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真是能被这人气死!狠狠拂了傅钊一眼,她道:“殿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到唇,自然会磕到牙,傅钊是个直肠子,直接担忧道:“你摔哪儿了?磕到牙没?”
一听这话,梅茹忍不住扑哧笑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最是动人。
傅钊看在眼里,不知怎的,也挠挠头憨憨笑了,全是少年的清俊明朗。
他轻声道:“循循,我特地带了些吃食给你,待会儿拿给你。”
且说傅铮自中军帐中商议事完走出来,自然而然的,视线就寻到了梅茹。而她的身边,就是十一弟。远远的,就见这两个小家伙不知在说什么,那丫头先是和钊儿置气,很快又扑哧笑了,然后他那个傻弟弟也跟着笑。
姑娘家的脸上未施粉黛,却格外明媚,她一笑,便真真是让人心里欢喜。只是,她从来不会对他这样。在他跟前,她只是恼着,冷着,避着,躲着,哪怕他拉下脸轻薄了她,梅茹也是坦然以对,俱是她的不在乎。
正是因为不喜,所以才不在乎,更是因为厌恶,所以才躲得远远的。
傅铮都明白。
他从来都不能够让她笑。
心口一处又开始疼了,傅铮顿了顿,沉着脸唤道:“钊儿!”
、第 75 章
“钊儿!”傅铮远远唤道。
那边厢傅钊与梅茹听见他的声音,齐齐偏头望过来,傅钊没上前,只问:“七哥,什么事?”梅茹也不说话,这会儿立在十一弟身后,望过来的目光疏远而淡漠。
二人这副样子还真显得他们俩是一家子,他就是个外人,以后还得是她嫡亲大伯。
按下心中的不舒坦,傅铮反问道:“钊儿,你昨日不是说有要事么?”
一听这话,傅钊拍着脑袋连忙道:“忘了忘了。”他边跑,边扭头对梅茹道:“我带的可是好东西,待会儿亲自给你送去。”梅茹却道:“殿下且慢。”傅钊脚步一顿,愣愣问:“怎么了?”
傅铮远远看着,真觉得自己能被这个弟弟给噎上一口气。昨日迎面遇到他和梅茹,这没良心的家伙也是先跑到姑娘家跟前问东问西,如今梅茹的一句话,傅钊又顿住步子,彻底将他这个哥哥抛到脑后。傅铮不吭声,只冷眼瞧着。
就见梅茹回了帐中,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匕首。
只一眼,傅铮便瞬时明白过来梅茹的用意。这匕首,她不要,可若是梅茹直接还,傅铮自然不会要,如今她让十一弟拿过来,傅铮总不能不拿了!脸色黑下来,傅铮的眸色冷冰冰的发寒。
那边厢,梅茹对傅钊道:“殿下,燕王殿下的匕首在我这儿,我不便过去,劳烦殿下还给燕王。”
“知道。”傅钊没多想,拿起匕首转身而跑。
傅铮眸色愈发冷,他望向梅茹。那人也不躲更不再避,遥遥的坦然一欠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只施施然回帐。
宽袖底下的手又忍不住攥起来,傅铮沉着脸回帐篷。后边,傅钊跟过来将匕首递给他:“七哥,循循还给你的。”蹙眉拂了一眼,傅铮接过来,随手搁在案上,没说其他,只问正事:“钊儿,你为何突然离京过来这儿?可是京城发生何事?”
“正是!”傅钊忙不迭点头,“七哥,京城有人谣传你通敌,还说你与西羌那位公主有私情,又说七哥这仗胜之不武,如今出使更是在为自己谋私。”
这一桩桩罪扣下来,他还真是浑身都是窟窿眼儿。
“呵。”傅铮冷哼,他第一个就问:“太子那儿怎么样?”
傅钊回道:“暂时仍禁足东宫,只是…”稍稍一顿,凑近一些,傅钊悄声道:“父皇那儿似乎有所松动,皇后似乎在找人翻案,说那缢死的才人是自己耐不住才勾搭人的。”
傅铮闻言,眼底皆是阴鸷。他又问:“贺太傅那儿动静如何?”
