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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没有回应我的话,只说:“重要的物证或心证,必须靠自己细心观察找出来。警察舍弃寻找的地方,对侦探而言正是埋藏着宝藏的地点。”她为了观察整个室内,说话的同时也开始沿着墙边慢慢走。
“要不要借你放大镜?”我开玩笑地说。
她立刻回道:“七样道具不是都留在日本没带来吗?”
修培亚老先生蹲在暖炉前,用拨火棒拨弄着残余不多的灰烬。
“有发现什么吗?”我问。
他摇摇头,随即站了起来,“没有什么。”
“去另一间房间看看吧!”兰子催促着。
于是我们走到走廊,接着又探查了三间房间,但依然一无所获。我们在途中发现了一座烛台,便将吊灯上的蜡烛插在上面。
我们最后进入一间四周围着黑色窗帘的小房间。这间房间让人感觉像是密室。房里有一张木头圆桌,以及两张舒适的椅子。摇晃的红色火光,让四周的物品蒙上一层妖异的光影。
“这里好像是安达露西亚的工作房。”兰子一一拉开黑色的窗帘。然而,窗,是一面墙壁。
修培亚老先生抚摸着他尖尖的下巴,“安达露西亚是一名占卜师师。她之所以会这么急着逃离,或许是她透过占卜,得知自己将遇到危险。这就和老鼠会离开即将沉没的船,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她最后还是死了,所以逃离等于没意义。”我以郁闷的语调说。
“对啊。她最多只多活了一、两个月。”修培亚老先生叹了口气。
“而且,她很可能是被谋杀。”兰子抚摸着紫檀木的圆桌说。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我问。
“当然是我们正在寻找的敌人。”兰子清楚地说。
就在这时……
“没错。安达露西亚是被他们杀死的。她是被那些恶魔杀死的。”
我们的身后突然出现年轻女性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我们,真的如字面一样地跳了起来。我们三人惊吓得心脏差点停了下来,然后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名从头到脚都披着黑色头巾的女性。
“谁?”我不假思索地向前站,挡在兰子与修陪亚老先生前面。
空气紧绷,仿佛急速冻结了一般。这个女人是何时来到这间房子?我们根本没听到任何声响或脚步声。她究竟是什么人?
那名女性向前跨了一步。放置在圆桌上的烛火,在一阵微风的吹拂下,燃烧得更猛烈。就在那一瞬间,红色的火光映照出围着头巾的她,苍白但美丽的脸孔。
“我不是什么可疑分子。”那名女性沉稳地回答。她的德语说得不怎么流利,“我是来见你们的。那位从日本来的小姐,你应该就是二阶堂小姐吧?我看过法国报纸的报道。”
“你是谁?”与我并肩而立的兰子问道。
“我叫做萝丝·巴尔德。我是从史特拉斯堡来的。”
“萝丝·巴尔德?你从法国来?”
“是的。因为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们,所以才来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早就知道了。”这位自称萝丝的女性的答案相当不可思议,“而且我们有很多同伴。你们和德国警方的动向,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兰子拿起桌上的烛台,并将它举高。终于可以看清楚包着头巾的女性的脸孔。她大约二十岁,身材高挑,眼睛和鼻子的轮廓都很深,比一般的白人更具异国风情。若她不是穿得这么邋遢,一定是名大美女。
“你是吉普赛人吧?”兰子问。
“我?为什么这么说?”萝丝十分惊讶,她谨慎地望着兰子。
“你说的同伴,就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是。没错,我的确继承了吉普赛血统。”萝丝以微弱的声音说。
兰子侧着头,观察着对方,“萝丝小姐,你是安达露西亚的亲戚吗?”
“是的。”萝丝轻轻点头,“安达露西亚是我曾祖母的双胞胎姊姊。”
“安达露西亚被人杀害了。据你刚才所说,这件事你应该也早就知道吧?”
“这一切都是命运。”萝丝的眼神透露着悲戚,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夺走安达露西亚生命的是谁吗?你刚才不是提到‘恶魔’吗?那是指谁?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兰子热切地问。
萝丝的黑色大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畏惧,“不。很遗憾,我并不知道敌人的真面目。我的梦里除了没有出现过,就连敌人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的曾祖母希尔狄卡多却好像已隐约地察觉到。我的曾祖母是一位非常棒的占卜师,她是唯一能够清楚感受到支配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的人……”
“她现在在哪里?”兰子眯起眼问道。
“她已经死了。她死于车祸,撞死她的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萝丝眨了眨已湿的双眼。那又长又黑的睫毛令人印象深刻。
兰子为了缓解紧张,便将烛台放回桌上,温柔地问:“萝丝小姐,你也是占卜师吗?”
