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先生,好久不见。”我站在门口向他点点头,“是这样的,我们想打麻将,不知道你想不想加入我们?”
“打麻将?好啊,好久没打了。还有谁要打?”清二转过身面向我。
“有我、兰子与成濑先生。”
“呵呵,真是不得了,我的面等还真大!二阶堂家的小姐虽然是女的,却很会猜牌,有她当对手真是再好不过。另外,成濑先生可是个有钱人,如果是赢有钱人的钱,赢再多也不会有什么恶报吧——对了,既然要打,何不在这里打?这房里的暖炉桌是凹陷式的,脚可以伸至桌下的地板,正好适合打麻将。”
这个提议的确不错。房间虽然不大,但有凹陷式暖炉桌,即使长时间坐着也不会累。如果用一般的暖炉桌打麻将,最后会因为姿势不良而腰痛。我接受清二的提议,便回主屋通知大家。
在中厅,笛子叮咛我们说:“刚才有位女巫过来通知净灵会七点开始,所以你们要在那之前结束才行。”
笛子难得穿着朴素的和服。她身上的结城紬花色与絃子的一样,带点黑的红色展现出成熟稳重的气质。她的头发也盘在脑后,以一枝黄色发簪固定。
“现在开始的话,应该可以打个两、三次两圈吧!”听完笛子的话,兰子说道。
“时间差不多到了的时候,我们要去哪里?”成濑对未婚妻笛子笑问。
“琴子姐说,先到饭厅集合。”她也回以温柔的笑容。
“我知道了。”
“晚餐要到净灵会结束之后才吃,所以我等一下会送些三明治到清二先生房里给你们。”
下午两点三十分
最开始的两圈由兰子获胜。她在南风西局时,连续胡了三次满贯,以些微之差赢了小川清二,吊车尾的则是我。
第二轮时,我是第二名,清二则是第一名,但第三名的兰子其实也是蠃的,所以实际上只有成濑正树一个人输。
成濑的打法实在太过善良,他几乎只看自己手里的牌。相较之下,淸二的牌技就很棒,不但牌做得很确实,猜牌功力也很深厚,他很少打危险牌,所以即使有谁想赌一把大的,也很难胡。
我很喜欢做大牌,常常以混一色或清一色为目标。兰子经常说,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蠃。兰子打麻将的方式就像在打她最喜爱的桥牌(1),既细心又大胆。手上若有很多么九牌,几乎都会打出去,但兰子有时会以十三么为目标。她猜牌猜得很准,只要时间久一点,她几乎都会臝。
当我们决定打完最后两圈就结束时,笛子依约带了食物过来,而且是叠成一座小山的综合三明治。
“这是拿现有的材料做的。”笛子说。
“哇,看起来好好吃!”成濑立刻向笛子飞奔而去,将三明治塞进嘴里。
笛子掀开暖炉桌的棉被,坐进兰子旁边,将脚伸进桌下。
“她们又开始念诵经文或祝词什么的了。”
“大权寺老师吗?”成濑咀嚼的同时也在说话。
“嗯,女巫们也与她一起大声合唱,而且比昨天还吵,在饭厅都听得见她们的声音。听说她们要一直唱到净灵会开始。”
“嘿嘿嘿,那可真是夸张。”清二脸上虽然带笑,语调却十分辛辣。
“对了,清二先生,你要不要也一起参加今晚的净灵会?一定不会无聊的。”笛子邀请地问。
“不用了,我不参加。那种东西假得要命,跟我的个性不合。”清二看似难为情地低下头,眼睛往上望向笛子。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觉得,与滨两人一起喝点小酒还比较愉快。”
“是吗?那也没办法。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等等你就请滨太太热一下,先吃吧!”
“谢谢,笛子小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清二随即豪气地将左手的袖子卷到肩上,开始洗牌,继续刚被中断的牌局。
我们也赶紧跟着动手洗牌。
“对了,成濑先生。”清二堆牌的同时,又转向成濑,“昨天傍晚,泷川那家伙跑进你的网球场,不知道在做什么。”
“泷川先生?他到那里做什么?”成濑觉得奇怪。
“我只有瞄到一眼,也不清楚他在干嘛。不过,我看到他从仓库拿出画线器,然后推着它走。”
“难道他特地去帮我划线?”
