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黑压压顶在上空,说到后头,老庆有些哽咽,他咬着牙,青筋贲张,涨红着脸,极致的隐忍。
“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不了谁。”
提起这件事,他永远云淡风轻,老鬼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月前的见面两人才大吵了一架。他认为徐燕时现在是在报复他和封俊!
这话,老庆当时都听不下去,二话不说就狠狠揍了老鬼一拳,当年要不是他跟封俊打赌,会把徐燕时害成这样吗!?
这事儿,王庆义,会想一次,就恨自己一次,如果那晚他出手阻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那晚,徐燕时去了教授实验室,没跟他们一起瞎混。这帮男生,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还都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除了徐燕时和封俊、老鬼张毅几个是正经大学的学生。老庆高中毕业就在电脑城打工,另外几个哥们也是,行业杂,做什么都有。
他们唯一共同的目的,就是都对编程感兴趣,封俊更是中了毒一般的迷恋编程,他们那时候有个黑客论坛,每个人的id都是响当当。看□□账号就知道了,基本上都是五位数,六位数的神级账号。
那时候论坛上经常会有人发帖,求查各种暗恋对象i地址,这种事徐燕时这几个大学生一般都不做,都是老庆他们跟另外几个需要维持生计的接点私活。徐燕时跟封俊他们闲着没事喜欢看下网页的源代码,帮人查下漏洞和补丁,然后会发送正确地解决方案给对方的邮箱地址。大多数公司还是会很感激的。
但是那晚,他们年少气盛,酒酣耳热之际,越发的肆无忌惮,越聊越兴奋,三叉神经已经彻底跳出大脑,像是在头顶上方嘭嘭跳动着,封俊跟老鬼唇枪舌战之时,打了个赌,把主意打到了陈珊那家公司身上,结果当晚陈珊的公司因为他俩的入侵,导致整个公司瘫痪,净业务流水损失三百万。
陈珊自己本身也是黑客出身,还是徐燕时跟封俊的学姐,事情一出没两天就查到封俊身上了。
起诉是必不可少的,当时老庆看到起诉书上的索赔金额是赤惶惶的一千万,而且还要坐牢。封俊跟老鬼彻底吓傻了。封俊父亲办了个厂,几千万,他拿得出,但是他没办法让陈珊撤诉。
那会儿,徐燕时刚拿到韦德的offer。
陈珊又拿出另一份合约书,是针对徐燕时的。
所以可以说,徐燕时是为了封俊和老鬼,拒绝了韦德的offer,进入了一家前途未明的公司。老庆生气就生气在,老鬼自己毕业了进了研究所,封俊出国。
所有人好像都过得挺好的,只有徐燕时,为了他们当年的年少冲动买了单!
老鬼居然还说徐燕时现在的消沉是报复他们!
但当时老庆也不知道,老鬼几周前确诊肺癌,谁也没说,也许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害怕徐燕时真就因为自己平庸地度过一生,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翻身,害怕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怕他到死,徐燕时都不原谅他。
因为发生那件事之后,徐燕时就很少回北京,很少再跟他们相聚了,偶尔有时候过年组个牌局,他也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一旁抽烟,他去找徐燕时说话,他不再跟以前一样叫他老鬼,而是正儿八经地喊他名字。
徐燕时心里怎么想,谁都不知道。
老庆只知道,他从来没怪过任何人,就像他自己说的,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任何人。
车子穿进古巷。
徐燕时慢慢踩下刹车,冷峻的脸在路灯下渐渐清晰,轮廓流畅。
他忽然说“我迟早都是要走的,就算不是明年,维林不关门,我跟陈珊的合约到期我也会主动辞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老鬼他们不理解,你应该理解。”
老庆当然理解,他想成为中国定位系统的gnss工程师啊!
怎么可能做一辈子车载导航呢!
黑暗中,他低嗯了声,声音很冷清
“我不否认我对她有好感,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但她在我这里黑历史太多,每段感情都维持不到半年,我还不想自己没离开公司就已经跟她分手了,所以当朋友可能会比当情侣更好。而且,也仅仅只是好感。”
老庆“我靠,老徐,你这是打定主意当备胎了啊?”
