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阶梯平行的走廊尽头,还有一扇同样的铁门。那扇门应该能通往城墙塔的方形阶梯,或围绕中庭的城墙垛口。雷瑟在进入顶楼之前确认过那扇门,但是一如所料,门被上了层层重锁,丝毫无法撼动半分。
“我们好像被摆进实验用迷宫箱子里的老鼠。”
雷瑟为了不让士气低落下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珍妮的反应却显得迟钝。
“怎么了?”
“那些……反正都无所谓了……”珍妮不带感情地说。
在两扇铁门相对的走廊中央,东侧是通往顶楼的入口,一扇冰冷的铁门。若从四楼往下走,就是立有铠甲立像的地方了。两人稍微往回走,手搭上那扇铁门;门果然被上了锁。但伯爵夫人和佣人们应该在里面。雷瑟用门把上的环当作门环,猛力敲着门板。
他们侧耳倾听,等待。却没有回应。
雷瑟又反复地敲门。用力地敲、用力地敲,一次又一次。然后,又再度猛力敲击——
敲上一阵子之后,两人停手休息,等待回应。
没有回应的声响。
也没人应门。
雷瑟耐心地继续敲门。
“是谁?”
突然,佩达的声音传来。是因为敲门声,才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吧!
“是我,雷瑟。佩达,帮我开门。”
过了一会儿。“不行!伯爵夫人严格禁止开门。谁也不能往里面一步。请回吧!”
“佩达,”雷瑟耐着性子说:“只要一不子就好了。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
“不行!”
“佩达,听我说。莫妮卡和布洛克都被杀了。犯人是戴黑头巾的男人,你看过那家伙。那家伙就是犯人。我们也差点就被杀了。在楼下除了犯人,只剩我跟珍妮两人。拜托!帮我们安排与伯爵夫人的会面吧!”
房里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佩达!”雷瑟怒声高喝。
珍妮也出言恳求:“佩达,是我珍妮啊!雷瑟先生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行行好,开门吧!”
在短暂的沉默踌躇之后——
“好吧!既然这样,请稍等一下,我问问夫人。”
轻微的脚步声远去。雷瑟和珍妮在门前等待。
感觉上经过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寂静中,只闻见灯油灼灼燃烧的声音。
“……好慢啊!”
正当珍妮悄悄私语时,脚步声接近了。
“雷瑟先生,珍妮小姐。”佩达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
“怎么样?”雷瑟期待地问道。
“非常抱歉,请回到楼下去吧!伯爵夫人还是不想与人交谈。她说在伯爵大人回来、城里变得安全之前,她绝不接见任何人,还说,因为情况很可怕,她才躲在这里。”
“佩达,拜托。耽误你一点时间。你们或许爱惜性命,但是我们也命悬旦夕,你能理解吗?”
“抱歉。”
“拜托!我一定要跟你们见一面。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不行。”
“你们真的没有将杀人犯窝藏在瞭望台吗?”雷瑟发脾气了。
“没有……”佩达的声音变小了。
“那就算了!”雷瑟气愤地说。
佩达说:“你也只能信任我们了。”
“算了。佩达,我只有一事相求。你从门后走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手腕,行吗?我用石弓射中了杀害布洛克的那个奇怪男子。长箭刺进了对方的手腕。若能确认这点,就知道谁是犯人了。”
“……”
“佩达,我们很怕自己就快死了。再这样下去,不知何时会被杀人魔攻击。说不定你就是连串谋杀案的犯人或共犯。我们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只能靠眼见为凭。拜托你!让我看看你的手!你不必走到外面来,只须在门上开个缝隙,把手腕伸出来就好了!”
门的另一边发出一阵移动门闩的喀哒声响,接着便是松开门锁的声音。然后,门被微微朝内侧拉开,佩达拿的油灯光线从门缝慢慢透出来。
“雷瑟先生。”佩达从门口的阴影处露出半个脸来。
“右手腕。犯人受伤的是右手。”雷瑟说。
“……”
“你难道不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吗?”
“您怀疑我吗?”
