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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然要派御医去“好好”诊诊脉,熟料御医回宫之后说齐不语真的病了,脉象虚弱,神思堪忧,需要静心休养。秋衡自然不信,便亲至齐府一趟。待见到齐不语一夜之间萎靡成个小老头,他倒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
君臣二人手握着手,齐不语一边咳嗽一边极其恳切地承认了自己这次的糊涂,只求陛下看在有人辱骂皇后自己一时气急才犯错的面上宽恕自己,又主动感慨自己真是老了云云。
秋衡听懂了齐不语背后的意思,他以退为进跟自己示弱,还算识相!
皇帝也不客气,几番讨价还价之后,齐不语的手中便漏出几个要务,比如户部侍郎,再比如祁州大营总兵之类的。
齐不语心肝疼啊,可没办法,皇帝年岁越来越大,性子越来越难以捉摸,比之软弱的先帝亦更难掌控,他再想一手遮天,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皇帝很开心地回了宫,正要习惯性去齐梓玉面前溜达溜达,顺便问问母后那事处理的如何时,娴妃便到了。她披一件白色狐裘,眉间点了个梅花钿,交相映衬之下,颇有几分仙子出尘的意思。
“婉儿,你怎么来了?”皇帝狐疑道。
娴妃嘟着嘴,微微有些不满,“初苗哥哥肯定忘了,今天是婉儿的生期呀!”
经此一提,秋衡才想到这件事,最近他好像真的有点忙,就给忙忘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他提议道:“去你宫里坐坐。”
娴妃自然欢天喜地,却说:“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去梅园?我刚才经过那儿,闻着可香了…”御花园里种着一片的梅树,如今正是花开的好时候,秋衡也就同意了。
乘轿撵到了近前,娴妃又提议和皇帝单独走走。因为是她的生期,秋衡便又同意了。
两人往里去,钱串儿带着人远远跟在后面。
迎面而来的,是眼花缭乱的各样梅枝,缀着或黄或红的嫩芽,挤得满满当当。许是下过雪的缘故,梅香浮动之间,还带着一丝甘冽。
梅园很大,秋衡想要慢慢走,可身旁那人却一直拉着他往里去,只说里面更好,他也就随着她的性子。没多时两人就到了园子深处,四周密密皆是梅树,枝桠横着竖着,很是凌乱,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美感。
秋衡面色微有不虞,就想要问罪了。忽的,身旁那人拉住他的袖子。秋衡疑惑地回头,只见娴妃嘘了一声,轻声道:“初苗哥哥,你听,是不是有人说话?”
秋衡叹气,他知道又有什么麻烦事了。也许今天婉儿急匆匆地将他引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这些话…
他兴致缺缺,正要拂袖离开,不经意间他听出其中一人是齐梓玉…秋衡心念一动,这才按下了性子。听了一会儿,秋衡就明白了,原来这园中的说话之人是皇后和舒贵嫔,而他们聊的,正是那一日齐梓玉出宫一事,并没有什么特别。
梓玉今日去太后面前交了差,就在御花园内遇见闲逛的舒贵嫔,两人便一齐来到这儿。
梓玉眼尖,一眼看见了隐隐绰绰梅树后头的那人,他穿一身明黄,实在打眼,就算听壁角,也不知道伪装!
舒贵嫔还要问什么,梓玉起身,朝那边福了福身道:“陛——”
见被人识破踪迹,秋衡也就不再躲了,索性现了身。
可梓玉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她的面色陡然一白,往后趔趄地退了两步。
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秋衡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陛、陛、陛、陛下…”梓玉抬手一指,“你旁边有个死人!”
、第14章 林中女尸
此言一出,梅林众人皆是脸色发白,脚下发软。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一个个瞪大了眼,顺着皇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儿正巧是娴妃站的地方,所有人都盯着她,目露惊悚,身子后缩,唯独皇帝维持着镇定。
“啊——”娴妃惨叫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皇帝跟前。梅枝刮过她的脸,蹭掉了额间的梅花钿,白嫩的脸上沾了些碎屑。花容失色,实在狼狈。
可哪有什么死人?
秋衡瞬时明白过来。他望着眼前恶作剧的那个人,再看看伏在自己怀里嘤嘤嘤哭泣的这位,真是头大如斗。
齐梓玉就不能安安稳稳的,非要折腾出这些烂摊子给朕收拾吗?