“我也不知道,我没看得那么仔细。不过,昨天中午时,有个女巫急忙跑出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你们——”清二说到这里,不客气地环视我们,“还是别太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比较好,那家伙就像诈欺犯,很会说谎。”
下午四点二十分
雨中开始掺杂雪花。
下午六点
雅宫絃子、琴子与麻田老先生,在前栋的中厅里围着暖炉桌聊天。当我们打开拉门时,坐在靠里面的琴子随即抬头对我们打招呼。
“现在就回来了?时间还早不是吗?”
“如果继续玩下去就会赶不上净灵会。”成濑笑答。
我们三人进门后,随即也在暖炉桌边坐下。
“絃子阿姨,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兰子问。
“只是随便闲聊。”
絃子脸上浮现和蔼的笑容回答,接着麻田老先生便以沉稳的语调补充。
“兰子,我们刚才是在谈论雅宫家上一代的清乃夫人。因为听说今天的净灵会上,那个叫大权寺的通灵者不是要将她们的母亲从另一个世界叫出来吗?”
这个胖老人悠然自得的态度,让人联想到俳句作家或诗人的风雅。
此时,穿围裙的笛子也来到客厅。
“正树,你要不要喝咖啡?”笛子问。
“不,我不用了。刚才在清二先生那里喝了啤酒,现在不渴。倒是黎人与兰子,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我不需要。”
“我也是。”兰子说。
“那么,如果等一下想喝什么再告诉我。”笛子温柔地摸摸成濑的肩膀,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偷偷观察这群欢愉谈笑的人,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紧张感或杀气。假设真如兰子所言,大权寺瑛华就是被害者,那么凶手或许就在这些人里面。如果可以,我非常希望能在事情发生前找到凶手,阻止他的杀人计划。
坐在我对面的,是两名四十多岁却依旧美丽动人的女子,雅宫絃子与琴子。妹妹琴子稍矮,表情虽然有些严肃,但额头与下巴的坚毅线条更突显她的美貌。姐姐絃子的美正好与琴子相反,是一种温柔典雅的感觉,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可能会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才是妹妹。
与她们年龄相去甚远的妹妹笛子,同样拥有不输两人的美貌,华丽的感觉与热情年轻的气息就如光环围绕在她全身。
具有成熟美的絃子。
具有严肃美的琴子。
具有绚烂美的笛子。
看到雅宫家传说中的美女三姐妹聚在一起,实在令人不禁感叹。她们艳丽得令人害怕的美貌,正是来自“久月”这个悠久家族的神秘血统,而所谓的血脉相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各位,你们怎么还悠哉地坐在这里?表演就要开始了,你们好好享受!”
往声音的来源望去,才发现泷川义明正站在打开的拉门边。他一只手插在深褐色的长袍口袋,另一只手拿着他最爱的长笛,笑着俯视我们。
“泷川先生,外面很冷,请直接进来,然后将门关上。”离他最近的絃子回头道。
琴子露出严肃的表情,故意移开视线。很明显地,她对前夫无礼的态度非常不悦。
“絃子小姐,真是抱歉。”泷川照絃子说的做了,却又一直站着,没有坐下来的打算,“看样子,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泷川大概是睡饱了,心情似乎不错。
“对了,泷川,听说你不参加净灵会?”麻田老先生不屑地问。
我看到琴子对麻田老先生使了个眼色,似乎要他不要再说了。
“对呀,我不参加。”泷川语带轻蔑地说。
“为什么不参加?那个人不是你带来的吗?”
听到麻田老先生这些话,泷川脸上浮现带有嘲讽意味的独特笑容。
“我今晚与人有约。而且,要不要参加是我的自由吧?”
