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佩兰开始并不适应,是在女儿软磨硬泡之下才勉强吃了一阵,后来慢慢习惯了,竟觉得相当美味。如今北关城中通云楼也有制作这种酸奶,颇有一些捧场的客人,尤其是夏天,常常供不应求。
杨珩听了白茯苓一番介绍连连点头道:“难怪白家在此落户,住的是人间仙境,吃的是奇珍异果,更有异族美味,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白茯苓道:“是啊,大哥也很喜欢这里,我们都想一直留在此处。”
终于说到正题了吗,杨珩心中一动,道:“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了?”白茯苓作天真无辜状,外表嫩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管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最后都可以用年少无知的借口推得一干二净,别人也不好意思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杨珩故作无奈道:“白家要居于何处,只要与朝廷律法无碍,自然都是可以的,但是陆将军乃是朝廷命官,又是武将,难免要受朝廷调遣,征战四方,又怎能一直留在此处呢?”
“这样啊!有没有办法可以让大哥一直留在这里呢?朝廷里头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武将,北关城有我大哥在,蛮族也不敢来搞鬼了,大家生活得多好啊。”白茯苓继续装嫩扮纯。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白茯苓追问道。
杨珩故意卖关子道:“这事还是等与陆大将军见面再谈吧。”
白茯苓扁了扁嘴,不吭气了,第一回合,大败。她瞥了正在吃蜜瓜的杨珩一眼,心中诅咒:最好水土不服,吃你个上吐下泻!
休息了一阵,杨珩要继续今日的行程,而这次的目的地直指白茯苓现在居住的冷泉别院。
百里山前山山腰处建有一座白家庄主宅,平常白氏夫妇多住在此处,主宅建筑朴实,除了院墙比较高,门户比较大,完全就是一座乡间地主豪绅宅院的风格。
另外在白茯苓指定的几个“景区”又建有规模较小风格各具特色的别院,荷苓湖畔因为地势平坦宽阔,所建的别院最大也最为精巧,于是顺理成章成了招待杨珩的地方,冷泉别院最小,乃是竹木结构的一座小楼,架在冷泉一侧的溪流上,专作避暑之用,屋旁有水车,不断带起冷泉泉水泼洒在竹楼一侧平台的顶棚上,泉水流过顶棚重新洒落在泉中,水声叮咚,不必过去就已经可以想象到坐在平台上会如何清凉写意。
杨珩第一次面见白茯苓,就曾远远见过这座小楼,当时还为工匠的巧思暗自赞叹了好一阵。不过他今天要求到这里一游,却不是为了看清楚这座竹楼,他故意走到白茯苓当日所坐的位置坐下,笑得温文尔雅:“有件事本宫一直很奇怪。”
形势比人强,白茯苓不得不乖乖坐在他手指的下首石凳上,一脸假笑地接话道:“不知是什么事呢?”
“如果本宫真的手头不便,小姐要安排本宫工作多久才能还清那五百二十八两?”
果然是来翻旧账的,这些皇家子弟莫非都是小气鬼,白茯苓忍不住低声道:“这年头果然欠债的比讨债的嚣张!”
白茯苓声音虽小,但是杨珩有内力在身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笑,故意问道:“白小姐刚刚说什么?”
“小女子说殿下文武双全,乃是一等一的大才,别说不过赚五百多两,就是五千多两也是轻而易举的。”白茯苓笑得谄媚,不过还是无法掩饰她眼中的不驯与气恼,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嚣张了十多年,都快成为习惯了,要低声下气去讨好人,委实难以适应。
杨珩明知她已经十分不爽,却继续挑刺道:“承蒙白小姐看得起,本宫实在好奇,可否为本宫细细道来?”