“皇后,你…”秋衡憋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这人就知道给他添乱。
“陛下,臣妾眼神不太好。”梓玉憋着笑,诚恳地检讨了自己身体的缺陷,转而又关切道,“娴妃妹妹,你还好吧?”
皇后问话,妃子自然要答。娴妃抬起脸,好好的妆容已经花了,她今日特地抹了紫茉莉花籽制成的珍珠粉,如今脸上一道一道的,实在有些“叹为观止”…舒贵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递上一条绢子,“娴妃姐姐,赶紧擦擦,免得御前失仪。”末了,又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句,“姐姐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真没见过么?”
皇后和舒贵嫔这样一唱一和,娴妃尴尬至极:她不过就是带着皇帝听了个壁角,有必要吗?
娴妃越想越生气,她咬牙切齿地将这二人在心底骂了好几遍,又幻想着用小鞭子狠狠抽一顿,这才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皇帝,柔声柔语地唤道:“初苗哥哥…”
皇帝却没有看她,只是拧着眉盯着齐梓玉。
梓玉有些莫名其妙,只见皇帝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皇后,你脚底下倒是有个人…依朕看,不大像活的!”说着,他抬手一指,正是梓玉落脚之地。众人目光嗖嗖嗖地,又往皇后飞过来。
随着皇帝这么一指,一阵阴风吹来,梓玉有种不妙的感觉。可纵然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的面色倒是不变。
这难道是皇帝替娴妃出气的幼稚招数?
娴妃果然狠狠地舒了一大口恶气,有皇帝撑腰的感觉实在太爽了!这样想着,她的下颌不由又抬高了好几寸。
梓玉转过身,目光扫过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当视线落在自己脚边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梅花瓣,花瓣底下是寻常的淤泥,这里是林子深处,踩上去更是软绵绵的。刚才梓玉故意往后趔趄,不小心蹭开了一些泥,如今露出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就有个女人的鞋子尖…
想到皇后刚才就踩着上面,和这位脚挨着脚,有些人把持不住直接吐了出来,比如几个宫女,还有直接晕了过去,比如——娴妃。
梓玉也很想晕一晕或者吐一吐,可她刚刚才捉弄过别人,若是与她们一样,岂不丢脸?所以尽管胃里翻江倒海,她还勉强维持着。
一帮小太监们撸着袖子开挖,梓玉坐在远处的亭子里,其他人都已经散了,只有皇帝还在。两人干巴巴地等着,梓玉忽然叹气:“皇上,谁会这么蠢,杀了人埋在自家园子里?一般不都丢水里或者井里么,好毁尸灭迹啊?”
“皇后此言差矣,”秋衡望着她笑,“尸首在水里泡久了会浮起来,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埋了,才不失为一了百了的好法子。而且,这梅林深处人迹罕至,谁会料到今天皇后会无心插柳?”
听了皇帝的话,梓玉便又想到先前那人的脚…她打了个冷颤,根本不敢再想。
这副勉强支着的模样,秋衡看在眼里,少不得笑话她性子倔。他只好转移了个话题,说道:“齐首辅病了。”
“我爹病了?”梓玉很是吃惊,可转念一想,又有可能是爹以退为进之计,她捉摸不透,便顺着问道:“太医怎么说?”
“静养。”
看他春风得意的架势,梓玉猜以小皇帝恶劣无耻的德行必然已去府里看过了,说不定还气了爹几句,又从爹手里捞到不少好处。如此一来,她通通十分犀利地问了出来。
“皇后猜得不错。”秋衡也不生气, “朕今日去齐府瞧过,首辅大人只不过上了年纪,并没什么大碍。朕命他好生养着,不必太为国操劳…”
他的话里有话,梓玉哪儿能听不出来,她难得低声下气地求道:“那我能回府看看我爹么?”
皇帝自然没允许。
将这一大一小的两只狐狸分开,他才能从中获利,若是他们凑到一处,谁知道又会商量出什么馊主意?
梓玉郁结。
当初皇帝借她出宫为缘由,故意派了一百多个侍卫,生生替她在宫外招摇生事。梓玉自己招来骂名不说,还连累了父亲…现在串在一起回想,只怕这一步步都是这个小混蛋提前算计好的,而自己,就是颗棋子!
