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迦叶斯斯文文的笑了笑。
将鲜花放在旁边,他打开门,漫不经心的离开。
沈世康迅速冷下脸来,吩咐护理:“通通丢出去。”
季迦叶沿着走廊慢慢往外走,他的脚步轻,几乎听不到。经过人群,有一丝孤寂。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找何楷。
何楷刚做完通宵手术出来,见到他,不由错愕:“大忙人,找我干什么?”
“找你抽支烟。”季迦叶这样说。
何楷耸了耸肩。
他换了白大褂,拿了早餐去顶楼。
住院部顶楼并不高,俯视下去,能看到前面的小花园。这会儿就有很多病人在楼下散步。
季迦叶抵着栏杆,低头,点了支烟。
细细的烟在指间夹着,他慢慢抽了一口,又吐出来。
何楷在旁边吃早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当然,大部分都是他在说话。
季迦叶一直安静,他淡淡垂眸。
楼下,有个身影近了。天气开始不经意的变凉,她穿宽松的蝙蝠衫和牛仔裤,头发散下来,拢在耳边。
那么多人,他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她。
季迦叶轻轻眨了眨眼。
余晚脚步根本没有停,她提着煲汤,手腕上空空荡荡的,从他的视野里,直接走进住院部。
看不见了。
一支烟灭。
季迦叶对何楷说:“我走了。”
“好。”
季迦叶摁下电梯。
看着那几台电梯的数字交替变化着,他又摸出烟,低头含在唇边,点燃。

第46章 四六章

住院部总是很安静,连电梯都要安静排队。余晚提着保温盒,站在队尾。
楼层数字不断的变化,不多时,电梯抵达一楼。里面很空,只有几个人,穿条纹病号服的病人,白大褂的大夫…里面的人悉数出来,余晚便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上去。
电梯门阖上。
她站在角落里。
单人病房在最上面几层,电梯门开,里面只剩下余晚。单人病房的走廊愈发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脚步都是轻轻的。
沈世康病房在里面。
余晚走过去,意外发现护理在病房外面急得团团转,病房里护士进进出出,每个人脸色都是凝重。
“怎么了?”余晚不禁疑惑。
护理如实说:“先前有位先生来探病,结果老先生气到心绞痛,这会儿医生在里面急救呢。”
这段时间沈世康恢复得不错,眼看就要出院,怎么会突发心绞痛?
眸色骤冷,余晚问护理:“刚才究竟谁来过?”
护理从胸前衣兜里拿出一张便签条。她递给余晚,解释道:“那先生送了一束鲜花。老先生看也没看,直接吩咐我扔掉。我不放心,就悄悄留下了鲜花里的便签条。”
余晚接过去一看,面色登时沉下来。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季迦叶
嚣张至极。
余晚望向病房里面。淡绿色的帘子拉着,看不到具体情形到底如何,只有医生在一丝不苟的下判断。
那些话冷静而又迅速,一句接着一句,伴随着呼吸机的哧哧声,听在耳中,似乎情况不大妙。
其实这一回沈世康被季迦叶当众罢免掉董事会主席的职务,已经气得一蹶不振,身体几乎全部垮掉,好容易做了手术修养好,这人又来!
他来,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想雪上加霜,再气一气沈世康罢了。
他一向是将人踩在脚底下,不顾及其他,直接狠狠碾碎的。
沉着脸,余晚不禁深深蹙眉。
病房里那些声音还在不停传入耳中,余晚眉心蹙得越发紧。

何楷还在顶楼吃早饭呢,季迦叶突然折回来。他睨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
季迦叶抬手,示意道:“再抽支烟。”
拂过他指间夹着的细细的香烟,何楷还是睨他,笑道:“不像你啊。”
季迦叶沉默。
望着远方青色的天际线,他的眉眼萧肃。
安静了不知多久,季迦叶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要逃避的时候?”他斟酌着字眼。
“当然,”何楷说,“比如手术失败,就会很难面对殷切的家属,觉得自己很无能。”又问他:“你呢?”
