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父母了,海浮石的死讯传开时,父母就说要赶来照看女儿,白茯苓不想把爹娘扯入浑水中,特地派了白阿十去劝他们不要来,并将自己的情况说清楚,让他们知道她安全无虞。

白丑夫妇本来还坚持要来的,后来不知何故改了口风,称中秋节再来与女儿团聚。

上次见爹娘已经是将近四个月前的事了,白茯苓叹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海浮石牺牲这一年时间究竟值不值得,孩子没捞着,却先替他“守寡”了,她的运气也真是背。

海浮石离开后不久,白茯苓发现自己的月事再度造访,说不失望是假的,她已经这么“努力”了, 怎么就是怀不上呢?她几乎要怀疑究竟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其中一个不行了。

很丧气的说,不行的那个很可能是她,莫非是她注定了命中无子?白茯苓有些埋怨地藏王菩萨,她 这些年来行善职德也算尽心尽力了,怎么就这么个小小愿望也不能让她满足呢?

就在白茯苓的思念与期待之中,白丑夫妇连同白常山一起到了见叶城。白十三等人提前在城中等候 ,将他们送到摘星岭正气园内。

白茯苓一见他们几乎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平时不觉得什么,真正见到自己的亲人,顿时止不住觉得 一阵委屈伤心。

她想像以往那样扑到娘亲怀里撒娇,却被白丑眼明手快半路截住,好气又好笑地揉揉她的发心道: “你轻一些儿,你娘现在可经不起你折腾。”

222 坦白

白茯苓被吓了一跳:“娘亲病了?”扭头去看木佩兰,却见她脸色红润,竟比上次见面时更丰满娇美了几分,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白常山笑得嘴巴几乎裂到耳后,道:“苓儿,你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白茯苓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把娘亲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腹部位置,惊奇又不信,她娘竟然怀孕了?难怪他们会愿意拖延到中秋节才来看她,想必是娘亲那时刚刚有孕,需要静养不宜赶路的缘故。

“你们好厉害啊”白茯苓无厘头地赞叹道,顿时把爹娘两个夸得又羞又囧。

木佩兰伸指戳了一下她的眉心,嗔道:“女孩子家,怎么说话的?”

白丑皮比较厚,反应过来后揽过妻子嘿嘿笑道:“苓儿说得没错,莫非你夫君我不厉害?”

木佩兰被这两父女弄得好气又好笑,只叹自己脸皮不如他们厚。

白茯苓看着父母欢喜的样子,心里感触万千,既是开怀轻松又有几分淡淡的萧瑟。

林平子曾说白氏夫妇命中注定有女无子,注定白头人送黑头人,注定无人养老送终,后来他们夫妇解去鬼面蛊蛊毒,面相大有改变,可白茯苓心里总觉得父母年纪不 小,根本没想到他们其实也只是三十多四十岁的人,仍有生育的能力,在现代社会,许多事业女性这个年纪才生第一胎呢

结果“亲自上阵”,替父母留下一个孙儿,在她死后代替她陪伴孝顺两位老人。到最后白忙乎了一场,惹了一身麻烦,爹娘竟然不声不响,自己就解决了问题。

她真是挺没用的……白茯苓鄙视了一下执行能力底下的自己,抛开低落的情绪拉了爹娘爷爷一起开开心心吃了一顿团圆饭。

木佩兰有身孕不能喝酒,白丑与她同住,怕自己的酒气会熏到她,也不敢多喝,倒是白常山与白茯苓两爷孙心情舒畅喝了个烂醉。

白常山想到木佩兰肚子里又有一个孙儿,虽然还不知男女,但总算白家开枝散叶有望了,开心是不必多说了,白茯苓是觉得压在心上的沉重大石瞬间去了一半,自然也放松了许多。

一老一少喝得醉醺醺地还坚称自己没醉,站起来要比赛走直线,白丑与木佩兰看着这两个家伙东歪西倒动作滑稽地乱走一气,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一场欢宴直到亥时方散,白丑送白常山回房休息,木佩兰让白果与白芍扶着白茯苓回房间。