“太傅暂时没什么动静。”傅钊摇头。听七哥问起贺太傅,他想了想,又道:“七哥你放心,周姐姐自然是不信那些谣传的,她还笃定说,这明显就是无稽之谈。”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傅铮要娶周素卿,傅钊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特地安慰一句。
闻听此言,傅铮脸色铁青,想到十一弟与那丫头,也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略一沉吟,他吩咐道:“十一弟,你速替我写道请罪的折子发回京城。”他如今伤在右肩,自然执不了笔。
“请何罪?”傅钊疑惑。
傅铮漠然道:“树大招风,如今京城就有人不满我,四处传这些谣言。这一回出使,正副使为国殉难,这样天大的好机会,那些人怎能不用上?只怕我未归京,那些人就会一口咬定我的罪!”若是换个位置,傅铮只怕下手会更狠、更绝、更不会给对方丁点翻身的机会。
如此一想,傅铮面色平静的可怕。
“那七哥你的战功不是白得了?”傅钊很着急,总不会一回京,七哥还要被父皇治个大罪吧?他心里实在担忧,又道:“七哥,西羌国内叛变,遇袭蹊跷,使臣被杀,会不会都是太子那边勾结安排的?”
傅铮冷笑。就算不是太子,也会是赵王,齐王。他如今不过是初初崭露头角,得了战功,便招来杀机,真真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傅铮默然无言。
傅钊在旁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七哥,你不会真跟那公主有私情吧?”傅铮斜睨过来一眼。傅钊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公主不是还派了人,特地过来找你么?”傅钊话中指的正是西羌内乱之后,阿眸公主逃出宫,又连夜派人向傅铮求救——傅铮先前已在中军帐中见过那几人。
如今西羌朝政动荡,那位公主自然要寻求大魏朝庇佑,这会儿再谈条件,简直是易如反掌。
傅铮哼了一声,抬手敲敲傅钊的脑袋,吩咐道:“将梅三姑娘请过来。”
“循循?”傅钊惊讶,“七哥,你找她何事?”
“派她去见公主。”傅铮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回道。
傅钊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讶道:“七哥,你要循循去跟那公主谈咱们替她平定叛乱的条件?”
“不错。”转眸望着他,傅铮仍面无表情的答。
“那不行,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做这种事?”傅钊立时反对,思量片刻,仍断然回道:“这实在太过凶险,而且责任太重,万一循循没谈妥呢?不是害了她么?”
傅钊那袒护的架势,衬得他像个恶人。
不知为何傅铮突然轻叹一声,他道:“钊儿,我又不是逼着她去,只不过想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略微一顿,傅铮又缓缓道:“梅三姑娘本就被太子看中,梅府大房根子里是什么模样你也知道,她爹不过一个礼部侍郎,毫无建树,她哥倒是打了胜仗,但也就小小的百夫长,能有何用?此次回京,我是定要受责罚的,钊儿你暂时又护不住她,她这次出使若没有功绩在身,回去如何立得住?”
这番话字字句句在理,傅钊一滞,转头就跑出去。这儿军营里都是大老粗,他得亲自去请梅茹过来。
听闻傅铮要见自己,梅茹心底是千百个不愿意。傅钊却道:“不是坏事呢。”
“何事?”梅茹狐疑。
傅钊没卖关子,连忙将西羌公主派人求救的事说了。
梅茹楞了一下,道:“燕王殿下想让我去?”
傅钊点点头,问:“循循,你要去么?”
“去。”梅茹正色应道。
她本就是延昌帝派来的使臣,如今正副使都死了,其他人不知所踪,她便是魏朝的脸面。若是就此灰溜溜回去,才徒惹他国笑话呢!如今机会摆在跟前,她自然是要去冒险一试的。
何况,这真不算太过冒险。西羌内乱,不到十岁的公主想要寻求庇佑,让魏朝替她平叛,那真的是如有神助。
事不宜迟,梅茹忙去见傅铮。
如今出使之事仍由傅铮统领,具体事宜,她自然得与这人好好商议。比如,每年进贡多少银子,割几座城池,又献多少美女和金银珠宝。原本的数额是出使前延昌帝定下的,可梅茹觉得现在可以再多要一些,而且对方不太会拒绝。
如此一想,她的脸上不禁带着些轻松喜色。
梅茹随着傅钊进帐的时候,嘴角仍不由自主悄悄弯着,那唇柔软而莹润,偏偏上面还留着暧昧痕迹…拂了她一眼,傅铮漫不经心移开视线。
察觉到这人的视线,梅茹见了礼,只垂首而立。这帐中还有傅钊在,她自然不担心什么。
那边厢傅钊已经替梅茹道:“七哥,循循说她要去呢。”
傅铮“嗯”了一声,重新抬头望向梅茹,“三姑娘,你自己心里可有什么盘算?”他问。
“回禀殿下,我正想与殿下商议此事。”梅茹毕恭毕敬道,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傅铮冷哼,暗忖,这丫头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小东西。他心里虽这样想着,面色也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傅铮道:“你且说来听听。”
他二人说这些规规矩矩的正经事,傅钊便觉得有些无聊。他坐在那儿无所事事,恰好傅铮道:“十一弟,你先下去替我写那道折子。”又道:“写完之后,拿来我看看。”
听到傅钊要走,梅茹心里终于略略一紧。剩她和傅铮,这局面就没那么轻松了。
傅钊应下来,正要出去,没想到傅铮却又突然唤住他:“钊儿。”傅钊转过身来问:“还有什么事?”