她可以说“否”吗?白茯苓心中冷哼,略一沉吟,道:“方式有很多,要看殿下喜欢用哪种。”
杨珩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示意白茯苓畅所欲言。
“第一种方法挺快的,不过有些危险。我家通财牙行也会为一些客商提供保镖护院临时租赁服务,根据派出的人的身手,收取不同酬劳,每趟每人从十两到数十两不等,以殿下的身手,只要多走几趟,这钱很快就能赚回来。作为提供劳力信用担保的一方,我们会抽取收益中的十分之一作为佣金。”
“白家的牙行果真服务周到,听白小姐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方法?”杨珩赞道,心里为白茯苓的雁过拔毛死要钱叹为观止。
“第二种,是速度比较快也比较安全的,请方海教你一套以内力替人疏通经脉助人快速治理内伤恢复的功法,然后殿下只要到江湖中几个大帮派中走走,靠着这套功法,只要治愈那么一两个人,收益就不止五百两了。治上三个人,就足以把学费也还清了。”
方海虽然懂得这样的疗法,但是医馆中内力修为达到要求的一个都没有,白家庄有这样的人,他们也学过这套功法,可他们有些不便露面,有些又俗务缠身,哪有这样的闲工夫去赚这种辛苦钱?
江湖中的大帮派,大都背后经营着一些高风险高收益的生意,他们有的是钱,这样的疗伤功法正是他们最需要的。
杨珩一听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呢?”这白家果然有些江湖背景,否则不会想到这个上头,方海的医术,他也见识过,白茯苓的方法确实可行,不过这个女孩子算盘真是精得可怕,处处不忘收费,听她的口气学这套功法还得给几百两银子学费,虽然物有所值,但听着真够别扭的。
“第三个方法最最简单快捷。”白茯苓抬头望向他,一双大眼睛里盈满狡黠与挑衅。
“是什么?”杨珩明知有陷阱,却不由自主往下跳。
“你找到你的手下,让他们帮你把钱送来。”白茯苓边说边转过头对着列当微微一笑。意思很明显,你的手下来了,手头方便了,应该还钱了!
杨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列当一直绷着的脸也禁不住扯出一丝苦笑,老老实实自袖中取出六张一百两纹银的官票递与白茯苓道:“大恩不言谢,这区区六百两,请白小姐一定要收下。”
早这么识趣多好?!
“如此,多谢了!”白茯苓也不客气,白果上前一步把官票接了放入袖中。
杨珩举起手边的青竹筒做成的茶杯,喝了一口香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听闻白小姐养了不少‘猛兽’,可否带本宫前去一看?”
白茯苓诡异地笑了笑道:“殿下既然要看,小女子让它们过来就是了。不过就怕它们野性难驯,惊吓冒犯了殿下,小女子万死难辞其咎。”
“姑娘多虑了,本宫也不是那么容易受惊吓的。”杨珩明知白茯苓是故意挤兑他,待会儿那几只“猛兽”出现多半凶狠非常,不过他倒想见见这小丫头能弄出多大的排场,白虎都见过了,还能有比那更凶的不成?
白茯苓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好吧!”
说着将食指与拇指并起放到唇边,随着一声清亮的口哨声,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类似狼嚎的吼叫声,天空中更传来几声尖锐的长鸣,就是青天白日,听着也让人心里发寒。
杨珩与列当对视一眼,不为所动地等着猛兽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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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 禽兽大军
白茯苓家的禽兽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空中黑影一闪,一对双翅展开足有近丈长的巨雕如风一般冲到几人面前,双翅一抖,极其流畅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双双停在了两尺外一株大树的树枝之上。双翅在他们面前掠过时,带起的劲风如同利刃破空,透着杀气的刚猛狠厉,绝对不是普通家禽会有气势。
与此同时,十几只个头大小不一的恶犬也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大犬身形之比昨日所见的白虎小一些,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狗头足有两三个人头大小,裂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那样子只要一口,就足以把一个活人的脖子彻底咬断。最小的犬只也有半人高,躯体精干,四肢灵活,一看就是极难对付的家伙。
十几只恶犬跑到离白茯苓等几人半丈外就乖乖停了下来,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不住往杨珩与列当身上打量,似乎在询问白茯苓:这两个陌生人是不是我们今天的大餐啊?可以开吃了么?
