静静凝视传说中的三公主,她未来的嫂子。

面对她打探的双目,那样黑白分明,隐隐竟透出一股好奇和羡慕之意。

都说眼睛是窥探内心最好的窗户,她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个病弱的少女纯净无暇。

"连碧拜见公主,昨晚就知道公主进城了,我好想去看看的,可惜这没用的身子-------"

这话若是别人说来肯定让人觉得矫情,可从这个连碧的口中说来竟带着一股幽怨和气恼的意味,让人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

还没一会儿两人就说开了。

"公主,你身上的茉莉花香真好闻,早就听说你喜欢茉莉花香,听说在咱们四方城里现在卖的最俏的花粉花膏的就是茉莉味儿的呢-------"

连碧真的是开心了,想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大半的时间是病倒在床上,一年到头几乎足不出户的,现在竟然有个新鲜人儿能说说话她自然是欣喜无比的,从南唐京都的皇城趣事到一路的风景她巴不得林晚点点滴滴详细道来。

"好了,小碧,说了这么久公主也累了。"

进门的是连成,开口替公主解围。

连碧俏皮的冲林晚眨眨眼,一幅气馁的可怜样子儿说到,"看我这个哥哥现在是有了媳妇儿也不疼我这个病秧子妹妹了。"

说得连成耳廓红了一大圈,又被连碧嬉笑到,"哥哥脸红了,哈哈哈哈-----"

林晚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坦荡模样,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告辞了。

"哥,我觉得三公主并不像传说中的威严冷清呢,倒觉得她挺亲切的,和你很般配。"

连碧望着渐渐远去的林晚背影说到,她的身影似乎和她一样纤细柔弱,自是她的身子可比她要强得多了。

妹妹的话拉回连成久久注视的目光,他耳廓的红润久久未散,听闻妹妹的评价他抿唇微笑,"就凭公主和母亲的关系她对你也是亲善的。"

"她对你就不亲善了?"连碧俏皮地调笑着,巴掌大的小脸隔着纱帘在隐隐的夕阳下象透明的胶质一样洁白,几乎能看得见皮肤下细小的经脉。

连成目光怜惜地看着眼前这个纯真的妹妹,病弱的身体掩盖不住她的纯净和美好。

他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笑意,明知她想探究自己和公主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如她的意,故意逗弄她的好奇心,"还行。"

顿时连碧堵起小嘴不甘地嚷道,"什么叫还行,快跟我说说嘛!"

挤眉弄眼地开始撒娇卖萌,这是她对付自家哥哥连成的必杀技,果然连成抵抗不住这么可爱的妹妹了,马上缴械投降,说起公主去见秦氏的路上和他说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其实从这些话里完全看不出她对他的态度,不过好歹她和他还是说话。

传言三公主几乎见都懒得见世家公子的。

"哥,公主真美,你喜欢她吗?"

"傻姑娘,她是公主。"他心中隐隐苦涩,是的,她是公主,他是四方城城主,双方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哥,我觉得她不象公主。"连碧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怎么说?"连成心中却是一闪,忽然想起外山那个山坳丫头来。

"她太亲切可人了。"明显连碧是夸奖公主亲善,但在连成看来却似乎让他有了深意,他心中暗自想着或许他应该再去外山一趟,那个山坳丫头总让他有一种亲切之感,也许是她额间的那枚红痣吧。

忽然想到从见到公主第一面起似乎她就一直画着梅花妆,怪不得他对她也有那样的亲切之感。

额间的红痣似乎已经化作了他心口上的一枚朱砂印。

回自己住处荷园的路上,林晚的心情很不错,面对一路上纷纷跪地伏拜的城内奴仆和颜悦色唤起。

看来天真无邪的连碧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可她身后紧跟的贴身侍卫心情仿佛不怎么样了。

一会儿进到院子里,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果然就开始质问了。

"为什么对连碧讲那么多事情?你可知多说多错。"

他明显是怪责她不该和连碧聊那么久,说那么多话。

林晚转身闪着黑漆漆的眼瞳说到,"那我可说错什么没?"

