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的怀里,卫薇累到虚脱。
她抱着他,紧紧的抱着。
陆崇文吻她的额头,吻她的脸颊,还吻她的颈窝,温柔而细致。
卫薇靠在他的肩膀上,浑身放松下来,可心里还是有一处空落落的。
顿了顿,她忽然问:“崇文叔,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陆崇文笑,慢慢解释道:“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都不知道,以前北京有个崇文区,就在天.安.门东边,原来我们家就在那边。”
“就这样啊?”卫薇撇撇嘴,又笑了,“如果你们家在门头沟,你是不是该叫门头沟?”
陆崇文轻轻敲她的脑袋。
卫薇对他笑:“童言无忌嘛,崇文叔你说的。”
陆崇文哈哈笑,俯身吻她。
、第五七章
舷窗外是蓝天白云,机舱内的广播已经在通知“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卫薇将耳机拿下来。
隔壁座位的小男孩好奇地冲她看:“阿姨,你为什么哭呀?”
卫薇笑了笑,揉他的脑袋:“阿姨没哭,阿姨只是感冒了。”
她起身下机。
将近十五个小时的航班,旁边坐着不时会吵闹的小孩子,卫薇没怎么休息好。
如今站在宽敞的机场大厅,她拢了拢大衣,呵出一团白气。
这座城市的冬天还是这么冷啊。
拿行李,出关,一切都很顺利。
有个男人在接机口举牌子等她。
看到自己的名字,卫薇微笑地走过去,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卫薇。”
见到卫薇本人,对方明显有些意外:“卫小姐,你这么年轻啊!”说完这话,他察觉不妥,不好意思的挠头说:“还以为国际大公司派来的专家会很老呢,居然跟我差不多。”
卫薇被这样淳朴的恭维逗乐了,她笑道:“谢谢。”
她一笑,眉眼间神采飞扬,越发动人,那张精致的脸越发好看。
对面来接她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盯着卫薇看了看,不由脸红了。
他要帮卫薇推行李,卫薇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停车场去。
来接卫薇的小伙子姓周,刚成年的样子,是四十七厂的司机。
将卫薇两个行李箱搬到后备箱,他问:“卫小姐现在去哪儿?”
卫薇说:“先去你们厂看看吧。”
四十七厂是一家老牌国营单位,生产电子元器件。
因为该厂设备老化,所以最近引进了一条国外生产线,打算安装试运行,而卫薇就是派来指导的专家。
实地考察完情况,卫薇做了详细笔记。
对方领导要请她吃饭,说要为她接风洗尘,卫薇忙笑着拒绝。
小周送卫薇回酒店。
酒店是卫薇回国前就订好的,位于徐家汇附近的衡山路上。
将她的行李搬下车,小周问:“卫小姐,明天什么时候来接你?”
“不着急。”卫薇笑着解释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国内的分公司,确认入关时间之后,再去拜访你们。”
听到这话,小周有点依依不舍,他说:“那我把号码给你,卫小姐如果要来我们厂,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卫薇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小周:“麻烦你写一下。”
小周诧异:“卫小姐没有手机么?”