白茯苓简单梳洗过后被送到床上,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了。

木佩兰喂她喝了些醒酒汤,坐在床边想看着她睡了才离开。她还从没见过白茯苓喝醉酒的,因为白茯苓三岁病愈后便异常聪明灵慧,什么事都自有一番主张,两夫妻只有这么个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女儿,也从不去约束她什么,只是她极少喝酒,更从不会放任自己喝醉。

刚才大家开心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静下来,木佩兰便开始觉得女儿的举动有些不寻常。

低头见女儿眉头轻皱,似乎在睡梦中都还感到不适,不由得有几分心疼,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希望能为她分担些难过。

那边白丑安置好白常山,过来接妻子回去,见白茯苓睡着,怕吵醒她不敢出声,静悄悄走到木佩兰身边。

白茯苓在木佩兰掌下无意识蹭了蹭,含含糊糊道:“弟弟要乖乖的……听我话……”

木佩兰与白丑相视一笑,白丑心中暗喜,他不介意木佩兰生男生女,但如果能够生下一个男孩,对于父亲白常山而言,将会是最大的安慰。他们夫妻心中都隐隐觉得女儿的来历不平凡,既然她无意识中开口说那是弟弟,那木佩兰肚里的多半就是个男孩儿。

只是他们开心不了多久,就被白茯苓后面一句话吓得脸色惨白。

“以后我死了……替我照顾陪伴爹娘……”

木佩兰大惊,一下子坐直身子,不小心碰到一边的挨案,衣袖将案上装醒酒汤的瓷碗扫落地上,发出“呯”一声脆响,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听来凄厉非常。

白丑连忙扶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妻子,默默伸手抚拍她的肩背,努力帮她平静下来。

白果、白芍在外边听到声音,敲门进来将地上的碎瓷清理干净,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两女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屏息静气飞快把东西收拾后,惴惴不安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木佩兰平静下来,握住丈夫的手凄然道:“她、她一直知道,那老和尚说的是真的么?”

白丑很想说“那些都是假的,苓儿她会长命百岁”,但这样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说来又有什么意义?

“苓儿她委身海浮石,也是为了给我们夫妇留下一点念想吗?”木佩兰深知女儿的性情,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她就算对海浮石动心,也不会轻易就与他亲近到这种程度。

她急着与海浮石一起,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白丑默默点头,这一点他之前就有所怀疑,现在终于彻底被证实,长叹一声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要伤心过度,既然苓儿也知道这事,不如明日等她醒来我们与 她好好说清楚,说不定她知道有方法可以续命呢?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救助万人能让苓儿活十五年,我们散尽家财,这两年多内多救万人,说不能苓儿就 能多十五年阳寿。宁安河泛滥,灾民不计其数,我们尽量多救一些……”

木佩兰知道丈夫是在安慰自己,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夫妇都知道希望不大,否则以女儿对他们的依恋,早就想尽办法替自己续命了。

两夫妇一夜无梦,白丑劝了又劝,才让木佩兰躺在白茯苓身边稍稍歇了一会儿。

木佩兰看着女儿漂亮恬静的脸蛋,心像被麻绳绞住了一般辣辣地疼,这是她含辛茹苦小心宠爱呵护了十多年的女儿,莫非他们夫妇拼尽全力,终还是保不住她吗?

第二天醒来,白茯苓睁开眼睛就见娘亲睡在身边,一双眼盛满疲倦伤心地看着自己,她吃了一惊道:“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爹呢?”

“我在这里。”白丑的声音自窗下软榻方向传来,他一夜未眠,状态比妻子好不了多少。

白茯苓内疚道:“我不过喝醉了酒,让白果她们照看一下就好,娘亲有了身孕怎么阿爹你不劝她回去休息?有小娃娃的人休息最重要了,阿爹你快带娘亲回去补一觉”

白丑苦笑了下也不辩解,木佩兰坐起身道:“苓儿,你还记得你三岁病好那天发生的事吗?”