饶是杨珩与列当艺高人胆大,见到这十几只禽兽也不由得心头一颤,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白茯苓的敌人,否则要全身而退,恐怕要经历一场血战。
杨珩淡然笑着逐一扫过面前的十几只恶犬,他的眼光并不刻意凶狠,但是那些恶犬们面对那双幽黑的眸子,竟然都慢慢安静了下来,肆无忌惮的凶恶眼神也渐渐变成了戒慎——面前这个人不好惹,恐怕它们吃下去也会消化不良的。
就在双方默默对峙的时候,忽然听见“喵呜”一声,一只浑身长满金色长毛、圆头圆脑的大猫昂着头,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每一步都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高傲,仿佛旁边一圈十几只天敌恶犬都是纸糊的一般,眼尾都没有扫过它们,就这么施施然来到杨珩面前,轻轻巧巧一跃跳到了他的膝盖上,娇媚无比地又“喵呜”了一声。
白茯苓看见自家宠物竟然阵前倒戈,只顾向美男投怀.送抱,顿时小脸一板,低斥道:“小狸花,下去!”
那只叫小狸花的金黄色大猫委屈地抬头对杨珩又再“喵呜”了一声,杨珩难得在白家看到这么友善可爱的动物,伸手去摸了摸它身上松软的毛皮,笑道:“没关系,它叫小狸花?本宫还是第一次看见猫儿不怕狗……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手上一痛,已经被小狸花狠狠咬了一口,鲜血直流,眼前黄影一闪,咬人的恶猫一个起落跳到了一丈之外的大石上。
白芍十分熟练地取出伤药与布带,又取来泉水给杨珩洗净伤口,列当急急接过了包扎疗伤工作。白茯苓一脸想笑不敢笑道:“刚才来不及提醒,小狸花是它们之中最凶的,而且最讨厌人家在它面前提起‘狗’字……嗯,殿下大人气量过人,一定不会跟只小猫计较的对不对?”
小狸花果然最聪明,这样就替她找回了场子,不枉她平日那么疼爱它!
杨珩看了看那只蹲在石头上甩尾巴,一脸嚣张的大猫,又看了看身边两眼晶亮,眉目间全是得意暗喜的美少女,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果然物似主人型,都一般的刁钻狡猾,野性难驯。这猫也不知道什么品种,动作竟然灵活迅疾至此,难怪不把那群恶犬放在心上。
这小狸花确实不是普通的家猫,它是一个异域商人千辛万苦带到祁国来的一对名种猫所生,这种猫在异域有一个别名叫“金色闪电”,动作敏捷远非一般动物可比,而且攻击性极强,在忠心与灵性智慧方面甚至更胜过狗。
白茯苓自觉出了口气,唯恐杨珩改变主意翻脸要追究责任,不等他开口就挥挥手把一众禽兽打发走。
这时日头已经升到头顶,丁香前来禀报:“主宅已备好饭菜,老爷夫人有请殿下前去用膳。”与白家人一起用午膳,是杨珩提出的。
白茯苓面带笑容地欢送了杨珩与列当两人,唤出小狸花抱在怀里好生亲爱赞美一番,这才到竹楼里换了一身衣服,去主宅用饭。
到了白氏夫妇那里,杨珩还未到,想必也是回去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再来,白丑拉着女儿低声问道:“六殿下可有为难你?”他们夫妇自从听闻六殿下指名要白茯苓带他由百里山起,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白茯苓今天与杨珩一起的情景,早有人详详细细向他们禀报,不过他还是要亲口问过女儿才放心。
白茯苓摇摇头,笑得志得意满道:“小狸花好聪明呢,帮我出了气!”
