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也要易成他人吗?"小七大感意外,白锦衣向来爱惜羽毛又岂容别人对他的容貌进行修改装饰呢,"王爷想易容成谁?"
"随意。不要让人发现又要留有破绽。"小七抬起的手顿了顿,对他的意图一下子明了,白锦衣这是要拿他自己当对方刺客的指路明灯。
他面若白玉高高扬起,如剑的双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目深邃若渊,直挺的鼻梁仿若雕刻而成,淡粉的双唇自然地透着冷漠的寒意,小七深吸一口气,拿了捻眉的捻子走上近前,手上再不迟疑,迅速修眉画眼。
眼前人全神贯注于手下的五官细节,温热之气就在面上,淡淡的幽香就在鼻端,带着暖意的手指在他面上春风般拂过,白锦衣只觉得四下骤宁,心头甜丝,仿佛自己是她手下的锦缎悄然织就,只待时光荏苒,缓缓展露所有的纹理。
"还请王爷闭眼!"小七实在受不住他如此近距离□裸的目光。
他一闭上眼,没有了他的潋滟目光仿佛四周的光亮一下也暗淡了下来,她心中倒是安然了,手上再没有细微的颤动,食指飞纷上下,在五官中穿梭。
铜镜拿上来的时候白锦衣发现镜中人已是个粗眉大眼的黑汉子,唯留脖子上的皮肤白皙凝脂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回想刚刚那些易容成女子的男护卫,小七都是将脖子和双手都细细修饰过了的,甚至喉结都处理得不易看出,心下已是满意,走到外间一看易容成兰襟的公主还在,伸手便摘了她腕上的铜铃进了内室挂到正在易容的小七腕上,"本王就在你身边,轻易不要出手。"
他这是要将刺客注意力悉数引至小七身上,小七第一想到的还不是自己成了诱饵,而是他这是要在这上燕京的一路上都与自己寸步不离。
小七刚想点说什么,他凑近她耳边恨声说到,"这莽莽乱世,谁又顾得上谁的心意?你说呢?既是如此她的心意又何须你来成全?"
小七一滞,这话很耳熟,不正是先前自己离开王府时对兰襟说过的话吗?他竟是铭刻在心,现下说了来,肯定是因为刚刚已经听到自己要兰襟好好把握机会和他共处马车的话了,她那想成全兰襟心意的小心思原来早已暴露。


布局(二)

第二十九章布局(二)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黎明晨光微熹中出了胶州城,三千军士神情肃杀,面围口罩,只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目,高坐白马,端视前方,庄严肃穆,中间的八匹白马拉着的正是传说中摄政王的八盖鎏金御驾,车驾前后左右紧随排列的马队,步履齐整,仔细一听那急促的马蹄声似乎都是一致的。
圣教第一波设伏击的地点正如小七对上官所言的,处于胶州城外一百里处的蛟河夹道,左面是蛟河拐到处,河水急流澎湃,右面是高耸的山道,几十个黑衣人边伏在山崖上,巨石,滚油皆已备好,不想车队将近时被前后两伙儿江湖人模样的前后夹击,一阵弓弩暗器下来皆横尸山野,对方第一波人全军覆没。
第二波伏击的人都埋伏在将进庐州田野外的一处木桥下,正是草长莺飞的月份,桥下水草芦苇正茂,顺着春风在晨雾的掩映下毒烟迎风弥漫整个车队,因小七事先做了薄荷叶口罩和甘草水的准备,并未受到多大损伤,上官叶迅速做出了反应,一窝端。
直到对方如此折损了四五批伏击的人后,他们改变策略了,伏击地点不再是山道险要之处,这正如小七事先布置时所料,上官不觉对她愈加亲和了起来。
第一次的正面伏击正在庐州城外三十里的开阔丘陵处,车队前排的战马似有所察,不安地嘶鸣,蹄步凌乱,上官经验丰富,立刻命令戒备。
果然,两面林中飞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
"列盾。"
上官一声令下,三千护卫有条不紊迅速以马车为中心手持盾牌抵御乱箭,不愧是大燕摄政王旗下的亲卫,蝗虫般的箭矢均被护卫团团拼围的圆盾抵挡。
圆盾下,小七看右侧的白锦衣面上再无绝世容颜,口罩露出的粗眉粗眼骑在马上怎么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兵士,再看他得了命令也是一板一眼地听命,小七心中终是有些解恨的。
不想这人躲在盾下也不老实,像是猜到小七瞟他一眼是对他装扮的暗笑,一手举盾,一手就在底下搂住了小七的小腰,她才要挣扎,他便说到,"休要乱动,乱箭无眼,伤到本王,你担得起吗?"
