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珩哭笑不得,这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白茯苓确实长得美丽非凡,但他自问还没有肤浅到只看美色就不管不顾地沉迷痴恋。
他与京城里那些仰慕白茯苓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名声的公子哥儿不同,他从一开始就见识了白茯苓美丽外表下蛮横泼辣、刁钻自大、粗鲁不文、欺善怕恶、奢侈贪财的真本色,偏偏却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觉得她做什么都可爱不凡,说什么都自有一番歪理,总而言之,别人做来十分讨厌的事,只要是白茯苓做的,他都觉得那是好的对的。
杨珩跟白茯苓“对瞪”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笑叹道:“也许我是太羡慕你……”
是的白茯苓有对她爱若性命,全心关怀的父母,她要做什么都有数不清的人心甘情愿支持效力,可以不顾后果、不管别人眼光地肆意妄为,有着把所有名利权势视若粪土的骄傲坚持,有随时可以抛下一切拂袖而去的洒脱不羁。
而他,有的只是母妃早逝、父皇无情,每日尔虞我诈,事事费尽心机,未登基之前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登基之后,仍要面对种种掣肘,面临数不清的困难险阻,要小心经营,制衡百官,安定四方。
他每次想做成什么事情,总是费尽心机甚至付出巨大代价。不得不为了达成目标一再压抑自己。而白茯苓,却仿佛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丁点委屈不平都能让她皱眉不满,连他也不自觉地一次次在她面前退让,唯恐惹她不快。
人跟人,差别咋这么大呢?
白茯苓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安慰道:“不用太羡慕我,我也有我的烦恼。”
“我很想很想将你永远留下……”杨珩忽然道,神情认真无比。
坏了白茯苓表情一僵:“可是我非常非常不想留下。”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女霸王,我敢承诺,只要你留下,宫里一切你说了算……你就是要在御花园里放养旺财、阿福,我也绝无异议。”
白茯苓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很快收敛了笑容,问道:“我在御花园里放养旺财、阿福,然后呢?”
杨珩一怔,听白茯苓继续说道:“然后公里就会乱作一团,再然后言官们就会上书劝谏皇上远离荒诞不经的妖妃,爷爷也会受到牵连,成为利用孙女美色教唆yin*皇上成为荒唐昏君的大奸臣,再然后平子与大哥会忍不住为我说话,于是他们就一并成了奸党,受到百官抵制,最后皇上就会日日忙于与大臣们打擂台,政令不行,所有的大志与计划变成梦幻泡影。”
“你说得太夸张了”杨珩皱眉反驳道。
“你心里有数。”白茯苓笑了笑道:“其实你一早就该知道,我们不合适,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不可能放弃你这么多年奋斗的目标理想,我不可能改变我的性情行事。勉强在一起,早晚会互相连累、互看不顺眼。”
“莫非你与甘遂就合适?”这句话在杨珩心底里藏了很久很久,他自觉这话很没品,所以一直忍住没有宣之于口。
白茯苓被他一堵,没有生气,反而生出几分凄凉的感觉,颓然道:“也不合适,不过你不用太羡慕他……我跟他,终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为什么你明知如此,还、还……”杨珩问不下去了。
白茯苓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估计自己就算跟他解释,他也不会相信的,所以干脆很光棍地说道:“因为我是个任性又不顾后果的傻瓜。”
杨珩这次真的无言以对了。
白茯苓想了想,从衣袖里取出一只小锦囊递给杨珩道:“两颗许愿珍珠还你,要求我已经说过了,你不许赖啊”
然后又取出那颗莲花状的碧玉珠子,一并放到他手上:“最后这颗珠子也给你,为难生气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它,要一直记住你的初衷,不要被权力争斗,阴谋算计改变了志向。”
杨珩浑身一震,他了解白茯苓的意思,这是提醒他不要走上他父皇的老路。
他的父皇当初千辛万苦登上帝位时,何尝没有一番雄心壮志,只是一直受到毛家、夏家的压制,只能苦苦周旋,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只知酒色财气的昏君,等到有朝一日终于重新把君权收回手上,却已经将当日的志向忘记的一干二净,只知揽权专权,排挤忠良,玩弄权术,视天下苍生如刍狗。
“你似乎总是不相信我。”杨珩胸中涌出一股愤懑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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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王八请走开
白茯苓先是将一颗许愿珍珠用作保自家人,现在又把这个碧玉珠子用作提醒杨珩不要走“歪路”,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是对于杨珩这样骄傲的人而言,却已经可以视作侮辱。
如果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要求他不要对白家的人下狠手,不要只记着争权夺利?
