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声音比之前更微弱了,听得出来,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说话,可声音却比蚊子声音大没多少,一句话,说得无比艰难。
裴安心又开始隐隐泛痛。
“恩,你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先喝点粥再睡觉。”
当然,比喝粥更重要的是吃药。
裴安和祁腾说着话,就熟练的倾身一只手臂穿过祁腾的后颈将他头抬起来,把枕头立起来,然后将祁腾抱着,半靠在床头上。
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祁腾现在真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靠着裴安单独完成,他动根手指都嫌没力,也不想动。来自裴安的久违的关怀,他享受极了,也开心极了。
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的病永远都不要好,就让裴安一直这么陪着他好了。
“能自己吃吗?”将祁腾安置好,裴安问他。
祁腾抿着唇不说话,就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她。
裴安:“…”
算了,还是她来吧。
认命的将碗端起,舀了一口粥递到祁腾的面前,祁腾张开嘴巴…然后不动了。
明明头往前一点点就能够到,但生病的那个男人就是任性的一动都不动,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口粥,说不动就不动。
裴安见他那懒得不行的样子,完全不想把粥亲自送进他的嘴里。
见裴安没有要喂进他嘴里的意思,祁腾嘴巴闭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控诉一般望着裴安。
裴安完全不想由着他,也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对视三秒钟,祁腾头一偏,手捂着嘴巴开始咳,小咳一阵之后,他再次恹恹的摆正自己的头,然后执着的盯着裴安,还有她手里的碗。
裴安简直拿他没有办法了,如果他不是病着,她肯定狠狠揍他一顿。
再次将勺子递到他的面前,“张嘴。”裴安说了两个字。
祁腾顿时眼睛就眯了起来,里面尽是计谋得逞的笑容,下一秒,嘴巴就大大的张了开来。
裴安:“…”
小人得志!
一碗粥,前面半碗吃得很快,她喂一口,他就吃一口,但到了后面半碗,速度就明显下降。
其实生病的人根本不知道饿,刚才还想吃东西,但是睡了一会儿,醒来了就完完全全的没有胃口了,就是整只烤鸡放在祁腾的面前,也勾不起他的食欲,更不要说只是一碗白粥了。
嘴巴干干的,吃不出味道,肚子空空,但是看到食物打从心地里面抗拒。如果不是裴安喂他吃,他一口都不会吃的。
吃了半碗已经是极限,后面的更难以入口,裴安表现得对他太放纵,祁腾就有点闹别扭了。
要裴安逼他,瞪他,哄他,他才吃得下。
等一碗粥见底,裴安看看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还全然不觉得有自己有多么的难搞,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嘴角翘起,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裴安,一副我很棒吧我竟然全部都吃完了简直没人比我更听话求表扬的神色。
裴安无语至极。
真是不知道粥到底是吃进了谁的肚子,明明是为他好的事,搞得她逼迫他了似的。
将碗放下,裴安正好拿药给他吃,这时候裴安放在衣服口袋里面的手机竟破天荒响了起来。
祁腾一听到裴安的手机响就紧张。
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个晚上打来的吧?如果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打来的怎么办?他还要约裴安出去怎么办?!
裴安根本没有避讳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祁腾视线牢牢锁住裴安拿手机的那只手,目光如炬,耳朵竖起,听得明目张胆。
打电话过来的并不是李辉,而是一个裴安和祁腾都认识的人。
电话是陌生号码,裴安“喂”了一声,礼貌性说声“你好。”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带笑的略清亮的声音传来过,首先就和裴安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裴安微微挑起了眉,她与丁旭东多年不见,忽然接到他的电话有点惊讶。
但老朋友能再次取得联系,裴安也是高兴的,因此惊讶过后,裴安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当年,丁旭东和裴安都是教授的得意门生,两个人都是学霸级别,沟通容易,话题也比较多,关系还算不错。后来裴安出国了,就与国内的这些朋友基本都断了联系,这些人里,也包括了丁旭东。
祁腾看到裴安脸上的笑容,也听到了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浑身的肌肉都崩了起来,整个人的警惕性都提高了。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近况,祁腾也听出来,电话那头的人不是昨天和裴安约会的男人。
但是他更心塞了!