季迦叶说:“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只是偶尔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们认识久了,何楷算了解一点季迦叶。这人极少有情绪的波动。再冷再热再痛,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跟铁石心肠似的,现在突然这么说,何楷是真好奇,“怎么说?”他打听。
季迦叶只是说:“突然有点愧疚。”
“你以前都不会愧疚的么?”何楷不可思议的挑眉。
“不会。”季迦叶如实回答。
这么冷漠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季迦叶面色依旧淡然,似乎没什么不对。
这人是真的冷漠啊。
何楷心底悄悄叹气。
似乎没什么需要再说的,掐灭了烟,季迦叶说:“走了。”
“真走了?”
“嗯。”
季迦叶头也不回,摁了电梯,下楼。
底楼大厅人来人往,视线略略拂过众人,季迦叶面无表情的走出住院部。司机将车停在停车场。离这儿有一点距离。初秋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晒了,薄唇紧抿,他还是漠然的往停车场去。
快要到时,季迦叶脚步顿住了,他看过去。
余晚站在那儿,一样冷漠的表情。
迎着他的视线,余晚直接质问:“季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来,是为了沈世康。
沉默片刻,季迦叶只是说:“余晚,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他这是不愿多说了。
余晚痛苦蹙眉:“他都已经这样,你还要逼他去死吗?”
稍稍一顿,余晚算是矮下身段,哀求季迦叶:“季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司你已经拿走了,就不能放过老爷子一马吗?他年纪都这么大了…”
季迦叶眸色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
这人打定主意的事,很少会动摇,余晚无奈了,不得不问:“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季迦叶默了默,如实回答:“逼他去死。”
余晚:“…”
怔怔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余晚又莫名相信,这人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办到。他说要逼死沈世康,就一定会真的逼死他。
这人就是个魔鬼。
寒冷,彻头彻尾的寒冷当头浇下来,余晚忍不住寒颤。
“季先生,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收手?”
她还是和他谈条件。
凝视着她,季迦叶说:“这次没有条件可谈。”
余晚站在那儿,攥着手,身体轻轻摇了摇。
季迦叶又说:“余晚,我并不想骗你。”
余晚垂眸,走了,和他错身而过。
风拂来拂去,还带着女人的温柔的香。
季迦叶捉她的手。
他的手凉凉的,骨节用力,余晚漠然回头。
四目相对。
余晚冷冷提醒他:“请你放开。”
季迦叶眨了眨眼,却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入耳,余晚终于有了丝愤怒:“滚蛋!你留着和沈家的人去说吧!”
季迦叶定定看着她,还是说:“我只对不起你。”
余晚:“…”
沉默了半秒,撇开脸,余晚说:“既然觉得对不起,那就请你松开手。”
季迦叶没有松开,只是说:“余晚,我们去新西兰吧。”
这话还是那天早上他揽着她时说的,他那时说,过段时间,我们去新西兰出海,他还说要教她钓鱼。
余晚还是望着旁边,眉眼漠然。顿了一顿,她说:“季先生,你自己答应过我的条件,请你不要忘了。”她答应陪他上床,受了那些该死的屈辱,所以请他也不要再来。
初秋的风里,余晚头发被风吹乱了,季迦叶抬手,替她拢到耳后,说:“可今天是你来找我。”他深谙商人的本质,骨子里就透着理直气壮的无耻。
这话他说了无数遍,仿佛从头至尾,都是她招惹的他,都是她的错!
余晚忽然恼怒。
深吸一口气,使劲挣开他的手,余晚说:“你提醒的很对,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
余晚就这么走了。
季迦叶独自站在那儿,他垂眸,良久,才抬起头。

余晚回到病房,医生急救已经结束。
沈世康躺在病床上,头发又白了很多,呼吸急促,哪儿还有精神矍铄的模样?这些天沈世康对余晚和过去一样,总是笑呵呵的,而且还反过来安慰余晚,说没事。他越是这样,余晚越觉得过意不去。如今想到季迦叶那些话,余晚不禁心酸,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见到她来,沈世康喊了声“小晚”,跟老小孩似的,说:“我想吃个桃子。”
余晚忙说:“我去削皮。”她挑了个稍微软一点的水蜜桃,在水池里反复洗干净,将皮仔细削掉,又切成小块,端到他面前。
“老爷子,想吃哪个?”
