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琴音已经从指尖流淌了出来,司徒所在的窗边正好挂着一串小巧的瓷制风铃,湖上缓缓的微风,吹得风铃轻轻摇动。瓷器撞击的声音,没有金属的清脆,也没有琉璃的通透,而是带着一些沙哑和厚实,那一下下毫无惊艳可言的敲击声,却莫名地直透进了人的心里,让人心瞬间变得空起来。司徒也不知道这个“空”字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感觉心头的烦乱全部随着这琴和风铃的巧妙合奏,消散得干干净净,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那湖风里的湿意,淡雅的荷香,远处如笼雾里的山林…
琴卿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小黄依旧轻轻浅浅地撩拨着琴弦。把视线从远处的湖山上收回,司徒回转身来,手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千杯不醉的他,头一次有了些微醺的感觉。眼前的黄半仙,身形仿佛渐渐模糊起来,迫使他上前几步,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但靠上了一些,司徒却惊奇地发现,小孩和第一次在巫山相见时比起来,似乎是长大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黑衣的缘故,还是十七八岁的年龄本来就是一日一变的,细看,小孩那眼角眉梢的稚嫩真的是少了几分,整个人倒是变得越来越清丽起来,脸上的感觉也是更显淡薄,尽管肤色还是一样的白,眼睛还是一样的清透…
黄半仙弹着弹着,也感觉到了司徒的靠近,那人正站到琴台前,低头细细地盯着自己的脸打量,像是要看出些什么来似的。莫名有些不自在,于是就按住琴弦,停了下来,再仰起脸,司徒已凑到了他眼前,和他对视着。小黄也没有躲,有些呆呆地回望着他。良久,司徒伸起手,轻轻地摸索着黄半仙的脸颊,果然…小孩真的长大了一些,越来越像个大人,越来越好看。
这样的对视让人心慌,黄半仙眨了一下眼,司徒就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小黄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司徒拉了起来,抱离了琴台,放到一旁的桌上。坐在了桌上,小黄的高度就和司徒差不多了,两人可以平视对方。又看了一会儿,司徒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摇摇头一笑,索性搂住小孩认真亲了起来,双手起先是轻轻地托着他的腰,随后渐渐收紧。小黄开始时微微地挣动了几下,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对于司徒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反抗,就算又踢又打,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他也没想到要打人…被司徒亲,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
司徒的亲吻渐渐深入,像是停不下来,小黄轻飘飘的身子,身上浅浅的书香,温热的体温和微凉的嘴唇,还有那双看似什么都不懂,又可以看透人心一般清亮的眼睛,都让他觉得异常喜欢,也就是喜欢了是吧?渐渐清醒过来的司徒,脑子里猛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明白了——原来是喜欢,怪不得…
放开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小黄,司徒抱着胳膊后退一步,歪着头仔细地审视起桌上的黄半仙来。好看么?是很好看!但是,性格却和自己完全相反,安静,还有些呆,淡而无味的书呆子,是什么地方值得喜欢?
小黄先是被莫名其妙地亲了,脸上有些羞涩,再是被司徒紧紧地盯着瞧,就更不自在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还坐在桌子上,双脚没法着地,就撑着桌面往前挪了挪,想跳下来。
司徒上前轻轻将他一托,放到了地上,随即开口问:“书篓子,你有哪里好?”
黄半仙被他问得一愣,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司徒,心说,他又怎么了?
“说啊。”司徒揪住他的一缕头发,问,“说你自己有哪些优点!”
小黄突然有些生气,低头小声回了他一句:“我不欺负人。”
司徒挑挑眉笑开,按按他下巴,“怎么,嫌我欺负你?”
小黄伸手抽回自己的头发,低低的声音道:“你还是对我很好的,只是有时候…”
“有时候怎样?”司徒好笑,揪着头发不放手,“有时候对你不好?”
“也不是不好。”小黄摇摇头,想了想,说,“有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干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司徒仰起脸想想,问,“哪些?”