“嗯。”雷瑟老实回答。
佩达将油灯放在地上,将上衣和衬衫卷至手肘处,接着,从门里伸出苍白瘦削的手。
完全不见伤痕。
“我可不是犯人!”佩达不服气地说。
“对啊!”雷瑟真挚地点点头,“怀疑你是我不好——”
突然,雷瑟用身体冲撞呈半开状态的门,将门向后强行推开,闯进里面。不知是谁的脚将油灯踢翻,油灯倒在地上发出声响。雷瑟从正面拿石弓对准畏怯而后退的佩达。
“你……你在做什么?雷瑟先生!”佩达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抱歉。”雷瑟的目光不曾从对方身上稍离,“但我非确认不可,我要查看这个顶楼瞭望台。如果犯人不在这里就算了,即使危险,我们也会乖乖回楼下。因此,让我跟伯爵夫人见个面!”
珍妮从后面悄悄进入内部走廊。由于佩达背后还有另一扇铁门,走廊显得相当短。室内没有门窗,感觉彷如置身洞穴。
佩达挥动着浏海,打着哆嗦直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佩达!”
从内侧的铁门,传来中年妇女愤怒的叫声。铁门慢慢打开,是玛古妲执着烛台走出来。
“雷瑟先生,您在做什么?”玛古妲走近他,“请把武器放下来。”
雷瑟使劲握住石弓,故意大喝一声,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玛古妲,如果要佩达活命,就立刻让我们去见伯爵夫人!布洛克和莫妮卡都已经被杀害,杰因哈姆的尸体也找到了,只剩我们还活着。杀人魔却在城里横行。我们并不想死。了解吗?为了生存不得不出此下策!”
“请离开这里,出去!”玛古妲长长的马脸上,只有冷酷的表情。
“玛古妲!求求你!”珍妮也从后面恳求。
“珍妮小姐,”玛古妲以平淡无起伏的声音回答,“这里只有伯爵夫人、我、艾莉、爱丽丝与佩达。”
雷瑟将石弓举到更前面,对准佩达和玛古妲。
“玛古妲,我不打算和你交涉。如果你拒绝也不要紧,我会伤害佩达或你。就这样,我是当真的。如果还怕这些琐碎的小事,就赢不了和凶手的这场仗了。”
玛古妲和佩达都静默无语。
四人动也不动地对峙。
雷瑟的血液和脑袋都腾然欲沸。体内感到一股难以置信的火热。记忆中,自己像这样毫无粉饰地流露情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明白了。”玛古妲终于回话了。那低沉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底。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带两位到伯爵夫人的面前……”


第二十一章 神秘、魔力以及……

1

雷瑟和珍妮让带路的玛古妲和佩达走在前面,往顶楼前进。佩达希望将两扇铁门上锁,雷瑟虽然应允,但将石弓搭在胸前的警戒姿态却一刻也没放松。
玛古妲执的烛台和佩达、珍妮提的两盏油灯,在狭窄阴暗又霉黑的走廊上,投射出几何图形阴影。只要一迈步,四人的影子就如同有生命般、反复地前后左右曳动。
但是,走廊上的一行人旋即再度停下脚步,正前方是矗立的石墙。
“怎么了?”雷瑟毫不掩饰他的不信任感,出声问道。
玛古妲半转过身,叫声“佩达”,给他打了个暗号。
佩达默默点头,用拳头敲击身旁的墙壁。突然,石块发出喀啦喀啦的摩擦声,向里凹陷。石块停止移动后,凹槽处的右侧出现一块小正方形的洞,里面垂下一条粗黑的锁链。佩达的手搭在锁链上,用力向下一拉——
“哇!”珍妮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声响再度传出,但比之前大上许多;似乎是沉重的石块在移动。地板仿佛也微微震动起来。接着,正前方的墙开始一点一点往旁边移动……
“变成一扇门了……”雷瑟惊愕地说。
顶楼瞭望台如果有这样的机关,说不定城堡里处处都有秘门或通道……
墙一旦向旁边移开,走廊就继续延伸。
“请——”
玛古妲率先前进。走廊不是很长,也许从对面的楼梯上来,也能以同样的机关进入顶楼。在尽头的左右两面墙上,分别可见两扇古色古香的木门。