裴安和他聊得好开心!
聊得好投入!
她都已经忘记她身边还有他!
他生病了,他需要照顾!
祁腾装模作样咳了几声,可裴安根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他,继续和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畅聊。
丁旭东是从教授那里知道裴安的电话号码的,这些年他没有出国,一直留在国内,研究生也是在a大读的,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在教授的手底下帮忙做助教,现在博士学位已经拿到,成为了正式的教授一枚,在a大任职。
听说裴安回来,就打个电话过来慰问一下,顺带敲定今天晚上吃饭的地点,他晚上会和教授一起来。
裴安正想回答他让他改天,要照顾祁腾,她今天晚上哪里走得开,如果丁旭东没打这通电话,她待会也会亲自给教授打电话,道歉改时间的。
但是裴安的话还没说呢,祁腾就惊天动地猛的咳嗽起来。
祁腾咳嗽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丁旭东的耳朵里,丁旭东下意识的就问裴安,谁在她的身边。
裴安也来不及回答他了,因为祁腾咳嗽得越来越严重,声音都撕裂了,看得让人心焦又心疼,匆匆说一句待会再聊,然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随意往衣服口袋里面一放,裴安走两步到祁腾的面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祁腾本来是假咳,谁知道用力过猛,喉咙发痒,就真咳了起来,真是咳得胸腔都在痛,想死的心都有。
咳到最后,快以为这病就是绝症,治不好会要人命的那种。
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来,祁腾整个人都恹恹的半个身子趴在裴安的怀里,头无力的垂在她的肩膀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实话,裴安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腾,被病折磨着,没有活力,了无生气。
“好点了吗,好点了吗?…”
裴安不停的给他顺着背,不停的问他,她又急又心疼,眼眶都快红了。
良久,祁腾才“恩”了一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但是裴安还是听到了,她推了推他,想让他重新靠着床,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谁知道祁腾却挣扎着不肯。
“别动,让我靠一会。”
祁腾哑着声音说道。
他伸手虚虚环住了她的腰,裴安浑身一僵,犹豫两秒,到底没有将他无力的手从她身上推开。


[ 第24章]

过了好一会儿,祁腾病怏怏趴在裴安身上轻咳了几声,裴安才轻轻拍几下他的背。
“先把药吃了吧。”
好声好气和他说道。
这么严重的感冒,裴安其实有想把他送进医院的冲动,但是想想祁腾也不会去,也就没提了。先观察一天,如果睡一觉还不见好,那再去医院也不迟。
听了裴安的话,祁腾“恩”了一声,声音微弱得要让人听不到,要不是他正好趴在裴安的肩膀上,一举一动都无限放大,裴安大概会以为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
裴安将他的放回床上,靠着床头,然后拿了药端着水喂他吃。
吃完了,她将水杯放在床头,伸手要扶他躺着,可是手才放到他的肩膀上,就被按住了。
祁腾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裴安。
裴安疑惑的转头看她。
祁腾的眼睛眨了一眨,一滴刚才咳出来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裴安:“…”
以前从来没有看他掉过眼泪,现在看他这么娇弱的样子,咳得眼泪都掉出来,裴安很不适应。
“怎么了?”拿纸轻轻的把他的眼泪擦擦,裴安问他。
祁腾一点都不觉得在裴安面前掉眼泪有什么丢脸的,而且现在他是因为生病,存在客观原因,如果流眼泪能让裴安更心疼他的话,他完全不介意多流一些眼泪给裴安看的。
“…电话。”默默看了裴安一会,祁腾抿着唇吐出两个字来。
就是因为这通电话!
如果不是这个人给裴安打电话,裴安光和他聊得欢却忽略掉他,他就不会装咳嗽,他不装咳嗽,他就不会变得真咳嗽。
而且打电话的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现在的男人正在以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接近裴安,他觉得他的周围危机四伏!