沈世康用眼神示意那个最大的,余晚却还是用牙签戳了最小的一块给沈世康。
知道是怕他肠胃不舒服呢,沈世康坐在那儿,终于笑了。
看到他这样,余晚便越发难过。
季迦叶那些冷冰冰的话就在耳边,叫人害怕又畏惧。余晚抿了抿唇,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过去的那些陈年旧事涌在心头,余晚只觉越发沉甸甸的。从医院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以前的一些地方转了转。那个时候从滨海搬来本地,他们就住在一间西晒的平房里,条件不好,前后两间直通的屋子。她就是在那儿认识了江成。如今那地方早被拆了,盖成购物中心,哪儿还有过去丁点影子?
余晚独自在购物中心里坐了一会儿,接到骆明川电话。这人一连好多天都要有演奏会,晚上演出,白天还要排练,也就忙里偷闲问候她一声。
“余晚。”
“Vi。”余晚还是习惯喊他英文名,骆先生是有点疏远,至于“明川”又太过亲昵。
“你在外面逛街?”他心细,听到周围的动静。
余晚却说:“不是的。”
电话那头安静半秒,骆明川问得直接:“你心情不好?”
也不知这人怎么听出来的,余晚愣了一愣,说:“还好。”
“‘还好’,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了?”骆明川也学会咬文嚼字。
余晚被他这话逗笑了。
笑意从唇边轻轻荡漾开,勉强抵消掉心里的苦涩。
余晚说:“你快去排练吧。”
她关心他,声音软软的。
印象里,好像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和他说话呢,骆明川也笑,他叹气,说:“其实我今天心情本来也不太好,听你这么说,反倒好起来。”
“哦?”余晚不禁意外,她认识的骆明川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人总是笑眯眯的,酒窝若隐若现。
骆明川问她:“我晚上结束了,去找你,好不好?”又说:“现在没时间。”
“好。”
这个理由,余晚拒绝不了。
晚上,骆明川果然依言来找余晚。
他刚从演奏会下来,还提着他的小提琴。
余晚请他去附近的咖啡馆坐一坐,骆明川说:“不用,我更喜欢吹吹风,散散步。”叹了一声,骆明川主动说起来:“其实我最近是有点烦心。”
余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看着他,眼神柔软,像是鼓励。
骆明川继续道:“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并不太愿意面对,可最近好像又不得不去面对。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还会很害怕。”
“为什么害怕?”余晚问。
骆明川略略有些失神,“大概是怕我父母失望,怕我的二叔失望。”
余晚听不懂,只能安静。
夜色里,余晚安安静静的,褪去了刺和冷漠,在人的身边,总像是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慰。
这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女人的魅力。
骆明川看了看她,伸手,将她拥抱住。
余晚身体瞬间僵硬。
好在骆明川很快松开手,他说:“谢谢你,余晚,给了我面对的勇气,我想我能做好的。”
骆明川还是微笑。
他说:“最近可能不太方便,等过几天我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

第47章 四七章

骆明川的这个拥抱来得突然,余晚措手不及,身体僵直。等慢慢缓过神,余晚立刻拒绝:“抱歉,我不习惯去别人家打扰。”
“怎么会?”骆明川直来直往惯了,听不出弦外之意,“伯母上回还邀请我一起吃早饭呢。”