白茯苓见杨珩有发怒的迹象,连忙干笑着安抚道:“是我多疑小气,跟你的人品好坏没关系,呃,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杨珩瞪着她,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样子就是警报解除了
杨珩在白茯苓面前多数时候都很好脾气很好欺负的样子,可是一旦板起脸来,她真有些怕他,不晓得这算不算“王八之气”,说起来,另外一只绿眼睛“王八”比他要听话老实多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因为身在“王八”的老巢所以气势受压,白茯苓总觉得今日的杨珩比往日多了一些凛然威仪,即使身穿常服也不能掩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尊贵傲然,让她不由自主……想离他远一点。
土霸王和国之霸主的气势一比,立马矮了一大截,这种感觉白茯苓最是讨厌。
杨珩却不能理解她的排斥,反而几步走到她身前,白茯苓察觉不对就想退后闪开,不过她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妆台,根本退无可退。
“站住你想干什么?”白茯苓情急之下大喝道。
杨珩抓起她的左手,将那颗碧玉珠子塞回她掌心,道:“这枚珠子当我送给你留念的东西,要提醒我铭记初衷,就用这个好了。”说着轻巧地从她左手腕上褪下一只紫色晶石镯子。
这只镯子通体晶莹剔透,内里天然夹杂了一条条细细的金丝,极是罕见,杨珩第一次在北关城见到白茯苓时,就见她戴着这只镯子,后来数次相见发现她不管作何打扮,从不褪下这镯子,便留上了心。
偶然从白家随从口中套出这镯子是白茯苓十四岁时木佩兰送她的生辰礼物,她十分喜欢,从此便一直戴在手上。
白茯苓只觉得手掌骤然被捏紧,眼前晃了晃,镯子就被人夺了去,不由得气道:“你土匪啊快还我”
杨珩把镯子往怀里一放,难得地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分别在即,我x后要见你也不知是何时,你又何必这么小气?”
白茯苓愣了一下,慢慢收回手,轻哼一声道:“好女不与男斗,就算便宜你好了”
杨珩是借口有急事临时从自己寝宫偏殿离开,急赶到怡斓宫来的,总不好让安泰公主这个长辈在那边干等,而且他虽然派人拖住了白果,但难保她什么时候就会闯进来,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与一个未嫁的大臣之女独处,情理上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所以夺了镯子之后,即便满心不舍,还是起身离开,临去前对白茯苓道:“我那位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不必我多说,日后你与他如果生出什么波折,你觉得无法解决的,不妨来找我……今非昔比,他就算再如何厉害,我也有办法保你不受他纠缠滋扰。”
甘遂的人品真差,几乎所有知道她与甘遂关系的人,对他都十分地不看好。
白茯苓苦涩笑着点了点头。
杨珩走后不久,白果神情古怪地走了回来,两主仆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很有默契地什么也不说不问,飞快打理好妆容,打算回去偏殿——皇上吩咐过要白茯苓“快去快回”的,总不好当面抗旨。
她们还未走到怡斓宫门前,安泰公主就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了,璁珑与璎珞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笑着说白茯苓动作太慢,她们在偏殿上坐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她回去,中间皇上出去处理政务都回来了,她还不见踪影。
安泰公主要是猜不出杨珩离开是为了跑到这边来单独见白茯苓,那这几十年就真是白活了。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听闻白茯苓说要离宫回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就将出宫的令牌给了她。
白茯苓与璁珑、璎珞一起乘着车轿往宫门方向而去,全然不知在宫中最高的角楼上,杨珩正默默以眼光目送她们渐行渐远。
杨珩已经听说白丑要带妻子儿女返回百里山的消息,这一别或许这一生都再难有相见之日,白茯苓就算最终不与自己那位大哥成亲,恐怕也不会再踏足皇宫。
终于又再剩下他一个人了……
文公公低头站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既然喜欢那个女子,大可以一纸圣谕送到白家,召她入宫为妃也好,直接册立她为皇后也罢,何必这般苦苦压抑?
