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珩他曾见过几次,印象甚好,可惜他是皇子,将来甚至可能是皇帝,否则与孙女儿倒是天生一对。

也是这两人没有缘分,反而便宜了那草莽出身混小子。

不过白常山自知孙女儿的性情根本不可能适应皇家生活,倒是海浮石那样的草莽之人大概不会介怀她的离经叛道与坦率聪明。但愿那小子真的懂得珍惜他的孙女儿才好,不要再令她伤心失望。

白茯苓从爷爷房间里出来,天空上一轮明月已经升到中天,她忽然想起房间里那一捧秋海棠,忍不住暗叫一声糟糕,也顾不上赏月了,提起裙子就跑了回去。

不过已经晚了,窗前没有了秋海棠的影子,窗下躺了个四分五裂的花瓶,外带一把枝叶零落的残花,小狸花正得意洋洋蹲在桌子上舔爪子,白果惧怕恶猫不敢进房间收拾,提了扫帚簸箕站在房门外苦笑。

白茯苓恨恨敲了小狸花一下,气道:“你这只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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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坦白

次日一早白家人从奉水城出发,两日后的黄昏停泊在子羊码头,路上白常山已经把自己的决定与白丑、木佩兰说过,两夫妻并无异议,一家人在船上用过晚饭,只等杨珩上门。

子羊码头相比于奉水城外的码头规模要大得多,这里是康州最重要的水陆中转站,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不胜数,就算是已经入冬,码头上仍停满了客船、商船,喧嚣热闹得很。

人 多的地方最适合浑水摸鱼、藏匿身份,杨珩选在这个地方与白家人接头,想必也是看中这点。白家负责上岸采买补给的人在码头一侧市集里转了一圈,带回了不少新 鲜果蔬,船上人多,便干脆让菜农自己挑了担子送上船来,来回走了几趟,其中一个驼背菜农神不知鬼不觉留在了船上。

白家人早有准备,暗中将他带到了船舱内,白家一家子已经等在那里。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之后,驼背菜农缓缓直起身子,摘下头上的斗笠,本来一个猥琐卑微的小商贩像是霎时间脱胎换骨,虽然仍是那身粗衣短褐,却已经显露出高高在上的雍容气度。

斗笠下那一张脸肌肤光润如玉与露在衣服外那双粗糙黝黑的手截然不同。

这人不用说就是杨珩。

白茯苓随爷爷父母起身相迎,心里却忍不住想道:这家伙跟那混蛋不愧是兄弟,一般的能装,之前那个样子,换了她也看不出端倪。

杨珩微笑着与白常山及白丑夫妇寒暄了几句,态度既不倨傲也不谦卑,令人如沐春风,言谈举止就如拜访亲近长辈的世家子弟,却并不刻意掩饰身上的皇家威仪。

他的眼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白茯苓,眼神中隐隐多了几分温柔,不过在长辈面前,很小心地没露出一点不该有的神态。见白茯苓眼神澄澈,似乎没有责怪他上次唐突偷吻的意思,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白常山心下暗暗点头,皇帝的几个儿子中,最为出色的确实就是这位六殿下,尤其当他不再以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面目示人后,更显其气度不凡。

大家随意扯了几句,便进入正题,白氏夫妇与白茯苓不是朝廷中人,一些话题不便参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白常山与杨珩单独详谈。

两人密谈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杨珩才告辞离开,由始至终没有提要跟白茯苓单独说话。

看着他准备离开,白茯苓想到那两颗许愿珍珠,连忙出声道:“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珩一怔,只觉得喜出望外,见白家人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自然欣然从命。他极想与白茯苓说话,只是上次两人在青河镇客栈花园里那一次分别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他情不自禁加上有心做戏给皇帝的密探看,于是强行亲了她一口,不知她会不会因此怨怪厌恶他。

不管为公为私,他都不想给白家人留下坏印象,所以强行忍住了没有去招惹白茯苓,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就算是要把他叫到一边去破口大骂,他也甘之如饴。

“上次的事,万分抱歉!”其他白家人离开后,杨珩马上开门见山道歉。

白茯苓哼了一声道:“你们两兄弟都不是好东西!”从后面发生的事,不难猜到当日杨珩与甘遂是故意合演一场戏,让皇帝以为他们已经反目,相对降低对他们的猜疑。

以甘遂的性情,就算是演戏也不会答应让杨珩亲她的,所以十九是杨珩借机“临场发挥”讨她的便宜!