余晚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骆明川忽然会意,哈哈笑了两声。
他笑起来最有感染力,余晚也弯起了嘴角。
她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又软言劝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最后面对,或是不面对,你的选择,家人永远会理解的。”
骆明川是无比彷徨的。听了余晚的话,这一瞬,他仿佛找到了安慰。因为季迦叶是不会和他说这些的。他一直在被季迦叶推着走,偏偏他真的害怕会让季迦叶失望。
这会儿望着余晚,骆明川还是认真道谢:“谢谢你,余晚。”
他的眼亮亮的,真挚而明朗,还很干净。
余晚晦涩了一天,好像这个时候才轻松一些。她说:“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目送骆明川上了出租,余晚才转身回家。
黑夜里,有人嘁笑一声。
这声嘁笑刺耳。
余晚蹙了蹙眉,望着黑夜里渐渐浮现出的身影,她的脸色冷下来。
是江成。
他走出来,抬起腿,不耐烦的将旁边的野猫踢了一脚。“喵”的惨叫一声,野猫窜走了。
这人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头发明显长了,胡子拉碴,落魄又潦倒、看了看余晚,又看了看远去的出租,江成冷笑:“余晚,你动作够快的啊,这才几天呐,又换一个?让我算算啊…”他掰着手指,“甩了我,搭上季迦叶,后面还有那个徐思文,现在又是这个,啧啧,余晚,你真够厉害的。”
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余晚就要走,江成拦在她面前。
余晚手机在响,是余波打来的,她摁掉,沉着脸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季迦叶。”江成说得坦然。
“那你应该去他的公司,我和他没关系。”
上下打量着余晚,江成忽然意味深长的笑:“怎么,不会是他也发现你性冷淡的毛病,跟木头死鱼似的,直接甩了你?”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余波不大放心余晚,所以出来看看。他一出来,就听到这些污言秽语,这会儿直接冲上来。
他比江成要高更壮,一手揪住江成的领子,挥了挥拳,余波骂道:“你想死啊?”
“余波!”
余晚吓得忙扯他的胳膊。这人年轻,胳膊上是一块一块的精瘦肌肉。
江成也不怕他,笑道:“除了打人,你还有什么本事?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谁敢要你这种地痞流氓?”说着,将脸凑过去挑衅:“打啊打啊,打了我就告你,让你赔到底!”
余晚死死抱住余波胳膊,“余波!别听他的!”余晚喊他。
余波攥着拳头,紧紧攥着。他盯着江成,眼睛眨都不眨,良久,呼吸慢慢缓下来,他松开手。
江成往后一趔趄,拍了拍衣服,站稳,他还是对余晚说:“告诉季迦叶,他不还我的厂子,我就一直来找你。”
余晚冷笑:“那是你自己贪钱,你本来就欠他两百一十万。对了,江成,你别忘了,你还唆使老杨跳楼!”
“这些我都不管。”江成满不在乎,“我就要我的厂子。”
“滚!”余晚骂他。
江成耸耸肩,无所谓的走了。
一切重新安静,余波还是维持刚才的姿势,攥着拳头,脑袋耷拉着。
“余波。”余晚试探着喊他。
余波怔怔抬头:“姐。”他回过神,竟然还担心余晚:“我吓到你了吧?”
“没有。”余晚抱了抱这个弟弟,宽慰道,“他说的那些话咱们都别在意,更不能冲动,知道吗?”
“嗯。”
余波乖巧点头。
余晚拉他去旁边的超市。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路仍然沉默。
觑了觑他,余晚买了一包烟,又买了一瓶汽水。汽水给余波,她自己抽烟。
姐弟俩坐在花坛旁,极有默契的,谁都没有上楼。
余波终于问:“姐,季迦叶是谁啊?”