而白茯苓此时完全没有想到,进宫去看一回热闹会为自己惹来莫名风波。
日子过得很快,十几天眨眼便过,白家人热热闹闹过了中秋,次日就是璎珞郡主大婚之日,白家人一早收拾停当就出发前去赴宴。
按照祁国的婚俗,婚礼一般是在黄昏举行,白天现在女家举行婚宴,宴请的都是女客,下午时男家派人接了新娘去举行婚礼,然后在男家举行婚宴,这次宴请的都是男性客人。所以白家人兵分两路木佩兰带了白茯苓去公主府,白常山则带着白丑去了璎珞郡主的夫家赴宴。
安泰公主向来不耐烦应酬,公主府里甚少举行盛大宴会,所以一早拉了木佩兰两母女去帮她筹办婚事。
木佩兰未出嫁前也是京中有名的贵女,而且暗地里更是青衣卫的六当家,统筹调配人员方面十分拿手,白茯苓好歹这些年拐卖人口数以万计,前生更干过不少会务活动之类的执行工作,与木佩兰一起把婚宴的各种细节梳理一遍,繁杂无比的事情很快被切割成一串小任务,每个任务责任到人,又在府中各处显眼位置摆设了日晷,以便于各人随时掌握时间,互相衔接工作,每个人要做的时顿时变得简单轻松得多。
两日前简单演练过一遍,连安泰公主也赞叹不已。
今日一早,两母女乘车到达公主府,就见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焕然一新,木佩兰一时有些黯然,她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见到女儿风光出阁了……
白茯苓见娘亲忽然情绪低落,猜她多半是想起自己来日无多的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故作无事,打岔道:“娘亲看我这身打扮可好看?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吧?”
木佩兰仔细把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强笑道:“好看,我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论容貌京中女子确实无一人可与白茯苓相比,就算她刻意低调也无用,更不要说她现在凌驾于大多数贵女之上的身份,要是故意随便打扮来赴宴,反而着了痕迹。璎珞郡主也一早就说过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把其他千金小姐压下去。
所以白茯苓今日的打扮十分雅致考究,藕色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发上配了钻石、月光石与粉色水晶镶嵌的赤金发簪。
这样的首饰设计搭配十分少见,月光石在关外算不上多值钱的宝石,粉色水晶更是祁国常见的廉价宝石,钻石却是极之罕见的宝物,白家因为时常接触各路异国商人,好不容易才觅得一些,京城里某些见识较多的夫人小姐也是直到这种东西的,不过要拥有一颗都千难万难,像白茯苓这么随意用几十颗镶嵌首饰的,简直闻所未闻。
知道这是宝石价钱的人自然觉得把这么贵的东西跟常见的宝石镶嵌在一起有些古怪,可平心而论,真的十分好看,而且与衣裙配合更是相得益彰。
陆陆续续前来赴宴的女眷们见了白茯苓的打扮,暗暗艳羡不已,有人更开始打听起这些首饰究竟是那一家珠宝坊的出品。
现在的皇帝是杨珩,白茯苓连最后一点顾忌都没了,自然要将自家产业好生宣传一番,午间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不少夫人小姐们已经暗自盘算回去后要到玲珑阁去订上几件新首饰了。
白茯苓同样是不喜欢与人应酬交际的,广告效果达到了,便借口有些疲倦,带了白果、丁香等几个丫鬟去厢房休息。
丁香与白果都是坐不住的,跟白茯苓请示过了,便笑嘻嘻溜出去看热闹,去时高高兴兴的,回来时却神情愤怒,一副要找人晦气的模样。
白茯苓奇怪道:“怎么了,你们不会要跟我说,竟然有人敢给你们气受吧?”