杨珩苦笑,并不反驳,只是道:“我们暗地里合作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他那样对你,为何你却能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白茯苓撇过小脸,道:“谁告诉你我原谅他了?”

“他说,他已经向你提亲,你也答应了,连聘礼都收下了。”杨珩极不甘心,但是甘遂言之凿凿,又由不得他不信。这个兄长的性情他心里有数,以他的骄傲,就算是想逼他知难而退,也绝不会说谎的,那些警告他不许招惹“嫂嫂”的话,至少八九成是真的。

“这件事,我自有我的理由,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现在我也不想跟你解释。”其实是没必要解释,杨珩顶多算是普通朋友一个,她与甘遂的事,原本没必要跟他说太多。

杨珩不知道她话里的玄机,不过似乎是对他有利的,他不敢追问细节惹毛面前的小恶女,只得在心里暗自推敲。

“我不跟你废话,那两颗珍珠,你还认账不?”白茯苓露出债主脸孔。

杨珩无奈道:“自然是认的。”

“两个要求我想好了,不过估计要等你登基后才能办到。我就先告诉你吧!”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天下间笃信他能当上皇帝的除了他身边的一些亲信,就只有白茯苓与林平子两人。不知道她是对林平子的相术有信心,还是对他有信心?他希望答案是后者,不过现实通常比较残酷,所以他干脆不问这个问题。

白茯苓虽然心里对他有些生气,不过想到他有朝一日要做皇帝的,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的好,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第一个要求,不管什么原因,不要伤害我爷爷、义兄还有平子,如果有朝一日你实在看他们不顺眼,让他们辞官离开就好。”

杨珩嘴唇动了动,类似的承诺,他之前在京城就曾答应过,只不过现在添了个白常山,现在白茯苓再次慎重其事地提出来,甚至不惜用掉两颗许愿珍珠之一,说白了是对他并不太信任,他不免有些黯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个要求,把百里山与南海三个岛屿赐予白家,至于具体是哪三个岛屿,由我们自己来定,一旦选定将再不更改,任何人等包括朝廷官员官差兵卒等,未得我家的许可,也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或限制白家人自由进出。”

这个要求无异于要建立国中之国,杨珩微微色变,不过很快想到,白茯苓要求的地方,一个在西北边陲,一个在南海之上,都不过是弹丸之地,不足以对祁国做成任何威胁的。他仔细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白茯苓见他这么上道,也十分高兴,笑道:“那我们一言为定,等你登基为帝,我就请人把珍珠送到你那儿讨要圣旨啦!”

“放心吧,讨债鬼,我绝对不会赖账的。”杨珩摇头笑骂。

白茯苓插腰得意道:“你见过我这样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鬼吗?”

杨珩失笑,不过很快又敛了笑容,像是下定决心般对白茯苓道:“当日甘遂他诈死,将你留在武林盟内,虽然不是我提出的主意,却是我故意引他往那个方向想的,说来我才是主谋。”

白茯苓怔住:“为什么?”

杨珩深深吸一口气道:“我妒忌他,我想让你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让你早些明白离开他。”

“你就不怕我出事?你们两兄弟果然都是混蛋!”白茯苓气道。

“青衣卫中也有我的人,王松和他不可能得手。”杨珩早就安插了大量人手在青衣卫当家王松和身边,一旦白茯苓真的落到青衣卫手上又或是激战中发生危险,这些人不但会下手刺杀王松和更会拼死保护白茯苓安然离开。

