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佑笑笑,“嗯,赵家院子里那两颗桂花树没到金秋可不是嘛,香气浓郁得很,满地金黄也很好看。”
辣妹点点头,“就是,就是。”
这边两人坐在太阳地像是平常人家唠家常一样的说着话儿,那边江妈妈和迎春惜春几个姑娘看得直咂舌。
“这辣妹姐真是太厉害了,刚走了一个府尹葵公子,这次又来了个齐公子!”
“上一个还只是个府尹长公子,这次直接换府尹大人了?”
“桃花运一箩筐啊…”

雅琴听了众人的议论抿嘴低笑,“你们就别瞎八卦了,齐大人是辣妹失散的弟弟。”
“亲弟弟吗?”
雅琴摇摇头。
惜春挥挥手,“不是亲弟弟,啥可能都有。”
迎春看着院中方向,说得神神叨叨,“我看那眼神,铁定不是弟弟看姐姐的!”
院子中辣妹毫不在意的梳着头发,对面齐天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偶尔附和上几句。
春江楼从天黑一直闹腾到凌晨,这才渐渐歇了下来,辣妹大着哈欠从灶房里走出,刚穿过回廊走到后院入口就闻到一阵桂花香味,心下疑惑,趋步上前一看,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功夫,不知何时院子中竟然种上了两颗桂花树,朦朦胧胧中看着似乎枝叶还修剪了一番。
“这是齐大人派人送来的,连夜种上的。”江妈妈解释到。
“啊!”辣妹讶声。
忙了一个通宵,她实在困得很,洗洗便睡下了,只是今日的梦里又有了桂花香。
第二天上午倒是醒的很早,带了她前晚做的一些糕点去看齐老夫人。
听说齐老夫人在为天佑选妻子,她十分兴奋,“是嘛,天佑没用中意的小姐吗?”
齐老夫人摇摇头,“这些年他专心读书做学问,也顾不上那些,先前在京城倒是有人提意两家小姐的,但京城形势复杂,天佑说娶哪家的小姐就是站队哪方权势,我也就不好想看的,如今一拖就拖到现在了。”
辣妹没想到齐天佑年纪轻轻就看得这么透彻。
她点点头,“婶子,也是的,天佑自己有本事也不用靠岳丈家的,倒是娶个合心意的妻子为上,再大权势不如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嗯,我也是这个理。泸州城也有个不错的小姐,你帮着参谋参谋。”
齐老夫人看上的是周家的嫡小姐,周文青。
辣妹点点头,“婶子,这周家小姐我倒是见过一面,长得貌美,说话似乎也温柔,性情如何倒是还要婶子亲自考察考察才好。”
正好深秋院子里菊花甚浓,齐老夫人边说想借着邀请泸州城几位夫人小姐赏菊为名聚一聚。
当然辣妹也被邀请在列,说是陪着老夫人帮着一起参谋参谋。
辣妹一会到春江楼就拉着江妈妈打探各家姐的为人处世做派。
惜春和迎春看着直摇头,“这就是个傻子,唉。”
江妈妈可是泸州城的活八卦体,说了几盏茶的功夫仍在滔滔不绝。
中午齐天佑买了包炒栗子带过来,辣妹打开一看竟然是小栗子,“咦,你哪儿买的野栗子?”
齐天佑淡笑不语,“还记得我们以前上山采栗子吗?”
辣妹点点头,“当然啊,那还是你第一次上山吧?那会儿你想吃又怕栗子外面的刺,急得…哈哈哈”
齐天佑看着眼前大笑的女子眉眼都舒展开了,忽然觉得心情甚好。
“你要帮着我娘给我选老婆?”齐天佑问到。
辣妹点点头,“是啊,你娘说的对,你如今也大了,是该成亲了。”
齐天佑却低下头不言语。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看她不回答辣妹有些着急了,“你都快二十了,如今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是该娶个妻子享受天伦之乐啊!”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到,“那你呢,你怎么不成家。”
辣妹半晌淡淡说到,“我是和离过的人了,如今年纪也大了,难得找到合适的,我也不想将就过,但你不一样啊,年纪轻轻已经是府尹,生的又相貌堂堂,想找哪个千金小姐不行啊?”
