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三缺的道理，你们不懂？”男子上扬的语调里显出不耐烦，“青元那婆娘会这么好心，召了这些低阶妖兽来，留个缺口让你们活命。那里是通向月堕神庙的，依这条路下去，死的只有更惨。”
孟晓曦的手狠狠抖了下，攥紧了韩姣，那冰冷的触感交替在两人相握的手间。
韩姣暗恨此人无耻，妖兽围击根本和她们两人点关系都没，在他的口里，好像这么大阵仗都是她们引起似的。
“谢谢前辈指点。”她道，“早死晚死都是死，能晚刻也是好的，我们除了这里也没其他地方可以躲了。”
男子目光中骤然迸发出怒气和凶意，直接身形动拦在两人面前：“真是有眼无珠，为什么不求我？”
孟晓曦用手肘轻轻撞了韩姣下。韩姣沉吟不语，孟晓曦按耐不住，躬身道：“求前辈指点津。”
男子脸色稍霁道：“总算还懂点事。”
韩姣直感觉这男子的举动有些奇怪，从开始他主动搭话，就透露有帮助两人的意思，似乎要两人开口相求，他才感到满意。非亲非故，在这样的环境下，还真有这么好心的人？
她满腹疑窦，只好深深藏起，静观其变。
“你们修为太低，要想从妖兽里脱身简直是痴人说梦。”男子毫不留情道。
两人都有自知之明，点没生气，静等下文。
“要是提升修为到小成境界，还有几分希望。”他见两人都意兴阑珊的样子，目光里闪过丝冷光，“我有办法帮你们立刻突破。”
韩姣抬起头，孟晓曦的呼吸顿时变粗了。
男人见两人都不再保持镇定，笑了下道：“突破小成境界之后，只要你们在这里为我护法，等时机到了，我就带你们起离开。”
闻言，韩姣心中咯噔响，孟晓曦刚有些血色的脸立刻又刷白了。
这才是他的目的。韩姣心道：定是因为什么特殊缘故，让他需要些帮手，不然以他的修为，早就可以走了之了。
孟晓曦也想通了此节，不敢口答应了，婉然道：“前辈修为高深，还需要我们护法吗？”
男子脸色沉道：“这个你们不用管。兽潮每两个时辰会爆发次，持续时间只有个时辰，其余个时辰，妖兽不会自动攻击。我帮你们把修为突破到小成境界，你们就必须要顶住前个时辰的妖兽攻击。”
韩姣壮大胆子问道：“前辈怎么知道妖兽攻击的时辰？”
“我自然知道。”男子随口答，口气不善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不问两人同意不同意，直接问是否准备好。韩姣和孟晓曦目光交错，都觉得心头惴惴不安，心头升起丝不妙的感觉。
“前辈，可容我们考虑下？”
“还考虑什么，”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这样的机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难道你们还真愿意被万兽踩踏撕咬而死？”
他面循循善诱，面又言语威胁，恩威并施展。韩姣和孟晓曦都是同辈之中尤其聪明机敏的，但是面对眼前的困局和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时之间也难以抉择。
韩姣吸了口气，问道：“我们还不知前辈姓名。”
男子道：“苏梦怀。”
是他。
兽湘围击的罪魁祸首。
韩姣咬咬牙，心中已恨地发痒，脸上还只能做出云淡风轻来。孟晓曦也想到这茬，僵硬了瞬间后，也故作不知。
远处妖兽群又有躁动的嚎叫传来。
苏梦怀眉头拧，再也没时间和功夫陪着两人消耗，手张，把掌心上滴溜溜滚动的两颗事物放到两人面前，说道：“马上吃了消解。”
韩姣和孟晓曦看了之后齐声惊道：“妖丹？”
在他手掌上放着的是两颗高阶的妖兽内丹，紫绿，色泽均匀，晶莹别透，从中泄露出缕似靡非麋的暗香。
韩姣面色惨白的退了两步，孟晓曦连连摆手：“不行，不能吃的。”
妖丹是妖兽修炼有成后才会凝结出的内丹，蕴含了妖兽的妖气和灵力，般被修士取到之后做炼丹用。在碧云天内，大多数的灵丹都是用灵草炼出，少数用到妖丹的，也会在药炉中淬炼去除妖气后才能使用。
直接吞食妖丹提高灵力，那是妖修邪修才使用的手段。
碧云宗绝不容许使用这类的修行方法的。
韩姣等入门时就知道，碧云宗对弟子管束甚少，唯独不许正统道法有污。如若灵力不纯，就将为宗门所弃。
想到这后果，韩姣和孟晓曦都惊慌失措，躲开了妖丹。
苏梦怀眸光转狠，个闪身到了两人身后，掌捏住孟晓曦的颈子，把紫色妖丹下塞进她的嘴里。孟晓曦双手挣扎，却丝用也没，眼中热，眼泪沁了出来。苏梦怀把她扔到地上，转过脸去看韩姣。
就在刹那间，韩姣消失了。
苏梦怀面露惊讶，双手拍，地上漂浮起个光圈。
韩姣的身影被光圈给弹了出来。
“好高明的遁术。”苏梦怀冷笑着赞了句，捏着她的头颈，同样把妖丹塞到了她的嘴里。
韩姣冷不防感到喉中窜入股热流，挡也挡不住，顷刻就流入腹中。
四肢瞬间都暖和了起来，如置温水之中，十分舒坦。她抱起双臂，脑中轻飘飘的，似乎整个身体都变轻了，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坦。