白茯苓茫然点点头道:“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老和尚说,你只能活到十八岁……”木佩兰紧紧盯着女儿的脸。

白茯苓一怔,既没有反驳也并不为这个消息恼怒或担忧,只是有些讶异忐忑:“你们……一早就知道了?”爹娘果然是早就知道这个秘密的,她说呢为什么最近这一两年,爹娘总有些奇怪的行为,例如坚持去京城、办什么及笄礼、非要到幡幢山去拜谢地藏王菩萨等等。

难为她这些年小心翼翼地保守秘密,原来他们一家人的想法如此类似,都是希望对方能够安心,将为难的事情藏在心里,一藏就是十多年。

木佩兰听到她变相的肯定,晃了晃身子差点坐不住倒在床上,白茯苓大惊失色,连忙出力扶住,白丑也过来帮忙,好一番忙乱,又叫了方海来诊脉确定木佩兰的身体情况。

白常山宿醉未醒,一家三口食不知味地默默用过早膳,白茯苓咬了咬唇拉住娘亲的手低声道:“娘,我知道你疼爱我、担心我、但是请你听我慢慢说,不要伤心难过,更不要激动,好不好?虽然你身体还不错,但我弟弟还小,经不起反复折腾的。你答应我,好不好?”

木佩兰对于白茯苓迈不过十八岁那个坎,早就心里有数,不过之前尚有几分侥幸之心,她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样于事无补,只会令丈夫女儿更加忧心不安,所以也忍住了不再伤心落泪。

白茯苓深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来三岁的时候就要死掉的,是地藏王菩萨的恩典,让我多陪爹娘十五年,这十五年是赚来的,我想我们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我这一 生虽然很短,但是爹娘对我很好,我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这十多年比别人五十年一百年都要过得痛快,我没有遗憾,更没有什么可埋怨的。我很感激菩萨给我的这 十五年。”

“我不是个听话温顺的女儿,不过我想爹娘有我陪着,这些年应该也过得很快活的,对不对?”

木佩兰泪光盈然,笑容却虔诚无比:“谁说我的女儿不听话温顺,我的苓儿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儿。”

“是啊爹娘这些年过得比之前二十多年要开心多了。”白丑坐在床边柔声道,可是这些开心的日子过得太快,太快了……

223 上门找事

白茯苓伏在娘亲肩膀上继续说道:“我们救助万人的功德也不是白做的,爹娘本来命中注定无子,现在却有了弟弟,而我将来离开,菩萨也已经许了我来生的平安喜乐。虽然很不舍得爹娘,爹娘也一定很不舍得我,但是请你们相信,我离开不过是要重新开始。”

“我想来生有机缘,说不等还能做爹娘的女儿,也希望爹娘在我离开后偶然想起我这个女儿,记得的都是我的好,还有我们在一起的快乐,不要为了我伤心难过。”

这些话在她心里转了好久了,却一直不敢开口对爹娘说,她不想他们因为自己的死而产生什么怨恨,不希望他们因为伤心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破坏好不容易改变的命数,她想他们就算没有她,也可以幸福快乐地继续生活下去。

白丑与木佩兰虽然心里明白女儿所说的道理,但要接受生离死别,实在是十分艰难。

白茯苓坐起身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拉过阿爹,笑道:“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要开心快活地过,愁眉苦脸有什么用,该到那一日还是躲不过,与其为两年多后的事情烦恼,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过好当下每一日。”

木佩兰两夫妇本来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女儿如此,也试着抛开心事,既然躲不过,那就珍惜仅有的时光吧。

这件事说开了,彼此不必再隐瞒,心理压力也小了许多,最初的难过过后,一家人反而有一种豁出去的轻松感觉。

白茯苓想到爹娘一夜没睡好,亲自监督他们回房去休息,对白果、白芍以及伺候白氏夫妇的人只说他们担心女儿,一夜照顾她,没能睡好。

白常山年纪大了,这件事一下子对他说开了怕他会承受不住,还是过段日子,等木佩兰顺利生下孩儿,分散他的注意力后,再慢慢对他说清楚。

白茯苓安顿好爹娘,回到自己房间,就见白果站在房中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怎么了?”白茯苓问道。

“昨天半夜里,白芍听见鬼臼那边有动静,偷偷起身见她鬼鬼祟祟往窗外放了只信鸽”白果她们并不知道海浮石除了是武林盟主之外,还是魔教教主,所以至今仍然认为白茯苓是想通过监视这两个海浮石派来的侍女,得到海浮石本人的消息。

