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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指抚上明黄中衣遮掩下的那个伤疤,那儿已经结了痂,指尖慢慢拂过,很是粗粝,这该有多疼?就算这人休整了一些时日,可还是会疼啊,他却忍着这样的痛楚第一时间赶回来见自己,只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对她的用情到底有多深?
这个问题梓玉不敢再想,她抵着他温热的颈窝,一想到自己刚刚还下狠手戳了此人的伤口,梓玉便又自责不已。她问:“还疼么?”秋衡愣了愣,旋即笑得更舒坦了,他道:“原先有些疼,可在你的手底下,什么都不疼了。”
她是他的解药,那样痛楚难熬的日子里,那样没日没夜奔波的日子里,秋衡便是想着她、想着腹中的骨肉才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钱串儿候在暖阁外头,侧耳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外面还有一种关切皇帝龙体的大臣等着觐见,倾诉思君之情,可皇帝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如果现在去通传这些,岂不是扫皇帝的兴致?还不如主动替他挡了这些!
钱串儿不愧是御前第一大太监,将皇帝心里想的摸得透透的。这日钱串儿被那些“思君疯魔”的大臣逼得没办法,不得不又借着午间用膳通传了一次。皇帝自然不大乐意,他当即搁下筷子,拧眉道:“有要事再来烦朕,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钱串儿会意退了下去,这以后是再也不讨这种没趣了!
翌日早朝之上,群臣见到久违的皇帝,少不得要上演一幕君臣情深的戏码。众人先是变着法的赞颂皇帝睿智与英勇,然后开始拐着弯地陈诉自己的难过与担忧,说到动情处,有些人直接掩面抽泣,还有些开始哭天抹泪,闹个没完。
秋衡今日着一身红色衮服,头戴黑色翼善冠,端坐在蟠龙宝座上,整个人清贵极了。待底下那群人演够了,他方不轻不重地轻咳一声,更显皇帝的威严。
群臣十分配合地收住泪,到这个时候,就得开始第二桩戏码了——联合攻击皇后。虽然他们很佩服皇后作为女子的孤勇,可为了防止皇后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或者已经吹了,据闻皇帝昨日可是一步都没离开过寝宫啊,可他们也管不上夫妻间的床笫之欢——现在唯有见到皇帝,才能好好揭露皇后的凶悍而行,丝毫没有皇后的仪容百态,而且,对文武百官直接动武的,估计只有当今天子后宫中的这一位了,实在可恶,值得参!
内阁新首辅刚执起笏板想要启奏此事,忽然皇帝开口道:“诸位爱卿,朕已经听闻皇后的事。”既然皇帝主动提起,众人心中不免警惕起来。只听皇帝继续缓缓道:“皇后她的脾气确实横了一些,手段也略为激烈了一些,还动刀动枪的…”这是在替皇后检讨错误的节奏啊,众人心中一松,哪知上面那人陡然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呢,朕却极为赏识!皇后她有胆识,谋略稍差了些,但总比寻常女子强上许多,朕喜欢又仰慕的很。”夸起自己心尖上的女人,秋衡总是不遗余力,他就是要让底下这帮人知道自己有多宠这位!
众人:“…”
陛下原来是要护短啊!
这么一来,形势对文武百官极为不利,毕竟他们是想拥立新帝才逼得皇后那么做的,现在仗着自己是忠君为国、又法不责众才在皇帝面前跳出来,那如今…该怎么办?小皇帝的脾气众人都领教过,正在抓耳挠腮之际,皇帝声音猛地提高许多,大殿空荡,衬得这道声音凌厉又肃穆,只听他道:“朕知道你们是为国为民才如此为之,朕没料到的是居然有人抗旨不遵,还口口声声说朕的亲笔密诏是乱命,呵——”
他这么冷冷一笑,众人深知这回是逆了龙鳞了,不禁都打了个寒颤,只觉后颈发凉!
皇帝敛眉抿唇,继续严肃道:“朕原本想教训你们一二,奈何皇后苦苦替你们求情,朕才就此作罢,若还有下次,小心你们的脑袋!”他这样说便将人情通通送给了梓玉,顺便替她博一些好名声,秋衡丝毫不介意替梓玉背黑锅。
皇帝都这么说了,众臣还听不出话外音么?他们连忙齐齐下跪,谢了皇帝,又谢过皇后,心里不得不默默提醒自己,以后再要骂,也只能骂皇帝,绝不能骂皇后了。
因为,蟠龙宝座上的这一位专门护短啊!