她正感受着这股力量，忽然之间，胸腔里阵刺疼，仿佛有什么裂开了，她高喊了声，自己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份疼痛从胸腔中很快蔓延道身体上，每寸皮肤，每块骨头，都被波及到了，巨大的能量在她的经脉中飞快流转，又似乎要撑裂开，让她的心脏不堪负荷。
从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人难以忍受，韩姣摔倒在地后在地上翻滚着身体，肌肤被细碎的石头发出道道血痕，可这样的痛，依然比不上身体内部被力量重塑的痛楚。
两个少女各自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哀号呻吟不止。苏梦怀看着，丝毫不为所动，脸色平静如初。他手上掐着诀，飞快地念着什么。
从远处山脉的深处，又有娇媚女声遥遥传来：“苏梦怀，你想清楚了没？”
苏梦怀闻言只冷冷哼。
女声又道：“魔主怜你人才难得，这才诸多忍让，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过炷香的时间，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千里之遥的声音，在整个山脉中的每个山峰上，都像是近在耳边似的。苏梦怀在手腕上各刊了下，顿时鲜血淋漓。他就垂着手，任由鲜血流出，抬起脸，忽然对着天空笑道：“青元婆娘，你自己喜欢当狗，莫非还要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当狗？老子和你不同，不喜欢吠叫。”
青元大怒，冷声道：“口舌之争胜了又如何，你中了石心咒，能撑多久。苏梦怀，过了这个时机，你就是想当狗也没机会了。”
苏梦怀呸了声，俊朗的面容上满是不屑：“老子是中了你的暗算，但你又好到哪里去。真要这么能耐，何必还驱动山中妖兽，干脆自己动手得了，躲这么远干什么。”
青元娇柔地笑了两声：“既然能驱动妖兽杀你，我何必还费力自己动手。等你死，风淮孤掌难鸣，离恨天统就在眼拼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苏梦怀道，“我死了，自有其他人接替。公子襄要取西境可没这么容易。凭朵苌帝花，就想着统离恨天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青元哼了声：“不识时务，苌帝花是天地兆机，你不顺从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行逆天之举。”
苏梦怀眼皮搭，似笑非笑道：“修行大道本就是逆天之举，句天机你就顺应而为，日后如何迈入大道顶峰。”
青元道：“光嘴皮子利索不算什么，见个真章吧。”
苏梦怀耐心早已磨光，再也不理会空中的声音，反而低下头去。两个少女各自蜷成团，忍受着筋骨脉络重塑之苦。妖兽又再次奔腾起来，凌乱的脚步让大地震颤不已。
苏梦怀自知时间不多，手抓起孟晓曦和韩姣，把手腕上的血各自喂她们喝了口。
逐风流 第九十五章 唱曲
两个少女早已神志不清，喂了血之后脸色慢慢有了好转。
苏梦怀长吁了口气，再次抬手时动作变得有些僵硬，他自知石心咒已经开始发作，皱了下眉头，伸手在两人的肩膀上拂，从她们身上抽出道细细如丝般的蓝色微光，又低头缓慢又冰冷地说了句：“我抽取你们的缕精魂，醒来后别想逃走，给我乖乖杀退这些妖兽。”
韩姣感到喉中灌进股热流，腥中带甜，她张嘴欲吐，却被人捂住了嘴，不会儿，热流就化作了另股能量窜进身体。这种能量修复了已经崩裂的经脉，滋养了身体各处，和她原本的灵力溶合，让身处痛楚中的韩姣得以喘息。但是它与妖丹上的妖力并不相溶，两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前后在身体中流转，像是两军厮杀般，相生相克，冷暖交融。
“杀退妖兽”——耳边个冷硬的声音命令说。
她本能想要反抗，脑中却茫茫然地不知所处，突然之间，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下，有样很重要，几乎不亚于生命的存在被抽走了。她脑中警铃大作，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觉得痛入脊髓，生生不休。
身体仿佛在水与火中交替，脑中却始终维系着丝清明，让她深深感受到每寸的痛苦，无法挣脱。
直至两股能量同时涌入丹府，相互纠缠成团。韩姣眼前骤然亮，四肢恢复了知觉。她猛然个翻身起来，浑身污浊不堪，汗水和血水斑驳在身上，还沾腻了身的泥沙。她无暇理会，喘息不定地张望着四周。
神识扩展了足有十倍，身遭的草木，动静都感觉地十分清晰。她抬起手，有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的感觉——果然是小城境界了。