“算了,没关系。泷川先生要出门吗?”絃子说。
“嗯,我要出去一趟,不会太久,很快就回来了。”泷川的表情和缓了些,看向前妻的姐姐。
“絃子姐,他是与橘家的醍醐先生有约。”笛子故意打岔道。
“是没错,刚才他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打算七点多再开车过去。”
“你们要谈什么?”絃子的脸色因警戒而刷白。
“我也不知道。”泷川悠哉地面答,接着试探性地问,“呃,琴子……”然而,见到琴子并不理会自己,他只好改口,“……那,笛子,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
“偷跑是不行的,泷川大哥。晚餐要等这个家的恶灵被驱逐之后,大家一起吃才行。不过,刚才的三明治好像还有剩,如果你要,我可以拿给你。”笛子代替无视他的二姐,笑着站起来。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就好。”
“那我们过去吧!”笛子像哄小孩子般,将泷川带离客厅。
琴子的表情非常冷淡,嘴巴抿成一条线。
下午六点三十分
纳户那里传来的祝祷声停了。
可能是为了换衣服吧,大权寺瑛华好像有回自己的房间一次。
下午六点四十五分
我们在饭厅集合,等待净灵会的开始。
就在我们快等到不耐烦时,一名女巫手持烛台与香炉进入饭厅。
她笔直地朝餐桌前进,对我们默默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将香炉放在桌上,然后点起。淡紫色的烟雾随即袅袅而上,线香阴森的味道有如云雾包围我们。
“大权寺瑛华大人随后过来。驱逐恶灵的准备已经完成,各位请澄净心灵,再稍候片刻。”女巫再度低头,视线朝下,小声地说。
“笛子应该在厨房,我去叫她过来。”絃子对兰子耳语后,静静离开饭厅。冬子因为已经先被带去纳户,进行一些驱灵的准备,所以不在这里。
经过四、五分钟后,大权寺跟在另一名女巫身后来到饭厅。她的视线朝下,以滑步的方式慢慢走进来,双手将玉串捧在面前。(译注:玉串,绑着纸垂或树枝,为祭神之物。)
然后,将围裙卷起拿在手中的笛子也慌忙赶来。
——翁·阿比拉·温·卡夏拉·翁·阿比拉·温·卡夏拉大权寺喃喃吟唱祝词,手持玉串快速地在我们面前左右挥动。
“好了,各位,你们准备好挑战恶灵了吗?”她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我们,她的面色如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我要在你们面前请出这个家的守护灵。愿神灵的力量能完全展现,保佑各位。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坚定心智,不能让恶灵夺走你们的灵魂,否则,你们将会被地狱之火吞噬……”
大权寺瑛华的声音,在沉滞的空气中,响彻整个房间。
◆作者注释◆

(1)关于兰子喜爱桥牌的事,在《剧药》这起事件中有详细提及。
第十二章 黑暗中的净灵会
◇ 1 ◇

大权寺瑛华那段煞有其事的说喻感觉持续了很久,但事后回想起来,大概也才五分钟左右。多数内容都是为了先将畏惧感深植于我们心中,几乎都没什么意义。她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做作的服装、意义不明的言词,以及透过线香而酝酿出的灵异气氛,全都只是事先铺陈的一场戏。
我们尾随一身白衣的大权寺,鱼贯移动到另一个房间。走在走廊上时,我听见某处传来立钟七点的报时声。等我们全进入它准备好进行净灵会的纳户后,两名女巫便恭敬地将拉门关上。四个角落的香炉点了好几种不同的香,白色的烟、香味,弥漫在室内。