“不,二阶堂小姐。我不是,我的能力是‘预知梦’。”
“所以,你才会知道我会来这里?”兰子有点惊讶地问。
“是的。但是,最初是希尔狄卡多告诉我与你有关的事情。她说,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也就是你,从东方的国度——日本,对吧?——来到这块土地,将我们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危难?什么样的危难?”
“当然是恶魔……”望着我们的萝丝,眼里充满血丝。
“萝丝小姐,能不能请你说得更清楚一点?所谓的恶魔,到底是什么人呢?”兰子往前跨出一小步,萝丝的身体因此而震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不论是名字、背景、还有他的真面目……我只是能够确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个人……我该怎么说呢?那种邪恶的意志……还有那种强烈的、黑暗的心灵波动……”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但萝丝没有回答,她只是将视线投向走廊的深处,“很可惜,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这里太危险了。我还不想死。我会被敌人发现……自从希尔狄卡多死了以后,我就一直四处逃窜。你能理解吧,二阶堂小姐?”
“我不懂。”兰子的语气带着些许冷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特地来见我们?”
萝丝从头巾下拿出一个她一直抱着的包裹,“我是为了将这个交给你、为了让你发觉他们的存在才来的。”
兰子点点头,于是我代替她伸出手,接过那个东西。纸袋里面是两本皮革制的日记本。
萝丝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二阶堂小姐,请你看一下这个。看完后,你自然就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还有事态是多么紧迫了。”
“这是谁的日记?”兰子朝我手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萝丝惨白的嘴唇颤抖着,“是某个男人的遗物。对我来说,他是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人……这名男性叫做罗兰德·凯尔肯。他很年轻,在史特拉斯堡担任律师,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连忙确认一下其中一本日记。确实,封面上用德文写着“罗兰德·凯尔肯”。我打开那本日记,但是由于内容全是用奇形怪状的文字所写成,因此我完全看不懂。
“兰子,这是速记。”我很快地说,兰子则面向着萝丝,“萝丝小姐,你已经看过这些日记了吗?”
萝丝摇了摇盖着头巾的头,“不,我看不懂速记,所以不太能理解它的内容。不过……”
“罗兰德先生他?”
“死了……”萝丝答道,她的表情痛苦至极。“大概是死了吧……希尔狄卡多早就做出这样的预言,而且我的梦境也显示这个最坏的结果。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这两本日记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中一本是我偷偷潜进他的公寓里,从他的遗物中找出来的。比较旧的那一本,是某个人给我的。”
听她这么说,我才发现其中一本日记本的确比较厚,感觉像是因吸了水而膨胀。
萝丝稍稍低下头,她在回答之前,肩膀还微微地颤抖,大概是强忍着悲伤吧。“将日记送给我的,是一位在萨尔河流域栽种葡萄的农夫。那个人把一封写着原委的信,和这本日记一起送到我这儿。那个农夫告诉我,他在某天看到河里飘着一个像是小木桶般的东西。他打开那东西后,发现里面放着这本日记与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请捡到的人将日记送到我这里。此外,还附上一些作为答谢的酬金。”
兰子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那个小木桶是从萨尔河上游流下来的?”
“或许是吧……”
“你难道没有想过要看这本日记吗?”兰子谨慎地问。
萝丝把头抬起来,“就算不看我也知道……不,应该说,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看。罗兰德的悲伤,我连一分都不想再多了解。”
“我再问你一次。”兰子凝视着萝丝,“你为什么要我看这些日记呢?”
萝丝的视线又回到走廊。她的姿势仿佛正准备着随时逃离这里,“我是被你强烈的精神力和灵魂的光辉吸引过来这里的。”
“我的?”
“希尔狄卡多生前曾经向我提过你。她用塔罗牌算出你的运势,大奥秘告诉我们你的存在。你的十二行星用光芒包覆着七行星月亮。我自己已经确认过这一点了。
二阶堂小姐,你是被‘红色星星’保护的人。这颗战斗之星就在你头顶上闪耀着。除此之外,你还有掌管星界的‘女帝’之相。你是一名诞生在独一无二的命运与灵知之下的女人。你是女教皇琼安(译注:传说于九世纪时在位之女性罗马教皇)的转世!只有你才有资格拥有‘Faustus’!”
兰子以毅然的态度反问萝丝:“你说我受到谁的祝福?”
我询问修培亚老先生后,才知道所谓的“Faustus”,意思是指“受到祝福的人”。
但是,萝丝的眼中流下了斗大的泪珠,仿佛梦呓般地继续说道:“喔,伊希斯,身为自然之母的伟大女神呀,请帮助罗兰德、救赎他的灵魂、请拯救他。二阶堂小姐,只有你,对你未来必须完成的使命而言,这本日记将是一个重要的指标。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读完它。这里面记载着你必须走的路。请你以它为线索,毁灭那些恶魔;请用你的光芒,消除掉恶魔的黑暗。没有时间了,已经有太多人流血了,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
“二阶堂小姐,这是恳求。请你听听我的心愿,请你拾起人们的希望,请带给这片大地和平与秩序!能做到这些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拥有‘预知梦’能力的我只能看到这些。我的梦全部都是一片灰色,就要被一股邪恶力量给毁坏殆尽!恶魔的邪恶力量实在是太强了!”