白 茯苓气得肝痛,这两兄弟都是一路货色,认为只要她没事就行,她身边的人死伤多少都无所谓。尽管理智上明白这其实是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人会有的正常想法,但 是白茯苓一想到那些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人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就觉得浑身发冷,那些不单是她的任务量,关系到她未来生生世世的幸福,更是她的亲人,虽然事实上没 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知道你会伤心难过,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些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其实我与甘遂是一样的人,我也没比他高明多少。”杨珩苦笑道,他为了这事不知道后悔过多少回,虽然之后不曾见过白茯苓,也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白茯苓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一阵幽幽道:“就算是你故意引导,也要他愿意合作才成。我问你为什么,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以甘遂的性子,就算知道你存心离间破坏,也不会拉下面子对我说是你引他入彀的。”

“我不想骗你,就算你一辈子不知道这事,但是我骗不过自己。我想让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我会努力做得比他好,你一日未真正嫁他,我一日都还有机会不是吗?”杨珩涩声道。

白茯苓无语了。

其实不管是陆英、杨珩还是剌果卫矛,都对她很好,可惜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给他们一点点希望。

两人沉默相对了半晌,她终于强笑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得多给我一颗许愿珍珠才成!”

“你……你不怪我?”杨珩诧异道。

“怪啊!所以我要你赔,快些把许愿珍珠交出来!”白茯苓送他一个大鬼脸。

杨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口气。

第248章 莫非是天谴

对于被白茯苓勒索这回事,杨珩心里其实是万分愿意的,所以故意迟疑了一阵之后,从怀里取了一块只有拇指大小雕成莲花状的半球型碧绿玉珠出来,道:“珍珠没有了,你收下这玉珠也一样。”

白 茯苓接过那块犹带体温的翠玉珠,珠子中间穿过一条细长的绿色丝绳,莲花底部刻了笔画繁复的两个字,这种字体白茯苓只在某些铜钟、铜鼎以及印玺上见过,是这 里的古体字,类似中国古代的篆书,对于她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辨认难度太大,她以为是宫里的吉祥饰物,没有多想就收下了,却没发现杨珩眼中一闪而过的奇怪 神情。

白茯苓勒索成功,心情大好,忽然想到他来找爷爷商谈的事,十九不离是要爷爷替他做事的,现在皇帝虽然重病,不仍能够通过摆布几个留在京城的皇子以及他自己的亲信掌控朝政,爷爷这个时候趟进浑水里,会不会有危险呢?

这么一想,便忍不住问道:”爷爷说,你应该很快要回京城去,你有把握?“

杨珩笑了笑道:”谋划了这么久,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父皇半个月前已经传召宗室及朝中大员,公开宣布哪位皇子能够找到治愈他怪病的药物方法,就立他为储君,决不食言。“他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讥诮之意,提到”父皇“两个字也冷淡非常。

白茯苓想到皇帝的所作所为,确实也很难让自己的儿子敬他爱他,不过他这形同儿戏的许诺又是为的哪般呢?

”他的病。。。。不行了?还是故意设局诱你上当?“白茯苓想了想问道。

”都有。明知我近期便不得不返京,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诱饵,如果我真能找到个治愈他的人,恐怕不必他说什么,御史言官的唾沫就能把我淹死。毒害君父,妄图篡位的罪名是坐实了。“杨珩的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

皇帝的身体不行了是事实,经过众多太医的诊治,他的病情稳定过一阵子,最近又再次爆发,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帝位与权柄。所以他公然宣告,愿意用太子之位交换治病的良方。

这病来得太过古怪,皇帝几乎已经肯定这是杨珩联合甘遂捣的鬼,可是偏偏他千方百计招揽的名医圣手却无人能够根治,甚至病情在短暂缓解之后不断反复爆发,将他折磨得生死两难。

君无戏言,皇帝许下的承诺虽然荒诞,但一旦当着众多宗室及朝中大员的面前宣告,那就是圣旨,绝难反悔,所以各个皇子都明白其中暗藏凶险却又忍不住心动。

皇帝在性命交关的时刻不得不屈服,不过仍要布下一个死局时刻准备着反扑。

”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愚笨,他这空间是想人替他治病,还是想人为了避嫌看着他病死呢。“白茯苓哧声道,船舱里没有别人,外边又有白家护卫团团看守,她说什么都不愁有第三者听闻。

杨珩虽然对父皇所作所为失望透顶,甚至忤逆犯上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不过听白茯苓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些批评耻笑一国之君的话,仍是忍不住脸色微变。

他暗自苦笑,真不知白家夫妇是如何教导出这么个肆无忌惮、尊卑不分的女儿的,可他却偏生觉得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父皇是觉得,只有诱饵足够吸引,就算有风险也会有人甘愿上钩。“杨珩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一副事不关已的旁观态度。

现在京城里几个皇子各占山头,谁也压不过谁,如果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他所有对手最终登基,就算是杨珩这样不知多年,暗藏强大实力的也不敢说有必胜把握。

这个时候只要皇帝一句话,就能省却所有争斗,直接一步登天,谁会不动心?

