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越打牌很少会输,他会记牌,出到最后,四个人手里剩什么牌,他都一清二楚。
孔莎迪哼声,摆出老娘不信的架势,你会记牌,你倒是记给我看看。
本来这事儿倒没什么,但因为以前皮,没事就跟宋子琪蒋沉一帮人打牌,后来蒋沉打牌老输钱,就开始偷家里的钱,结果被蒋沉父亲抓了个现行,才知道这小子打牌输了钱,就拿家里的钱填补生活费。
后来蒋父找到周父,委婉地转达了这事儿,周斯越当晚就挨了好一顿打。
要他保证以后不跟蒋沉打牌,后来无意中又得知这小子会记牌,又怕对孩子矫枉过正,出去学坏染上赌瘾,告诉他偶尔娱乐玩玩可以,但不许记牌。
有些东西,一旦尝过一次甜头,之后就覆水难收了。
人都有贪念,最可怕的是,这种念头,往往在你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
这时,主席台上刚好响起了广播。
“请参加一百米决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话音刚落,班长在主席台下冲三班的同学招手,“让周斯越和刘小峰赶紧下来。”
宋子琪忙开始收牌,“行了行了,百米决赛开始了,咱先陪斯越去比赛。”
孔莎迪把牌一丢,“我不去。”
周斯越笑了下,“行嘞,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说完,看了眼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刘小锋说:“走。”
“好。”
两人朝丁羡和尤可可坐着的台阶过来。
尤可可忽然收了收腿,又把头发捋到耳后,整个后背都莫名紧张起来,气氛感染强烈,连丁羡都莫名紧张起来了。
太阳晒得莫名刺眼,丁羡觉得隐约能看见少年腿上一些汗毛,恍惚间闻到了荷尔蒙的气息。
“等下。”
两人快到台阶口的时候,听见刘小锋喊了句。
周斯越:“怎么?”
“我去看看我的通讯稿写好没?”
“通讯稿?”
刘小锋有点不自然地挠了下后脑勺:“对啊,你同桌儿说给我写个通讯稿,我去提醒她一下,别给我忘了。”
“……”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周斯越不耐:“快点。”
丁羡看到刘小锋走过来的时候,周斯越站在围栏边上,把脑袋别过去看向跑道上,留了个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的后脑勺。
“通讯稿写好了吗?丁羡,我要去比赛了。”
丁羡回神:“啊,马上,还有一句话,我等会去交。”
刘小锋一乐,高兴得不得了,“好嘞,谢谢你啊。”说完要转身,随后又不确定地问了遍:“真的是写给我的?”
丁羡莫名,一点头:“对啊。”
本来就是老班的任务啊。
刘小锋乐滋滋的走了。
丁羡莫名其妙,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尤可可洞若观火,看着少年精神的背影,看着丁羡啧啧两声,“这男生喜欢你哦。”
噗——
半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少女,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东西嘛?
尤可可望着她咯咯发笑,“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
恋爱?
丁羡忙用手擦了擦嘴角,“你不要胡说了,我要写稿子了。”
尤可可哈哈大笑:“真纯啊你。”
其实尤可可身上并没有那些咄咄逼人的气质,相反,这个姑娘很好相处,也不奇怪男生们都喜欢她,丁羡在感情上,并不排斥尤可可。
可有些女生就特别排斥尤可可,因为她换男朋友的速度,还有不少女生在背后给尤可可取了一个很难听的外号。
但照旧不妨碍男生喜欢尤可可。
尤可可在某些方面上跟孔莎迪有些相像,但她比孔莎迪活得更潇洒。
正因为是这样的尤可可,丁羡更坐立难安。
这两晚,她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情书的事情,她当时只是怕周斯越看到情书被撕碎了产生误会,她也无法跟尤可可解释,更不愿意把莎迪扯进这件事来。
或许其实当初把撕碎的情书直接递给周斯越,说一句对不起,我不小心扯坏了。
也会比现在的局面好。
可说完呢?