白氏夫妇见她确实不像被人为难过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一家三口说了几句,杨珩就到了。他换了一身孔雀蓝色的华丽织锦深衣,腰系银色丝绦,昂然步入厅堂,那气度神采,就是白丑夫妇见了也不由得有些愣神,能把这么艳丽的颜色穿出庄重威严的气度,那绝对是本身气场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办到。
列当风采也属不凡,单看也是英俊大叔一名,不过跟在杨珩身后,存在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白茯苓也看得心跳加速,暗自骂了句“孔雀男”,随父母起身行礼。
杨珩微笑着虚扶一下白丑,温言道:“本宫现在并非钦差身份,贤伉俪不必多礼。”他的钦差仪仗以及亲随尚在路上,他若说现在只是皇子身份,也说得过去。
不是钦差你还是“本宫”,装什么平易近人嘛……白茯苓一边腹诽一边扶母亲入座,然后自己坐在最下首。
各色菜肴很快送上,尽是百里山所产的山珍美味,各人身边站了两个丫鬟倒酒布菜,递送巾帕等,全然是京中名门世家的标准礼仪,杨珩心中暗暗称奇,也不知这白家什么来路,不但主人家礼数十足,举止优雅,连这样体面知礼的丫鬟都一应俱全。
白茯苓平常与父母吃饭,没有这许多的规矩,她在两个丫鬟伺候暗示之下,举止自然不会失礼出错,不过一顿饭吃得很是别扭,杨珩更不时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搞得她心跳加速胃口全无,只盼快快吃完散伙。
白丑夫妇整顿饭都在注意着杨珩的举止神情,他对女儿有意无意的注目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不是他们自大,实在是女儿生得太美,不盯紧一点,怕不知哪来的混小子就要把她抢了去。现在杨珩对女儿的态度,分明有几分暧昧,两夫妻都觉得这位六殿下不是个好女婿人选,面上声色不露,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样把这个危险分子尽快隔离在女儿活动范围百丈之外了。
世家礼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没有交谈声,只有餐具偶然碰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座四人加上一个列当,一言不发,却隐隐有暗潮汹涌。
好容易吃完这顿气氛诡异的饭,各人离席分尊卑主客落座,白丑主动提出要带杨珩游览百里山,杨珩主仆明白对方这是不愿白茯苓再出面作陪,笑了笑以身上伤势需要休养为由谢绝了白丑的“好意”。
美人相伴就算不时吃几个白眼,被猫儿咬上一口也是情趣,一个丑怪大叔陪着游山就免了,昨天他借着白氏夫妇不在场,硬是下令让白茯苓相陪,已经有些越礼,仗着他身份高贵,一言既出别人不好再反驳罢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本朝男女大防不似前朝严厉,加上开国数十年,民间风气逐渐开放,各自带了随从,就是男女同游也不会遭到太多非议,不过白茯苓毕竟是主人家的千金,他再三要人家作陪,传了出去,两人的名声都不好听。
杨珩顺势约了白丑晚间品茶,便与列当先行离开。走到大厅门前,忽然福至心灵,回头正好看见白茯苓来不及收回去的鬼脸,他心中好笑故意向着她做了一个皱眉不虞的严肃神情,看着她被吓得愣了一下,才微笑着转身出门。
这个小美人总结其性情可以用两句话归纳——欺善怕恶,仗势欺人。
他看得出来她对他好感有限,不过偏偏还要勉强耐着性子应酬他,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她知道自己惹不起,所以努力压抑。对其他身份地位不如她、而她又看不顺眼的人,早就派恶奴围剿了。
从她几天前在北关城当街强买人妻还指使手下对李秀才拳打脚踢,几下就把努蛮族几个蛮子打残了拖走的光辉事迹,就知道她狠辣凶悍的处事风格。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更“有趣”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与列当回到荷苓湖畔的别院正好收到收到手下送来的信函,主要是报告钦差仪仗与随行人员现在的行程,其中夹带了几分密报,正是京中紧急传来的消息,两人借着散步消食,一路走到湖边小树林中破解密信并商议对策。
刺杀杨珩的主事者还没有确认,不过京中却真的发生了几起大变故,两人密议了好一阵,方才有了结论,正打算回别院去休息,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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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3 瞧不上
“白果姐姐,白果姐姐,你等等我!”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清脆悦耳,听着与白茯苓有几分相似。
杨珩与列当往发声处看了一眼,来的是白茯苓身边的丫鬟白果与荷苓湖别院里伺候杨珩的一个小丫鬟,好像叫甘莲,与之前待兴院的甘蓝乃是一对兄妹。
走在前面的白果听到喊声,转身问道:“甘莲,怎么了?”