所以就算明知可能会被怀疑甚至指认为下毒害君父的凶手逆贼,只要手中真有治愈皇帝怪病的方法,仍是会忍不住冒险一试的。

”他的病。。。。是甘遂?“白茯苓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帝的病无论发作的时机,还是病征的诡异可怕,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甘遂。

虽然这刻薄寡恩的皇帝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可一想到甘遂连自己老爹都能下手,甚至杨珩也是同谋,她就觉得浑身发毛。

历史上为了皇位互相残杀的父子兄弟不少,可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认识而颇为亲近的人身上,仍是令人难以接受。

杨珩摇了摇头,肯定道:”不是。“

那不会是你吧?白茯苓看杨珩的眼神古怪起来。

杨珩明白她的意思,苦笑否认道:”也不是我。。。他虽然可恨,但我也没想过要亲自下手害他,小时候,他是真心疼爱过我的。“

”对不起。“白茯苓惭愧了,这样怀疑人很不对。

那皇帝的病,莫非真是老天看不过眼要收拾他?白茯苓满头问号。

杨珩站起身道:”如果你想知道,明年到京城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我告诉你答案。“

”稀罕!“白茯苓哼了一声,转而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你明年就能成事?“

”当然,否则岂不是太辜负你对我的信心?“杨珩说话仍是那个温和玩笑的调子,不过白茯苓却听出其中的不同,这分明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威仪。

白茯苓斜了他一眼道:”那我在这里先恭喜你马到功成了!我爷爷他可有跟你提起他的打算?“

杨珩了然道:”你是担心你爷爷卷入这些事中会有危险?放心吧,我登基后再请他入京。“说来说去,这丫头是怕自己爷爷被他连累,而不是关心他以及他的事,杨珩心里有些失望,神情冷淡下去。

白茯苓被当场揭穿心思,有些讪讪地干笑两声。

杨珩想多与她相处一阵,无奈时间无多,只得怅然告辞离开,临别时对白茯苓道:”那颗玉珠十分珍贵,你可要小心保管。。。别让甘遂见到。“

”咦?为什么?“白茯苓想问清楚,杨珩却笑笑不答,转身离开。

白茯苓想了想,估计杨珩多半是不想甘遂知道了吃醋吧,杨珩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她估计杨珩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害她,于是也就没有继续追究这事。

告别了杨珩以后,接下来的旅程十分顺畅,白家的船只走走停停,很快进入与康州相邻的定州地带,白家的人上了岸改走陆路,不到两日就到达了白常山的家乡昌隆县。

期间甘遂曾经夜探白茯苓数次,白茯苓好像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曾有的不快,甘遂又一心一意讨好,两人每次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更添几分甜蜜。

甘 遂对于白茯苓的态度甚感怪异,他不敢说了解白茯苓极深,但就相识以来所见所闻,这小丫头绝非什么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好性子,她如果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谩骂 踢打,他还觉得正常些,现在她这样一副什么坏事都汉发生过的平和态度,他们就像回到了初试云雨那段和谐甜蜜的时光一般。

甘遂自然是快活似神仙,明知这事处处透着不正常,心里也时常会忍不住冒出些不祥的预感,可是他本身事务繁忙,难得白茯苓不跟他闹别扭,哪里还有时间心思仔细琢磨其中蹊跷。

昌 隆县在十几年前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镇,只因出了白常山这么个内阁大学士,所以名气几乎是随着白常山的步步高升而越发响亮,即使白常山并不特别刻意关 照,历任州府官员对于昌隆县也是格外看重,有什么好事,首先总是往昌隆县这边推,所以现今这么个弹丸之地已经成为了定州境内的知名大县。