余晚垂眸,说:“一个老头子。”
“…多老啊?”余波拧了拧眉,还是追问。
低头,端详手里的烟,余晚轻轻的说:“别再提他了。”
“哦。”
余波安静的坐在旁边喝汽水,和过去一样。

骆明川回到家,季迦叶正好从楼上下来。他还没洗澡,身上仍是白天的衬衫和西裤,英俊的眉宇间凝着些淡淡的倦意。
“二叔去哪儿?”骆明川好奇。
季迦叶示意说:“出去走走。”——这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消遣。
骆明川说:“我也要去。”似乎怕他不允,又急忙说:“二叔,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他从余晚那儿得到了一些鼓励,只想和季迦叶沟通。
见这小子难得正经,季迦叶点头:“好。”
夜色深了,山野皆是宁静。
两人脚步声就是不同的。一个玩性重,走走停停,玩玩闹闹,连累了的喘气声儿都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冲劲,另一个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黑夜沉沉的贴着他,勾勒出男人沉峻的身影。
走到略高的地方,才停步。季迦叶无数次深夜散步,都会来这里。这儿是富人区,放眼眺望,到处灯影点点。唯独一处是全黑的。
那儿是一栋荒废掉的别墅,靠着北边的河。
全市都知道,多年前,那儿自己家里好端端的,突然烧起一把火来,死过人,便一直废着。
季迦叶眉眼凉凉的望着,骆明川也望着那儿。
像是下了决定,他鼓足勇气,对季迦叶开口:“二叔,我不想当众公开身份。”季迦叶望过来,骆明川还是说:“我有点害怕。”
季迦叶沉默。
每当这人沉默,总是压抑而低沉的,骆明川担忧的看着他。
察觉出他的担忧,季迦叶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季迦叶声音和软的说:“那就不公开。”顿了顿,又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
这么多年,明川早就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有他喜欢的小提琴,他不是他,他竟然还想要将他在拉回深渊…季迦叶默然。
“谢谢你,二叔。”骆明川感激。
“和我客气什么?”季迦叶仍是略微宠溺的笑。
“会影响你的安排吗?”
“不会。”季迦叶笃定,“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回到书房,季迦叶喊刘业铭上来。
他吩咐道:“把老宅卖掉,别再留了。”
刘业铭不禁困惑,他们忙到现在,连老宅都重新修缮好…如今突然全部取消。
“先生,怎么了?”刘业铭不解。
季迦叶默了默,有些懊恼的说:“别让明川为难。如果不是他主动跟我说,我都没发现自己考虑不周。”
“先生…”刘业铭似乎想要安慰他。
季迦叶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烟雾缭绕的书房里,季迦叶垂眸,捻了捻眉心。

已经入了秋,居然又有台风登录,病房里便显得阴暗。
沈世康身体好了点,重新翻了一遍季迦叶的资料。一边看,他一边吩咐沈长宁:“再去仔细调查一次。”
“不是调查过了吗?”沈长宁嫌麻烦。这人的背景余晚让顾菁菁查过,沈世康也找人专门查过,如今居然让沈长宁再查一遍。
唬了自己儿子一眼,沈世康说:“我总觉得他不对劲。”想到季迦叶那些绵里藏针的话,他说:“记得去他的故乡,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哦。”沈长宁答应下来。
沈世康特地叮嘱:“这次可不能再疏忽。”
“知道。”
沈长宁这次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天,所有的调查资料就回来。
沈世康戴上眼镜,慢慢看。
沈长宁在旁边说:“季迦叶的资料应该是真的。和当地核实过,就是他。父亲是学校的老师,母亲没有工作。”说到这儿,沈长宁忍不住笑:“他父母居然是继姐弟关系,都姓季。据说因为这层关系,他们家没少被人说,也不怎么和人来往。”
沈世康翻了翻,亦冷哼:“原来是这么个没有伦常的东西!”又问沈长宁:“他的所有人际关系和咱们有没有牵扯?”
“都没有。”沈长宁笃定。
沈世康缓缓点了点头,说:“行,那准备出院。”
被季迦叶气了一回,总这么在医院待着,是要被人笑话的,还不如看看季迦叶究竟有什么其他后招。何况,他能气他,他如今也有了季迦叶不怎么光彩的那一面。
得知沈世康要出院,余晚急忙赶过来,好言劝他:“老爷子,再住几天吧。”——季迦叶那人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她实在担心那个男人真的会逼死沈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