“萝丝小姐,冷静一点!”兰子对她说,同时向她伸出手。
然而萝丝却往后退了一步,激烈地摇着头,发狂似地大喊:“不,请不要靠近我!你体内散发出的光芒会让我的心蒙上阴影。那道光芒实在是太强烈了,会让我变得盲目!”
“萝丝小姐?”
“我必须离开了!”萝丝的眼中流露出打从心底而来的恐惧。她迅速地转过身,“请让我走吧!所有的事,那本日记都会告诉你一切。透过我最爱的人的叙述……”
“慢着,萝丝小姐。我们还有事情想请你说清楚。”兰子全心全意的呼唤她,但丝毫没有作用。
最后,萝丝大喊出一连串像是咒语的话——在我听来,好像是“嘿,荷巴布荷!嘿,荷优德!”——她在声音尚未完全消失时,便扬起长头巾的下摆,宛如脱兔地冲出房间。我们被她那句话吓得愣住,等到反应事态的骤变时,已经太迟了,她的身影早就已消失无踪。
“糟了!”
我把日记本塞到兰子的胸前,与修培亚老先生一同火速地冲出去追她。然而却来不及了,走廊和玄关都已经看不到萝丝的踪影,当然,她也不在其他房间里。我们从玄关大门跑到大雨滂沱的屋外,但也到处找不到她。
“被她逃走了。”
我们回到屋内,向兰子报告。她拿着烛台和日记本,在玄关等我们。
“没办法。”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那是什么?”修培亚老先生用手帕擦拭着被雨淋湿的头发,不悦地说。
兰子盯着手中的日记本,确信地说:“那是启示,是天赐的启示。我们或许是幸运吧!透过这两本日记,我们一定能获得非常重要的讯息。”
“你该不会相信那些鬼话吧,兰子?”
“就是因为那些话不寻常,所以我才相信。因为一个人如果想骗人,应该会编出一些更像一回事的故事。反过来说,说出那种鬼话连篇的人至少是真心相信。”
“总之,你认为那两本日记,或是日记的主人,可能和人狼城事件有关联?”
“对呀。萨尔河就是流经人狼城前溪谷的那条河——我记得那条河应该叫做柯顿河吧—的下游。”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说不定是敌人为了误导我们而派出的手下。”修培亚老先生依旧相当小心谨慎。
“就算是,也没有关系。”兰子微笑道,“修培亚先生,请您回想一下,我们在来德国之前,生岛副参事不是说过,史特拉斯堡好像也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件吗?”
“喔,原来如此。刚才那个女人来自史特拉斯堡。”修培亚老先生恍然大悟。
兰子带着严肃的眼神点点头,“没错。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修培亚老先生交互地望着兰子和我。
兰子面向着我们,眼睛闪闪发光,“我们要回去法国。然后立刻翻译这两本日记,确认这里面写了些什么。我们有义务读完这些,不管内容是记载着多么可怕的事情。”
于是,我们在一九七一年四月一日夜晚搭乘飞机,从法兰克福回到法国巴黎。
第十一章 某历史学家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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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当然……老爷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很多人都把他当成父亲一般地仰慕他。自从兹尔玛夫人因病去世后,老爷就把余生全部投注在研究学问上,他不断挑战新的课题,专心致志地从事研究。老爷的确十分顽固,他心无旁骛地钻研着历史,把自己的生活和幸福全部抛在脑后……然而,他却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啊,神哪……他明明还不到死亡的岁数啊……”老女管家走在又长又暗的走廊上,长年在这间宅邸工作的她如此说道。
被绵绵细雨淋湿的玻璃窗外,可以看见种植着灌木的中庭一隅,以及围绕着中庭、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外墙。热泪盈眶的女管家用手帕擦拭着眼角,她的侧脸隐没在昏暗的影子里。
这座宅邸自从失去主人后,便一直大门深锁。与其说是安静,倒不如用寂寥来形容更为贴切。空气像泥沼般地不再流动,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以及打在屋檐上的雨声外,四周一片沉寂。或许是因为没有人住在这里的关系,即使大厅和走廊都被打扫得很干净,但却让人有种盖着一层薄灰的感觉。
“老爷真的很了不起。他的精神崇高。他不知发表过多少历史新发现、新解释……没错,他在大学和各种机构,更获得好几次荣誉非凡的表扬。”