作者有话要说:即日起恢复更新,这周会尽快将本文番外全部奉上,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更新不稳定的理解与包容,再次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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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番外二
这一年的春日刚到,红的粉的桃花杏花正悄悄爬上枝头,皇宫里便添了一个爱折腾人的小家伙。
为什么说小家伙爱折腾人呢?
帝后二人想起来满是辛酸泪。
梓玉怀胎不过七个月,还没到正日子呢,某一天忽然胎动得厉害。一开始谁都没注意,只以为皇后贪嘴吃坏肚子,熟料到夜里,梓玉已经安寝睡下,倏尔又被疼醒。疼得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辗转反侧之间,只能挠旁边那人泄愤。皇帝就是这么被挠醒的,他正想多问一句,又被梓玉蹬下了床…在一片闹哄哄的嘈杂声中,可怜的天子被直接赶出暖阁,连件春衫都没来得及披上!
这个磨人的小家伙是既折腾了妈,也折腾了他爹一个晚上。
因为未足月,梓玉生他自然遭了不少罪,等听见哇哇啼哭声时,她连掀开眼皮多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恍恍惚惚听稳婆说什么小皇子平安,她便累得昏睡过去;而秋衡则是担心又着急,旁人劝陛下去前头的两仪殿等消息,他也不动,在料峭春寒中干巴巴熬了一夜,第二天干脆华丽丽地病倒了。感冒又发烧外加咳嗽,梓玉产后虚弱,根本不许他亲近,秋衡自觉亏大了——这个小家伙明显是来坑爹的嘛!
那段日子,秋衡和梓玉都病恹恹的,这一家三口只有刚出世的小皇子舞着拳头蹬着小脚丫活蹦乱跳,显得心情很好,也很兴奋。不过这位小皇子因为早产的缘故,身量瘦瘦小小的,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梓玉第一回抱他入怀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熟料这个小家伙倒是惬意的很,头一偏就准确找到了吃的,然后鼓起小脸蛋用力吮吸起来。梓玉疼得直皱眉。坐在床榻边的秋衡黑线不已,他口中唤奶娘进来,同时又伸手将小家伙抱过来。
突然没了吃的,有人当然会不高兴!
在皇帝怀里的小皇子哇啦哇啦哭起来。秋衡之前只抱过那个半大的小丫头,并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现在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家伙在怀里拱啊拱,他就有些无措了。两只手似模似样地轻轻拍着,可怀里那一位小祖宗显然并不受用。他直接扭过头去,表情很是不屑。
在秋衡看来,这个小家伙似乎给了自己一记白眼!气得他登时想甩手丢给奶娘,熟料那个小家伙又一次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小红果儿,再次鼓起小脸蛋用力吮吸起来。秋衡瞠目结舌!隔着春衫其实并不疼,只是痒得厉害,秋衡又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娘俩一个德行,对他胸前这一处这么着迷?
待奶娘将小家伙抱走了,梓玉才放声哈哈大笑。秋衡很是无奈,抬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待瞟见梓玉胸前若隐若现的某处,又恬不知耻道:“好姐姐,能让我尝一口么?”此等不要脸的话自然得了梓玉白眼一枚。
两人玩笑够了,便又开始研究给孩子取名的问题。这种千百年来苦恼家长的事情,纵然这二位身份尊贵、学识渊博,也是被难住了!讨论来讨论去,便打算先取个顺口的小名唤着——毕竟现在才刚刚生下来,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不如起个普通一些的小名,也好养活。
于是,秋衡提议叫小不点。原因是这个小家伙真的太小了,小的秋衡恨不得直接唤他为小萝卜,可到底是不雅,所以折中一下。“小不点这名字可爱又形象,多好!”秋衡自夸道。梓玉差点没吐血,堂堂天子给她儿子取这个名字?她忍了这么久,这一回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陛下,你当初生下来莫非像一株小苗苗,所以才唤做初苗?”——对于初苗二字,她早就想吐槽了,只可惜一直没机会啊!
名字被耻笑了,秋衡哼哼半晌,方不情不愿道:“七妹,那你说要取什么好?”