白果恨恨道:“她们敢?如果今日不是郡主娘娘大喜,我、我一定在她们的酒食里下哑药、下泻药让她们胡说八道”
白茯苓笑起来:“她们说了什么,值得你们这样生气?”
丁香欲言又止,最终恼道:“反正不是好话”
“跟我有关的?”白茯苓几乎可以肯定,白果、丁香两人都是作丫鬟打扮,公主府的人认得她们,绝对不会给她们脸色看,前来作客的那些女眷自恃身份也不会出言为难,能让她们这么气愤的,一定是因为听到有人说她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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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强势
“不招人妒是庸才,没人说我的坏话那才叫奇怪呢,这回有什么新鲜的,说来听听?”白茯苓无所谓道。
白果咬牙切齿道:“她们说小姐你水性杨花,不但跟义兄关系暧昧,还自甘堕落去与出身草莽的武林盟主定下婚约,还未成婚就公然出双入对,后来不知为何婚约告吹,回到北关城与蛮族酋长勾勾搭搭,前些天皇上登基,小姐又不明不白住到宫里,分明有意迷惑皇上……”
白茯苓听了一愣,不怒反笑,不正经地自恋道:“你说我当个绝世美女,如果没有点上得了台面的绯闻,简直就是对不起天下苍生啊不错嘛,人数刚好凑够一桌麻将了,她们怎么就不把平子那花花公子添上呢?那才叫品种齐全啊,平子回头肯定会郁闷的,竟然都没人注意到他。”
白果与丁香一阵无力:“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白茯苓很想嗤之以鼻,名声能当饭吃?不过话到嘴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皱起眉头道:“说这些话的人是谁家的女眷?你们是偷听来的吧。”
白果想了想,将说白茯苓闲话的几个女眷的形貌说了一遍。
白茯苓道:“你们待会儿去打听一下,这几个女人家里都是什么人在朝为官。”
“小姐要收拾她们?”白果双眼发亮,摩拳擦掌。
“收拾她们做什么,一群无知妇人罢了。关键是放出这些传言的人,只怕居心叵测。你们想想,我与大哥甚至皇上的事,她们知道不奇怪,可是连江湖上的事情、甚至是北关城的事,她们都知道未免太过奇怪。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今天听到的话,很快就会在京城传开。抹黑我一个女子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打算在京城嫁人,幕后那些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皇上以及支持皇上的新贵大臣,我爷爷、义兄才是他们要打击的对象。”白茯苓皱眉道。
白果和丁香对家里的大人有信心,小小流言在他们面前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她们现在只是气不过,丁香咕哝道:“莫非就这样放过那些长舌妇?”
白茯苓现在还真的提不起劲去跟那些女人计较,懒懒道:“管她们干什么,吃饱了太闲没事干的蠢女人而已。”
她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也不计较,喜宴开席时,白果与丁香游目四顾,发现那几个说白茯苓闲话的长舌妇竟然都不在席上。
有些女眷问起失踪那几个女人的下落,安泰公主笑容淡淡道:“她们有些不适,不得已先行离开了。”
在场的女人不少是人精,就算心里有疑惑也不好继续追问。
齐国的婚宴图的就是热闹喜庆,所以席上不讲究食不言那套,大家嘻嘻哈哈互相打趣,甚至起身离席攀谈,一切随意。
白茯苓与璁珑郡主坐在一处,身边都是素日交好的同辈,拉着两人不住讨论衣饰打扮之类的事情,正聊得开怀,忽然见一个贵夫人携了个少女走过来,少女容颜秀丽出众,一身衣裙精致考究,与那贵夫人似是母女。
贵夫人微笑道:“姑娘们这么高兴,是在说什么呢?让我家茹若长长见识如何?”