白茯苓听了却神情一变,她对这两个出身魔教的所谓侍女一直颇有些戒心,她们两个在魔教中身份地位不低,却被派到自己身边来为奴为婢,她们是少数知道海浮石与甘遂二者为同一人的人,极受信任,听闻教主出事,两女却表现得出奇地克制冷静。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们事前就已经知情,继续留在白茯苓身边的缘故,多半就是替甘遂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想想也对,甘遂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留在摘星岭上,白茯苓又是知道如何开启密室的唯一一个人,不好好看住,他怎么能放心?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气愤,好你个甘遂既然你不信我、利用我,就别怪我负心把你甩掉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摘星岭上最近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反而是因为白氏夫妇一家的到来,又更加强了守卫,鬼臼在这个时候,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半夜向外发信,必是有要紧的急事……那会是什么呢?

白茯苓有些后悔,早知道该把家里专职驯养飞禽的师傅带来,他们最擅长诱捕禽鸟,其中为了配合陆英的军事需要,特地钻研过诱捕信鸽的本领,如果有他们埋伏在附近,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只信鸽截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继续小心看好她们两个,我看这两个家伙恐怕有些古怪”白茯苓对白果慎重道。

俩人正说着话,白芍走进来道:“正气院外来了武林盟的人,说有重要事情要请小姐下山一趟。”

白茯苓皱皱眉道:“来的是什么人?可有提及究竟是什么重要事情?”济困堂的人离开才几日就忽然有什么重要事情找她?恐怕来者不善。

白芍摇摇头道:“白阿十旁敲侧击过,对方就是不肯说,只是重复事情重要,无论如何要请小姐下山去一趟。”

白茯苓轻哼一声道:“好,我就去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让白阿五带人留下看好门户,白芍去请我们的‘四大恶人’陪我下山走一趟。”

白芍神情尴尬无奈,白果掩嘴窃笑道:“白芍师母快去,我都好久没见过你家大师父还有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他们动手了。除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只怕就你有这面子啦。”

白芍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白茯苓口中的‘四大恶人’,乃是白家护卫中坐前四把交椅的老大,白阿五乃至后面其他护卫们的武功,都是由他们亲自传授。他们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当年却是秋 风阁中令人头疼的几个新晋杀手,手上同样沾过不少血腥,如果不是受过白丑的大恩,甘愿随他隐姓埋名退出江湖,现在秋风阁那些老大们恐怕都要给他们让座。

白芍则是正好白阿大的夫人,所有白家护卫们的大嫂甚至是师母,白阿大比白芍大了十多岁,对这位年轻美貌的夫人情深爱重,下面的小弟们自然个个不敢在白芍面前造次,就算是另外三个护卫老大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甚是敬重。

这四个人都算是白茯苓的叔叔辈,她轻易也不敢劳动他们,今日她有心要震一震武林盟那些人,所以只好让白芍去请人。

果然很快白阿大便带了另外三个兄弟一起到来,白茯苓可不敢在他们面前摆小姐架子,笑眯眯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道:“武林盟的人找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儿要委屈几位叔叔替我吓唬吓唬那些家伙”

白阿大温和地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大叔,五官平凡身材粗壮,一副很好忽悠欺侮的模样,实在挑不出来什么特色,年轻俏丽的白芍能看上他也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就是白阿二等人平时看来也就一副卑微的小老百姓模样,如果不是白茯苓小时候见过他们杀人动武的“英姿”,根本不敢想象外表这么普通的人,竟然个个都是一出手就要人命的煞星。

一行六人簇拥着白茯苓走出正气院,院门外站了一个身穿灰色文士衫的中年人,他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白果远远看见他便低声提醒道:“看他腰带上的纹饰,是五云门的人。”

白茯苓冷笑,果然先忍不住找上门来的就是这些家伙她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

灰衣中年人一抬眼看见白茯苓,顿时失魂了片刻,心中暗道:难怪我家小姐争不过这位白家千金,只容貌而言就远远不及啊。

“在下五云门门下姜隆,见过白小姐。”灰衣人惊艳过后神情复杂地抱拳行礼。

白茯苓淡淡点了点头,道:“姜先生说山下有重要事情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不知是何事?”态度颇有几分矜持骄傲,对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如果太客气了,对方不但不会留手,反而会更加嚣张过份。