梓玉最喜欢看这人不高兴、独自生闷气的模样。她心里偷乐够了,才勉强妥协道:“好吧好吧,就点点吧。”
“点点?”秋衡喃喃念了几回,终不乐意地点点头。这个“点点”比他的初苗也好不到哪儿去呀——亏得点点他娘还顶着一个名动京城才女的名号呢!若他知道自己乳名来得如此随意,估计也会怄气。
之前皇帝危难之际曾亲笔写下密诏,言明要立梓玉腹中的这一胎为储君,众大臣一直提着一口气,担忧不已,生怕皇后怀的是个小公主,现在听到是皇子,他们不由得通通松去心防。到点点五岁那一年,这小家伙依旧没病没灾活蹦乱跳的,秋衡便正式下旨册封皇长子为太子,这事才算彻底完结。当然,此为后话了。
点点小朋友就这么在皇宫里一天一天的长大了。
他原来确实是个小不点,可帝后担心他身子骨弱,所以自小便给他不少好东西,于是点点的身形越长越大。越长越宽了。直到他三岁的某一日,秋衡将点点扛在肩头去摘花玩时,突然发现肩上的这个儿子越来越沉了,皇帝不得不叫停这种喂养方式了——再这么吃下去,他的儿子岂不成了个胖小子?秋衡看看自己的身形,清瘦挺拔,丰神俊朗,再看着儿子肥嘟嘟的小圆身材,他心痛不已!
点点很委屈,挥舞着藕节一样的小胖手,奶声奶气地抗议。抗议无效后,他又眼泪汪汪地使用起怀柔攻略。
秋衡看着点点变戏法似的在自己面前耍花样,暗暗夸赞不愧是朕的儿子!他颇为宽慰,又有些得意,却不得不残忍的拒绝。
见父皇态度这么强硬,连装可怜这一招都骗不过他时,点点很心塞。他撇撇嘴,又淡定地爬回父皇的肩头,继续去揪花儿玩。——他们这一大家子似乎都有这种怪癖好。
这件事原本不大,可点点长到五岁,等母后腹中的小花妹妹出世了,他发现只要妹妹刚一扁嘴还没开始哭呢,父皇就屁颠屁颠地什么都给她了,可他使劲浑身解数,父皇也只是疼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再次残忍拒绝…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这么一想,点点越发心塞。
他不得不找母后认真谈了一次。因为点点觉得父皇已经沉迷堕落于一种叫做女儿的陷阱里无药可救了,只怕妹妹说要天上的月亮,他这位父皇都要亲手去替小花摘下来!
听完点点的话,梓玉再看着远处杏花林里专注逗弄女儿的陛下,无奈摇头笑了。
梓玉亦发现皇帝将小女儿宠得有些没边,这人就连晚上睡觉都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女儿,他的怀里更是长期被女儿霸占,梓玉现在都抱不上啊!
旁人都道后宫里面勾心斗角处处争宠,可这几年宫里早就没了莺莺燕燕,一直风平浪静的,梓玉没想到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去跟自己的女儿去争宠…世道真是变了,是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梓玉抱着点点走到杏花林,秋衡正被女儿使唤着去最高的那一朵杏花。小花说话还不大利索,正举着胖乎乎的手指,咿咿呀呀念叨着不知什么东西。她笑得真像一朵花,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模样其实和秋衡长得很像,俊极了,一眼看着就让人喜欢,难怪秋衡会爱不释手!
一对父女玩得高兴,丝毫没有注意来人,梓玉只好轻咳一声。秋衡正巧够到那枚白中带粉的杏花,一回身见到梓玉来,他就抿唇笑了,唇红齿白的,还是那般的清隽。他的笑容晃眼,梓玉却被他的手吸引住目光,低低望了过去。只见白皙修长的指尖拈着粉嫩的花,两相映衬,越发的美,她不由得看愣了。
察觉到梓玉的视线,秋衡心下软软暖暖的,抬手就要往梓玉鬓间簪去,熟料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他怀里抱着的小花见父皇摘到了花,开心得一直在拍手笑,嘴里嘟囔着“小花戴,戴小花”,又将脑袋拱到秋衡跟前。她梳着卯发,小脑袋圆溜溜的,可爱的很。秋衡会意一笑,伸到梓玉鬓间的手又收回来,往小花头上簪去。
梓玉满头黑线。
点点捉住父皇的胳膊,一本正经道:“父皇,母后想要戴。”还是儿子贴心!梓玉冲着怀里的儿子努努嘴,酸溜溜道:“点点,你去摘一朵给母后来,父皇的咱不稀罕!”