“顶楼只有四个房间。其中两间目前由我们在使用。伯爵夫则在这间‘西南小室’中。”
玛古妲敲了右边的门,静静打开门。一进去才发现房间比想像中来得狭隘。房内相当明亮,却不是蜡烛之类的人工光线营造出来的;正前方有个小窗子,从百叶窗的缝隙间,透进好几道外来光线。对已经习惯黑暗的雷瑟而看,这样的光线令他相当晕眩。
“伯爵夫人。”玛古妲小声唤道。
一开始,雷瑟并不知道她是朝什么地方说话。。
室内摆满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放在左侧墙壁前的,是形状奇特的古式钢琴或风琴类的玩意儿,房里甚至有童话绘本中才会看到的纺车。伯爵夫人的轮椅放在窗边,朝向来人方向,右手边的墙面前则并排着三个箱形的柜子。
“雷瑟先生和珍妮小姐来了。”
佩达站在柜子前,玛古妲朝轮椅方向前进。
在右边内侧角落,有张附有顶盖、罩着薄纱的藤椅。伯爵夫人坐在里面,身上的毛毯盖到了胸口处。
她穿着黑色绢丝衣裳。在昏暗中合着眼,身子未曾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了,脸色很差。那张精雕细琢、极致美丽的容颜,奇妙地褪成了陶砖般的色调。自窗口射入的细长光线,部分照在她的金发上,肩上的发丝柔和地闪耀,近乎透明。
雷瑟瞬间想到,她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听说布洛克先生、莫妮卡小姐、杰因哈姆先生已经蒙主宠召。”
玛古妲以平板的声调、没有断句地告知这项消息。
伯爵夫人微睁双眼,碧蓝的双瞳在空中缓缓游移。
雷瑟率先出声,“伯爵夫人,你知道吧?受邀来到这座城的客人,全遭到杀人魔的毒手,现在只剩下我与珍妮。这是绝无仅有的悲剧。”
伯爵夫人的目光比从前混浊。似乎是随着声音,缓慢地移动视线。
雷瑟感觉到自己好像正面对一个盲人。
“您的愤怒我能理解,而且深感抱歉……”
她辛苦地说着。那与众不同的嘶哑嗓音,如今似乎有些气息不顺。
雷瑟和珍妮静待她继续述说。
“然而,这个事件我们真的一无所知。请想想看,连管家班克斯和汉妮都被杀了……我们也只能请您们谅解。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伯爵夫人。”雷瑟厉声道,“事到如今,再多的道歉也于事无补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并不想成为杀人魔的牺牲品!因此,请让我们检查顶楼瞭望台。因为你们这边可能正藏着犯人。”
“绝无此事……”伯爵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很吃力,即使只是回句话,似乎都会令她相当疲惫。
“不。我不相信你。你之前说谎,说进入顶楼的钥匙被偷了。会说一个谎,就可能会说上千个谎。谁还会相信你?”
“是这样吗?”
“首先,请你、玛古妲、还有艾莉和爱丽丝将右手给我看。犯人右手受了伤。我用这副石弓射了对方一箭。”
站在伯爵夫人与窗户之间的玛古妲语带讽刺地说:“艾莉和爱丽丝一起在‘东南小室’准备食物。要我把她们两人叫来吗?”
“不。稍后我会过去。在这之前,先确认你跟伯爵夫人。”
“犯人不是男的吗?”
“这还无法下定论。犯人一直都在头上覆着黑色斗篷状的头巾,并遮住全身。而且刚才还在脸上戴了面具!”
玛古妲眼中满含着怒意,默默地卷起右手的袖子让他看。上面并无伤痕。
雷瑟点了点头,眼光朝向伯爵夫人。
“也麻烦你了。”
伯爵夫人微微摇了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玛古妲突然挡在女主人身前,以强烈的语气大声抱怨:
“雷瑟先生!夫人的身体不好,希望你别这么不讲理!看了她这个样子,应该就一目了然吧!最起码,像伯爵夫人这样一位心怀坦荡之人,会不会做出杀人这种肮脏下流的行为,您难道不能自己判断吗?”
“说不定是装病的。”雷瑟毫不让步。
“笨蛋!”