卫薇怔了一怔,笑着抱歉道:“我不太习惯用手机。”
“哦。”小周点点头,将自己号码写在上面。
*
办理完入住,卫薇进到房间。
将高跟鞋脱掉,赤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她终于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又累又困,还很疲惫,卫薇先去洗澡。
勉强吹干长发,她倒头闷在柔软的床上。可也许是时差,也许是其他,卫薇睡不着。
她重新坐起来,抱着胳膊站在窗边。
天色已经暗了,街边的路灯通通亮起,外面星星点点的,是万家灯火。
卫薇不动,只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好半晌,她打开行李箱。
行李箱里装着她的衣服,最底下却压着一个学生用的书包,卫薇将书包拿出来。
这个书包最里面的夹层收着个白色的马海毛钩花小包。
这是母亲钩的包。已经过去太多年,这个包如今又破了一道口子。她在国外找不到人缝补,所以就这么一直坏在那儿。
对着那道口子发了会儿呆,卫薇将包打开。
里面是一沓吊牌,厚厚的吊牌。
那些吊牌已经开始褪色,卫薇抽出来,握在手里。
她低着头,一张一张安静的看着,每一张都要仔细看很久。
蓦地,她眨了眨眼,又抬起微红的眸子。
卫薇给自己倒了杯酒。
喝完一杯酒,她重新躺回床上。
在酒精的力量里,卫薇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踏实。她好像梦到了谁,又好像没有梦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因为倒时差,卫薇的头隐隐约约的疼。
她昨天晚饭任性没吃,今天早饭也没吃,这会儿饿得实在难受。
穿上衣服,背上包,卫薇离开酒店。
一公里之外就是徐家汇,她站在酒店门口,就能远远的看到那几栋高楼。
那是她曾经很熟悉的地方。
可卫薇只是看着,她没有过去,而是随便在附近找了家餐厅。
她下午还要去这边的分公司报道,有点赶时间。
其实她本来应该一回国就去报道的,只是四十七厂的事比较着急,又是她在负责,所以卫薇便先去了四十七厂。
正好她今天去分公司,正好可以将这事向总经理汇报。
如今卫薇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等着被召见。
她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过大中华区总经理的名号,是个女人,姓赵,行事非常干脆利索,对下属要求也高。
卫薇是搞技术的,只需尽心完成本质工作就好,所以并不担心人事这方面。
很快,秘书请她进去。
面前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盘着头发,穿合身的套裙,显得精明而干练。
果然很有女强人的派头。
卫薇微笑道:“赵总,你好。”
“欢迎你,卫薇。”赵粤伸手。她也不多寒暄,而是直接进入工作正题:“四十七厂这条生产线是公司的最新产品,国内工程师还没接触过,正好总公司派你回国…”
赵粤正在谈工作呢,忽的,搁在手边的电话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她直接摁掉。
刚要继续,那电话又来了。
蹙了蹙眉,赵粤抱歉道:“我先接个电话。”
“没问题。”卫薇仍微笑。
赵粤起身走到旁边,压低声不耐烦道:“陆崇文,你干嘛?”
那三个字飘过来的时候,卫薇是懵的,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她坐在那儿明显愣住了,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只能凭着本能悄悄的,机械的偏头打量过去。
陆崇文?
赵粤?
这两个名字不停的在她脑子里翻滚,所以,是他么?卫薇怔怔的这样想着。
面前的赵粤背对着她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卫薇自然听不到,可是,这一瞬,她眼眶蓦地又有些湿。
她忽然无比想听到他的声音,无比的想听到。
就听赵粤说:“知道了,我晚上过去找你。”
卫薇连忙转开眼,眨了眨,又轻轻眨了眨。
赵粤回到位置,仍是抱歉:“一点私事,耽误时间了。”
卫薇努力笑了笑,说:“不要紧的。”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她的面色有些不自在的白。
秘书担忧道:“卫小姐,你身体没事吧?”