“韩姣！”孟晓曦大声喊道。
韩姣从沉浸在境界提升上骤然回神，神色有些茫然地看向孟晓曦，在她满是泥土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和疑惑，还有些更复杂的情绪。
“小成……已经进入小成境界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韩姣能理解她的心情。舒纥晋阶的时候经历了天夜的痛苦，而她们却只用了半个时辰也不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下，她感觉到深藏在内心中的不安。
妖兽奔腾如雷的声音已越来越近。
韩姣站起身，往前望，山坡上已有重重叠叠的黑影，双双凶残的眼睛在林中若隐若现。
就连吹拂到脸上的风也带了股腥气。
韩姣惊，刚才晋阶时脑中模糊的片段又重新拼凑了起来。她扭过头朝后看。六只羽毛斑斓的鸟围成了个圈，扑腾着翅膀，保护着其中尊石像。
石像挺拔，面容俊朗，此刻都变成了木然冰冷的模样，正是苏梦怀。
韩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感觉到石像中生命依然存在，而且与自己有这隐约相连，就像是有声音在催促着：保护石像，去杀了妖兽。
这命令如同篆刻进了脑海，无法消除，无法摆脱。
韩姣和孟晓曦对了个眼神，各自惊颤，他抽取了她们的缕精魂，可以随心掌握她们的生死。
几十只像豹子般，四肢矫健的妖兽已经扑了上来。
韩姣手挥，地上窜起细如发丝般，几乎已经瞧不见的晶丝，瞬间就结果了妖兽的性命。孟晓曦拔出长剑，挥舞如网，同时间收害着妖兽的性命。
进入小成境界后的出手与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灵力充盈，运转自如，道法施展后威力奇大，两人甚至可以用御气术直接飞跃到上空。
前仆后继的妖兽死于两人之手。
很快就有飞翔的妖兽吼叫着飞扑过来，和地上的妖兽结成了张大网。
韩姣越杀越手熟，道术运用手法飞快地进步着。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妖兽已如浪潮般围了上来，躲避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
韩姣和孟晓曦必须顾及到身后的石像，看着四周的妖兽围堵地已不见生路，心里面不禁发憷，施展道法刻也不敢停顿。
妖兽数之不尽，群倒下，还未落地，就被其他妖兽撕咬噬尽，后面又有妖兽扑咬过来，仿佛杀不尽般。
韩姣感觉进入小成境界后，灵力运转十分迅速，在这样灵力稀薄的地方，身体也能自动反应，吸收灵力。幸而如此，她才能维持咒结术，厮杀妖兽。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沉沉如浸墨汁之中，妖兽在地上堆积起尸骨如山。
韩姣手扬，晶丝凭空冒出，刺穿了几只阴骨蝶的身体，腥臭的液体喷散在四周，空气中顿时就弥漫了剧毒的气息，后面的妖兽都避了开去。面前压力缓，韩姣疲惫地吐了口气，丹府中的灵气忽然动，两股混乱的能量又冲撞到了起。
灵气在经脉中岔动，韩姣浑身冷汗，手脚下子僵硬起来。
另边孟晓曦突然低呼了声，只长针神突破了她的剑网，飞扑向石像。六只斑斓鸟灵向它啄去，长针件嘶吼声，爪子拍在了石像上，石像下子裂成两段。灵鸟鸣叫不止，长喙将长针猝啄死。
韩姣吃惊地看着裂成两半的石像，脑中抽抽地作疼。体内翻腾的两股能量渐渐平定，她来不及细想，又重新开始厮杀妖兽。
这个时辰过得如此缓慢，分分刻刻就像被拉长了。
当远处的妖兽蛰伏不动，不再向前奔跑，前面的妖兽渐渐退去。韩姣知道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她松了口气，又立刻检查自身的情况：盘结在丹府内的两股力量泾渭分明，却又相互纠缠。
这绝非正常的小成境界现象。
韩姣想到刚才那短短刻几乎出现的走火入魔征兆，脸色苍白不已。
孟晓曦沉默地看着她，呓语似的问：“你体内也有两股力？”
韩姣勉强微笑了下点头。
“完了。”孟晓曦神态怪异，又像笑又像哭，“这是妖力。”
不能与灵力相容的力量来自妖丹，是妖物的本源之力，此刻就依附在韩姣和孟晓曦的丹府内。这股力量固然帮助她们举迈入小成境界，但是也成了个隐患，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而且由于这股妖力存在，她们的灵力不纯，再也不能晋阶。
修行从无捷径——韩姣想到这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逼走上了修行的绝路，心阵阵发凉，如浸冰窟。