小七嗤然鄙视,这威胁还真有用,她还真担待不起,等到箭停,她一把将盾置于右边隔在她和白锦衣中间。
忽然几个不同方向斜刺里冒出十几个黑衣精骑,他们似乎并不恋战,只拣人少处随意冲杀,小七在队列中看得清楚,向左边上官递了个眼神,他立刻会意,高喊一声,"保护马车!"
几人缠住那几个黑衣精骑,队伍两头迅速回缩,团团围住马车,那些精骑见此齐齐发出大量暗器,趁着空隙掉头向东急撤。
上官吩咐无须追击,就地休整,因着先前一番乱箭有两匹马受伤需要医治,并无人员伤亡。
"看来后面精骑的目的是试探。"上官说到,却注意到身边的黑脸汉子低头看地上的箭矢,他自是知道他身份的,连忙命身边护卫捡起地上箭矢,细细查看了一番,看似无心地递给仪容了的王爷,小七探头一看那箭矢,并无特殊之处,只是箭头上的铁尖似乎十分公整,又想到刚刚那箭矢飞出,虽然数量颇多但似乎箭矢落下十分规律,一波接一波的,象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圣教虽然教徒众多而且武艺高强但并未建立规范的军士建制。
白锦衣和上官对视了一眼,似是心有所猜。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千军士皆宿在野外一处四下视野开阔的高地,五人一小撮的轮流休息进食。
干饼合着甘草水,众人吃的异常平静,多日来无一个将士抱怨,就连白锦衣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此刻亦是大口吞咽。
马车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致。
公主萧紫衣半依在车壁上,因着多日的急行赶路又不能下车,索性低头浅睡,面上易容成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此刻看上去真像是个贴身伺候的小婢子。
软塌上的兰襟却是正经危坐,顶着白锦衣倾世容颜,着了华美的倭缎白袍,不时透过车壁上镶嵌的铁甲板反光的滑面上看自己的脸。她从未敢这样细致地看这张脸,剑眉流星,凤眼入鬓,唇红烈焰,玉冠高束,小七把她易容成王爷的脸和王爷本人竟是如此地惟妙惟肖,仿佛王爷的神情铭刻入她的脑海,兰襟抿唇冷脸,活生生的大燕摄政王。
再想到自己的面容,线条刚毅,眉眼生硬,是啊,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心中不由发涩,回想起不为他人所察时,王爷对小七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亲昵的小动作,只觉得满腔的羡慕和嫉妒,再一想到小七对王爷的冷淡心中又是百感交集,隐隐作痛。
在车厢里进食过后兰襟便在榻上躺下却并不敢真睡,闭目养神,萧紫衣在榻下垫着棉被蜷身而睡。
"你睡着了?"
"没有。怎么了?睡不着?"兰襟想想公主毕竟还只是十四来岁,离开故土千里迢迢来到大燕怕时有些想家的。
"我能平安到达?"兰襟以为她担心安全,刚要开口安慰她,不想她又说了句,"我能平安和你们皇帝成婚就好了。"
兰襟却有些动容,她小小年纪此刻远赴大燕入宫成婚,如今更是随时面临刺杀,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南理皇室,她一日不和大燕皇帝成亲,南理就一日有被大燕抛弃的嫌疑。
萧紫衣心中确是关切南理的未来,大燕强盛富庶,尤其是这十年来,摄政王的新政和军队改革,国富民强,南理和北齐再难翻身,而圣教又一直虎视眈眈想灭了皇族萧家,她父皇和幼弟可谓是头悬危剑,若是自己能平安和大燕皇帝成婚,大燕自会庇护南理,她一日在世南理国便一日尚存,若是自己死于途中,南理迟早不是被大燕兼并就是在大燕袖手旁观下和圣教拼得两败俱伤。
此次和亲的机会是她为自己的故土唯一能做的事情,她容不得有失。
"放心,王爷做事从未失手。"兰襟安慰道,心中却想到除了小七之外,想到每次王爷被小七打乱部署时动怒又舍不得责罚的样子,不免在黑夜终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你跟随他多久了?"