“随你怎么想。”徐燕时微微侧开眼,视线落在窗外,他声音太冷静了,冷静地差点让老庆从车上跳下去,“反正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当过。”
老庆目瞪口呆。
这大帅比是经历了什么?
徐燕时“我明天回北京去看老鬼,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问题给我电话。”
“还有,我不在这段时间,不要单独上人家里去,就算她主动邀请也不行。”
老庆愤愤“老徐,你太霸道了!备胎怎么能有正牌男友的要求!”
徐燕时乐了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说“那你试试。”
老庆掰下遮阳板,照了照镜子“你不至于,我的帅气已经让你有危机感了吗?”
徐燕时嗤笑了声,“你?”很不屑。
——
向园在高冷的桌子底下翻出一箱指模!
她一开始不知道什么东西,以为是什么玩具模型,抓了半天也没捞出来,最后捞出来一看,妈呀,全是手指头。
大拇指、小拇指、无名指、中指……
她一一数出来,两只手,完完整整都在。
高冷进门的时候,看见躺了一地的手指头,吓一跳,忙不迭跑过来,“组长,你干嘛!”
向园二话不说统统没收,“你们过分了啊,天天用指模打卡,我说怎么一整天看不见人,出勤记录倒是整整齐齐一天都不缺的!徐燕时平时就这么纵着你们?太过分了!”
高冷一愣,“组长,又不光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有,连永标自己都有。”
向园把东西都收拢在一起,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往会议室走“我不管,我的组里不许用,你以后给我每天按时打卡上班,技术部谁用这个,被我发现,统统扣这个月的绩效!”
高冷觉得向园变了。
他委屈地瘪着嘴说,“我真怀念,组长你刚来的时候。”
向园高跟鞋蹬得震天响,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吗,为什么。然后蹲下去把这一箱指模统统锁进保险柜里。
高冷说“那时候,咱们之间的交谈还透着一点腼腆。”
“没事,你以后会慢慢了解我的,”向园慢慢站起来,拍拍手,掐腰看着他,挑眉道,“来,你去发通知,让技术部所有人过来开会,我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第二十二章

向园觉得技术部的氛围太过散漫, 徐燕时不太管,趁他不在的这段日子, 她来管。原本所有人从门外进来还一个个低着头玩手机松散得不行,这儿已经瞠目结舌地看着向园,有点不敢相信,这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小姑娘还是他们前几天刚认识的甜美可人向组长么?
林卿卿是最不意外的,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向园的性格显然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她其实很有主意, 也就这帮大傻子把人当小白兔看。
这下,傻了?
向园让人把她刚拟定的新守则发下去, 底下哀嚎声连连, 她拿笔敲了敲桌板, 眼神笔直一扫,威慑力十足“再叫我再加一条。”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只能用眼神光波表达不满、幽怨。
向园全部无视。
尤智一条条读完新守则, 其实也还好,没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 除了上班不能打游戏这条可能有点困难之外,其他他都还好, 就是李驰有点惨。这个新守则像是针对李驰一样,每一条仿佛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李驰上班从来不打卡,要么是高冷要么是施天佑或者张骏帮忙打卡, 反正五点下班,他基本上四点就走了。于是向园写了一条——指膜全部没收, 请各位同事上下班准时打卡。如有发现代打卡情况,扣除当月所有绩效外,还得补交罚款,一次代打卡两百。
李驰喜欢在早上九点,打完卡之后去隔壁的健身房健身。于是,向园又写了一条——上班时间不允许有任何外出的私人行为,如健身、游泳……发现一次,罚款五百。
李驰午休时间一般都躲在休息室打王者,被其他部门的人投诉了好几次,因为他每次打王者别人都没办法午休。所以向园又加了一条——午休时间不允许在休息室打游戏,发现一次,罚款五百。
看到这,李驰有点憋不住了,脸色铁青地看着向园“午休时间不是下班时间?”