周斯越会觉得她是故意的还是真“不小心的”?
确实,她为了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做了一件对尤可可最不道德的事情。
“请参加一百米决赛的男同学赶紧到检录处检录,通讯稿还没有上交的,赶紧交到主席台。”
广播又重复了一遍。
丁羡如梦惊醒,对尤可可说了句:“你等下我,我去交完稿子回来跟你说。”
尤可可笑着点头,耐心地等她:“好。”
……
操场上,周斯越跟刘小锋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小锋在班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跟周斯越这样的数学大神在一起聊天,对他还挺敬畏的,没两句话就扯到数学上。
周斯越这人随和,跟谁都能聊,刘小锋说什么,他也都答。
刘小锋逮着机会就跟他取经:“我听说你们竞赛班数学都学到高二下了?”
阳光刺眼,周斯越眯着眼散漫地走着,漫不经心地低头嗯了声。
刘小锋哇了声,“怎么样?高二数学会不会特别难?我感觉这学期的课我都有点负重不了。”
周斯越侧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数学还行么?”
刘小锋一愣。
大神什么时候关注到自己了。
开学才没一个月,他居然知道自己数学还行,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后脑勺,有点脸红:“但感觉跟你还是差一截儿。”
周斯越轻笑了下,不接茬儿。
刘小锋支吾道:“你……同桌儿数学好像也不错。”
“一般吧。”
周斯越实诚地回答。
刘小锋:“你看她好像作业本上好多难题都会做。”
周斯越狐疑瞥他:“作业本?”
刘小锋一慌,似说漏什么,忙摆着手说:“你可别乱想,我只是好几次在数学老师那里听老师说到她。”
两人很快走到检录处,男生组已经开始检录了。
检录处有人拎着板子过来,跟周斯越聊了一会儿,等那人走了,周斯越才一边做准备活动,一遍问刘小锋:“老师说什么?”
咦?刘小锋以为他被人茬忘了,没成想还记着。
“就说她数学成绩进步挺大的,这次摸底考考得好像也不错。”
……
丁羡回来的时候,尤可可果然还没走,正倚着栏杆往下看。
百米比赛的起点已经开始有人在做准备活动了。
丁羡走过去,站到她身边,“你们班有人百米决赛么?”
尤可可点头:“有啊,我们班有个体育特长生,田径校队的。”
“你不用回去加油么?”
尤可可笑:“在这儿加就行了。”
“好吧。”
一场秋雨过后,秋老虎带着爱意回温。
太阳高晒,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塑胶味,足球场地上没一棵草,全都歪头耷脑,一如此刻观众席上的丁羡。
尤可可今天索性穿了件无袖,下面是啦啦队专用的小短裙,没多少布料,刚好遮到大腿根部过。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
她的腿是罕见的直,就跟两个筷子似的,直直的立着。
尤可可双手搭在栏杆上,侧头看她:“你刚刚说要跟我说什么?”
“下面要进行的是女子百米决赛,请在跑道上的同学尽快离开。”
广播里又传来。
丁羡低头,勇气灌顶,攥紧了拳头。
尤可可半开玩笑地看着她:“你不会私吞了我的情书吧?难道你也喜欢周斯越?”
丁羡惊慌抬头。
尤可可见状,忙说:“好吧,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到底什么事儿?”
“我不小心把你的情书撕碎了,我又……”
“又怎么了?”
“又帮你重新抄了一份。”
她彻底跟自己认输。
尤可可:“也就是说,你看了我的情书?”
“……对不起。”
尤可可又笑:“我写的怎么样?”
“……”
哎?
丁羡朝她看过去,尤可可毫不在意:“随便了,反正也不是我自己写的。”
……
“虽然你不在意,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撕碎的,也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信笺,真的,对不起。我很愧疚。”
“愧疚啊?”尤可可饱含笑意地看着她:“愧疚那就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
“以后我中午来找你吃饭好不好?”
啊?