白氏人丁单薄,整县里白氏亲族满打满算不过十来口人,其中不少还是近年来的新增人口,这些人中并没有跟白常山这一支关系特别亲近的,可也沾了他的光,一个个过得滋润无比。

白家一家人在昌隆县一直住到次年的正月十五,祭拜过祖先,也替两个小娃娃取了大名,上了族谱,这才一道南下,往海州方向而去。

白家南下,甘遂原本百般不愿,不过他也接到消息,需要赶到京城去与杨珩会合了,所以只得依依不舍暂别情人,临去时还千叮万嘱记得要在六月前返回,否则他就要亲自追到岛上去抓人了等等。

从定州到海州,一走又是一个月。

海州顾名思义正面向祁国南方一片汪洋,白家在这里修建了码头,组建了商船队甚至还有负责护卫商船的好几艘大型战船,白商陆每日与此地的管事苏木等了解海上商贸的运作,拜望当地的各个合作伙伴,忙得脚不沾地。

沿 海的壮阔风光与温暖气候令人心旷神怡,就连同行的白常山也赞叹不已,时常与白茯苓一道四处游玩。只是白丑与木佩兰表面上看起来兴致勃勃,可一想到女儿十七 岁生辰已过,如今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光景,便忍不住心中难过,他们不愿让白常山发现,更不想令女儿一起伤感,只把不舍压在心底,小心翼翼珍惜着这最后的美好 光景

第249章 解药

白家人在海州停留了小半个月,高高兴兴迎来了两个小娃娃的周岁生辰。

两个孩子八个月时就已经会叫“妈妈”,第二个学会说的词汇就是“姐姐”,这让白丑与白常山两父子酸了很久。

到了周岁,两个小娃娃已经可以一次说两三个字的词语,而且吐字比别的孩子更要清晰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雪灵丹的缘故。

白茯苓记得上辈子曾经听人说多教娃娃说话,可以让小娃娃更聪明,所以闲来无事就跟两个小娃娃讲故事,逗他们说话。

白丑有样学样,得空就抱了两个儿子教他们叫爹爹,白家上下时常可以看见他一个大男人一手抱一个胖娃娃自言自语。

不过并非天下所有父子都如他们这般和乐融融,例如远在京城皇宫,天下间地位最高的三父子。

二月将尽,本该是春光明媚的好天气,偏偏阴雨连绵,偌大的皇城因为皇帝病情加重,更陷入一片阴霾。

皇帝一个人躺在龙床上,只觉得潮湿阴冷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浮肿的身体变形的面孔,此刻的皇帝犹如一只垂死的怪物,已经没有丝毫天下至尊的威仪。

随着病情反复,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他怀疑身边每一个人,觉得他们都是他那些儿子派来,恨不得他早死好篡夺他的皇位的奸细。

病痛与怀疑不断折磨着他,他只有努力把注意力转向别的地方,例如怎样控制几个儿子的势力,使他们势均力敌,不得不老老实实听他这个父皇的话,最最重要的是,如何迫使杨珩与甘遂这两个逆子交出解药,解决他身上的病痛。

只要他们肯合作,他愿意立杨珩为太子,反正只要他一天还是皇帝,废立太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两个逆子太过厉害,一个都留不得。

“来人!”皇帝喘着气艰难地嘶声吩咐。

在一旁伺候的雷公公连忙走上前来听命。

“去、去宣杨珩……来见我带上那个人。”现在说话对皇帝而言都成了艰难的事情。

“那个人”指的是谁,别人不知,雷公公却是心里有数,他低低应了声,转身吩咐亲信太监赶紧出宫去传召六殿下及其延请的“名医”见驾。

很快杨珩与甘遂就到了,站在床前向皇帝行礼,杨珩神情恭敬,甘遂却连装都懒得装了,一脸淡漠也不行礼。

能够在皇帝寝宫里伺候的都是很有眼色的人精,所以也没有人上前狐假虎威大喝一声“大胆狂徒,见了皇上为何不行礼”之类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