裴安知道祁腾刚才在偷听,他打什么心思,裴安是知道的。如果是以前,裴安肯定不会说,但是现在看他病成这个样子,还心心念念电话的事,眼睛瞅着她眨也不眨的,固执得要命,裴安心里叹口气,觉得祁腾生来就是克她的,想躲都躲不了。
“是丁旭东,你认识的。”裴安和祁腾说道。
一听到丁旭东这三个字,祁腾整个人都炸毛了,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家伙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裴安,别以为他不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祁腾就看他不顺眼得很,上课的时候和裴安一个教室,做实验在一个实验室,经常教授同时叫他们两个人办一件事。特别是,他还是个学霸!
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这都多少年了,他还给裴安打电话,难道想趁虚而入?
哼,想都别想。
一想到情敌,祁腾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头发都多竖起来几根。
裴安看他那样子,知道他不追根究底不会罢休,也不等他问了,毕竟他的嗓子很不好,尽量能少说话就少说点。
“他现在在a大任职,很久没有见面了,昨天和教授约好一起吃饭,他也会一起来。”
裴安说道。
吃晚饭?
昨天裴安和教授打电话,祁腾也在身边,他还想跟着一起去呢,裴安不准。还说要给他教授的电话,告诉他说如果他想教授,让他单独约教授。
教授又不是他的教授,当年他占用那么多裴安的时间,把裴安当做免费劳工,他才不想约他吃饭呢。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意思是他不能去,但是丁旭东却要去?
而且他都生病了,病得这么严重,裴安不是应该在家里照顾他吗,为什么还要去?万一他渴了,饿了,病情忽然加重,病死了怎么办!
怎么能这么狠心!
想着,祁腾就“哼”了一声,紧盯着裴安瞧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控诉,好像裴安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一样。
不知道祁腾已经脑补了这么多的裴安问他:“现在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吗?”
声音里面已经隐隐带着严厉。
她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他却一点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一样,任性得要命。
听出裴安语气里面的不悦,祁腾黯然的垂下了眼眸,微不可见的点了个头。他不动,等着裴安过来抱他。
等裴安将他安置进被窝里面,收回手要将床头柜上的那些吃剩下的药收好的时候,在半空中,她的手被祁腾的温度颇高的手抓住。
“…你今天晚上要去?”对上裴安的眼睛,祁腾声音沙哑的问他,语气非常低落。
裴安瞧着他,半晌吐出两个字:“不去。”
然后就见祁腾原本还垮着的脸瞬间恢复神彩,眼睛发亮,嘴角都弯了起来。
裴安给了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放开她的手。
裴安忍无可忍,“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这个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需要休息?
“我想和你一起去。”祁腾犹豫着开口说道。
他怕裴安像上次一样拒绝他,但是他现在生病,裴安都为他推迟教授的聚餐了,这次应该会…答应他吧?
望着裴安,祁腾心里非常的忐忑。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裴安还是听懂了。
就算生病都念念不忘要一起去,裴安也是服他了。面无表情盯着此时有些些紧张的祁腾看了半晌,祁腾紧紧握着她的手,因为浑身没力气,所以他的手现在都微微在颤抖,但就是固执的要等她的答案。昨天说过的话就像是上辈子说过的一样,她自己都快以为那是说着玩的了,天知道她昨天说出让祁腾离开那番话的时候有多么认真。不过一天时间,她不但没有让他走,还要照顾生病的他,更得寸进尺的是还要允许他跟着一起出现在教授面前?