小黄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始说:“你喜欢揪我头发,我发现你都不揪别人的;我看书的时候,不对,是我有一段时间不和你说话,你就要来闹我;还有,睡觉的时候,你要一张床,我问过木凌的,你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还有,你不许我看别人,有时候会突然发脾气,再还有,就是刚才那样,突然就亲人…除了这些,就都没有了,你还是对我很好的。”
司徒静静地听着,小黄说一条,他就琢磨一条:喜欢揪他头发,是因为小黄的头发很好看,乌黑柔软,而且每次一揪,他就会一颤,有时候是吓一跳,有时候又会显得很委屈,反正就是会有一些平时很难见到的表情,很有趣。闹他,是因为有时侯小孩看书看入了迷,就会当他不存在一样,他就会很不舒服,自己还不如一本书么?睡觉一张床,是为什么呢?司徒有些疑惑,怕他冷?也不完全是,搂着小孩的感觉很好,看他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感觉有些可怜,所以自己就不知为什么也爬上去了。不许他看别人…这倒是的,小孩最气人就是有时候什么都不懂,盯着别人乱看,弄得他很不爽,最后就是亲了,只是想亲,于是就亲了。
“你还听琴么?”小黄见司徒一个人在那里出神,就轻轻拍了拍他,“不听的话,我们回去吧。”
司徒伸手把想走的黄半仙拉住,眯起眼睛问:“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黄半仙猛地一愣,脸竟是红了起来,司徒看得眼前一亮:“还是说,你早知道?”
“…没有。”小黄赶紧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么说你不知道?”司徒有些坏心眼地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倒是想明白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告诉你?”
小黄又摇头,见司徒了然的神色,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干嘛不承认?”司徒伸手捏他耳朵,“你早就发现了,怎不说,害我一人犯糊涂?”
“你别乱想。”小黄小声地说,边左右看看,脸红红,做贼似的。
司徒揪住他不让他躲,亲亲他耳朵说:“你说为什么我见着所有美人,都觉得她们不如你好看呢?”
小黄脸更红,一直从耳根红到脖颈。
“那你再说说,要是从今以后,我所有的美人都不待见了,只想看你,怎么办?”司徒有些为难,“那你岂不是要负责。”
小黄没办法,嗫嚅了半天,低低的声音说:“你真不讲理。”
司徒失笑,道:“这样吧,我也有些弄不清楚,不过现在最喜欢的好像就是你,要是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更喜欢的,那我就要你了。”
黄半仙有些哭笑不得,抬头刚想反驳几句,却听司徒突然问:“刚才那个曲子,叫什么?”
小黄眨眨眼,记起了自己也曾经问过老和尚这个问题,老和尚笑呵呵地说:“这个曲子,是一个有趣的人编的,那人一直为这个曲子得意,说是只要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听,就能让人有一醉解愁,忘记烦忧的解脱之感,所以,取名叫‘饮醉湖山'。”
“饮醉湖山啊…”司徒点点头。
小黄抬头看看他,轻声问:“好听不?”