卫薇摇头,笑着说:“大概是时差没倒过来。”
“那你先回酒店休息。”秘书很体贴。
卫薇客气的道谢。
*
睡了一觉起来,卫薇面色还是发白。
外面天色又黑了,她坐在那儿,呆呆望着外面,只觉得浑身上下空的难受,于是,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又将书包抱到怀里。
除了那个钩花小包,这书包里还有一支手机。
很老的款式,卫薇一直没有扔。
这个号码早就停机,她只是固执的保留着,像个傻子。
点开通讯录,卫薇一个一个往下翻。
终于看到他的名字。
看到他的名字的瞬间,卫薇眼眶又有些红。
她点开微信。
这人的头像早就灰掉,他早就不用了。
看着那一个接一个的“崇文叔”,卫薇的心是疼的,疼得不知该怎么办好,她只能将书包抱得更紧了。
坐了一会儿,卫薇穿上大衣,戴上围巾出门。
冬日夜晚的空气很冷,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
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卫薇沿着衡山路慢慢往那儿走。
不过一千米的距离,她觉得好远,远的她没有勇气过去。
不过数年,这座城市越发繁华。
对着这一切变化,卫薇生出一股实实在在的陌生。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又小心翼翼的体会着。
直到走到那栋公寓高楼底下,卫薇才有一丝熟悉。
她仰面看着,还是遥望。
那楼太高,根本看不清上面,卫薇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无数的过往就那么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绞得她好难受。
良久,她走进附近的那家便利店。
这家便利店还在,卫薇很有些意外。
她还是买了两个饭团,然后坐在玻璃窗旁的椅子上。坐在这儿,能够看见外面,还看得很清楚。
这天卫薇坐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想看的人。
她想,也许他早就结婚了,也许他身边有了别人,也许…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这样想着,卫薇握着凉掉的饭团,从便利店出来。
这座城市的冬天就是阴冷,卫薇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将空调温度调的高高的,才觉得稍微暖和一点。
*
卫薇第二天还是要去四十七厂。
她给小周打电话,用酒店的固话。
小周来接她的时候,说:“卫小姐,你真应该办一个国内号码。”
卫薇愣了愣,还是淡淡一笑,她说:“再看吧。”
今天是给几个厂领导介绍那条生产线,如果好得话,他们的订单有可能还会增加。
卫薇生得好看,又总是笑眯眯的,让人感觉干干净净又稳妥可靠。何况,她专业扎实,应对问题的时候,思路更是井井有条,那几个厂领导都很喜欢她,这会儿又留她吃晚饭:“卫小姐,今晚务必赏个光。”
卫薇笑道:“刘厂长,真的不客气。”她这个人最怕应酬二字。
面前的刘厂长顿了顿,有些为难的说:“不瞒卫小姐,我们厂正好也在谈一个大项目,将来用的呢,正好是你们这条生产线。如果方便,卫小姐不妨帮我们向对方的陆董介绍一下?”
卫薇安静下来。顿了顿,她听见自己问:“陆董?哪个陆董?”
那刘厂长还说了什么,卫薇没听清,她只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三个字——陆崇文。
这一瞬,心里好像有什么飘飘忽忽的,有些不安,有些忐忑。
沉默了一会儿,卫薇笑着答应下来:“好啊。”
、第五八章
酒店的洗手间灯光炽亮,亮的发白。站在镜子前,卫薇怔怔望着自己。
她刚刚化了个妆。
妆容有些艳,令镜子里的她愈发成熟而妩媚,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后,米色毛衣贴身勾勒着曲线,半身的黑色毛呢裙显得腰间窄窄的,底下裸.露的双腿笔直而长。她今天穿了双羊皮踝靴,那脚踝纤瘦,若隐若现,不堪一握。
直愣愣看着这样的自己,忽的,卫薇低头在化妆包里翻出卸妆液。
将刚画好的妆通通卸掉,鞠了捧清水,她狠狠洗了把脸。
再抬头,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是水。
那些水珠挂在眉角眼梢,顺着双颊滴下来,有点像泪,却衬得那张脸干干净净。
卫薇眨了眨眼,心底泛起一丝钝痛,绞得难受。
她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是疼,还很涩。
这种疼、这种涩伴随着她,深深烙在卫薇的心底,谓之“失去”。
从离开的那天,不,从离开陆崇文的那一刻起,卫薇就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个夜里,她蹲在十字路口不停的哭,哭得不能自已,哭到恨不得昏厥。她多想回去,多想立刻转身回去,飞奔到他的身边、他的怀里,再好好吻一吻他,再好好抱一抱他,最后再唤一声“崇文叔”,可是,她是那样的难堪,她是那样的卑微,她甚至卑微到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除了抱紧回忆,她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卫薇一无所有。
所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回来。