原则上,裴安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祁腾却似乎总有办法让她放下原则,面对这样病得说话都艰难却仍旧固执的祁腾,裴安不得不抛下原则,放弃抵抗。
“好,带你一起去。”
几秒理智与情感的挣扎,这次情感占据上风,裴安说道。
听到裴安的话,祁腾心满意足,抓着裴安的手下一秒就无力的放开,落到被子上去。
“安安,我困…”
眼睛顿时就觉得有千斤重,合上了就睁也睁不开,尽管病着,但是嘴角依然是挂着笑容。
裴安站着床头上望着一秒睡着的祁腾,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在躲避,但他却奋不顾身的追来,步步紧逼,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她就会彻底妥协。
将祁腾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然后仔仔细细的给他掖好被子,做好这些,裴安才转身离开祁腾的房间。
走到阳台上,裴安给教授去了一个电话,说明现在的情况,推迟吃饭的时间。想着到时候祁腾也会一起去,反正该知道的,教授到时候还是会知道,言语间,裴安也就没有半点的隐瞒。
教授一听到祁腾生病,吃了一惊,他知道裴安已经和祁腾分手七年的事情。
但教授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并不会打探别人的*。只简单问了一下祁腾现在的情况,并让裴安好好照顾,希望祁腾能早日康复。
都不用裴安亲自说出口,教授那头就提出了邀请,让裴安带着祁腾一起去,多年不见,他也挺想祁腾。
…如果他知道祁腾还记着当年那些他奴役压榨裴安的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聊了几分钟,愉快的结束了通话。
丁旭东那边裴安虽然让教授顺带通知一声,但刚才电话挂得急,不亲自说一声显得不太礼貌。裴安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只说她这边有事情,吃饭的时间回延后,望见谅。
别的什么也没有多说。
丁旭东很快就回了信息,好的,知道了,一个字符号的笑脸。
记忆中的丁旭东总是不怎么说话不怎么笑,挺严肃的一个人,忽然发了个笑脸过来,裴安有点被吓到。
丁旭东知道了就好了,裴安收到短信,就没有再回。
接下来祁腾一个下午祁腾都在睡觉。裴安每过十来分钟半个小时就要进他房间一趟,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的病况。
如果再加重的话,她绝对会把他送医的。
好在吃了退烧药以后,祁腾身上的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脸上的红晕渐消。
下午除了照顾祁腾没有别的事情,而祁腾又在睡觉,将祁腾房间的门敞开,裴安把电脑搬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抬头正好能看到祁腾房间里面的情况。
她浏览完有关学术方面研究成果的网页和论坛,鬼使神差的,在浏览器上面打出了祁腾两个字,回车一下,出现了满屏幕的有关祁腾的最新新闻。
有关祁腾七场演唱会的,还有他最近的要上映的一部电影,早上阿白和裴安说的,明天祁腾临时有一个活动必须出席,应该就是这场电影的宣传,网上说,明天《来自过去的男人》这部电影,就会在a城做宣传。
点进去,一个巨幅电影海报出现在裴安的面前,海报中的祁腾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身着官袍,头戴官帽,眉目微拧,疏离又高贵,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另外一个头顶乱糟糟的短发,身上的t恤斜斜的垮着,牛仔裤破了好多个洞,一只脚踩着人字拖,另外一只脚定在半空中,光着脚丫子拖鞋不知去向,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控制不住的张开,脚踩在足球上,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即将要摔倒,用极为丰富的肢体语言,诠释了一个忽然来到现代的无比震撼又滑稽的男人。
两个不同风格的男人,祁腾都诠释得那样投入那样好,就好像那本身就是他自己一样,古代的装扮非常适合他,面如冠玉,眼睛微眯,孤冷,骄傲又目空一切,但身在丞相之位,心系苍生,眼睛里又透着一股悲怜。裴安看着那样与生活中截然不同的祁腾,有点移不开眼睛。
女主角是短发,大眼睛小嘴巴,可爱又俏皮。
这些年虽然有关祁腾的消息网上一搜一大把,但是裴安从来也没有主动去看过祁腾演过的电视和电视剧,也没有主动去关注。
她记忆中的祁腾,是青涩的演偶像剧男二号的那个祁腾,演技还不成熟,带了一点浮夸。
但是现在,应该已经越来越好了吧。
毕竟,听说已经拿过最佳男主角奖了。
裴安对着那张海报看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网页,起身去做晚饭,准备拿排骨去做个排骨汤,结果一开冰箱,裴安愣住了。
一个水盆放在冰箱里面,抽出来一看,满满的一盆冰水凝结在里面。
再打开上面那层,也有一盆水,上层是保鲜,因此水没有结冰,但温度也和冰水相差无几。


[ 第25章]

裴安很确定,她从来没有放过这样两盆水进来,那么这是祁腾放的了?