齐天佑忽然亮着眼睛对她问到,“我相貌堂堂吗?”
辣妹扑哧笑了出来,合着刚才她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他就听到这一句了。
“是,”她抚弄一下他的头发,好笑的说到,“我家小弟长得是美男子,全泸州城第一美男子。”
哪知道齐天佑撇撇嘴,“谁是你小弟了,叫我天佑。”
“好好好,还和小时候一样,怪脾气。”
“你真的觉得我长得美吗?”
他忽然凑近脸过来认真的问到。
看他这副样子辣妹好气又好笑,这哪儿像是泸州城人人口中处事老练,待人接物风度翩翩的府尹齐大人啊。
“你啊,小时候老成样儿,如今长大了倒一副孩子气了。”
辣妹想想又嘱咐到,“过几日赏菊会上,你可得现身啊,要不然齐婶子又该操心睡不着觉了,好好看看那些小姐们,总应该有合意的。”
齐天佑低声嘀咕,“我也不想将就。”
声音很小,辣妹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抬头挑挑眉说到,“你们就折腾吧!”
辣妹笑了笑,他还是像小时候,愿意听自己的话。

67使坏

67 使坏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初冬的菊花开得正盛,除了很多常见的品种,像草舍如篱,点绛红,瑶台玉凤,粉葵,似乎还有很多辣妹没见过的名贵品种。
辣妹没想到齐家来泸州城也不过半年的时间,齐府后院就移植了这么多的菊花。
有一种菊花特别有意思,看着像是一片流动的水倾泻下来,上面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黄色小菊花。
“这是悬崖菊。”齐天佑走过来说到。
“好有意思,这是一枝上开出这么多吗?”
齐天佑笑着说道,“这是将小菊扎成下垂状,如山崖上自然悬挂的野生小菊。”
“啊,这是人工扎成这样的吗?”
齐天佑笑了笑,“是啊,我扎的好看吗?”
辣妹吃惊的看着他,“这是你扎的?”
齐天佑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齐老夫人招手要他过去。
“天佑,这位是周小姐,她颇爱菊花,你快为她讲解讲解,尤其是你亲手扎的悬崖菊。”齐老夫人亲切的拍拍周小姐的手,侧身离去时对着齐天佑使了个眼色。
这位周小姐一身淡雅的襦裙,披了件粉色的斗篷。
正是二八年华,肌肤娇嫩胜雪,双眸柔情似水,偷偷瞥了一眼齐天佑,含羞的轻笑,低声说到,“齐公子还亲手扎菊了?”
“走吧,带你去看看。”齐天佑有礼的说到,领着她避开人多的地方走向另一边。
齐老夫人和辣妹都看到两人离去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这两人有门儿。
见他带着自己走到另一边,周小姐心道,齐大人这是想和自己单独相处吧。如此想着双颊升起红云朵朵。
齐天佑凑到一盆□□相间的菊花面前,这是有名的飞鸟美人菊,因颜色雅致颇受世家公子官家小姐喜爱。
他伸手就掐下一朵飞鸟美人的花,一瓣瓣扯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的周小姐说到,“娇花就是用来摧残的不是吗?”
眼神中的狠厉看得周小姐胆战心惊。
“周小姐,如果不介意我好男风倒是可以嫁来齐家,只是以后独守空房的时候可不要有半句怨言。”
周家小姐惊恐的看着她,慢慢退后,转身不顾形象的疯跑离开。
齐天佑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身影哈哈大笑。
来参加赏菊会的小姐们似乎很奇怪辣妹怎么在。
有位瓜子脸儿凤眼樱桃嘴的姑娘,坐在圆桌子上,朝着前面辣妹背影奴奴嘴,“怎么每次府尹大人后院赏花都能碰到她,真是晦气。”
旁边那位穿着一身正红缎面绣着喜鹊登枝袄裙的小姐掩嘴轻笑,“估摸是人家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成为这后院的主人呢!”