“谁才是笨蛋?退开!没人可以例外!”雷瑟愈发将石弓往前伸。
“我不退!”
玛古妲摇着头,佩达也挺身挡在她身前。
三人彼此瞪视,僵持的气氛令人屛息。
“……玛古妲、佩达,谢谢。”
从两人身后,传来伯爵夫人虚弱的声音。然后,她微微将右手抬起。
“你们退下。我要和雷瑟先生谈话。”
玛古妲和佩达勉强退到她的身旁。
“雷瑟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照你能够接受的方式去做吧!但是基于某个理由,我尽量不让外子以外的人看到我的肌肤;如果要视为宗教方面的理由也可以。因此,请从这件洋装上面摸我的手,就能知道我有没有受伤了吧!”
雷瑟想了想,“没关系,我让步。珍妮,请你帮我确认一下伯爵夫人的手腕。”他语带警戒,石弓仍然对准她胸口。
珍妮一走向前来,便说:“伯爵夫人,失礼了。”随即以摩挲的方式摸了对方的手。
“雷瑟……”接着,她悲伤地摇斤摇头。
“谢谢。珍妮,请你退到后面。”
“好了,这样可以了吧!”玛古妲动了脾气,“请立刻滚出这个房间!也别再上顶楼来了!”
“我知道。”雷瑟点点头,“但是,还有一个请求。玛古妲,请你离开窗边一下好吗?”
确定她和佩达都退往柜子的方向后,雷瑟靠近了窗边。
“珍妮,打开这扇窗户!”他吩咐珍妮。
珍妮松开金属卡鎨,将窗户向外推开。
雷瑟迅速地浏览外面的情况。
展开于窗外的是晴朗的天气和优美的景致,连峡谷彼端的青狼城也清晰可见。雷瑟将身子探出窗缘,上下检视。城堡的外墙和距离遥远的下方断崖,几乎呈一个垂直的平面,可说除了窗子的凹洞之外,完全是一片平坦。在上方好几公尺处,并排着装饰在屋顶、凹凸互见的箭眼;但手却怎么也构不到。
雷瑟确认了这一点后,便和珍妮一起退到走廊的门口。然后,对闭上眼睛、有如已经死去般的伯爵夫人,以及两名佣人投以冷淡的视线,用挑战式的口吻说:
“夫人,看来你的丈夫不在这里。会不会是躲在另一个房间呢?接下来,我一定要将这个连续杀人犯逮住!”

2

“您说的话真是可笑。”玛古妲说道,眼中露出怜悯和轻蔑的神色。
“哪里可笑?”雷瑟冷冷地反问。
“伯爵大人现在正在国外呢!这件事之前也对您说明过了吧。”
“我正要说那是谎言!在这座城里,另外还有个男人可以暗中到处活动。佩达既没有受伤,在诸多事件当中又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并非犯人。我们的同伴全都死了。而你们女佣的脸我们也是认得的。这么一来,要说我们没见过的人,不就只有伯爵了?”
“这真是荒谬!”
“就算荒谬也罢。这些争论都是无用的。为了保护我自己和珍妮的性命,我必须谨慎行事。”
“这样的话,您应该没有其他要讲的话了吧?”
玛古妲绷着脸别过头去。
伯爵夫人像个与真人等身的玩偶、被摆在椅子当中似地,完全动也不动。
“是的。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告辞——”
雷瑟和珍妮一起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用脚将门端上。突如其来的幽静将两人包围。雷瑟催着珍妮,往另一个方向的房间前进,手上的石弓则朝往刚走出来的房间那个方向。
珍妮灵巧地打开据说未使用的北侧小房间的门,往房中简略地看看,只见许多古老家具和道具被蜘蛛占据织巢,散置于房中,丝毫没有人居的气息;并列的房间也是同样情况。
雷瑟在“东南小室”前调匀气息。他让珍妮站在门口前方的墙边,自己则将身子挨在对侧。然后大声叫道:“艾莉!你在吗?是我!雷瑟。我有话要跟你说,出来一下!这事已经知会过伯爵夫人了!”