司徒一笑,回答:“好听。”

第16章 树荫照水

于是,司徒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上画舫听琴还自带琴师的人,又逼着小黄抚了几遍,直听到日头西斜,方才罢休。
牵着黄半仙的手下了画舫,两人决定回去。走了一路,司徒猛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小黄就不跟他说话了,起先还以为小孩是在害羞,但后来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司徒这后知后觉的脑子猛地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是看上小孩了没错,但小孩看上他了没有?刚才光顾着高兴,重要的话没问完。
黄半仙随着司徒走了一阵,发现身边刚刚还时不时说上两句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就想抬头看看他,但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司徒一拽胳膊,拉近了旁边的巷子里。
小黄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在了巷子的墙壁上了。司徒刚想开口问,却见小黄仰着脸,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就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应该用一个更好的方法来问他…
黄半仙看着司徒脸上的表情变化,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迟疑,心里稍稍还是明白了一些——司徒这人,其实是出乎意料的好的。
“我肚子饿,回去好不好?”小黄伸手拉了拉司徒的衣袖,把话题引开。
司徒茫然地点点头,随后便心事重重地牵起小黄的手,继续往回走。
寂寥这种东西,有时会来得毫无征兆,当你习惯于独自存在,那也许终此一生都不会觉得寂寞。但如果有一天,你猛然发现自己想和另一个人一起存在,那你也就懂得了寂寞。
回了山庄后,司徒把小黄送回房间,吩咐下人给他准备晚饭,自己则跑去药房,把还在煮药的木凌生生揪了出来,拖进了书房。
“喂,你又干嘛,魔障啦?”木凌揉揉自己被拽疼了的胳膊,不满地说,“那药可不是给我自己煮的,是给你那宝贝小神仙的,待会儿煮干了你可别瞪眼!”说着,找了张凳子坐下。
司徒也呆呆地坐到了木凌对过,直着一双眼盯着他看。
木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又和小黄生气啦?”
司徒不语,还是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张地图,要细细看,才能辨出山川湖泊来。
木凌又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呵道:“莫不是你终于没忍住,对小黄干了禽兽不如之事?他还小啊,你要干那事也起码等他到十八呀!”
司徒皱起眉,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继续盯着木凌:“你怎么就知道和那书篓子有关?”
“哈?”木凌一愣,歪头看司徒。
“为什么你觉得我高兴不高兴都是因为那书篓子的事?”司徒像是在问人也像是在问自己,“有这么明显么?”
木凌眨眨眼,伸手摸了一下司徒的额头,“你没烧吧?”
司徒脸色一寒,吓得木凌连连摆手:“等等…有话好说。”见司徒还是皱着眉头,木凌笑呵呵地说,“怎么?小黄他看不上你?”
司徒一惊,一脸不解地问:“你觉得他看不上我?”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上的?”木凌拿扇炉子的小扇子扇着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问。
司徒抬手摸摸下巴,道:“为什么看不上我?我这么好。”
“噗…”木凌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就都喷了出来,擦擦嘴略带嫌恶地猛摇头。
“什么意思?我不够好?”司徒不满。
“行了。”木凌点点头,“你是好,可惜这世上好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你?”
司徒皱起眉又想了想,道:“是啊,这世上好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要看上他?”
“是你,不是他!”木凌叹口气,接着说,“情爱这种东西,就像看病吃药。”
“怎么说?”司徒难得地摆出一副请赐教的谦虚姿态。
“什么药对什么病,这点是大前提,不过呢,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要用的剂量和药材比例也就不一样。”木凌用扇把轻轻敲击着桌面,“最终的方子,每个人都只有一副。”
司徒琢磨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这副就一定是最好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呵呵…”木凌笑着点头,道:“所以情人都是慢慢熬着,等熬到快死了,能救你命的个,就是最好的。”
司徒不语,低头看着眼前茶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尖,若有所思。
“先别说这个了。”木凌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司徒道,“刚才七星水寨的人送来的。”
“七星水寨?”司徒接过来一看,见是一张红底描金的精致请柬。
“说是要选天下第一花魁,三日后,中原和塞外的名妓,都会齐集杭州府。”木凌站起来拍了拍司徒的肩膀,“你且去找找,看有没有比小黄更好的药吧。”说完,起身就想走。
“等等!”司徒叫住他,问,“可我不知道那书篓子的心意怎么办?”