只有卫薇自己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现在,才真正走到他的面前。
她那么努力的读书,那么拼命的工作,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受的辛苦,不过都是为了更靠近他一点,甚至不惜换了专业,只为了能在他的领域里,能有一天被他看见。
如今,终换来这样一个机会,一个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机会。
只是,真的要去见他,卫薇才知道自己有多畏怯。
她就像一个孩子,要将自己在的所有坦露在最亲爱的父母面前,她怕他骂她,又怕他对此不屑一顾,更怕他将她忘了。
若他忘了她…
卫薇脑子里嗡嗡的响,她的眼底淌着些红。
再埋头洗了把脸,认认真真擦干净,卫薇转身走出去。
回到包间,刘厂长不在,旁边人解释说:“厂长刚下楼去接陆董了。”
听到这两个字,卫薇抿着唇坐下来,其他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她心跳的有些紧,连呼吸都藏着惴惴不安。
卫薇低着头,不自在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不过两秒,她又将别在耳后的头发拨下来,随意顺了一顺,也不知究竟想要如何。
她看上去莫名慌张,还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现在,卫薇才知道久别重逢这四个字,有多么沉重,沉重到她好想哭,好想逃。
可是,她又很想见他。
卫薇攥着手,坐在那儿,低头等着那一刻。
*
陆崇文到的有些晚。
他下了车,对刘厂长有礼道歉:“对不起,先前有工作耽误了。”
他这几年很少来上海这边,每次过来,总有一堆工作等着他亲自处理,陆崇文忙的脱不开身。
刘厂长忙说:“陆董客气了。”说着,又迎他进去。
有服务生在前面引路,再替他们开门。
刘厂长率先进去,陆崇文略落后一步,助理则跟在他后面。
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他来都连忙起身。
陆崇文是见惯应酬场合的,这会儿冲他们淡淡笑了笑,由前面的刘厂长替他一一介绍。
“这是我们厂负责技术的老张,这是我们厂负责…”
陆崇文有礼貌的一一握手,然后转到主位旁。
那边有位女士低头坐在那儿,走在前面的刘厂长边走边介绍:“陆董,这是我们从国外请的专家,卫薇卫小姐。”
陆崇文微笑的唇角慢慢抿直,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到了这时,卫薇的心亦绷紧到了极致,她终于敢转过身来,正视着他。
先前,从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她就牢牢定住了,她根本不敢抬头。
她听着男人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听着他轻轻的和那些人说“你好”,然后慢慢的靠近她,她的心越缠越紧,越缠越难受。
为了这一刻,她历尽千辛万苦,她等了太久太久。
而现在,终于要见面了,也终于要解脱了。
卫薇心扑通扑通狠狠跳了一跳,手不由自主的、悄悄背在身后攥起来。
她起身,正视着陆崇文,正视着他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好像还是那样,他站在那儿,便是慵懒而闲适,只是随着岁月的积淀,举手投足间,多了份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儒雅,像是一味沉酿的酒。男人的那双眼在岁月里愈发深邃且幽暗,就是一个吸引人的漩涡,只看一眼,就会让人甘愿沉沦进去。
某种异样的情.潮在心间悄悄流淌,卫薇开始紧张,开始不安,她的心忐忑而飘忽,却找不到停泊的岸。
她努力望着他,陆崇文亦直视着她。
只是,他面容平静而隽永,没什么惊讶或者意外的表情,从他的眼里,卫薇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卫薇心跳得越发慌。
下一瞬,陆崇文伸手,淡淡的说:“卫小姐,你好。”
卫薇脑海里是晕的,她机械的握住他的手,唇角嗫嚅着说:“陆董,你好。”
很快,这个人便松开手。
卫薇的手里一瞬就空了,只能轻轻垂在身侧。
陆崇文脱下大衣,递给服务生,然后落座。
两个人的位置恰好相邻。
在他的身旁,卫薇不用深嗅,便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烟草味。
在国外的这几年,卫薇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也许是烟味,也许就是他独有的气息。这个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烙印,太深太深,以至于卫薇只能不停寻找,不停的想方设法回来,回来见他。
卫薇垂下眼。
视线里恰好看到他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和过去一样。
这双手曾牵过她,曾给她最深愉悦,还为她弹过钢琴,带她跳过舞。回忆铺天盖地的,卫薇怔怔的,只能沉默的坐着,听他和旁人说话。
以前她只陪他应酬过两次,还都是朋友的聚会。那个时候,她也坐在他的身边,听他和旁人说话。
他说话的声音总是漫不经心的,还带着笑意。
卫薇甚至能想象他说话的模样,就像记忆里曾勾勒过无数次的那样。
卫薇还在悄悄发呆,忽然,服务生问她:“小姐,你要喝什么酒?”