"不记得了!快睡吧。"
萧紫衣估计问王爷属下跟随他多久这也是机密,见兰襟不欲多说,搂着怀中的那把行军弩再不出声。
马车外的空地上篝火早已熄灭,深夜的野外还是有些寒意的,一半护卫已经就着火堆留下的暖炭入睡,另一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夜。
小七对野外生活本就熟念,吃了干粮找了个背风处直接躺下就睡,看白锦衣跟过来紧挨着她,她也懒得说了,一心静待入眠。
白锦衣早已算好躺下的是小七的左手边,果然一会儿,她边侧身和他两面相对,眼睛即使闭著也能感觉到那慑人的目光焦灼在自己的脸上。
"你不睡?"小七终是挣开眼睛,压低声音说到。
"睡不着。"
小七想想身旁上官的两个副统领早已入睡,呼噜声声不绝于耳,心道估计是他不习惯呼噜声,这些天他似乎都不怎么入眠。
"马上会有第二次试探的。"白锦衣说到,他心里想即使对方得到公主不在马车里的消息一为了不暴露传消息的人而为了确定消息,对方都应该会进行再一次试探,"下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接近马车。
无论是圣教要验证王府潜入中人传回的消息,还是掩饰王府中他们内应的身份圣教都会做做样子接近马车的。
"上官知道的,再有人靠近马车护卫必然会略松些。"小七说到。
果然,第二次试探性刺杀来得很近,就在天边微亮的黎明。
对方分为三批,两批直接截取队伍前后两端驱马横冲直撞混战一遍,第三批则轻装出阵,临冲到队伍中部时皆飞身而起直扑马车,上官和临近几个护卫迅速后撤,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将剑舞成一张绵密的网,越收越紧,将那第三批眼看着就要靠近马车之人全数斩于剑下,唯有一人冲破剑阵,一脚点在御驾车辕上,一剑挑开马车门,还未看到人影胸前忽然一痛,利箭入心。模糊中只见一个丫环打扮的蓝衣清秀女子手拿一把象弓又不是弓的东西正对自己心口,气息减弱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栽下马车,马上有兵士上前一个银枪插在心窝上,既时毙命。
紧随身后的那名黑衣人却看得清楚明了,那出箭的小丫头得意抿着唇角,仿佛就等着有人打开马车车门。他一声呼啸,发出暗号,所有还活着的黑衣人迅速象他靠拢,利用肉身设阻,拼着一死掩护那发出暗号的黑衣人撤退。
上官眼见那人无法脱身,估计手下一晃,差点受伤,引得那几个护卫回援,那人趁机迅速逃走,逃去的方向仍旧是东面。
护卫们迅速解决战斗,将前几批刺客大部分击杀,被活捉的黑衣人亦是在被擒的瞬间咬开口中的毒药立时气绝身亡,一时地上横尸遍布。
东面的山腰上。
一中年男子临风站立,远远看着脚下蜿蜒的车队。山风鼓起他灰色的宽袍,猎猎风响,直到身后有了一丝气息。
一黑衣人伏地恭敬地道,"伍长老。"
正是刚刚好不容易脱身的那名黑衣刺客。
"如何?"中年男人转过身来,面容是再普通不过了,额上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直下右眼,眼神阴郁得象条毒蛇随时准备吐信。
"如您所猜测,马车中果然是陷阱,并无公主。"
"怪不得要以布巾掩面。"
"车中一共有两人,一个是俊美的白衣男子,另一个是个清秀的小丫头会射箭拉弓,领队就是被她所杀。"
"南理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并不曾习武,谈不上拉弓射箭,"那穿灰袍被称为伍长老的中年男子似是并不意外,"她不是公主,既然公主不在车内,那白锦衣必也不在车内,快去查探,队列中若有与白锦衣身形相似而且身边人是个体型娇小,那必是白锦衣和公主。"
那人得令退下后伍长老一声暗喝,陡然间突现两个黑衣人,细细嘱咐一番,面上皆是狠色。


布局(三)

第三十章布局(三)
暮色渐浓,倦鸟回巢,远远树林中却是一片寂静。
上官看了一眼白锦衣,命人拎来一个蒙着的鸟笼,拎鸟笼子的护卫是个看上去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的男子,他得了命令打开笼门,手掌一摊,一只全身鲜黄的小鸟走上他掌心,只见那男子小眼睛与那鸟儿对视片刻,小嘴巴学着鸟叫似的唧唧查查一番而后临空一放,那鸟便直奔树林中,片刻又迅速飞回落在那人掌上,对着那人叽叽喳喳一番。
"上官将军,前面树林中有埋伏,他们准备烧林。"那人关好鸟笼说到。
小七暗想这鸟难道是南理皇室三宝之一的鸟语人。
上官看了眼飘扬的王旗对着身边的副统领一番耳语,那副将便领了护卫队前半部几百人从南面绕过树林直奔东面。
大部队停驻原地休整,等众人吃过干粮,就见着了树林从东面开始着火了,借着东风,浓烟滚滚,片刻就烧到了树林中心,随着那燃起的大火林中忽然一阵骚乱,眼见着一百多个人影从林中仓促蹿出,刚出树林东面,迎对着的便是一排银甲护卫,手持弓弩,一阵激射,一片炸裂,血肉横飞,哀嚎阵阵,尸横遍野。
又有片刻树林和尸首皆烧尽成灰。
"怎么?有所不忍?"白锦衣忽然在小七耳边说到。
"你想太多了,我从未有所不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小七瞬眼不眨地盯着前方大火中的惨状。
白锦衣看着她优美的侧面弧线嘴角轻抿微扬,转而又忽然出声,"我们估计已被锁定了。"
他的这句话让小七顿时了然,护卫分了一部去树林东面放火,又一部分围堵了南面,北面是悬崖倒是无需护卫,更有一对人马上前守在前方击毙从树林中逃窜的刺客,就剩下马车和自己所在的这一队护卫,对方探查的范围一下缩小大半,"他们还真是下好大的本啊!"