无端端当了一枚皇帝手中借刀杀人的棋子,“杀”的还是自己的爹,梓玉自然更加愤懑,恨不得现在就上道折子,让这个小混蛋废了自己,省得受那么多冤枉气。
“陛下,既然你都从我爹手里得了好处,那百来个御前侍卫…你就收回去吧,臣妾可担待不起妖后祸国之名!”——上次回宫之后,皇帝就下令:以后但凡皇后出宫,不管去哪儿,那百来个人就必须跟着。
梓玉这会子的气不小,又怨又怒,说话之间,也就没轻没重的。秋衡也不跟她计较这些,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齐梓玉的阴阳怪调。他收敛起寻常玩乐的不正经,只是看着那人,有些无力的叹道:“朕一开始只是想跟你闹着玩,没考虑其他的…”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梓玉越发委屈。
凭什么这人得了好处,将他们齐府众人一个个踩在脚底下,还想要再假惺惺地得到她的谅解?这种诨话骗谁呢?
两人正尴尬地僵持着,钱串儿正巧过来了,秋衡默默松去一口气,总算是解了围。
钱串儿禀道:“皇上,皇后,那尸首已经挖出来了。”
“谁啊?”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对视一眼,梓玉厌恶地撇开了视线,只剩秋衡淡淡一笑。
“是傅昭仪宫里的春英。”
傅昭仪?
梓玉头大,后宫里怎么尽来这种破事?而且,这些破事怎么光围着这些人转?
她问:“那人死了几日了?怎么未听傅昭仪提过?”
钱串儿顿了顿,回道:“死了有三四日了…”
想到曾和这位春英有过接触,梓玉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面上终于露出些难色。秋衡看在眼里,刚要命宫正司的人来,视线不自觉地就被不远处浩浩荡荡的人给吸引了过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冬日里难得出来的张太后,后面则跟着娴妃、傅昭仪等人。
梓玉自然也看见了,她知道,他们这是来抢尸了,说不定,还要顺便踩自己几脚。
果然,一行人到了跟前,开始各司其职。
傅昭仪负责嚎啕大哭,“春英啊,你的命好苦啊,你死的好惨啊…”
“这还没看见呢,就知道死的惨了?”梓玉撇撇嘴,表示不服,这人很可疑。
娴妃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劝着,尽现贤惠本色,而压轴的太后,则寒着一张脸,问道:“皇帝,短短数日,这后宫之内,先是妃子无辜落水,后是宫女被人埋了活口…整日乌烟瘴气,究竟怎么回事?”
活口?
梓玉耳朵支楞起来,心道: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知情的,逃不了干系!
太后字字句句都是冲着皇后说的,可她偏不接招——梓玉只是想看看这帮人要做什么。说了一会儿,太后没力气了,才停下来,坐在一旁歇脚。
皇帝这才“义愤填膺”地回道:“母后,宫内出现此等草菅人命之事,确实该好好整治一番!朕先前正在跟皇后商议此事…”
梓玉很想翻白眼,谁跟你商议了?我在跟你生气!
太后忍不住点头:“确实早该如此了。后宫人多事杂,皇后你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哪儿能辛苦操劳得过来?不如让娴妃帮一帮你?”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梓玉笑盈盈地看着皇帝,试探道:“陛下,你看如何?”
秋衡没什么异议,他答应下来,又道:“冬日风寒,母后还请早些回宫歇着。”
既然达成了目的,太后也就不再多做逗留,领着一帮人走了,而那具尸首也直接被拖了下去…这梅林里居然又只剩帝后二人。
梓玉顿觉百无聊赖,她抬手揪了一朵梅花,一瓣一瓣撕了,再揪一朵。
“皇后,朕交你一个对付人的法子。”说着,那人也摘了一朵下来,把玩在指尖。
梓玉斜乜他,目光冷冷的,很是不善。
秋衡笑着将那朵梅花簪到她的鬓间,“朕在前朝做皇帝,和你在后宫当皇后,有一个法子是通用的…”他顿了顿,道:“就是平衡二字,光耍小性子可不行。”
看她依旧呆呆的,一脸的不开窍,秋衡叹气。
他一边拨弄着梓玉鬓间的梅花,一边高声道:“王守福,传皇后懿旨,封傅昭仪为正二品——德妃吧,她也挺‘有德’的。”
、第15章 二妃之争
“慢着——”皇帝的话音刚落,梓玉出声唤住了王守福。
她稍稍往旁边避了一避,躲开那人顽皮的手,又道:“王守福,传皇上口谕,封傅昭仪为正二品德妃。”
到底该传皇上口谕,还是该传皇后懿旨?