说着逗的旁边几位小姐丫鬟咯咯的笑。
辣妹转过身来看着她们刚要说话,忽然旁边的齐天佑伸手一拦,对着她们说到,“这后院的主人只要她想,任何时候都是她的。”
说完在众多小姐目瞪口呆中拉着辣妹离去。
不远处的齐老夫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眸惊疑不定,最终默不作声,转身离去。
自那日齐府赏菊会后,泸州城最大的八卦就是府尹齐大人是个好男风的。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相貌堂堂,又有地位的,怎么二十了还不娶妻,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呢,原来是好那个的啊…咦…可惜了,糟践啊…”
辣妹和雅琴在布行买布料裁衣,就听几个妇人在交头接耳的八卦。
她先还没怎么注意,忽然听到“齐大人”三个字,这才猛然醒悟,这些人口中所谓的好男风的主角竟然是齐天佑?
“雅琴,我们下次再买,先回去吧!”
“咦,刚刚不还是你自己说要买…”雅琴话还没说完,辣妹已经匆匆出了布行大门,看她脚步匆忙凌乱,似乎真是有什么急事,她赶紧追上。
辣妹前脚刚踏出布行大门,就和迎面走来一人撞了个满怀。
她刚要行礼道歉,对方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肘,“辣妹,你也在,正好,快来帮我挑料子。”
正是齐天佑。
辣妹不安的看着他,又回头瞅瞅里面那几个还在叽叽歪歪嚼舌根的妇人,她当下十分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齐天佑不是好男风的,那叫他听见她们那样嚼他肯定不好,若是他真的好男风,叫他听见岂不是更尴尬。
反正不管如何,她不想让齐天佑听到有人这么在背后议论他。
齐天佑却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直接进了铺子。
“天佑,看这块吧!”
辣妹在前排抽出一块料子,对他说到,不想他走到后面。
他看了看,轻笑不语,“我要看姑娘家的衣料。”说着径直走向里间。
辣妹一急,赶紧跟上前去阻止。
“唉,听说长得很俊秀的,政务上也是有才干的,不知怎么就是喜欢男人了…”
齐天佑回头看着辣妹笑得诡异。
辣妹赶紧拉着他到了一边角落,认真的看着他声音蚊子哼一样的问到,“你真的好男风吗?”
齐天佑笑得有些邪魅的意味,挑挑眼神儿问到,“你信吗?”
辣妹靠着墙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乱的很,一会儿想着齐天佑要是真喜欢男人,那齐婶子不是要哭死,又想难道真如传闻说的,越是颜值高,智商高的男人,搞基的可能性更大,再一抬眼,他双头撑在她头顶,整个人俯身逼到她年前,眼神灼热的看着她。
他如画的眉眼就那么近的和她双眸对视,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贴着她的鼻尖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夹杂着男性的清香扑鼻而来。
辣妹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儿时的那个小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
她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伸手推来他说到,“我希望你不是。”
“唉,”他顺势挨着她也靠在墙上,和她肩并肩挨着,侧脸俯望着她说到,“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个貌美如花的小姐提不起兴趣。”
他说得语气十分认真,又像是有些委屈的情绪。
辣妹心中暗叫糟糕,这怕是真不好。
接下来几天辣妹忧心忡忡的,就怕齐老夫人听到风声。
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小丫头茉莉一脸喜气的跑过来禀告说齐府齐老夫人又邀辣妹过去说话了。
辣妹心里惶恐得很,就怕齐老夫人问她齐天佑是不是好男风的传闻。
哪知道一见面,齐老夫人第一句话就问她,“辣妹,你实话告诉婶子,天佑是不是真的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说这话语气中已带着哭腔。
其实若齐天佑真是个好男风的辣妹也心碎啊,这就好比辛辛苦苦做好的一盘菜却忘记放盐了,叫人无味啊。
原来,自那天菊花会后,她再着媒人寻摸好姑娘的,那些媒人都有些退拒,天佑娘也是在外打拼过得,察言观色自是了得,这会儿一看不对劲儿,追问再三,终还是知道了。
“婶子,你别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天佑怎么会呢!许是天佑不喜欢那周小姐,言辞中得罪她了,她下不来台,才那样穿出来的吧!”