门的另一边听起来有金属食器之类的东西敲击的声响,然后是衣服摩娑的声音接近了。
“哎呀!是雷瑟先生啊!”门打开来,一个亲切的声音招呼着,“有什么事吗?”
雷瑟觑着艾莉那张脸色红润的大脸,视线迅速地越过她的头看向室内,只见还有另一个人在,想必是爱丽丝。房间中央有张老旧坏朽的木桌,上面杂乱地放着食器和食材。由于窗户是半开的,室内非常明亮。
雷瑟将她推开,进入房里。右手边除了有类似厨柜的东西,几乎没有其他家具。他架着石弓,环视每个角落,却不见可以躲藏的地方,室内完全没有其他人。爱丽丝害怕地挨近艾莉身边。
“到底怎么了?还拿那种吓人的东西……”艾莉摇晃着笨重的身体回头,双眼圆睁问道。
雷瑟对她的疑惑视而不见,看着她挽起了袖子的右手腕。一目了然。那只肥胖的、和年龄相称而显得皮肤松弛、老人斑遍布的手,一点伤痕也没有。爱丽丝的手一样可以一眼看到手肘以下的部分,但也没有异状。
“不,没什么。”雷瑟心情沉重地说,“对了,在我们之前,还有谁曾经上来这里吗?”
“没有。没有人来过。一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当然,因为我们一直在这个房里,也不晓得伯爵夫人那里的情况。”
“问你一件奇怪的事。在顶楼瞭望台有没有什么可以爬上屋顶的楼梯或出口呢?”
“这……我想是没有。”
“那就算了。打扰了。”
在艾莉反过来发问之前,雷瑟即退出房间,很快地来到走廊上,关起了门。黑暗再度将他们包围。在油灯光线的照射下,珍妮表情认真地抬头看向他。
“雷瑟?”
“没有犯人。”他咬着嘴唇,“不!既然有那个石墙机关存在,还是有可能在某处有秘密的隐藏地点。只是我们找不到。”
“那要怎么办?”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虽然待在这里比较安全,但相反地,也很危险。或许应该出去……”
“对!你们快出去!”
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高大的佩达赫然站在他们身旁。由于他没带灯,蹑足而来,待发现时已经太迟。
“佩达!”
“啊!佩达!”
雷瑟和珍妮齐声叫道。但是话声还没结束,佩达便朝上挥起一直藏在背后手上、像是铁耙的武器。雷瑟虽然备妥了石弓,但对方出其不意的攻击却早了一步。一道划破空气声响,铁耙的前端挥落了下来。雷瑟感到手掌一阵剧痛,拿在手上的石弓掉落在地板上。
雷瑟用左手压着受伤的右手,转过背用身子挡住珍妮,向后退开。手掌前端已经麻痹,失去知觉;指甲裂开,从指头溢出温热的血液。
佩达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
“雷瑟先生,珍妮小姐,非常抱歉。但请立刻从顶楼下去!不然我只好做出更过分的事了!”
“你在说什么……”雷瑟咬牙说道,“什么过分的事?你到底以为楼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是杀人!是连续杀人!已经有十多个人遭无情杀害,流了宝贵的血!”
“不论你怎么说,我只要守护伯爵夫人。这是我身为佣人应尽的责任,也是对外出的伯爵大人应尽的义务!”
雷瑟对这个固执的年轻人感到厌憎,但傻头傻脑的他有着壮硕难敌的体魄,手上还拿着武器。看来只有用言语说服他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出去,你带路吧!但让我把石弓捡起来,要到楼下去的话,是需要武器的。”
“那还是放着吧。我可不想被箭射中。”
“我跟你约定,不会再射你了。楼下潜藏着杀人魔,我们是为了要防身。难不成你要我们徒手对付敌人吗?”
佩达挑眉望向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他,在长长的浏海遮盖下,连脸色也无法窥知。
“知道了。”佩达以缓慢的口吻说,“那就请珍妮小姐把石弓捡起来!”
“当然。”雷瑟皱眉说,“我的手痛得厉害,没办法捡。你的力气好大……”
佩达并未回答,只将绿色眼珠瞟向珍妮。她随即走上前,缓缓弯下身子,将石弓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