再拂了眼梅茹,傅铮安排道:“这次梅三姑娘出使,你便跟着一道过去。”
“我也去?”傅钊惊讶一瞬,旋即是欣喜之色,他得意对梅茹道:“循循,如此本皇子还能一路照拂你。”
不知想到什么,梅茹默了默,没说话。
傅铮也是沉默。
待傅钊欢天喜地下去,这帐中便仅剩他二人,气氛一时就压抑下去,梅茹还立在那儿,恭敬的不得了。墨黑的眼望着她,傅铮淡淡道:“阿茹,坐吧。”
甫一听到这个称呼,梅茹浑身汗毛直立,她戒备又警告的瞪着傅铮。
那双眼太厉,傅铮垂眸:“阿茹,你且放心,你与十一弟之间本王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也不会作此安排。”他只略有些怅惋的说:“不过是一时改不过口罢了。”说着,他仍望着梅茹问:“你呢?”
他的眉眼是冷峻且残酷的,如今难得有些哀戚。
梅茹没说话,仍毕恭毕敬站着。
倏地,傅铮就又自嘲的笑了,他转而叮嘱道:“十一弟的性子稍微毛躁,阿茹你性子坚韧沉稳,路上与他多相互照应。”说完,沉默少顷,傅铮还是自嘲的笑:“不过,十一弟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这些倒是本王多虑了。”
这一回帐中安静的更久一些。
半晌,傅铮起身,走到梅茹跟前。
他的身影沉沉笼罩下来,梅茹有些不大自在,下一瞬,那男人又毫不客气的捉起她的手腕!
梅茹吓了一跳,她使劲挣,偏偏傅铮钳制的力气极大,她怎么都挣不开,梅茹只能怒目而视,“殿下!”她压低声唤他。傅铮却是一脸平静。他没做其他,只将那把匕首重新放回她的手心,又望着梅茹,郑重道:“阿茹,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本王在此担心。”
、第 76 章
梅茹与傅钊一行并没有立即上路,阿眸公主派来的两个信使很急,日日到傅铮面前嘀嘀咕咕,要求立即出兵云云。傅铮只当听不懂,躲在帐中养伤,一直按兵不动。
除这二人之外,傅钊也怪着急的。
他头一回能亲自做些大事,又是和梅茹一块儿,这会儿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七哥,怎么还不让我们去啊?”傅钊沉不住气道。见傅铮还立在案前,悠悠闲闲的尝试左手执笔写字,他不由愈发着急。
傅铮这几日负伤在身,闲来无事,索性开始练左手书画。说起来,他右肩的伤势实在太重,就算能够养好,也难再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傅铮原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经明行修,整个京城无出其右者,以后恐怕就不行了。
待左手写完一行诗,傅铮攒眉端详半晌,方慢悠悠抬起黑眸。
傅钊正心急火燎得在帐中团团转,他道:“七哥,我们究竟何时出发?”
“十一弟,再等等吧。”傅铮淡淡回道,“如今越沉得住气,你们此行越顺利。”
傅钊知道这话是没错,现在不应该是他们着急,而是西羌那位公主,他七哥不过顺势从心理上打压一下对方,可傅钊就是这么一个着急脾气。
按着傅铮的话再多等两天,傅钊万万没想到,竟将梅茹大哥一行人给等来了!