辣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安慰她再说,“您别往心里去,我前几天还在布料行碰到天佑了呢,我还当年问他了。”
“哦,他怎么说?”
“他否认了啊。”
辣妹先安抚住她再说。
齐老夫人听了这才似乎松了一口气,慢慢说到,“唉,我家天佑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愿意成亲。”
她想想回到,“是不是你逼得太紧了,他起了逆反心理的,天佑从小心思重啊。”
齐老夫人这才擦干眼泪,思索起来,“真的是我逼得太紧了吗?”想想又说到,“我也没怎么逼啊!”
“天佑才刚来上任不久,泸州城那么大,人事复杂的,他又年轻没经验,你这么再又催着成亲的肯定是逆反了。”
齐老夫人陷入自我检讨之中。
“她成年那一年我给他房里放了个丫头,他跟我生气了,还说以后不要丫头的,只要小子。完了,完了,难道就是那时候…”
辣妹心想,天佑应该是从小出人头地的压力太大了,已至于错过了青春懵懂期,到如今成了剩男更是对男女之情看得理智了,这一理智有时候反倒成了坏事,入不了戏了。
辣妹试探性的说到,“婶子,天佑是不是还没开窍啊!”
“什么没开窍?”她一愣,反问道。
“就是…就是…男女之事那方面的啊,你想啊,天佑一直读的圣贤书,循规蹈矩的,他哪儿知道那些啊,如今一切顺遂,哪儿愿意多个人约束的,肯定是没想到那一层…”
辣妹支支吾吾说半天,齐老夫人这才听明白个大概,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到如今,此刻,被辣妹当面说起这些事她一个做长辈的自是有些不自然。
“婶子,我听那些我们楼里那些姑娘们说,书局里有教导那方面的画册,要不…”
辣妹一边说一边观察老夫人反应。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为了某人的幸福生活操碎了心…

68缠人

68 缠人
辣妹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通过那些画册给齐天佑文本书面上的教导。
齐老夫人也是半信半疑的,但病急乱投医,也只好先让辣妹试试了。
于是辣妹一回到春江楼二楼三楼的贼兮兮的四处蹿。
有几个姑娘们的房间被她翻箱倒柜的找,找出来了还仔细挑选着。
有点姑娘就调侃上了,“哎哟,辣妹姐,挂牌算了,这么熬着不是事儿…”
惹得辣妹笑骂她,心中默默腹诽,天佑啊天佑,姐为你可不容易啊。
还真叫她找到了几本,做贼似得一溜烟抱回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大白天还锁上门的。
左右翻了翻。
那画册都是以讲故事的形式。
比如讲什么官家小姐落难被哪儿哪儿一位美男子所救,两人在船上发展,互搏的…
再比如有位世家公子落难,逃到一个荒山野岭,被一位隐居山中的美少女所救,两人在山间茅屋里日夜相处怎么的怎么的…
画风飘逸,笔触细腻,场面逼真。
就是已经人事的辣妹看着也是面红耳赤,小心肝狂跳不止的。
她想齐天佑年纪轻轻,未经人事,给他看看这些不信他不想入非非的,说不定看完就求着吵着他娘给他娶媳妇呢!
光脑补一下那样的场景她都想笑。
“你在偷偷笑什么?”
门外床边有人忽然问到。
正是齐天佑。
辣妹条件反射的就要把画册藏起来,忽然一想,这画册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啊,来了正好。
她起身一打开门,齐天佑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翻看这些画册。
辣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床头小几上还放着刚刚江妈妈送上来的热茶。
齐天佑伸手拿了一杯,一边翻着画册一边说到,“怪不得喜欢在春江楼里住着,平日里喝喝茶,看看画册的,日子过得挺安逸的嘛!”