再过几十里的路程就会上到直通燕京的关道,十里一站,八里一驿,更有近郊的燕京驻军亲迎。
道口处仍旧是那名灰袍的中年男子立在阴影中听着眼前跪地黑衣人的回禀。
"伍长老,皆以查清,上官重莲身边有一人浓眉黑面,偏偏脖子和手上的皮肤白皙洁净,他目露寒光,吐纳绵长,是个绝顶高手。"
"功力若在我之上必是白锦衣无疑,他们两人身边可有身材娇小之人?"
"有,两人中间有一身量娇小之人,身上隐隐有铜铃响声。"
"那是南理皇室萧家三宝之一,避蛊铜铃,那人必是南理公主萧紫衣。"黑袍人语气坚定。
"伍长老,那您这次要亲自出手吗?"
"大燕摄政王的三千亲卫银甲又不是摆设的,我们这一路的伏击均已失败,前面马上就是燕京官道再不出手将再无机会,这将是我们最后一击。"
趁着晚间全队休整的时候几个身影一闪而逝。
圣教再一次出手的时候来的均是轻功绝高之辈,招招所致皆为上官,很快众护卫以马车和上官为中心围作包围圈,白锦衣和小七渐渐朝马车靠近。
逼人的杀气骤起,白锦衣低声说到,"他们来了,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出手",说完已抽出名剑纯钧,凛凛战气蓄势待发,电石火光间一灰色人影迅疾飘忽,眨眼已欺至白锦衣身前,他不动声色,手腕一沉,将内力注入剑身,一瞬间纯钧金石龙吟,寒光锐气,见招拆招,不紧不慢,片刻两人已是交手十几招。
小七终于看清那灰袍刺客面貌,面容是再普通不过了,额上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直下右眼,眼神阴郁得象条毒蛇随时准备吐信,正是圣教四大长老之首伍长老。
他不愧是圣教四大长老之首,轻功飘逸悠忽,身法极快,招招致命狠毒,双掌正是他的成名兵器,传闻他年少时曾单掌击毙一头老虎。
那老者眼瞅着在白锦衣剑□法怪异灵巧,渐渐欺身至近,拼尽全力一掌将出,白锦衣双眸微微眯起,并不躲避,忽然挺身迎上,一个突刺,抓紧对方回护心脏的间隙,低喝出声,气蕴于指尖,肃杀破出,右手持剑,左手立掌紧随剑后,一掌拍在灰袍人左肩,那人接力落于马上,稳住身形,足下一点倾力再战。
上官那边还在继续打斗,小七贴近马车,周边均是护卫将她和马车团团围住。她静默地看着全场,余光感觉有几名护卫似有似无地向她靠近,忽然之间那几人从不同方位齐齐刺向她,她似是为脚下一滑,瞬间侧身倒地,那几人银枪顿时刺了个空,面色一凝,有些意外,再待出手却已是眼前一片血色,整个身体已被人至后捅穿,鲜血泉涌,上官的副将已至小七身边,看着小七似是惊魂未定,靠在马车车轮边跌坐在地,说着宽慰的话便背身众人走向小七伸手来扶。
忽然他袖中寒光突现,小七不再犹疑,正是此刻,骤然一击,匕首陡显整个没入那副统领的心房,看着他面上有痛苦有惊惧更多的是意外,鲜血一下从他口中没出,小七一手握着匕首柄支撑着慢慢站立起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圣教的人都该死!"