木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几分惊讶地道:“别说,你还真是把小黄放心里了,会在意别人的心思,你长那么大恐怕还是头一回。”
司徒也有些震楞,自己的确是第一次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都说了,要对症下药。”木凌边扇小扇边往外走,“而且啊,单单他是你的救命药不管用,你还得是他的活命丹,那才圆满!”说完,撒腿冲回药房,一看药果真是煎干了,气得直蹦,跳着脚问候司徒祖上十八代。
拿着请柬回房间,司徒满脑子都是药材。推门进屋,就见小黄坐在桌边,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勺子,双眼紧盯着书,嘴里含着勺子,眼前的一盅汤却是一动也没动过,。
司徒无奈摇摇头,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问:“勺子好吃么?”
黄半仙抬头看他,傻乎乎点点头。
司徒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又舔舔勺子,对小黄眨眨眼。
黄半仙的脸瞬间红了几分,低头接着看书。
司徒又舀了一勺,把小黄尖尖的下巴托起来,喂到他嘴里。眼见小黄的脸越来越红,司徒看得有趣,就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递过那张请柬说“看看。”
黄半仙接过请柬翻开看了看,道:“是新墨。”
“嗯?”司徒低头看小黄指着请柬上的几个字,边又往他嘴里喂了一勺汤。
“墨迹是新的。”小黄咽下汤,抬头看司徒近在眼前的脸,“写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七星水寨就在杭州府。”司徒边给小黄喂汤边低声说,“这里是肖洛羽的地盘,他见我来了,才发的请柬吧。”
“时间是三天后…”黄半仙微蹙着眉头想了想,道,“好仓促啊。”
“呵…”司徒从汤里挑出一枚莲子送进小黄嘴里,淡淡道:“这肖洛羽贼得很。”
黄半仙不解,等司徒接着往下说。
“那天比武,他没使真功夫。”司徒双眼盯着小黄因为喝汤而变得油亮亮的嘴唇,“敢跟我司徒过招不用真功夫,还能保住命,这小子就不简单,另外,他不看那个什么美女,一双眼睛倒是尽往你身上扫。”
小黄猛然想起了他和司徒离开鹤鸣山庄时,肖洛羽最后嘴唇开合,对他说了一句话…现在想起来,那口型应该是——后会有期。
“想什么呢?”司徒不满地揪了一下黄半仙的头发,“不准想他!”
“没有…”小黄抽回自己的头发,想了想,又问,“你要去么?”
司徒一笑:“你想不想我去?”
黄半仙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司徒莫名地一阵欣喜,地声问:“为什么?怕我看上别人?”
小黄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我怕,有陷阱。”
“什么陷阱?”司徒皱眉,“陷你还是陷我?”
小黄抿抿嘴,刚想开口,司徒一勺子汤又塞了过来。
“我想去。”把最后一点汤送进小黄嘴里,司徒笑了笑,道,“我想看看,哪副药能救我命。”
小黄一惊,仰脸看他:“什么救命药?你病了?”
“还没,所以要先病,再找药。”司徒捏捏小黄的下巴,凑上前舔他嘴唇上的汤。
小黄脸通红,不敢动,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小声问了一句:“什么药啊?”
司徒笑,贴着他耳朵说:“救命的药。”
黄半仙越听越糊涂,见司徒的胳膊正放在桌上,就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把他的脉。司徒见小孩歪着脑袋,似模似样地给他诊脉,有意逗他,突然就隐了自己的脉。
小黄摸索了半天,发现司徒竟然没有脉搏,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身后司徒见他一脸的骇然,搂住他哈哈大笑起来, 小黄这才明白司徒又在捉弄他,越想越觉得可恶,抬手在司徒胳膊上捶了一下,才感觉消气了些。捶完了,两个人却都愣住了。司徒惊异地看着小黄,倒不是捶疼了,小孩那枚拳头比馒头也硬不了多少,打在他硬邦邦的身上自然是没有感觉的,但小黄和他耍脾气,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黄半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了一番,自己竟然动手打人了,他连骂人都不曾干过,今天竟然打人了,虽然他经常会有想打司徒的念头,但想和做毕竟是两回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司徒忽然觉得刚才的感觉不错,头一次被人打还那么过瘾…就抓住小黄的手腕子道:“再打一下试试。”
小黄骇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心说这人有病不成?讨什么还有讨打的?