这是个问题。
但对屁股刚刚痊愈、被树为忠心护主典型的王守福而言,绝对不是个问题。
“奴才遵旨。”他十分狗腿地应了一声,弓着腰退下,屁颠颠地去传旨了。
梓玉抬手拨了拨云鬓,待触到那朵娇嫩梅花时,指尖略微有些滑腻。她尴尬地收回手,福身道:“臣妾多谢陛下赐教。”说罢,施施然回了宫,留秋衡一人气结。
因为,对于不想惹后宫是非的皇帝而言,传的是皇帝口谕还是皇后懿旨,真是个大问题!
这些天皇宫最热门的消息,就是皇帝怜惜傅昭仪痛失爱婢,一连晋了她好几级位份,直接从一个从三品昭仪变成正二品德妃,和娴妃平起平坐,一时风光无两…
德妃这些天乐得合不拢嘴,连走路不由得趾高气扬了很多。本以为那个贱婢的事情被帝后二人亲眼见着,肯定会重责,谁知道反而得了天大的好处!
德妃很高兴,皇后也很高兴,这宫里唯一不高兴的,只有娴妃。而娴妃不高兴了,皇上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个连锁反应,梓玉很清楚这一点,皇帝也很清楚。
“初苗哥哥,你为什么单单晋她的位份?”娴妃很怀疑傅昭仪那个小贱人偷偷学了什么魅惑皇帝的招数,比如房中术?
皇帝当然不能说自己一时好心给齐梓玉出主意反被她倒打一耙的事。
若是道出原委,眼前这位不好哄不说,连母后跟前都难交代…所以,皇帝只好自咽苦果。
当然,齐梓玉给他使绊添乱瞎折腾,他难道不会么?
秋衡安慰道:“婉儿,你不是常说皇后针对你么,朕也是为你着想。这宫里只有你一个妃子,皇后自然注意你多些;若是再多出来一位,那便有人替你分担…”
这道理说得通。
娴妃一听,也就没再多做纠缠,乐呵呵地走了。可没过一会儿,娴妃还是不高兴了。因为,她遇到了傅昭仪,啊,不,她遇见了洋洋得意、四处招摇的德妃!
两人迎面撞上,谁都没说话,只静静等对方开口——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不愿输。
娴妃冷冷看着对面那人,下巴微抬,依旧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
而德妃这几日虽然习惯了耀武扬威,可遇到娴妃时,总有矮人一头的憋屈感…被眼前这人瞪了一会儿,她终于熬不住,先服了软,“娴妃姐姐。”
娴妃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答话,而是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慢悠悠转过身,继续回皇帝跟前哭诉去了。
皇宫中人最无聊,这种二妃当面较劲的劲爆消息,不多时,人人都知道了。
梓玉躲在咸安宫里偷笑。
往后的晨昏定省,梓玉越发关照德妃,三不五时地送东西,又或者留她下来说话,无比地关切和体贴。德妃表示非常惶恐,梓玉安慰道:“你是皇帝心尖上的人,本宫自然要厚待…”这样的*汤多灌一灌,总有人会信。
此后,娴妃再见到德妃,面色更加不善,有时连个笑脸都装不出来。
德妃在娴妃跟前三番四次的受气,她自然不服。当初娴妃在宫里横行霸道,她想找个靠山,于是上赶子巴结人家,对娴妃也算是仁至义尽,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好用的法子都敬着,现在她不过得了皇帝和皇后的青睐,娴妃就一直给她甩脸子,凭什么?更何况二人现在都是二品宫妃,哪儿还需要再巴结那个小贱人?