“找我吃饭?”
尤可可点点头:“对啊,找你吃饭。”
“你们班的女生呢?”
“我不喜欢她们。”尤可可直接的说。
“好……吧。”
见她点头,尤可可爽快的一笑,转回身,倚在栏杆上,朝起跑线一指,“男生组开始了!”
三班决赛进了两个男生确实让其他班的同学压力倍增,班长带着一帮同学已经在观众席上等候呐喊助威,女生蠢蠢欲动。
“周斯越周斯越。”
听见声响,尤可可回头看了眼,大约是瞧见两位女生的长相一般,构不成威胁,又淡淡然转回头。
随着“砰”一声枪响。
那边的八道人影如离弦之箭,丁羡听见耳边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
“周斯越!加油!”
哎哎哎,你是十班的,你加错油了吧?
尤可可丝毫不在意周围七七八八的目光,继续卖力地替她们喊着加油,一声比一声卖力,一声比一声入耳。
“……运动场上狂奔的健儿,你们不被鲜花围绕,是见惯了风雨的彩虹。三班的健儿们,你们是我们的骄傲,刘小锋,加油!”
通讯稿是丁羡刚写好送过去的。
尤可可:“你写的?可以啊,比我那封情书好多了,下次交给你了啊。”
“……”
比赛结束。
十班的校队第一,周斯越第二,刘小锋第五。
尤可可骂了句狗屎,气哄哄去找他们班的校队算账了。
丁羡站在观众席上,看见杨纯子在终点递了瓶水给周斯越,那人接过,没喝,往头上浇,金闪闪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他宽大的球衣里。
梦里,现实里。
似乎都说明了一个道理。
你身边的人,是谁,似乎都不会是我。
丁羡提前回教室收拾了东西,她得到刘江的允许,可以提前一天回家,踏上去上海的行程。
第二十一章
周五,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周斯越依旧跟宋子琪踩着点儿进教室, 书包刚放下,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了,身边的座位空空荡荡, 桌面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 蹭着光,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
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孔莎迪也发现了, 平时这个时候, 丁羡已经坐在位置上大声的朗读英语,尽管带着一股浓浓的塑料味,可听着特别有精神。
两人互视一眼, 孔莎迪冲周斯越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她人呢?
周斯越摇头。
睡过了?
运动会最后一天, 只剩两个接力和闭幕式, 早上没项目的班级就在教室里闲聊,马上就国庆放假,大家也都已经无心学习, 三俩聚成一堆, 高高矮矮一群人围在一起侃大山。
早读下课,丁羡还是没有出现。
孔莎迪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猛拍周斯越的桌子, 大声质问:“你同桌儿呢?”
“我怎么知道。”
周斯越皱眉, 低头看书, 眼皮懒得掀。
孔莎迪急了, 扬手指着周斯越:“你这同桌儿怎么当的?人去哪儿都不知道?”
周斯越合上书,往桌上一丢,人后仰,靠着椅背,轻嘲地看了她一眼:“知道着急了?前几天不是还不理人?”
“你!”孔莎迪咬牙:“你不是没理她么?!你跟她又闹什么别扭?!她是不是被你气走了?”
周斯越跟笑话似的,“我……气她?”
谁气谁啊!
“还不是你气她,她肯定觉得咱们都不理她,干脆不来上学了。”
孔莎迪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她从小脾气犟,很少跟人低头,即使犯了错也不习惯跟人道歉,虽然心里愧疚,可对不起三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她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可就是没办法,这几天好几次在路上碰见丁羡她都想过去拉她的手,跟她说咱们和好吧,可想想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先道歉。
于是就莫名其妙冷战了几天。
周斯越冷笑:“不至于。”
双手驾在胸前,目光瞥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叶随风拂动,视野宽阔,想想又嘲讽地补了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搞不好人家就没把你当回事。”
孔莎迪僵了笑,忽然看着周斯越不说话了。
宋子琪从外头回头,往位置上一坐,拎了瓶水灌:
“她请假去上海了。”
“什么?!”孔莎迪惊呼。
周斯越转回头,用脚踢了踢宋子琪的凳子,“谁说的?”