这样的应酬场合都是要喝酒的。
卫薇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她现在不讨厌喝酒,甚至偶尔会沉迷酒精的迷醉,只是在陆崇文的面前,她不自觉的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当年陆崇文从来不许她喝酒的,现在她自然有些难以启齿。
讪讪眨了眨眼,卫薇正要开口,旁边跟人说话的陆崇文自然而然偏过头来,对服务生交代说:“给她一杯果汁。”
不过一句话,所有过往仿佛穿越了长长的时间隧道,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一幕,沾满了灰尘,呛的人鼻酸。
卫薇愣住了,陆崇文也是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他又转过脸去。
脸色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服务生问:“小姐,你喝什么果汁?”
卫薇脑子里还是晕的,她呆呆的说:“西瓜汁有么?”
“有的,请稍等。”服务生回道。
可卫薇只是看着陆崇文的侧影。
刘厂长还是在跟他说话,他倚在那儿,眉眼懒懒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卫薇垂下眼。
她的心飘飘忽忽,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秒,刘厂长便突然将话题引过来:“卫小姐,能不能麻烦你给陆董介绍下贵公司的生产线?”
卫薇连忙抬起头,而陆崇文亦望过来,面容淡淡的。
对着他的眼,卫薇还是不大自在,片刻,她压下这样的情绪,努力而淡定的介绍起来,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而陆崇文始终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也许这就是他平时工作的模样。
卫薇觉得有点陌生,还很紧张,像是在交功课的学生。
最后,陆崇文笑了笑,客气的说:“谢谢你,卫小姐。”
“应该的。”卫薇机械答道。
说完之后,她好像就没什么可和他说的了。
她安静的坐在那儿,就听陆崇文对刘厂长说:“我去外面抽支烟。”
“啊,不用这么麻烦的…”刘厂长说。
陆崇文笑:“有女士在。”
他绅士的起身离开。
旁边位置突然空出来,卫薇坐了一会儿,心里还是紧的难受。她再坐不住,也起身离开。
包厢外面是长长的走廊,她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陆崇文。
卫薇去外面的露台。
露台有些暗,只有几盏地灯孤零零的照着。
晕暗的灯下,陆崇文果然立在栏杆边抽烟,脚边的身影斜斜,外面很冷,那些烟弯弯绕绕,像迷蒙散不开的雾。
卫薇远远看着,忽然心跳的厉害。
那样的冷意里,陆崇文偏过头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卫薇。
在他的视线里,卫薇还是手足无措,她有些不敢上前。
攥了攥手,她终于喊他:“崇文叔。”
陆崇文还是那样看着她,那些烟往上,呛的他不由眨了眨眼。暗沉的夜幕里,男人的眼眸里有一道最深最疼的猩红。
“薇薇,你回来了。”陆崇文这样说。
只这一句话,卫薇眼睛蓦地发胀,她问:“崇文叔,你还好么?”
“还行。”陆崇文点头。
抽了一口烟,他又问:“薇薇,你呢?不是学法律么,怎么换专业了?”
这样客套的寒暄真让人难受。
可卫薇只能笑,她说:“我想学就学了。”
“挺好的。”陆崇文还是点头。
掐灭了烟,他走到卫薇面前,陆崇文说:“快进去吧,外面冷。”似乎还是关心,却又透着距离。
卫薇不动,只是看着他。
她今天穿着踝靴,七八公分的鞋跟,如今稍稍一抬头,就能望进男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