见到梅湘来,傅钊连忙去给梅茹报信:“循循,循循,你大哥来了。”
梅茹那会儿正在看书呢,一听这话,她心头大喜,书也不要了,急急忙忙跑出帐篷,远远一瞧,果然是梅湘!
“大哥!”梅茹边喊边跑过去。
梅湘跳下马,来不及跟傅铮他们见礼,亦三步并作两步着急的往梅茹那儿去。
自从听说使团在驿馆遇袭,梅湘便吓得魂飞魄散。他坐立不安,吃也吃不下,睡更睡不着,满心窝子全是循循。循循是他最宝贝的妹妹,更是打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着惯着长大的,若是循循出了什么事,梅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如何跟爹娘交代。
这么煎熬着,不过短短数日,梅湘双颊便消瘦下来,漂亮的桃花眼更是凹进去,整个人形相清癯。
如今行到跟前,他扶着梅茹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见妹妹确实安然无恙,梅湘方长舒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他作势戳了戳梅茹额头,瞪着眼轻喝道:“真是吓死人了,以后再不许去这种地方!”
梅茹忙挽着哥哥的胳膊,笑道:“好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还笑!”梅湘唬她,“爹娘若是知道,定要心疼呢。”
再见循循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整日被风沙吹得开始皴了,梅湘便愈发心疼,真真是丁点都舍不得她受苦。他问:“循循,你怎么逃出来的?”
拂了眼不远处的傅铮,梅茹道:“正好遇到燕王殿下搭救。”
她不过是拂了一眼,傅铮就淡淡转过眸子。隔着众人,四目遥遥一对,梅茹那被他捏过的手腕又开始疼了。那日傅铮力气极重,死死钳制着她的手,梅茹都被他捏的疼。又疼又急之下,她的眼圈儿不由自主的泛红,傅铮才松开,却又覆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大,足够将她的手团团握住,更是将那把匕首扣在梅茹手心里,不容她丢开,“阿茹,你若是生气,就给本王一刀。”傅铮这样说。
若不是外面恰好有人有事要禀,梅茹娇娇蛮蛮的性子上来,估计是能捅他一刀子的。
现在想来,她还是气的发抖,梅茹冷冷撇开眼。
梅湘倒是浑然未觉。往后扫了两下,没见到梅茹跟前的两个大丫鬟,他只是好奇:“意婵和静琴呢?”
敛起心思,梅茹回道:“当时驿馆太乱,到处起火,便走散了。”
梅湘“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只上前跟傅铮恭敬见礼,然后郑重道谢。
拂了拂他身后拧在那儿的梅茹,傅铮淡淡道:“应该的。”顿了顿,又道:“本王这次从大营调你们过来,是命你们护送十一皇子与梅三姑娘出使,这一路定要多加小心。”
梅湘是不愿意循循再涉险的,只是皇命不可违啊。不过,这次由他亲自护送,梅湘也能安心,至少可以将循循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如此一来,梅湘便又向傅铮见礼道谢。
…
等梅湘他们到了,傅铮终于让傅钊和梅茹一行出发。
阿眸公主的两个信使早就等不及了,傅钊也是按耐不住。他虽然激动,却也没忘记一路艰辛万苦带过来的零嘴,这会儿通通塞到梅茹乘的马车里,又喜滋滋献宝道:“循循,这个果脯好吃。”
梅湘一听,不由悄悄拧起眉来,他冷冷打量过去。
就见梅茹已经在车里了,正挑开车帘,对傅钊道谢呢,那是俏生生的一张脸,满是灵动娇憨。再见车外的十一殿下,傻愣愣站在那儿,青涩又赧然的笑…梅湘心道不对劲,眉心登时又拧起来一点。
哪怕对方是皇子,但一想到这人居然惦记自己疼着的妹妹,梅湘心窝子不免有一小簇火丝丝烧着,有些不快,却又顾及循循的名声,不得不勉强压下来。梅湘上前向傅钊见了礼,又扭头,沉声示意梅茹:“循循!”