如此一来,娴、德二妃便渐行渐远,隐隐有些不对盘了。
“初苗哥哥,皇后和德妃欺负我…”
“初苗哥哥,皇后和德妃又欺负我…”
“初苗哥哥,皇后和德妃还是欺负我…”
在皇帝面前告状,成了娴妃的家常便饭。
次数多了,皇帝就有些受不了了。起初他还愿意哄着,到后来,那几句安慰的话翻来覆去,说到娴妃耳朵起了茧子,而且还能和皇帝顶嘴了,“初苗哥哥,你就骗我吧。皇后根本没找德妃麻烦,还赏了她不少好东西,怎么没见皇后赏过我什么?肯定是你明里暗里对德妃有什么意思,要不然怎么各个都来欺负我,巴不得我不得宠呢?”
秋衡扶额,朕对哪个女人有意思,需要问过你么?
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又喋喋不休的女人,他不禁暗叹,齐梓玉倒是将那一招玩得通透,亏自己替她担心,现在倒好,反过来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看着娴妃不痛快,再看看小皇帝也不痛快,梓玉就更加痛快了。
娴妃的危机意识很重,她急忙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失宠,依旧是横行霸道的宠妃,所以,便犯了混。先前太后吩咐整顿后宫,她得了协理之权,于是娴妃借机卯着劲跟皇后作对、跟德妃作对、跟宫中诸人作对…
按照梓玉的意思,所谓的整顿后宫,也就是随便糊弄,对付一下太后和皇帝就完了。要说真的整顿,恐怕宫里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都能被扒掉一层皮,吃力不讨好,极容易得罪人…梓玉打定主意,她才不要做这个出头椽子。
皇后不做的事,娴妃通通做了。
后宫之中每天哀声遍野,今天这个杖责二十大板,明天那个被赏了几个耳光,鸡飞狗跳的,很是热闹。众人很想对皇帝告状,可到底畏惧娴妃在御前得宠,这样一来,在皇后面前告状的人越来越多了。
梓玉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他的这位心肝妹妹在宫里的境地不太妙,眼见着她树的敌人都能将整个后宫堆满了,说不定还能绕上三圈…
可还没等梓玉见到皇帝,娴妃就欺到她头上来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无辜,还很炮灰。
梓玉常吃一味凝神丸,今日没剩两颗了,御药房的人又没送来,于是锦澜便让六福去取。六福回来的路上,正巧遇见德妃,自然跪到一边恭敬请安。德妃走了之后,六福还跪着。他正准备起来之时,娴妃一行正好从后头过来,刚刚好六福跪的地方挡了娴妃一丢丢的道。
娴妃先前就瞧见了德妃那副讨人厌的模样,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再见一个奴才对自己不恭不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于是六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一脚踹趴在了地上。
药丸滴溜溜散了一地,又掉出来一对珍珠手链。
娴妃颦眉,喝道:“什么人,竟偷拿宫里的东西?”她微微颔首一个示意,永和宫的太监箭步上前,左右开弓架着六福,啪啪啪一连好几个嘴巴——可怜的六福竟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辩驳。
六福是半边脸肿着、嘴角挂着血回来的。他本来要避着皇后的,熟料刚到咸安宫壁角处,就遇上了正要去找皇帝的皇后一行。
梓玉盯着他好半晌,待认出是自己人后,蹙着眉,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已入寒冬,可六福觉得皇后的声音比北风还要冷。他不大想说,可架不住皇后逼问…
梓玉的脾气自小娇蛮,在府里的时候,她就对周围的下人严厉,云碧和锦澜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梓玉也最为护短,锦澜二人的吃穿用度在齐府下人中是拔尖的。梓玉一向认为,她身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别人凭什么?
皇帝她惹不得,皇帝的妹妹还是可以惹一惹,顺便好好治一治的。
梓玉改了主意,“摆驾去永华宫,将六福带着。”
那边厢娴妃刚刚回了宫,就听见宫外的小太监扯着嗓子通报“皇后驾到”,她只好又出来迎接。
没想到,刚才被他们打得半死那个小太监也在!
娴妃隐约察觉不妙,只怕皇后今日气势汹汹,是来寻仇的!于是她让诗翠偷偷地去找皇帝,熟料诗翠刚到门口,便被咸安宫的人给拦了下来。
“今天谁都不准走!”
说话之间,皇后寒着一张脸就到了院子里。一双凤眸微挑,视线淡淡地从众人面上拂过,永华宫诸人皆是一颤,低着头垂着手,战战兢兢地,不敢随意动弹。
娴妃勉强笑道:“皇后——”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那人扬起手,直接往她脸上招呼过来,“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