环视房内,发现摆设与昨天有些许不同。沿墙围绕的黑色布幔仍维持原状,祭坛移向最右边,与左侧有如小更衣室的“隐密空间”之间,隔着约一个人身的空间。
祭坛上有许多奇妙的祭祀用品,包括曼陀罗图、圣团与宝袋等具有代表性的东西;此外,除了贴在木片上的符之外,还有喇叭之类的乐器、水壶等仿佛别具意义的小道具。而在这些物品之间,几支蜡烛的红色火焰正散发妖魅的光芒。
冬子穿着白色和服,坐在圆桌前约椅子上,另一名女巫陪在她身边。不知是又进入“降神”状态,还是被催眠,朝向我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茫然没有焦点。
铺上白布的桌上有一只盛满砂的彩绘瓷盘。小小的火盆就放在它的两侧,蠘烛燃烧的味道正缓缓飘散。
大权寺低头背对我们,将玉串放在祭坛上,然后拿起御币,重复行了好几次礼才开始祈祷,念出一串意义不明、诵经似的诡异咒语。(译注:御币,挂着两串纸垂的竹棒或木棒,为避邪、祭祀的器具。)
——特霍卡米耶米塔梅·特霍卡米耶米塔梅·希弗米优伊姆·纳亚·口特摩其罗拉尼·希其鲁优伊兹·瓦奴索渥塔哈库梅卡·乌欧耶尼萨利黑提·诺玛斯阿歇霍列凯我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无聊得发慌。纳户里没有暖炉,寒气自地板涌上,但没有我想像中寒冷。或许是大家肩并肩的缘故,众人的期待与不安,仿佛转化成了热气。
“絃子阿姨还没来。”我左右张望,在兰子耳边低语。
“太好了,刚好赶上。”兰子将视线移向门口。
絃子进来时,我听见远处传来长笛声,曲子正是泷川那首悲戚的《恶魔之笛》,他可能是在饭厅或哪里吹奏的吧(1)。等絃子轻轻地将拉门阖起,拉上黑色布幔后,笛声就完全听不见了。
【图4】
絃子向背对她的大权寺瑛华默默行了个礼,然后加入我们。
从正面来看,圆桌左侧从前到后依序是雅宫絃子、琴子、笛子;右侧是成濑正树、兰子与我,最后则是麻田茂一。
——弗鲁黑·优拉优拉特弗鲁黑
“这是让死者复生的咒语。”兰子小声地告诉我。
接着,念咒声停止,通灵师用拿串珠的那只手划了一个十字,又对祭坛鞠了一次躬。
“接下来,我要开始驱离附在雅宫冬子身上的恶灵。”大权寺缓缓地回头,以粗哑的声音道,“在我的加持下,这个房间将不会受到恶灵的影响,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说出愿望,祈求愿望实现。你们必须打从心底相信自己的守护灵,这样它一定会伸出援手。”
大权寺举起右手示意,站在门口的两位女巫便走到她身边。
“这两名女巫的修练还不足,单独一人尙无法担任灵媒,但只要两人一起,就能做得非常好。善灵会附在她们其中一人身上,另一个则负责传达善灵想说的话。”
两位女巫在通灵师的催促下,进入那个コ形布幔,背对背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在前方的女巫名叫冲美,另一个叫明美。大权寺拿出一块很大的白布,进入隐密空间,将背对我们的明美完全覆盖住,面对我们的冲美则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上。大权寺对她们念了一串咒语,将御币高举在她们头上,冲美的头便慢慢垂下。
“原来如此,是达文波特(Davenport)一流。”兰子轻笑说,“与其说是驱灵,还不如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降灵术表演。”
达文波特是某通灵师的名字,他们是一对兄弟,因为演出奇迹似的灵异现象而闻名。这两位女巫是双胞胎,兰子大概是从这一点联想到的吧!