向园没搭理他,“你的问题我晚点解释。”说完,又让高冷发下去一张奖惩表。
人往椅子后一靠,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像只蓄谋已久的小狐狸,笑容却格外清透,莫名有吸引力,说“我已经跟总部申请了奖惩制度,有罚肯定有赏,比如你们这个月的产品设计量超出上个月的百分之五,就有额外奖励,修复技术性问题超出上个月的百分之十,也有额外奖励,最简单的,只要你们这个月上班不打游戏、准时打卡,都有额外的全勤奖励。当然了,最后这条,总部驳回了,认为这是最基本的员工素质。但咱们技术部现在属于改革阶段,这笔奖赏不能少,所以这笔钱,就麻烦这个月受罚的同事出啦。”
尤智“那要是没人受罚呢?大家都做到了,这笔钱谁出?咱们技术部二十几个人,就算每个人奖五百,也得小一万呢。”
向园靠在椅子上,笑笑“我出。”
尤智立马竖了竖大拇指“阔气。”
一圈下来,有奖有罚,大家心里似乎也都平衡了点,只有李驰,阴沉着脸,坐在位子上,因为用力过度,手上的纸杯已经被捏变了形。
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杯子猛地朝向园砸过去!
李驰这样,连高冷都心有余悸,他跟尤智互视一眼,想着要不要给老大报备一声,结果就见那小姐姐淡定地拿下巴点了点李驰,“到你了,说。”
李驰青着一张脸,眼神犀利地看着向园,“二组改革,跟一组有什么关系?”
向园了然地点了点头,微微一倾身,把桌上的文件直接推到李驰面前,“总部刚下的文件,认为整个技术部没必要弄两个组,一二组合并了。你们老大组长,我副组长。还有疑问吗?”
原本她选职位的时候不知道徐燕时是组长,怕跟原来的组长工作理念有冲突,这才让陈珊给自己单独成立一组,但现在情况有变,既然是徐燕时,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给他当副手,她还挺乐意的。
向园敲了敲桌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向园说完,李驰猛然摔了杯子站起来走人,杯子还有一小层水,洒了满桌,有同事被溅了一脸,向园的衬衫胸口位置,沾了一小隅,结果勾出了内衣的一点边。
林卿卿反应很快,抽了一张纸给她捂着。
向园低声说了句谢谢,其余男生都自觉避开目光。
也有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李驰真的太过分了,天天在公司发什么大少爷脾气!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呢?”
等人散了,向园一边擦水渍,一边随口问了句林卿卿“李驰家里破产了?”
“对,以前也是个富二代,但是听说他爸跟人合资被人骗了几千万,破产了,家里欠着高利贷,他爸跑了,他就出来上班了。”林卿卿想了想说,“他性格其实有点缺陷的,从小被人宠惯了,家里出事之后,他就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他可能是觉得,你的每一条守则都在针对他,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火。”
向园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他是不是现在家里还欠着高利贷?”
林卿卿点头“貌似,他爸爸根本不露面,连他也不知道他爸人在哪,反正精神压力也挺大,老大就是这样才不太管。”
向园哼笑“你老大自己都自顾不暇,他管得过来么。”
两人正聊着,会议室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向园抬头看过去,是陈书。一身简单干练的西装,笑盈盈站在门口“我方便进来么?”
“书姐,”向园忙站起来,“进来。”
陈书走进来,扫了眼桌上狼藉的水渍和向园胸口位置的“凶案现场”,笑眯眯地拉开尤智的椅子坐下,“这是打架了?”
向园无奈笑笑,也跟着坐下,叹了口气“没有啦,出了点小事故。你找我有事儿?”
陈书在公司跟向园见面的次数不多,除开上次在徐燕时家里见的那次,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有点皮,现在这么看,穿上职业装也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她说明来意“晚上有个前装市场的客户,以前都是杨部长或者徐燕时陪着,这周他俩都不在,我问了李总,说让你陪着,怎么样,你敢不敢?”
“敢啊。”向园爽快答应。
陈书“你能喝酒么?”