听着母子俩的一唱一和,秋衡再看着梓玉略微不满的俏脸,心中立刻跟明镜似的,他抿唇笑了,连忙替梓玉簪上那朵杏花,还凑她耳边小声道“莫生这种气,晚上你好好罚我就是了”。梓玉唬了他一眼,见那人又伏小做低般赔罪似的干笑,她微微嘟起的嘴才瘪下去。
懵懂的小花见父皇母后眉来眼去完全不顾及自己,自己又没戴上花,她就彻底不乐意了,立刻撒开小胖腿哭起来。说是哭,其实不过是干嚎罢了,装装样子,但这一招对父皇可是屡试不爽啊!
秋衡最见不得女儿这副模样,他心疼地正要哄,一旁的点点居然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父皇,你不该如此宠溺娇惯妹妹,这样不好。”
秋衡被这句话噎得都不知该怎么回!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他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
皇帝愣住的同时,小花也收住啼哭,只眼泪汪汪地望着哥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她又可怜巴巴地扯了扯点点的衣袖,软软道:“哥哥,小花戴小花。”跟绕口令似的!点点面无表情地揪了一片花瓣递给她,小花居然喜滋滋地玩起来,又咿咿呀呀地指着别的地方,说要哥哥带她去玩。
这回轮到秋衡心塞了。禁不住女儿的哀求,他放女儿下来,很是依依不舍。
待一双儿女走远,秋衡揽住梓玉的肩,小声嘟囔道:“梓玉,我们还是再生个儿子吧,这女儿捧在手心里,糯糯软软的,都不知该怎么疼才好…”
难得听皇帝如此抱怨,梓玉不禁扑哧笑了,回拥着那个人的腰,仰面望着他,一脸促狭之意。她的一双眸子很亮,好像是湖面上洒遍了耀眼的碎金,引得人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上去。梓玉的唇畔很甜,宛如这美好的春日,秋衡实在是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这个取名废,点点和小花,我可是很爱你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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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锅盖再打个广告,12.1日开始填新坑,纪大人和月月这一对也是蛮萌的O(n_n)O
第112章 番外三
点点十岁那年做了个梦。
梦里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闷热夏季,他躲在湖边柳荫底下看书。远远地,一条小船从湖中心来。待靠近了,他才看见船头立着一个和自己个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那人有些局促地挥手招呼他一起上船去玩,又说什么要带他走。
——点点小时候稍稍有些淘气。但他的淘气和秋衡小时候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尚在众人容忍的范围内。自从五岁那年被册封为太子,去南书房上课习业之后,点点的性子便渐渐沉稳下来。他什么都好,唯独毒舌这一条毛病改不掉,连帝后二人都奈他不得。这几年在秋衡不断的“摧残打压锻炼”之下,点点已经自认是个像模像样的大人了,虽然才十岁!既然自认为是大人了,点点当然不喜欢和小朋友们凑在一处玩。他总是在心里默默嫌弃叽叽喳喳的小花妹妹还有跟屁虫一样爱冒鼻涕泡泡的豆花弟弟。苍天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幼稚?点点很不理解。沟通无门,他爱独自去寻清净。这一点和梓玉有些像。
所以在难得耳根子清净的梦境里,点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个姑娘。船上那人微微一愣,旋即垂头丧气地划船走了。许是她脸上的悲伤太过真切,点点看着那人孤零零离开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闷得难受。他想留住那人,却不知该唤什么好,这么抓耳挠腮一着急,就醒了过来。再眨眼回味回味梦境,点点不禁讶然——梦里那个身量长挑的姑娘的容貌竟和他差不离!
点点和底下“两个花”的妹妹弟弟都没如此相像,这倒真是奇怪…
此事他只当是梦魇,没怎么放在心上,熟料第二日又梦到了那个姑娘!
还是昨日那个湖边,还是那一大片荷花,那人依旧划着船过来。这回她不再开口邀约,见点点倚在柳树边,她也跳上岸,默默抱膝坐在一边。点点不动,那个姑娘也不动。沉默许久,直到点点想要离开,那个姑娘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问爹娘好不好。
“爹、娘?”