“好了,大家与旁边的人牵起手。”准备完成后,大权寺走到圆桌前命令我们,“听好了,就算守护灵降临在女巫身上,又或是恶灵出现,你们牵起的手也绝不能放开,一定要守住圆圈,维持结界,这样灵场便能安然无事,你们也绝不会有危险。”
我依照她的指示,牵起兰子与麻田老先生的手。
“闭上眼睛,诚心想着你们心中所愿。”
大权寺走向祭坛,用某个金属器具熄灭祭坛上的蜡烛,房里的黑暗逐渐蔓延,最初是天花板湮没在黑暗中,最后只剩圆桌上火盆里的烛光,但她甚至将其中一支蜡烛也熄灭了。
“灵不喜欢光,但只有一支蜡烛的火光倒是不要紧……”
站在我对面的絃子等三人的脸庞,在红色烛火的照映下不停摇曳,独自坐在前方的冬子,以及坐在布幔中的两位女巫,都成了只有轮廓的黑影。
——翁·马凯伊·席巴拉亚·索瓦卡·翁·马凯伊·席巴拉亚·索瓦卡大权寺再度吟唱。突然间,我发现站在冬子后方阶大权口中竟发出磷火似的黄色光芒,充满整个密闭房间的线香愈来愈令人难以呼吸。
冬子——实际上是影子——的头慢慢垂下,因为肩头仍有徐徐起伏,所以能确定她还活着。
大权寺充满抑扬顿挫的怪声不断持续,她念诵的咒语里,还不时夹杂她想召唤的雅宫清乃,以及她想驱离的翡翠公主的名字。我们半闭着眼,集中精神。
——翁玛卡拉恰·巴札罗修尼夏·巴扎拉萨特巴·加库温邦口库过了好一阵子,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一刻却响起类似钟声的低沉声音,然后,大权寺的隐咒声中,开始夹杂愤怒的语调。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但我真的听见某个人的痛苦呻吟声从上方传下来。
此时,有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方的隐密空间出现一团小小的模糊萤光。低下头的女巫冲美,嘴角开始流出白色的发亮物。
“是灵媒外质!”(译注:ectoplasm,灵媒在通灵的恍惚状态下,所流露出来的一种黏性物质。)
惊讶与恐惧使我无法动弹,我握住兰子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
灵媒外质的前端顺着女巫的身体流到地面,接着又像烟雾袅袅上升,然后升至与女巫同样的高度,看起来就像一片又低又薄的布。
一个像野兽低吼,又似人类喊叫的奇异声音,从那个方向断断续续地传出,在天花板与墙壁之间回荡,而摇摇晃晃地浮在半空的灵媒外质则散发不透明的白色微光。
我与兰子事前已调査过,大部分通灵师所宣称的灵媒外质的制作方法。一般说来,灵媒外质都是使用会发光的药品或物质,或利用白布或白纱,不过,看到大权寺竟能制造出如此鲜明、清晰的效果,实在令人大感意外。
还是说,这是真的灵媒外质?
——翁·卡卡卡·比桑玛耶伊·索瓦卡
大权寺吟唱的语调变低了,她挥动御币,忽然睁开眼睛。
“各位,你们期待已久的灵魂降临了!请看,这就是从上界来到你们面前的守护灵,雅宫清乃的魂魄!”
语毕,大权寺诡异地笑了笑,站在一动也不动的冬子身后,双臂大张。
“问吧!用你们的话语提问吧!祈愿吧!”
女巫冲美的身影融入布幔之中,只看见有如幽灵的白色物体像气球似地上下飘动。有时在微弱烛火照映下,我们这些人与室内诡异的光景也会随之浮现。神态恍惚的絃子、琴子与笛子三姐妹,正专心凝望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令火盆上的微弱烛焰差一点就要熄灭。
“回答我!降临于此的守护灵,回答我的问题!表明你的身分!诚实说出你的名字!”
每当大权寺结一次手印,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狂风怒吼声便响彻房内,听起来甚至有如狮吼。忽然,所有声音全部静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下一秒,一个有如女子尖叫的声音从漆黑中传来。
“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说出你的名字!”
在桌上的微弱红光照射下,灵媒外质不断颤动。我好几次瞪大眼想看清楚这个把戏的真面目,却发觉意识逐渐朦胧,眼皮也快要垂下,就连身体也在前后摇晃,仿佛被睡魔侵袭,缓缓地旋转、下沉。
风声、未知生物的振翅声、令人不适的尖叫,以及怪异的念咒声,全部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漩涡,搅动恐惧,使我们无法动弹……
“……是·谁·呼·唤·我……是·谁·将·我……叫·醒……叫·醒……”
一个沙哑的声音伴随风声,自某处传来,声音主人似乎是一名老妇,诉说有意义的句子。“是我呼唤你!就是我!就在这里!”大权寺高兴地回答。
“……看……得……见……我……看……得……见……”
大权寺的眼眸宛如两颗发出蓝白色光芒的宝石,嘴中则发出金色光芒。她竖起食指大喊:“呀!报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我·是……我……清……我……清乃……清……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