齐天佑长眉亮眼笑眯眯的盯着辣妹。
这下辣妹囧了。
心中万马奔腾尼玛个没完。
这是姐厚着脸皮给你找的!
还没等她绿脸恢复过来,齐天佑说到,“这个不错。落难世家公子在深山遇到貌美心善的姑娘,两人日久生情,情定三生,日夜…”
“行了,行了,真觉得好看,自己拿回家去看吧!”
辣妹说到,想着赶紧把他打发回家,我家大院里啥样儿俊俏模样的小丫头没有啊,说不定看着看着就开窍了呢!
“那怎么行?”齐天佑斜睨了她一眼说到。
“我堂堂一个泸州府尹看这些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威信全无了的。要看就得躲在你这里看,又清净又安全。”
辣妹一想,也是,自己先前没考虑周全。
这样想着也就随他看了,想着再去续些茶水来。
刚想起身,被齐天佑一把拉住,“别走啊,我这里有点看不懂,你快帮我看看。”
辣妹真是尴尬的想钻地缝了。
心想她也是两眼一抹黑的人物啊。
辣妹这会儿走也不是,凑过去也不是的,面红耳赤的。
齐天佑看着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样子,指着画册中一处问到,“辣妹,你看看这里,腿到底是怎么摆的…”
辣妹已经臊得耳朵都红了,“我,我…我…”
半天也没我个所以然来,这会儿只恨自己想的啥馊主意,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啊!
齐天佑一把拽了她,她正失神着呢,这一下就直愣愣的摔到在了床榻上,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齐天佑灿若星辰的眼眸,那眼眸里如雾如梦,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叫她心慌意乱。
窗外绿纱帘透过来暖阳的光,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迷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她的肌肤,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满眼此刻都是自己的影子。
齐天佑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俯身就是一吻…
那样的温暖柔软深情,她被惊得全身瘫软,只剩下惊涛骇浪的心惊…
齐天佑略带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辣妹,我忍不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迎接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他的亲吻如同燎原大火将她所有的理智驱散。
她所有的挣扎最后都变成了半推半就…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

红烛摇曳,一夜缠绵…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天佑的脸上,辣妹已经穿戴整齐,轻轻的坐在床边,她的双颊微微泛着酡红,心里多少还有点羞涩,却更多的是掺杂着苦涩的懊悔。
终于,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她,一直都在逃避,理智告诉她不该如此,可怪就怪,昨晚的天佑实在是太诱惑太让人难以拒绝,她的理智被他的热情烧成了飞灰,终于一错再错,万劫不复…
那个当年的孩子,原来早已不是她的男孩,而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呀!她心中既有欣慰,却更多的是自责。
为什么自己没有抵抗住诱惑,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情,她还可以以长辈的身份自居,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还能以什么样的名目留在他的身边?她还怎么毫无芥蒂的看着他结婚生子?她还怎么能够腆着一张脸留在这泸州城。
若是被人知道昨夜之事,她是不在乎名誉,却怕毁了他的前途。一个正当盛年前途一片光明的泸州知府,和一个和离过,流过产的半老徐娘…
光是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心里打一个哆嗦。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不惧诋毁,却怕他的名誉白壁染尘!
不,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辣妹心中柔肠百结,却是剪不断,理不清,她叹了口气,洁白的柔荑轻轻抚摸上男人俊俏的脸庞,眸光复杂难言。
天佑豁然睁开了眼睛!
“我吵到你了?”辣妹手指微微一顿,随后轻轻的问道。
天佑一下抓住脸颊旁的那只柔荑,又按在了脸上,眼中满是笑意:“辣妹,我好欢喜,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已经被一根手指点住。
“嘘…”她轻叹一声:“不要说话,就让我好好的看看你!”辣妹凝视着天佑的眼睛,他亦是一瞬不瞬的望进了她的眼中。
在两双黑眸深处,天地恍若不在,唯有彼此的脸,轮廓,眼光,愈加的清晰…
辣妹深深的看着天佑,仿佛要把这一刻用刀子刻在心里。
足矣,足矣,一生能有一夜,和他共渡,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最心爱的小男人,终究还是长大了。
好半天,她才放在压在他嘴上的唇,状若无意道:“今日城外水月庵有水陆道场,我原约了隔壁的二婶子一起,现在不想和她一起了,我约你,你可要去!”