甘莲咬了咬嘴唇道:“白果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所以要把我调去做别的差事?你跟我说,我一定会改的。”
俩人就停在树林前面小路的路口上说话,树林之中的杨珩与列当两个先来的反倒不便走出去了。
树林外,白果想了想道:“你没做错什么,是小姐亲自吩咐要你调个差事……那位殿下对你说过几次玩笑话,对不对?”
甘莲小脸泛红,吞吞吐吐道:“我……我……”她想说她没有动心,完全没放在心上,但是这样自欺欺人的谎话在白果了然的目光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甘莲的声音听起来与白茯苓的有些相像,杨珩确实有意逗过她说话。列当看了杨珩一眼,眼光中的意思很是明白:那白小姐看着对你十分抗拒,原是欲迎还拒,不止如此,而且她还是个十足十的醋坛子,连你与丫鬟调笑几句也容不得。
杨珩也不免有类似的想法,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不免多了几分自得。
不过当他听到白果接下来说的话,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知道六殿下是什么身份,就算他真的看上了你,你赎身恢复平民户籍,进了他府中了不起也就是当个侍妾。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是最讨厌女子自轻自贱送上门去给人做妾的。”白果直言不讳道。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小姐只是见不得手下的人去给人做妾而已,杨珩摇头暗自苦笑,能够成为皇子的侍妾,与当普通官员仕子富商的侍妾又怎能同日而语?这个叫白果的丫鬟也未免想得太简单,要成为他这样的正牌皇子的侍妾,就算是他家小姐白茯苓也还不太够资格,京里多的是有品级官员与世家大族求着把嫡女嫁入皇室,就是为妾也千肯万肯。
他这么想着,那边甘莲已经说出了他的心声:“殿下身份高贵,当他的妾室,再进一步就是皇子侧妃,与普通人家的侍妾又怎么一样……”
白果哼了一声道:“难怪小姐这么急着把你调走,你真是犯糊涂了!别说不过是个皇子,就算嫁的是皇上,说得好听是妃子,实际上也还是妾,一辈子在正妻面前抬不起头,人家要整你欺侮你容易得很!”
甘莲在白家庄多年,与白果关系也颇不错,加上白家庄在私下里并不讲究上下之别,所以她也没有掩饰心里的不以为然,辩道:“白果姐姐你越说越离谱,哪有你说得恐怖?”
白果恨铁不成钢,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大声道:“只会比我说的更恐怖!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子府是什么地方,人间最富贵之处,等闲土财主家的妻妾为了那点田产家财都要窝里斗个你死我活,何况是汇集了一国财富权力的地方?你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斗败别的女人?夺得男主人的欢心,要多好的运气多小心才能保住你与你生的孩子不被其他妻妾荼毒暗害?你不记得柯阿姨的事情了,她清清白白地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也被嫡妻联合外人污她与家丁有染,根本不等主人回来就被人拖出去,差点被暗地里下手逼死。柯阿姨当初不过是区区一个七品小官的侍妾,她家那位原配夫人连诰命的边都沾不上就敢这样草菅人命,皇室之中随便哪个女人身份都比她高贵百倍,怕你到时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
白果口中的柯阿姨乃是白家绣庄的二管事,精于女红,白茯苓不少衣衫都是出自她的手,更负责百里山上下人等每季裁制新衣的事宜,所以很多丫鬟都与她相熟。
甘莲被她一番话吓得脸色惨白,眨巴眨巴眼睛惊恐道:“我……我听小姐话,我、我不要伺候六殿下了!”
“你明白小姐的苦心就好。”白果对她的改过态度十分满意,打发她回去做事。
甘莲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跑到白果身边道:“白果姐姐,求求你,把梨枝、柳絮她们也调走吧!我看那六殿下一脸风流相,万一他要对她们下手,那可怎么办啊……她们对我最好了,我不能看着她们掉进火坑啊!”
藏在树林暗影中的杨珩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被人如此彻底地嫌弃过,尤其嫌弃他的竟然是先前对他颇为心动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丫鬟,只不过听了这个叫白果的丫鬟的一番话而已,马上毫不留情地倒戈相向,直接把他当成色中恶鬼、洪水猛兽,把嫁他做妾与入火坑划上等号……翻脸是不是太快太彻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