那人瞳孔瞬间放大,这女子竟不是南理公主,片刻抽猝而死。他到死还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
另一边白锦衣刚好快要结束战斗,那灰袍人已是强弩之末,先前左肩已中一掌,现在胸前又中一轮剑气,已开始吐血,白锦衣最后一击,那人便似断线了的风筝斜身飞出,前方似有人来接应他,几十个身影齐齐奔来,却不等那些人靠近车队,护卫已举起行军弩发射霹雳弹,已是一片血海。白锦衣更不会让那人从他眼前溜走,纯钧离手迅急而出,紧紧将那人钉入山壁再难挣扎一分。
白锦衣纯钧出鞘必要饮血。
"王爷,此人应该就是这一路刺杀的头目伍长老了。"上官上前试试那人脉搏,确实死透了。
"割了头颅派人送去圣教边境高高挂起,叫他们好好看看和本王作对的下场。"白锦衣轻描淡写地说着,似是无意地向小七这边瞟了一眼,她顿觉全身骤冷。
"王爷,藏在王府的奸细竟然是他。"上官看着地上死去的副将,那人跟了他整整十年,言听必从,曾经他还是普通护卫时,有一次和上官一起护卫王爷时遇到刺杀,甚至以身替上官挡了一箭,整整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起先他也曾疑心过时苦肉计,可整整三四年下来他毫无不妥之处,反倒和上官越走越亲近,原来竟是藏得这样深。
"论起识人你还是不如墨玉。"王爷说了这一句进了马车,身边的护卫在刚刚看他和那灰袍人打斗时皆猜到这个黑脸的护卫是王爷本人,赶紧对着马车里发出暗号,兰襟赶紧从纱帘后出来跪坐在马车前沿打开车门迎候王爷。
白锦衣进了马车内室榻上并未示意出发隔着帘子淡淡低喝,"还不上来。"
小七冲着上官讪讪一笑,无奈向马车走去。
上官刚刚还沉浸在王爷对他识人不明的批评中,尽管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陈述却够让他懊恼,从记事起他的目光里就是王爷,一切以王爷之喜为喜,以王爷之怒为怒,王爷的一句肯定,可以激励得他彻夜不眠练功,一句重话可以令他难受一整个月。
刚刚王爷这句"论起识人你还是不如墨玉。"让他无地自容,却又是事实,他此刻心中懊恼自责。
忽然见到小七递过来的这个浅笑却是愣了愣,因为自小七出现在王府断断续续这两年来,王府中人从未见小七笑过,当然也包括上官。小七已经跃上马车了,他还愣愣地想着刚刚她那个浅笑,平时只觉得小七眉清目秀有些俊俏,不想这唇角浅笑间竟生出盈盈光彩之姿,姑射群仙。再联想到王爷对小七的种种,心下忽然更纠结起来,可再不敢当她这一笑了,回头王爷对他就不是一句冷话那么简单了。
对于白锦衣鎏金华盖的御驾马车小七轻车熟路,进了马车门目不斜视挨着兰襟蹲坐在前沿车壁旁,白锦衣看着她静默的面庞红唇紧抿,举手轻扣车窗,车队重新出发。
小七看兰襟已经恢复了她原貌,公主却并没有,低头一想,了然,只要公主一日不和皇帝成婚,公主便不会真正安全,只怕宫中也会有一番应付。
渐渐车外隐隐有了繁华之声,应该是上了燕京的官道,果然上官在车外回禀说已到京郊,远远已见郊外京畿营军旗,应该是将军王猛亲来迎驾了。
白锦衣命了原地休整等待迎接再一起进城。
"打水。"小七刚想下车透透气就被帘后白锦衣一声分赴打断,她看着兰襟,示意她怎么还不行动,兰襟刚要起身,白锦衣在帘后却看得分明,"小七?"
兰襟面色一黯,终是重新坐定,小七无法只得下车,银盆装了清水,撩了纱帘,进得内室。
"兰襟,他是给我易容的小七?"萧紫衣欠身凑到兰襟耳边轻声问,看兰襟点点头,又问到,"他是王爷贴身护卫?"
兰襟再次点点头,面色黯然。
萧紫衣看了看乖巧地不再作声。
马车内室。
"卸甲。"他立起身伸展双臂等候着。
白锦衣的三千护卫号称是银甲护卫正是因为护甲为连环银叶甲,那甲虽不及上战场的将军战甲那样繁复只有胸甲和护膊及战靴,但制作也是十分精巧,胸甲和护膊皆由银丝和银环套扣缀合,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合成一件甲衣,无论是穿卸确实是需要别人从身后下相帮。小七身上的护甲也是兰襟帮着系扣的,而她却没有帮别人脱过甲,所以在白锦衣身后解扣一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试了一下终于解开,他却仍旧保持双臂伸展的姿势,小七只得继续将护膊也解了下来,他还立着身伸臂,这是要她继续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