宋子琪连灌了几口,指了指教室外头正跟刘江说话的刘小锋,“我问他的,丁羡昨天跟他提过,今天请假了,去上海了。”
“刘小锋?”
两人异口同声。
宋子琪点头:“嗯啊,刘小锋说的。”
周斯越靠在椅子上,目光微侧,微微眯起,盯着这位男孩儿的背影瞧了半晌。
孔莎迪忽然觉得有点幸灾乐祸,忍不住对着周斯越挖苦道:“哇,你这个同桌还没人刘小锋的关系好诶?啧啧啧……”
周斯越“嘁”一声,自嘲地摇摇头,他还就真不懂了。
这女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怕别人说什么,跟他撇清关系,她跟刘小锋走得近,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凭什么这事儿到了他身上就得这么区别对待啊?
于是就忽然想起桌板里的信。
其实一早就看到了,那狗爬的字迹除了她还能是谁的,没丢也没看,心里莫名梗着一股劲儿,就觉得这丫头有点越来越反复无常了,长此以往下去,都能骑到他头上了。
他有时候是真想给她一闷棍,好好给她脑子里装得那些浆糊给疏通疏通。
不就没看你信么。
至于么,拿刘小锋来气他?
笑话。
桌板开着,周斯越垂眼睨着夹在书本里的那一抹粉红色。
看你写什么。
利落把信封从里头抽了出来,打开,抽出信纸,摊平。
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雷到了。
“亲爱的周斯越同学:
第一次见你是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我跟朋友挽着手往上走,你插着兜低头往下走,当时我心里就想,这个男生真好看……”
周斯越抽抽嘴角,这丫头疯了吧?
再往后看,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他妈是情书?
看到第二页,周斯越已经黑了脸,将揉成团的信顺着圆润的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
……
上海。
丁羡跟着叶常青提前一天抵达沪上。
那周有两场画展,第一场是名家的世界巡回画展,第二场是五天后的大学生美术大展,展出的是来自全国各地学生的优秀作品。
本来原计划是参加完巡回展就回家,叶常青临时接到美术大展的邀请,于是又带着丁羡急匆匆赶过去。
参加完这两场画展,时间过去五天,在即将返程之时,叶常青又带着丁羡去了上海一家画廊。
画廊在梧桐南麓巷,丁羡是第一次去上海,叶常青的车子行驶在路上,一闪而过的风景都令她流连忘返,她像一只刚飞出笼的小麻雀,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然后发现离了北京那个燕三胡同,外面的世界真大。
秋风过境,冷意袭来。
马路两旁是枝叶遒劲的法国梧桐,干高冠大,随风落下几道嫩黄的梧桐叶,给这柏油路铺上了一层淡黄,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车子在一条细长的巷弄口停了下来,两旁是一栋栋金碧辉煌的白色的老洋房,在茂密的梧桐枝叶中,丁羡一眼看到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广告牌。
——达利画廊。
叶常青带着她进去。
画廊清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书墨味。
“这是我朋友的画廊。”
叶常青为她介绍,话音刚落,就有人迎上来,显然认出了叶常青,微微一鞠躬:“叶教授,来找苏先生?”
叶常青略一点头,“他还没来么?”
年轻姑娘礼貌微笑,十分拘谨:“苏先生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还在路上,我带您进去坐会儿。”
画廊装修精致典雅,穿过一道长廊,丁羡发现这画廊有点不简单,很多名画她只有幸在书本上见过临摹的样本,甚至在博物馆都不曾有的画。
居然在这儿见到了。
“您这朋友是个画家?”