知道哥哥是提醒自己要守规矩,梅茹吐了吐舌头,连忙将车帘落下来。
傅钊一瞧这架势,心里不免郁卒。
原本他能跟循循说话斗嘴,一路找乐子,还能吃东西呢,这下好了,循循大哥来了,看得死死的,他好像连话都说不上。
耷拉着脑袋,傅钊骑马溜到傅铮旁边。
傅铮刚好对人交代完事宜,见十一弟垂头丧气的,他拍了拍傅钊的胳膊,叮嘱道:“十一弟,一路莫要毛躁,务必照顾好自己。”
傅钊无力的点点头,又扁扁嘴,不甘不愿的看了眼后面。
随着十一弟的视线,傅铮终往后望过去。最后面,梅湘骑着马立在梅茹车旁,跟个黑面神似的,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默默收回目光,见十一弟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傅铮叹了一声,轻轻道:“钊儿,多得点功绩回来,你就是以后想请父皇赐婚,也能有些底气。”
“七哥!”傅钊一张俊脸忽然就红了,他喊了一声,又嘟嘟囔囔说:“赐什么婚啊?”
傅铮淡淡一笑,他没再说其他,只道:“快走吧。”
远远的走在路上,傅钊还在想七哥说的“赐婚”这两个字。光是这么想起来,他的脸还是有些红。其实,傅钊也知道自己确实该做出些本事来。正如七哥说的,他得有本事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只是,他最讨厌舞文弄墨的了,一看到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傅钊就头疼。挠了挠头,他又悄悄往后看了一眼。
就见循循大哥还是骑马行在车旁,真是一刻都不松懈。察觉到傅钊打量过来,梅湘笑了笑,见了礼,却还是一切照旧。
傅钊只觉郁卒。
这一路,因为有梅湘在,他居然真没跟梅茹说上几句话,连面都没见上几次。梅茹白日在车里看书,到夜里便早早歇下,规规矩矩的,连一概吃的皆是由梅湘送到她车里或是房中。
傅钊愈发郁闷。
只是收敛起这个玩闹的心思,他倒是跟旁边随行的护卫学到不少骑射本事。尤其他们路上还遇到了几次西羌叛军,人数虽然不多,但又从中学了一些该如何对敌。当射出去的箭杀了人,傅钊牢牢握着手里的那张弓足足愣了一刻钟,直到旁边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他才重新回过神来。
那一瞬,傅钊不知为何,根本笑不出来,连话都少了。
…
数日之后,一行人抵达阿眸公主逃命的行宫,梅茹这才遇到傅钊。
她是使臣,他是皇子,自然要一起去觐见。
甫一见到傅钊,梅茹便有些怔楞。她怔怔看着面前的人,猛然间察觉出一丝异样。这道异样,源于傅钊敛眉抿唇沉默的模样,实在是太像傅铮了。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像是应该的。但前世梅茹并没有觉得他们有多像。那个时候傅铮是冷的,傅钊却是一天到晚温良的模样,如今却是真的像了。
梅茹默了默,移开眼。
二人一起去觐见公主,仍是立在殿外候着。
这殿内极安静,梅茹垂着眼,忽的,只听一串铃铛声自殿中急促而来,她稍稍抬眸,又见一团娇小人影从里面奔出来。这团人影自然是那位阿眸公主。梅茹蹙了蹙眉,暗忖,不是吧,又要故伎重演?
下一瞬,那公主跑到他们二人跟前,果然又一把抱住旁边的傅钊!
梅茹见状,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那边傅钊楞了一下,旋即毫不犹豫的推开那人,大声吼道:“这谁啊?”
、第 77 章
“这谁啊?”
傅钊使的力气可不小,阿眸公主娇娇小小,才到他腰间,一下子被傅钊推得重重跌在地上。小姑娘的白嫩赤足从凤纹织锦缎宫裙底下滑出来,脚趾圆润,隐约还能看到脚踝上用红绳缠着的小铃铛。阿眸抬头愣愣盯着傅钊看,倏地便破口大骂。
傅钊听不懂,但看表情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他目光淡淡掠过地上的阿眸,一双眼冷冷的,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连忙有婢女上前扶起阿眸。阿眸气急,还是指着傅钊骂。傅钊眉心拧着,不耐烦道:“省省力气吧,本皇子听不懂。”
好么,对面那位也听不懂。
梅茹脑子里有些懵,如今只能想到一个词——鸡同鸭讲。她连忙上前,见礼打断阿眸道:“公主殿下。”
阿眸是见过梅茹的,这会儿止住骂声,偏过头,微微抬着下巴,不悦问道:“燕王呢?”阿眸才不到十岁,这一举一动之间却处处透着公主自然而然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