“来!再打一下试试,大点儿劲!”司徒往小黄跟前凑。
小黄赶忙挣了下来,转身就跑。
司徒追上几步:“别走,打完了再走!来,再打一下!”
正说着,门忽然被踹开,门口站着端着药,脸色铁青的木凌。
木凌刚才走到门口,就听司徒在里面喊:“打我呀,用力打…”惊得手一抖,熬了第二遍的药都洒在了托盘里。
“你想找人打你是吧…”木凌冷笑着举起托盘,劈头盖脸对着司徒就砸了过去,“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禽兽!”
司徒眼见托盘飞来,赶紧抬手一挡,托盘是被挡飞了,却淋了一身的药。
“走,小黄。”木凌拍拍手牵起黄半仙往外就走,嘴里骂骂咧咧,“我待会儿给你准备些毒药毒粉什么的,他再耍流氓你就撒他!对了,再给你准备把匕首,这人皮死厚,打他费拳头,直接攮进去省事!
入夜,洗干净了一身汤药的司徒强行拉着小黄出了门,说是要去给他买张琴。刚出山庄就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蒋青。
“帮主,钱老六死了。”蒋青一脸的严峻。
“什么?”司徒颇有些吃惊,“今早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死了?”
“嗯…”蒋青犹豫,低声说:“死得不太光彩。”
司徒一皱眉,瞪了蒋青一眼:“死还有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少废话。”
“…死在窑子里了。”蒋青补充了一句,“像是马上风。”

第17章 世事纷扰

“马上疯?”司徒哭笑不得,看看蒋青,“不过也是,这么大年纪了还逛窑子呢?”
“帮主…”蒋青有些无奈,低声道,“我觉得事有蹊跷,要不要叫木凌去看看。”
司徒点点头:“你去叫吧,我们先走,死哪儿了?”
“西子楼。”蒋青说完,就急匆匆地去找木凌了。
皱眉想了想,司徒自言自语道“西子楼?这么巧。”
黄半仙站在他身边,看着司徒低头沉思的样子,突然觉得司徒的脸似乎是比刚开始见到时,变得柔和了几分,不似第一印象中的那么突兀霸道了。司徒的长相,还真是可以用霸道来形容的,好似这眉眼口鼻,只有他能这么长,别人长去了就会不伦不类,他长着却是说不出的自然。
正在发呆,感觉下巴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一惊,才发现司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眼前,手指正轻轻地抚着他的下巴。
“怎么,我好看?”司徒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小黄下意识地摇摇头。
司徒一挑眉,“怎么,不好看。”,用的是陈述,语调却是疑问。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
“究竟好看不好看?”司徒凑近他问,“不对,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关键是你喜不喜欢看?”
黄半仙仰着脸,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司徒微笑着放开了手,退后一步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小黄,良久才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说真话不难听,说假话也不招人嫌。”说完,拉起小黄的手转身往杭州府灯火灿烂的夜市走去。
走出了好长一段,看见了夜晚的西子湖,也看见了挂满灯笼的夜市,司徒才说:“我要去趟西子楼。”
黄半仙抬起头看看他,不语,点了点头。
司徒看着刚才走过的那段街道,像是有些吃惊,指着回路问小黄“你看!”
黄半仙回过头,看刚才一起走过的那段路,三三两两的行人,几点星星的灯火,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于是不解地望向司徒。
“觉不觉得奇怪?”司徒看了看走过的那段,又转身望了望没走的那段,道“明明是一条路,为什么会觉得前面的比后面的热闹,走过的比没走的冷清?”
小黄眨眨眼,笑了起来,对司徒道:“也有一种人和你刚好相反,在他们眼里,后面的路比前面的热闹,没走过的比走过的冷清。”
“嗯…”司徒似乎是觉得有理,伸手摸着下巴琢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