他一想她倒还真没说错什么,说了大半天的话里挑不出一点马脚来。

"别忘了你的任务。"

"我没忘,我巴不得赶紧完成任务和你们早日划清界线,离得远远的。"

她双目晶亮地直视他的双眼,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低垂着流转仿佛在幽瞳深处,素手轻轻扶了扶簪子,发出泠泠声响,如同一抹泉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光彩。

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不融入连家她如何行事?

而此刻的"秦佑",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个生机勃发的女孩忽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真实的林晚和虚幻的公主纠结交错中。

她嫣然一笑,"还是你这个贴身侍卫当的太委屈了,你要是觉得委屈大可以和公子提吗,相信公子还是怜惜手下的。"

她的话显然激起了对方的怒火,只是可惜他愠怒的眼眸几乎是在一瞬间又化作了冰雪般的冰冷和静默,不置可否地盯着她。

林晚想想心里更乐了,那么个清高孤傲的人儿,现在扮演她的侍卫身份,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白天像个跟屁虫似的,无所事事,晚上还要守夜,如果这个贴身侍卫的扮演者真是那个人的话,他是不是心里憋屈死了。

这样一想,林晚心花怒放,看什么都敞亮了,忽然觉得生活里也不光是艰难困苦了。

不过她是不是要出个招试试这个"秦佑"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想是纤尘不染于身的白衣公子苏夜呢?

嘿嘿,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31章 试探


荷园里的主院十分宽敞精致,布置也主要以绿色系为主,衬着窗外整片碧水荷叶让人觉得初夏的绿意更甚。

四方城派给她的奴仆都被林晚斥退到了外围的侧院居住,一入夜整个主院只剩下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卫秦佑。

主卧位于主院东厢,分为内室和外部隔间。

内室为符合主人公主的身份主张雍容华贵,大张的梨木雕花双头架床,上悬整幅绿纱帐。

转过富贵牡丹杜鹃报喜的木雕花色屏风就是外面的隔间,一般是贴身侍女守夜之用。

这几日"秦佑"都是休息于此。

一旦动了疑心,林晚这才注意到屏风后的软塌上锦被干净软棉,被拂整得平整光滑,而她从没让那些婢女进来东厢过。

这天晚上,她象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在荷池边喝茶赏景一直到入夜。

洗漱完以后回到房中并未上床歇息,而是找出连年先前所赠的茉莉香料开始熏香。

整个内室都弥漫着馥郁的茉莉香气,当"秦佑"洗漱完毕进到东厢的时候不折痕迹得皱起了眉头。

香炉里已经缕缕幽香,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林晚翘着丹蔻纤指时不时的加入几片花瓣,唇角笑意中满是氤氲之气。

她悄悄注意着屏风后那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他不象往常一样倒榻就眠,短短一炉香的时间他翻转了三次身,最后终于掀被而起,佩剑外出。

即使脚步声轻悠,但窗外没有闪过他离去的身影,说明他并没有离开,应该是站在门口守夜了。

香气弥漫中林晚无声地笑眯了眼。

他果真如此不喜欢香气。

在林家坳时琥珀让她给公子苏夜的衣服被褥熏香,她当时还嗤之以鼻,觉得一个大男人熏香太怪癖了,直到那香熏出来没有任何气味她才想到原来公子苏夜不是喜欢薰香,而是不喜欢任何香气。

而这个"秦佑"似乎同样不喜欢熏香。

她可以确定这个扮作她贴身侍卫"秦佑"的人就是公子苏夜了。

这一晚林晚一个人在内室睡得心情格外舒畅。

第二天一早,一起床,她就坐在梳妆镜前,故意将额间的梅花妆画得歪了一点点,那被巧妙遮掩的眉心红痣于是露了一丝出来,本来也并不太明显,但若是本来见过她眉心那枚红痣的人便会一眼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