本来叽叽喳喳的少女们瞬间静了下来,竟无一人答话,有些人面露尴尬,有些人假装没看见她们,稍好些的换上一脸客气的笑容,隐隐约约似是排斥着这一对母女,
璁珑郡主作为主人家自然不好像其他人那样公然冷落客气,她轻轻握了下白茯苓的手,站起身笑道:“茹若妹妹不嫌我们俗气,我们求之不得,先坐下再说。”
又向白茯苓介绍道:“这位马夫人黄氏是四皇子殿下的姨母,茹若妹妹是殿下的表妹。茹若妹妹,这位是白阁老的孙女儿,景绫县主白茯苓,白小姐。”
白茯苓还未说什么,茹若忽然咯咯娇笑道:“白阁老的孙女儿小妹怎会不知道?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大名如雷贯耳呢。”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不过配合茹若那一脸古怪的笑意,便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璁珑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们不过说些首饰衣服之类的小事,茹若妹妹多半要嫌我们俗气,正好文尚书、邓尚书的千金也来了,她们早就向我打听过茹若妹妹,说是要找你切磋琴艺,我带妹妹过去见见她们,如何?”
这话听起来客气,但隐隐就是想把这个来意不明的茹若带开,同时婉拒她加入群聊。
茹若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表兄四皇子殿下失势,各种软钉子碰了无数,又怎会听不懂璁珑郡主的拒绝,她脸上闪过一丝羞恼愤恨的红晕,一咬牙,豁出去般狠笑道:“难怪,说到打扮,谁又及得上白阁老府的千金?也不知多少男子拜倒在白小姐裙下呢就是皇上也……”
这分明是来踢馆的
璁珑脸色一边,正要喝止,白茯苓忽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打断了茹若的话,抬头轻蔑无比地扫了茹若一眼,如出三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字:“你妒忌?”
茹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尖声道:“谁、谁妒忌你了?”
白茯苓笑盈盈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打量一个小丑,足以把曾经也是天之骄女的茹若刺激得浑身哆嗦:“不妒忌的话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马夫人一手拉住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的女儿,笑得温和:“白小姐跟你开玩笑呢,白小姐最喜欢交朋友的,什么武林盟主、蛮族酋长都与白小姐‘交情极好’,人家阅人无数,岂是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可比的。”
这话已经接近直接撕破脸,璁珑郡主冷下脸道:“今日是我妹妹大婚之喜,马夫人、马小姐请自重。”
璁珑心中气到极处,她原本不想请这些所谓“亲戚”,不过是因为娘亲之前一力支持六表兄登基,不免于其他皇子公主差生嫌隙,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乐,这才一视同仁把这些麻烦人物也一并请来。
六表兄已经登基,一切已成定局,这些人也该识趣才是,没想到竟会碰上这种不顾脸面后果的家伙。
马夫人自以为占理,故作惊恐道:“失言失言,白小姐千万不要与我们母女计较,否则你到皇上又或是陆将军那儿告我们一状,我们可吃罪不起哪”
一双双眼睛纷纷落到白茯苓身上,马夫人两母女的话,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懂,分明是指白茯苓与多个男子包括皇帝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祁国对于女子的名节虽然不似前朝那么视作生死大事,可也容不得轻易污损,人人都好奇着白茯苓会有些什么反应。
白茯苓平静得很,声音不高不低道:“璁珑姐姐,像这种公然妄议毁谤君上的,按国法该当如何处置?”
璁珑森然道:“交大理寺审查属实,轻则流刑三年,重则斩立决”
马夫人与马小姐根本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上纲上线到公然妄议毁谤君上的大罪,吓得脸色发白,而且刚才的话,这里许多人都听到了,赖都赖不掉。
马夫人虚张声势道:“白小姐你莫要吓唬人,我们、我们何时对皇上不敬了?”
白茯苓笑了笑道:“你们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可不敢重复。皇上乃是明君圣主,我一个臣下眷属凭什么面见告状?你们分明是污蔑皇上偏听偏信,而且不顾君臣之份,男女大防,昏庸无道”
马夫人见白茯苓越说越夸张,忽然想到如果她与皇帝真的有苟且,那要编排罪名灭了她们母女真的简单之极,现在她们正好是送了她一个天大的机会。
她顿时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听四皇子话,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如果白茯苓拉上安泰公主,非要追究到底,就四皇子那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如何保得住她们?
这么一想,马夫人顿时汗如雨下,颤声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对皇上不敬……”
白茯苓叹了口气道:“想来马夫人与马小姐也是受人教唆,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璁珑姐姐,你定要请公主娘娘替她们求求情,尽量轻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