裴安转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他的头,埋了半张脸在被窝里面,感冒了鼻子有点堵,嘴巴微微张开。
祁腾睡觉非常安静,从来不打呼噜。
他放两盆水在冰箱里面做什么用?
鉴于这两盆冰水的特殊性,裴安又凡事喜欢都刨根究底,多年实验室生涯的习惯使然,裴安在整个做饭的过程当中,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最后有了一个模糊的,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晚饭做好,裴安端进房间里面,轻轻叫醒床上睡觉的祁腾,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叫醒一个睡美人。
祁腾的长睫扑闪扑闪,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裴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可怜的孩纸,已经多少年没有享受过裴安的叫醒待遇了,到现在猛然受到如此厚待,有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界,怀疑人生。
“安安…”
祁腾下意识的张口就唤道,声音低哑难听。发烧虽好,但嗓子受伤似乎更严重了。
裴安皱眉,对于他的病情有些忧心忡忡,想起冰箱里面的那两盆冰水,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么这人对自己真是下得了狠手,她算是服气了,想撇下他不管,又见不得他病怏怏躺在那里,现在听到他这破嗓子,真是把她给气得都要笑了。
她二话不说就伸头探到他的额头试了一□□温,和正常人的温度相差无几。
“你别说话了。”
板着个脸,裴安说道。
祁腾眨了眨眼睛,直到感受到裴安掌心下的温度,因生病变得迟钝的脑子才开始慢慢的开始想起生病以前发生的事情。
有些无辜的点了一下头,祁腾听话的闭嘴不说话了。
实际上他的嗓子又干又痛,要发出任何一点点的声音,都非常非常的吃力。
裴安收回手以后,半晌,一个人站在床头,一个人躺在床上,大眼瞪着小眼。
祁腾敏感的察觉到裴安有些不快,但到底为什么生气,他完全猜不出来。
等不到在睡觉之前那样等裴安来扶着他起床,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裴安一生气,他就心中惴惴完全蹦跶不起来。
低头敛眉的,有些委屈的,在裴安的注视下,他用手吃力的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就见他手软脚软的撑起来跌下去,撑起来跌下去,在被子里面扑腾扑腾…
扑腾来扑腾去,被子反而越卷越紧,最后被子像一个蚕茧把他整个都裹了住,他不放弃再要撑起身子的时候,发现手都被裹到了被子里面,抽都抽不出来。
在床上挣扎了两下,他抬头,委屈的睁大了眼睛瞅裴安。
裴安:“…”
有幸观赏到了全过程,她非常无语。
见过笨的,但是没见过这么笨的,能因为要起床,最后却把自己困在被窝里面的,这世上真找不出几个来。
偏被子里面的那个人还拿眼睛无辜的瞅着她,时不时可怜的低咳两声,被子里面裹着的身体还毛毛虫一样挣扎着扭动几下。
“安…”
自力更生这四个字已经被愚蠢的人类无情抛到太平洋彼岸,祁腾张嘴,非常委屈,且非常无助的对裴安开口唤道。
那破锣嗓子,裴安一听就头痛心也痛。
都不用他喊出来另外一个“安”字了,裴安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倾身将他的身子推得侧起,将压在他身下的被子全部都拉出来。
同样的事情做两遍,把另外一边的被子也拉平了,才将祁腾扶着靠坐在床头,后背上依旧是枕头当靠背。
也不指望他能自己吃饭了,万一拿不稳碗,弄在了床上,也得是她收拾。
于是祁腾眼巴巴的望着裴安,就见裴安和中午时候一样一手端起了床头上的小米粥,一手拿着勺子,从里面舀了一口饭,递到他的嘴边来。
被心上人亲自喂投,心里的满足感挡都挡不住,祁腾开心得眼睛都眯起了,大大的张开了嘴巴。这次不用裴安将勺子递到他的面前,他自己就嗷的伸脑袋一口含住了那装了白粥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