天佑的眼睛豁然一亮,原先想要说的话全都抛在脑后,忙点头道:“去,自然要去!”
“那好,你我各做准备,待会一起去吧!”她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她前脚刚出门,天佑忙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
等到齐天佑万事俱备冲冲出了门,却被二门外的小厮告知辣妹前一刻钟已经出发去了水月庵,心内略略有些奇怪,不过天佑并没有多想,自骑了一匹白马出城。
一路上天佑突然心内有些忐忑,莫名就有种不安感,他将马鞭甩的刷刷作响,几乎是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往水月庵冲去。
一路汗流浃背的冲到水月庵,庵中果然在做水陆道场,已经聚集了不少善男信女在里面,各个手捧莲花灯,在庵堂外面将主持女尼围城了一个圈,口中俱是念念有词。
天佑目光四下看去,却没有见到辣妹的影子,他心中已是一沉。
“施主,是来参加道场诵经的吗?这边请!”一个女尼前来接引,他忙将手胡乱一摆,随后急急问道:“今日你可看见一个穿桃红洒金对襟的年轻女子进来庵中?”
那女尼一脸茫然,今天参加水陆道场的女施主众多,不少都是这男施主口中的打扮,她指了指那些信众:“那边有几个,可是施主您要找的人!”
“不是,不是,是个美貌的女子,眼璨若星,哪是那些云泥可以比的!”天佑只略扫了一眼,便掉过头去,自顾自的往后面庵堂里走去:“我自去找!”
“哎,施主留步!”天佑哪里是女尼能够拉住的,身影一晃便冲进了后面庵堂。
庵堂里很暗,一踏入门槛眼前便是一黑,然而那个桃红色的身影正正跪在泥塑观音前的蒲团上,莫名让天佑心中一安。
听到身后的动静,辣妹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看到是天佑,便朝他轻轻一笑:“亏我等了这许久,现在才来!”
天佑咧嘴一笑,此刻看到辣妹,原先心中的那一丝隐忧也顿时烟消云散:“你不等我一个人先走,可知将我吓得半死!”他走过去一下也跪在了辣妹身侧的蒲团,侧过头只盯着她,语气微微嗔怪,又带着一丝孩子似的撒娇:“为何不等着我一起出门?”
“呀,这是埋怨我了?”她伸出手指在他额上一点:“小样儿,我刚想起有个天大的愿望想让观音娘娘帮我实现,只有赶紧前来许愿,所以就忘了等你!”
“什么好愿望,说出来我也听听!”天佑嘻嘻一笑,双手将辣妹的脸一捧:“以后但凡有愿望便告诉我,你就算想摘星星,我便拼了一条命,也是要去摘给你,何苦求那劳什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菩萨!”
“你懂什么,菩萨最灵了,可不要在菩萨面前妄语!”辣妹严肃的横了他一眼,天佑顿时也摆了个严肃脸,随后恭恭敬敬的对观音娘娘磕了个头:“观音菩萨在上,我家辣妹信你,我信辣妹,因此便算我也信你,若是你真有灵,便为我二人做个见证,皇天后土,观音娘娘在上,今日我齐天佑在此,愿娶辣妹为我妻子,一生不离不弃,长相厮守!”
辣妹在一旁听到天佑这样的话,顿时一股热腾腾的满腔热血涌上,眼眶立时红了!她偏头好不容易忍住眼泪,咬咬牙道:“混说什么,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辣妹,你愿意吗?”天佑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的隐忧他又何尝不了解,可是只要她能勇敢的拉住他的手,他又何惧人言,只要和她在一起,地狱亦是天堂,区区名誉又算得什么,就算不做这个府尹,回家耕田,只要有她在旁边,他亦是甘之如饴。
被他那样热切而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辣妹几乎要下意识冲口而出我愿意三个字,然而临到头,所有的声音都撕碎了哽在喉咙里!