姜隆眼光一闪,似乎有些兴奋得意又有些同情不屑,笑了笑道:“白小姐到了便知,武林盟几位长老只是想请白小姐前去确认一事,碍不了小姐多少时间的。”

他一定不肯说,那就只有亲自去看看了。

白茯苓不再说话,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前面带路,白果、白芍抬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轿要将白茯苓抬下山,白阿大却主动上前拦住白芍道:“我来。”

显然是不舍得老婆操劳,白茯苓见了这一幕暗赞白芍有眼光

白阿三、白阿四怎么肯让老大抬轿,自己在一边纳凉,一言不发就走上前来占住了轿夫的位置。白茯苓不想让前面的姜隆看戏,低声道了句“有劳两位叔叔了”,便不再推让坐入轿中出发。

白阿三与白阿四都是聪明人,知道白茯苓不想让他们的真正实力太早暴露,所以故意放慢脚步,把轿子抬得稳稳地往山下走。不过几下功夫,就与前面的姜隆拉开了长长一段距离。

姜隆虽然看不出他们的深浅,心里却禁不住一阵鄙夷,替人抬轿驾车乃是十分低下的工作,面前这几个人明明也是懂些武功的,甚至看起来比他们门中的小头目也弱不了多少,偏偏自甘下溅,去替权贵之家为奴为婢,真是丢尽了他们习武之人的脸。

不过这白家也早已经不复之前的风光了,他们掌门打听清楚了,白常山已经辞官归隐,一个过气阁老,能量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且等这小丫头今日见识过厉害,看她还敢不敢再碍他们的事济困堂的人已经去得远了,不能给这小丫头撑腰,只要待会儿吓住她,武林盟几个长老也不会站在她的一边。

姜隆越想越得意,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224 女霸王的狠辣本色

武林盟的正厅门前高悬一块巨大黑檀木牌匾,上书四个金漆大字“浩气长存”,牌匾是武林盟第一代盟主的手笔,距今已有百多年历史,金漆都已经有些剥落褪色,不过并不影响牌匾的威严气度,反而平添几分古朴庄严的意味。

白茯苓在自家护卫侍女的簇拥下走进大厅,经过那块牌匾下时也不免抬头多看两眼,心道:你挂了自然浩气长存,可是你后来的那些人,不见得能当得起这四个字。

大厅里聚满了人,有武林盟的长老以及暂居武林盟的各门派成员,也有附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武林盟的人从服饰上看,来得最多的就是五云门与飞琼宫的人,足足占了厅上的十之三四,领头的柳万金与一名中年美妇人打量白茯苓的神情都是不怀好意的。

那柳依依与花影寒就站在他们身边,神情哀戚,只是一见白茯苓,本来那副小白花似的怨妇表情马上变成了嫉恨恶毒与幸灾乐祸。

那中年美妇人容貌与花影寒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花影寒的娘亲,飞琼宫公主花炫雪。

济困堂的弟子也有不少,他们显然是受过岳老四与韩百子的交代,要替白茯苓撑腰的,不过都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弟子,大多神情焦灼。

几位武林盟的长老脸色凝重,也有个别支持五云门等几个“反对派”的长老面含恶意地冷冷观望。

奇怪的是吉州司徒家的人倒只来了小猫三两只,司徒姗姗也不在场。

前任武林盟主赤地榆一脸漠然,不过眼底隐约的兴奋却根本掩饰不住。

白茯苓也只认识这些人,其他或善意或恶意围观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在意。

大厅的另一边,站着一名神情轻佻身着宝蓝色绸衫的青年人,手摇折扇,摆出个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的姿势,隐隐与武林盟的人对峙着。

青年身后跟了十数名锦衣侍卫,那一身行头竟似是京城皇子府的侍卫服饰,侍卫中有一人手捧一个大木盒笔直站着,其余人将他小心护卫在身边,只是不知那大木盒里装了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慎重。

白茯苓暗暗皱眉,她听闻京城现在是几位皇子监国,杨珩在外赈灾大出风头,想必这些皇子们心里很有些想法,看来这次的事情并不是五云门等人想为难她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