向园“要不咱俩试试?”
得嘞,听这口气应该是个老手,陈书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丫靠谱。我等会把客户的资料发给你,你看下,其他都不重要,记住名字,别对着人黄总喊王总就行,其他事情就交给我。”
向园点点头,“就我就可以了吗?要不要叫上尤智高冷他们,我怕问上专业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陈书是个人精呐,想也知道这杯子谁捏的,整个技术部也就李驰还整天把自己当大少爷,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真诚地跟向园建议说
“如果真的要叫,我建议你叫李驰,因为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李驰在跟的,我听说你下午跟李驰闹了点不愉快,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叫上高冷或者尤智,李驰这小子估计真的会发疯地以为你在针对他,我怕他到时候真的对你做出什么来。”
——
北京。
徐燕时一身简装,身形高瘦地穿梭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航站楼里。外面是迷彩的冲锋外套,黑色运动裤裤脚微微收紧,束紧马丁靴里,简单干净。
他不太注重这些,骨架好,怎么一穿都不会难看。
张毅十米开外,就看见对面一个戴着眼镜地大帅比朝自己走过来,走路带风的,周围总是有姑娘忍不住打量他,张毅叹口气,毕业都快十年了,他们一个个被岁月摧残得已经不成人形了,怎么这小子还这么英俊逼人,还怎么,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瞧瞧,这些姑娘们的眼神。
上了车,张毅频频打量一旁的徐燕时,眉是眉,眼是眼,模样轮廓好像比上次见面又削瘦了些。看他抱着胳膊靠在副驾上阖着眼养神,张毅忍不住开口“我说,老徐,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么?”
车窗外风景一掠而过,男人低沉地嗯了声。
张毅“处男是不是特别能保持年轻?”
徐燕时睁眼,似是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张毅憋着笑“我说真的,你看哥几个都胖成这样,你怎么不胖还瘦?而且,怎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干干净净地让人想□□的禁欲气质?”
徐燕时戴上冲锋衣后面的背帽,转头看窗外,“老庆也是,你问问他。”
张毅“那不一样,老庆天生屁股就是歪的,虽然我没你这颜值,但好歹我曾经也是帅哥一枚好不好,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保持这种勾人的气质,来,跟哥说说,刚刚机场看你那几个妹子的眼睛都直了。”
徐燕时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帽子又往下一扣,挡了半张脸,没接茬。
张毅知道他心里难受,劝了句“老鬼就怕你这样,他其实还好,心态挺健康的,等会见了你哭鼻子也说不定,反正当年就数他最爱哭鼻子。”
徐燕时闭着眼,说“不然为什么叫老鬼。”
老鬼本名叫高思博,因为动不动就哭,泪点低,笑点也低,有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所以大家都叫他爱哭鬼,老鬼。
车里放着陈小春的《友情岁月》。
这首歌太带有回忆色彩了,每个字都仿佛在写他们自己,张毅很喜欢这首歌,这几年总在单曲循环,伴随着男低音,他缓缓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跟你们再唱一次这首歌。其实我们怎么都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燕时,说真的,如果我知道,我当时绝对会阻止你的。”
徐燕时仍是闭着眼,帽子轻轻盖在他脸上,露出下巴冷硬的下颚线条,低沉地开口“这是我欠封俊的,跟你们没关系。跟老鬼也没关系。”
张毅依稀知道一点徐燕时跟封俊的事情,好像是听说两人有一阵因为一个女孩关系闹得很僵,中间隔了好几年都没联系,直到大学两人参加了一个比赛,封俊因为太紧张把数控板给烧了差点被裁判禁赛,徐燕时随手把自己备用的数控版递过去,才参加完剩下的比赛。徐燕时没想太多,单纯只是帮个忙。
谁料,封俊自那之后,就缠上他了。两人好像后来就和好了。
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两人都闭口不提。
张毅没老庆他们那么八卦,也没怎么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知道你身上的责任感和担当隐忍,是我做不到的,连我岳丈都说,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你知道我岳丈,谁都看不上,”张毅忽然沉了沉声,他攥紧了方向盘,指节都泛了白,“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跟老庆反正永远只认你这个兄弟。”
徐燕时隐在帽檐下的脸,似是无奈地笑了下,“你们——”
他抬头,睁眼看着窗外,把帽子拉下来,露出整张清瘦的脸,“你跟郑清怎么样了?”