不能,不可以,他才二十有余,他还这么年轻,他又经历过几个女人?不过是因为自小和自己一处长大而已。
他风华正茂,她已千帆过尽…
恨不相逢未嫁时,君生我已老…
血色褪尽,她扯了扯嘴角,眼神闪躲着他热切的目光:“那日赏菊会上,我留神看着,那余府小姐便可堪为你良配,你二人年龄相当,那余氏性子也温和,爱好与你多有相似,亦是出生诗书礼乐之家,以后必定能相处的很好,你…”
“别说了!”天佑一声大喝打断了她。
所有的失望与愤懑都写在那双黑色的眸底:“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经过了昨夜,你还要把我推给其他人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又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
“昨夜,不过是食色性也,一场露水姻缘,盛宴过后,各自东西罢了!”她强作冷淡一笑:“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我却不知。难道你是第一次,那真是对不起了,本来就不该勾引你这样的小男孩,我是有些饥不折食了!”
“你,你…”他几乎不可置信的瞪视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言语:“对你而言,不过一场露水姻缘?”
“难道还有别的?你是否想多了?”她挑眉一哂,不敢再看他几乎气到变形的铁青的脸色。
“辣妹,你再说一遍,你对着观音娘娘发誓,你说的全是真心话!”他几乎是用吼的。
她知道他终于生气了,是十分的生气和愤怒,他大声的质疑着她,以前的天佑,从来没有这样高声对她说过重话。今日在观音娘娘面前,他却爆发了出来。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看她半天不语,他猛的一把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倒眼前,这一下很用力,她顿时觉得肩膀疼急了,他也是不管不顾了,只紧紧的捏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的定在眼前。
“为什么以前我觉得,无论我们离的多远,心都是在一起的,而现在,明明我们昨夜已经那么近了,却觉得离你越来越远…”他眼中满是强烈的不安:“我知道你刚才那些全然不是真心,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就不能为我…勇敢一次吗?”
一颗眼泪顺着辣妹的眼角流出来,随后更多的眼泪涌了出了。
她紧咬着唇,在他几近逼视的目光中,终于溃不成军:“如何勇敢?昨夜那样,已是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我们明明不应该在一起!”
“不,我们就应该永远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你,为什么这样的我们不能在一起!”
“世俗,流言猛于虎,我的身份根本不配!”她终于高声喊出了心底一直潜藏的自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他这样的好,不配他这样的年纪。
就算是她自己多厚的脸皮,也无法让这样低到尘埃里的低贱的自己,去高攀那如同明月一般天上的他。
他本来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凤凰,注定应该飞的更高,飞的更远!
她不能成为他的牵绊和负累!
“什么配或者不配,我从不在乎哪些,只要我爱着你,你爱着我,只要我眼中有你,你眼中有我,那么管别人怎么说,管别人怎么看!我齐天佑今日就在观音娘娘面前发誓,这辈子只要辣妹一个,只愿娶辣妹一个,非你不可,非你不可,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若违此誓,便叫我横死街头,不得善终!”他也是发狠了,知道辣妹最心疼自己,便故意赌气拿自己发誓,就是这样,看看她到底要如何交代。
“你若是想要我不得善终,便尽管将其他女人推过来,我来者不据!”他恨恨道。
谁料辣妹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头一次带出些凄楚之色:“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过就算现在发誓,也已经晚了!”她的脸色开始渐渐灰败起来。
齐天佑心中突然霍然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辣妹有眼前这种情状和神态,就像是…
“什么意思,你,你当真要离开我吗?”掐着女人双肩的手越发紧,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脸:“你不知道我不允许,你就不能走出泸州地界,就算你真的离开,哪怕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吗?”
“你知道我刚才在观音娘娘面前求了些什么吗?”她突然轻轻的问他:“我告诉你吧!”