这位名叫安露伊优的瘦小女管家,在带领我们进入宅邸内部的同时,也不断小声地诉说着她对已故主人的回忆。她的年纪比修培亚老先生小,但是看起来却非常老迈。在她年轻时,只要好好打扮一番,应该也是个美女,但是现在却给人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没错,老爷他……最近的确常说假牙不太合,或是膝盖因风湿而疼痛。不久前,他还因为感冒而卧床休养了一个星期呢!即使我做了特制的蛋酒喂他喝,用生姜贴布贴在他的胸口,但去年的感冒病毒真是顽强。听说好像是香港还是哪里传来的流行性感冒……幸好,老爷还是痊愈了。老爷痊愈后,便表示要到卢昂调查什么研究课题。我告诉他,他才刚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出远门。但是老爷却叫我不必担心……没想到……最后……竟然发生了那种事……”安露伊优管家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接着,仿佛有点犹豫似地握住老旧而不再光亮的镜面门把,“这里就是老爷的房间。从那时候起,我就没碰过任何一样东西。整理这房间实在是太令我感伤……”
那扇门和整幢建筑一样,具有老旧且厚重的感觉。门把和铰链都发出了细微的磨轧声。
由于面向南边庭院的落地窗前有一面天鹅绒的厚窗帘,所以室内几乎一片漆黑。我们走进房内,站在房门前观望四周。我嗅到一股夹杂着淡淡霉味和老旧纸张的味道。这里的空气比走廊还要冷。左边的墙壁是一个嵌入式的书柜,而书柜前方则摆着一张厚实的书桌。
安露伊优管家绕过我们身旁,避开布面的客用椅子,走向窗边。她静静地拉开一边的窗帘,房内随之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玻璃窗外就像结满水珠的水槽一样潮湿,弯弯曲曲往下流的雨水影子映照在地上,看起来宛如一群灰色的老鼠。
老女管家回头,虽然因为背光的关系,让她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影中,但可看到她的脸颊上确实又有泪珠流下,“老爷去世的那一天,也下着这样的雨,只不过……当时是快要入冬……”如此喃喃说道的她,带着充满悲情的眼神,望向窗外被雨淋湿的庭院。
“请问那是何时的事情?”兰子沉静的问话语气宛如也在哀悼对方的悲伤。
“去年的十一月底……”安露伊优管家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她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咽后说:“老爷的遗体埋葬在拉雪兹墓园,你们应该知道吧?那是一座非常大、非常漂亮的墓地……但是……在这么湿冷的雨水中……真是可怜……”
兰子靠近安露伊优管家一步,轻轻地从她的后面,将手搭在她纤弱的肩上,然后小声地问:“安露伊优小姐,你很爱他吧?”
安露伊优管家瘦小的肩膀微微地震动了一下。她咬着唇,转身背对着窗户,“胡、胡说……你在说什么……当然,我是很敬爱他的……”
从屋檐上溢出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庭院灌木的叶子上,盖过老女管家微弱的呜咽声。她瘦弱的肩膀再度轻轻颤抖,“我服侍老爷已经四十年了。我那个当鞋匠的丈夫,在新婚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正当我无计可施时,好心的夫人雇用我……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她……”
除了兰子以外,没有人知道该对这位老女管家说些什么。我们可以很容易想像出安露伊优的出身,她大概就像左拉的《酒店》中的贫困下层阶级。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兰子担心地道歉。
“嗯,你误会了。”这是老女管家竭尽全力所说出的答案。但是,这样就够了。因为她对贝鲁纳尔教授深深的思念,已经完全传达给我和修培亚老先生。
……。
巴黎已经连续好几天,下着像现在这样的绵绵细雨。
这种小雨不适合春天,令人觉得感伤。
如果是骤雨还好。但是,这种连绵不断的朦胧细雨,却让色彩缤纷的巴黎街道、在路上行走的行人、公园里翠绿的树木,还有花坛中美丽的花花草草,全都蒙上一层灰色。就算是待在饭店里,心情也总是低落。因为室外混沌空虚的氛围,会与窗外褪色的风景一同侵入。
我们从德国回到法国的那一天,就已经开始下雨了。而回到法国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译罗兰德律师的日记——那位叫做萝丝·巴尔德的谜样年轻女性,在法兰克福的“占卜之家”,交给我们的那两本日记。由于日记内容是用德文以速记的方式写下,因此我们看不懂。兰子拜托法国文化部的玛斯卡尔,帮我们找人翻译日记内容。
我们被告知,这类翻译就算以最急件处理,也必须花上两、三天才能翻译好。因此我们决定利用这段空档,先去解决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找巴黎大学的西蒙·贝鲁纳尔教授。他是可能已在银狼城中遇害的费拉古德教授的共同研究者。与他预约时间见面的事情,也是透过玛斯卡尔先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