丁羡轻声问。
叶常青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
他往门外一指:“看到门外的画了么?他是个收藏家,喜欢世界名画,美国有家博物馆曾出高价跟他收门口那副伦勃朗的画,他不肯卖,我以为他是自己喜欢想收藏,结果他说,他只是喜欢这种优越感,有钱也买不到的优越感。”
“……”
一定是个变态。
叶常青叹了口气:“虽然讨厌他的铜臭,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有才华且很惜才的人,曾经如果不是他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买下我所有的画,或许你舅舅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不是想学画吗?或许他能帮你。”
丁羡犹豫:“我妈好像不同意。”
叶常青:“未来的路是你自己走,我当初学画家里也几百个不同意呢,现在谁知道我能走到这地步?老天爷不是人人都会赏饭吃的。”
丁羡没受过系统的培训,一直以来学艺术这条路都很烧钱,叶婉娴挺反对她学画画的,所以也没上过正经的培训班培训,手里这些基础都是小时候跟在叶常青身边学的,虽然画得不错,但她跟正经学过画画的学生还是差一截儿。
她怕自己会选错。
叶常青知道丁羡的担忧,鼓励她:“你一直都很优秀,这点毋庸置疑,给自己多点自信。”
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而入。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擦得增光发亮,鞋头尖尖,利落干净。
“好久不见啊,常青。”成熟男人磁性的嗓音。
叶常青转回头,视野空阔,丁羡看见一张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风光霁月地站在门口,衬衫西裤,勾勒出他流畅的身体线条。
男人走到两人面前,低头看了眼丁羡,声音悦耳:“你好啊,小朋友。”
如果让丁羡后来再评价苏柏从,他真就是个浑身充满铜臭,但偏偏又能装出一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模样。
苏柏从带着他们参观了整条画廊,丁羡被其中一幅画吸引,驻足在画前半晌没挪动脚步,苏柏从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眼叶常青:“你这外甥女有眼光啊。”
叶常青递给他眼神,那可不?
苏柏从又是淡笑,对丁羡说:“怎么?喜欢我这画?”
丁羡仰着头仔细看这画的笔锋,细腻又简单,线条利落轮廓清晰,一时瞧怔,缓缓点头道:“喜欢。”
苏柏从调笑着,“两百万呢。”
“……”
果然。
丁羡吓得赶忙从画前离开,走到叶常青身边,低声说:“走吧,舅舅。”
苏柏从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他绅士的微笑。
参观完苏柏从的所有罕见珍稀藏品,丁羡大开眼见,也确实震撼金钱的诱惑力。
临走前,苏柏从递了张名片给丁羡,“下次收到藏品,随时欢迎你来。”
说完,挽着身边美女的腰离去。
……
国庆最后两天,丁羡从上海赶回北京,望着满书桌的卷子发愁,总共七张卷子三篇作文,连夜赶了两张,第二天一早,天没亮,鸡还没打鸣,又已经坐在书桌前写卷子了。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俩黑眼圈肯定比熊猫还重。
下午,刚写完第四章,叶婉娴就在客厅里唤她:“羡羡?!”
丁羡敷衍应了声,继续写。
叶婉娴等不及,直接推门进来,不耐烦道:“你赶紧给我出来,我坐了点芙蓉糕,你帮我送到斯越家里去。”
她头也不抬,奋笔疾书,梗着脖子说:“不送。”
叶婉娴直接过来拎她耳朵,“说什么呢,赶紧给我送过去。”
丁羡烦得不行,卷子没写完作文还没写,送个鸡毛啊,无奈道:“妈,我赶作业呢,写不完,明天老师会说的。”
叶婉娴早就对她去上海不满,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给人拖拽起来,往门外推:“谁让你出去看那劳什子画展了?还那么晚回来,赶紧送过去,送完回来写,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半小时后。
周家门口,周家在东巷尽头,一扇绿漆漆的大门厚重又沉闷。
“叮铃叮铃。”
丁羡鼓了鼓脸,吐了口气,按下门铃。
没人开门。
“叮铃叮铃。”
她又按。
几秒后,她听见里头一阵拖鞋的趿拉声儿由浅及重,直至延伸到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