点点在梦里无意识地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睡得很不安稳,居然闭着眼直接唤出声来。太子这么一喊,外面守夜的太监不敢耽搁,忙一溜烟小跑进来问殿下怎么了。点点就这么恍恍惚惚醒了。瞪着眼琢磨来琢磨去,他第二天将这事跟母后提了。——秋衡对这个长子要比底下两个小的严厉一些,所以点点素来与梓玉亲近,也愿意和梓玉交心。
可万万没料到他刚说完,母后眼眶就红了一大圈,像是蒙上一层迷离的雾气,透着浓重的哀伤与悲戚。梓玉眸中的深意点点看不透,他、只知道母后此刻很难过,、。他极少见母后这样,登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母后,你怎么了?”点点着急问道,面上最是焦虑与担忧,又有做错事的慌张。这么一来,和皇帝的模样越发像了。
梓玉怔怔望着,轻轻摇头。她拉着点点坐到自己身边,对着儿子这张脸仔细端详许久,才又问道:“梦里那个丫头跟你长得很像?她问爹娘?”
“嗯!”点点肯定地点头。
听着这落地有声的回答,梓玉的心便又被狠狠揪起来。她摸了摸点点的脑袋,将他搂入怀里。
又到一年夏季了,十一年前那段痛苦的回忆梓玉根本不敢碰。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得知皇帝曾派人去当年遇袭的芦苇荡边修庙,又遣人去湖边烧纸祭拜。待到出事的那个日子,皇帝还会独自去芜香殿进香。那一年不想她自责,皇帝便哄梓玉说是来了葵水。然后,他就这么独自一人背负着这种痛楚,直到现在…若他知道这个丫头在梦里来看过点点,却从不曾出现在他二人的梦中,该有多伤心。
梓玉心里好难受,她不敢想这个问题。
秋衡这一日过来咸安宫用晚膳,便发现梓玉不大对劲。整个人恹恹的,两只眼睛还有些红,没什么精神。秋衡问她缘由,梓玉嗫嚅着没提,只递过去一盏酸梅汤堵他的嘴。秋衡疑惑不已还想再问,梓玉就不耐烦了。因为已经入夏,想到梓玉素来畏热,秋衡估计她是心头燥得慌,便暗暗思量晚上要给她好好泻泻火气。
待用完膳,秋衡先如寻常一样在咸安宫书房批折子。往常这个时候梓玉早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可今日却一直待在他跟前。结果这人手里抄着一卷书,好半晌也没翻个一页。秋衡心里不太踏实,抬眸看了好几次,终长叹一声,搁下笔起身走到梓玉身边,半俯□子,疑惑道:“梓玉,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挺拔的身形挡去大半的烛火,梓玉眼前暗了暗,她抬起眸子,也不说话,只定定望着那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一双眸子里早蓄满了泪。做母亲的,肚子里的都是她的心头肉,自从听见那个丫头的事,哪儿还能掩饰的好?
秋衡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坐下,一边手忙脚乱地替她抹泪,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梓玉张了张口,垂下眼道:“点点说他梦到了一个姑娘…”
“姑娘?”秋衡哑然失笑。
一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十岁,确实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姑娘了,秋衡心里又平添了些岁月流逝的无奈,再想到自己在这个年纪与梓玉订了亲,秋衡不禁莞尔:“是哪家的姑娘?点点想要成亲?”
——这人无论多大,总有本事胡说八道!
梓玉嗔了一眼,秋衡立刻噤声,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梓玉脸色稍霁,缓缓道:“陛下,点点说他梦到一个丫头,从铺满荷花的湖心划船而来,模样与他像极了,那丫头还问、还问爹娘好不好。”
这几句话如五雷轰顶一般,秋衡闻言彻底怔住了。
晕黄的烛火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曾有个孩子就是从他的手心溜走的…点点梦里的那个丫头,不是之前梓玉为救他小产掉的孩子,还能是谁?
秋衡一向不大信鬼神之说,可这一回,只凭这几句话,他就坚信不疑。许是因为歉疚,许是因为无处弥补,但凡能够听到关于那个孩子的任何一丁点消息都是好的!再听闻梦里的是个丫头,秋衡心里愈发酸楚。自从有了小花,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是有多疼爱丫头,可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丫头就这么走了,他根本没机会好好宠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飘荡在世间…思及此处,秋衡心痛如刀绞。当年的痛苦、悔恨、狼狈与自责齐齐涌上心头,让他窒息。这种痛植入了他的骨髓中,是要伴随他一生的!
怔了好半晌,秋衡才拥在梓玉,艰难道:“你都知道了,对不对?”当初他为了不想梓玉难受,所以骗她说来了葵水,可母子连心,他怎可能瞒得住她?只怕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哄她,却一直不忍拆穿这道谎言…一想到梓玉为了不让他担忧与难受,生生将这丧子之痛忍了这么多年,秋衡心里便越发自责与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