“不,不,我不想知道!”她好像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忙制止她:“你不舒服了吗?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医馆,你脸色太不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就在齐天佑说这话的当头,一缕鲜血从辣妹的嘴角溢了出来,随后她惨然一笑,更多的血从她的喉咙里呕了出来。
“辣妹,辣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齐天佑顿时吓坏了,忙一把搂住辣妹软道德身体,慌乱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馆,你不会有事,不会!”
“不,不,听我说,听我说完!”他的胳膊被女人一把掐住,她的额头突然涌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执意不跟他离开:“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了,而天佑,你的路还长!”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哀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在吓我吗?辣妹,你赢了,不要再吓我了,你知道我会把你的每一句话当真,你知道我只相信你说的话!”
“是的,所以这一次,我来之前已经吞了水银,我知道这是见你的最后一面,昨晚的那一切,本就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人额外得到的甜头了。若我还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永远得不到正常的婚姻和爱情,我不想成为你的阻碍,所以天佑…”她断断续续的咳血,脸上却露出一丝欣喜得表情:“我觉得这样做,对你才好!”
“你这样做,是把我推入地狱!”他惨然一笑,将她搂的更紧:“傻瓜,你若死了,我还能好好的活着吗?”
“可以的,可以的,我的天佑,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水银致使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手脚也软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他的胳膊上滑落:“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在观音面前许了什么愿望吗?”
他看着她逐渐虚软下去的样子,知道女人已是弥留,心头痛的已经麻木一片。
“你人都要离我而去了,知道那个愿望,还有意思吗?”他恨恨赌气道。
“也对,毕竟,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她终于不再纠缠想要说出的那个愿望:“我死后,你肯定会伤心难过,我希望你不要难过太久,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有更值得你爱的女子,你会幸福的,幸福的…我的小男人,一辈子都要幸福…”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会幸福!”
“你现在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以后,时间久了,就会忘了…什么样的痛苦,都能被时间抚平,可只有时间的差距,却无法被任何东西抹去,我和你,我们只是差了这一段时间而已呀!”
“你心里一直都在介意自己的年纪,可我根本就不介意!”天佑悲到极致,却一颗眼泪也没有,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辣妹,不敢相信她竟然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对待他。
她自杀,便像是拿一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心里,身体仿佛有一处地方被掏空了,她若死去,那么他也会慢慢腐朽。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么?
齐天佑,只为辣妹而存在,只想做辣妹的男人,从小开始,从一相遇开始…
却为何这段缘分,被她解读的如此不堪,如此的低到尘埃。
“我对于你,真的什么也不是,你宁可死,也不愿意为我勇敢一次!”他心底终于渐渐生出了恨意,那恨意越来越浓,因为此刻除了恨还能支撑着他不软到在地上,已经没有别的情绪可以支撑他了。
“若是勇敢能让我们再一起,我会勇敢,可是我不允许自己的存在,成为你的污点,除了我,还有那么多好女孩…天佑,对不起,我的自尊心,让我不能和你继续走下去,若有来世,若有…”她的声音愈来愈轻,几不可闻。
“可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是辣妹…”
辣妹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身体里那些七情六欲仿佛也随着她生命的一点点消失而消逝。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有多么爱你…我只后悔,我没有早点对你说这三个字,我爱你,辣妹,我用我的生命爱着你…你死了,我也就死了!”齐天佑喃喃道。
没有人回应他,女人的身体逐渐变冷,他的眼光逐渐荒凉…
过了很久,齐天佑终于抱起辣妹早已冰冷的身体,走出了水月庵。
自此以后,泸州从此失去了一个年轻锐气的府尹,而多了一个每天只知道对观音像磕头的齐疯子。
齐疯子每天嘴里只有一句话:“观音娘娘,若你有灵,告诉我她的愿望!”
然而观音泥胎石像,终他一生,得不到回应…
终他一生,他也不知道,在那个红烛摇曳的夜晚,在他睡着之后,辣妹曾在屋内用娟帕写了一段诗词,随后就着烛火烧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