张毅说“在协议离婚,就这样,我算是明白了门当户对的重要性。郑清是个小公主,从小被宠大的,她的世界永远是包包,化妆品,美容,孩子也不带,我在外面上班累成狗回家还要奶孩子,我跟你说,再多的爱,都会被这种生活琐事给消磨。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细节打败爱情,没结婚之前,我觉得我能跟她过一辈子,现在我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了。”
不等徐燕时回答,张毅又说“不过老鬼的事情,我已经让郑清去打听了,她家大业大的,应该能找到最好的医生,梁教授也在托人找。你也有阵子跟梁教授没见了?他让我这回一定要把你拖住,你不能这样,再消沉恩师的面子不能不给?”
徐燕时笑“你们想多了,我这次回来就打算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张毅说着,点了点头“你小子终于上道!不过老鬼的事情做个心理准备,虽然他乐乐呵呵的,但是咱们自己心里得有点准备,问了北京几个专家,给出的治疗方案都很保守,说话也含糊,梁教授前阵子在联系一位叫顾严的肺癌专家,国内肺癌听说他权威,不过没联系上,助理说他在国外休假,任何手术都不肯接。我已经让郑清去打听了,不过郑清这个人办事情我不放心,过几天我自己再跑一趟。”
徐燕时一愣,“顾严?”
张毅“对,顾严,回顾的顾,严肃的严。”
彼时,徐燕时已经调出手机,对着微信上顾严的名字怔了怔。
那瞬间,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总感觉涨涨的。
他很快收拾起情绪,把手机往兜里一踹,人靠在座椅上。
“不用麻烦梁教授和郑清了,顾严我来联系。”
张毅一愣,“你都这么久没在北京了,怎么会认识顾严?”
徐燕时靠着看车窗外,风景很熟悉,霓虹在窗外闪烁,立交桥上车水马龙,这一座座高楼大厦就像是复杂的几何公式,层峦堆叠。
他眼里映着车外的城市灯火,心里是软的。
“意外,是我人生里唯一的意外。”
——
溧州,百香坊。
李驰今晚是带着脾气来赴宴的,不仅冷眼旁观看着客户刁难向园,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陈书以为李驰也就在公司发发大少爷脾气,没想到,在外面居然也这么拎不清。她真是快气炸了。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向园被灌得吐了三波。
陈书忍无可忍,把李驰从饭桌上一言不发给拽到卫生间,她也喝了不少,涨红着脸,一字一句咬牙“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李驰却有点吊儿郎当的插着兜,低头看着陈书被酒精灌红的脸,笑眯眯地说“我哪有,你看这向组长不是回答的挺好么?我怕抢了她风头。”
陈书也有点醉,说话的时候人都站不稳,她狠着劲说“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晚如果要是因为你把这个客户得罪了,我明天就汇报总部让你卷铺盖走人。”
尽管穿了高跟鞋,李驰也比她高,低头认真地瞧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下,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好,我会好好表现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陈书一愣,觉得事情发展有点不对劲了。
李驰已经回去了。
等他们回到饭桌上,气氛有点变味。陈书望着这一桌的残羹冷炙,低声问了下自己的助理“向园呢?黄总呢?”
助理悄悄伏在她耳边说“黄总去厕所了,向组长大概喝多了。”
“她怎么了?”陈书心里一惊,有种不详的预感。
其实陈书心里也知道,今晚这顿饭局多半是不欢而散,黄启明这个客户本来就难缠,每年订单量大,要求也多,前装市场几乎被他一家垄断,偏偏不通过他还不行。李永标千叮咛万嘱咐,不管这个黄启明说什么都当他放屁,只要哄着他把今年的单子先签下来,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