两人默然相对，到了这步已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裂成两截的石像冷冰冰硬邦邦地躺在地上，缓慢地恢复了血肉之躯。就像刚露面时样，苏梦怀醒来，把自己拼凑起来，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等看仔细后露出微微笑容道：“已经是小成了，没枉费我的精血。”
韩姣对他没丝毫的好感，满心尽是愤恨，避开他的眼神垂下头去。孟晓曦的想法也相差无几，瞪着他不说话。
苏梦怀见了两人的样子，反而笑容变大，了然中带了丝讽刺：“若没踏入小成境界，你们今次也休想活命出去。”
两人还是无言以对。
“想想你们的资质，能提前几年就达到小成，算是个大便宜了，还有什么不满。”苏梦怀又道。
“我们应该怎么逃出去？”韩姣忽然问了句。
苏梦怀被打断，淡淡扫了她眼。
韩姣此刻没什么畏惧，从看到他变成石像开始，这就是场交易。他定是中了什么厉害的咒法，不然也不会强灌她们妖丹晋阶，现在也正是互相需要的时候。
“往西面。”苏梦怀道。
他所指的方向，是妖兽最为密集的地方。
韩姣和孟晓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但句话也没反驳，只静心屏气地吐纳。
当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穿透云絮，照耀在起伏的山峦间。树叶映着淋淋如波光般的光点，白晃晃的刺目欲盲。
兽潮再次退去，韩姣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高兴了。
太累了。
整整五日厮杀不停，她几乎没片刻休息，身体沉重如灌铅，渐渐麻木。
她眼望前方，目光却带着茫然。尽管杀了无数的妖兽，可山谷里望无际，仿佛没个尽头。韩姣想要放声尖叫，她脑中那始终紧绷的神经几乎就要断裂了，可偏偏她只能沉默，就连叫喊的力气，都已经快要耗尽了。
苏梦怀拍了两下掌，笑道：“你们的道法越来越纯熟了。”
听到他句赞扬，孟晓曦无意识打了个颤。韩姣也没回头。
不能理他。
苏梦怀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韩姣和孟晓曦不断与妖兽厮杀的时间，他也在自解石心咒。从开始频繁发作已开始渐渐恢复正常。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次出手帮助过两人，只在旁冷眼旁观。当兽湘退去，他除了和远处的青元打嘴仗，剩下的时间就开始精神折磨两人。
头两日，他要求韩狡和孟晓曦说些碧云宗的事。事无大小，从峰主谈到师兄弟之间的琐事，他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等两人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闭口不言之后。他又换了法子折腾两人，时不时指点下道法。他境界高深，随口句提点都有莫大的作用。韩狡和孟晓曦都不敢疏忽，可每次实践之后，通常遇到两种结果。有时道法得到凝练提高，效果胜过往常十倍。有时引起灵力翻涌，差点走火入魔。
旦看到两人因为他的指点而显露走火入魔的征兆，他都乐地哈哈大笑。
他的话时真时假，举动亦正亦邪，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韩姣吃尽苦头，可每次遇到他讲解道法，又不能视若无睹，真要运用了，又不知其中真假，几日下来，时不时就要和走火入魔擦肩而过。
身体疲惫不堪，精神上却要疯狂了。
韩姣心中燃烧着团邪火，急迫地想找个宣泄口，她简直不敢去看苏梦怀的脸，只怕个冲动要动手杀他。
若非韩姣和孟晓曦都是机敏耐性的人，几天几夜折磨下来，早就回头和苏梦怀拼命了。
苏梦怀恍然不觉，看着两人笑道：“该教你们的都已经说了，今日就换个玩法吧。”
谁在和你玩？
韩姣和孟晓曦不约而同地仇视他。
“看来你们也很期待，”苏梦怀微睐道，“唱个歌，跳个舞？”
韩姣攥紧了拳头，指甲入肉三分，疼痛让她脑中清明，不至想要同归于尽。孟晓曦瞪地双目通红，唇紧紧抿起，想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苏梦怀火上加油地说道：“姑娘都面薄，我先开个头。”
韩姣觉得最后根理智的神经已经炭炭可危，快要崩裂了。
孟晓曦噌地下站起身，脸色青白交加了下，在苏梦怀兴味的目光中，又慢慢坐了回去。
苏梦怀看着两人，憋了肚子的笑，作势低低咳了两声，抬头看看阳光明媚、辽阔无云的天空，他声音朗朗唱道：“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风雨牢愁无着处，那更寒蛩四壁。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
他声音清扬，唱词却豪迈，自有沧桑不尽之感。
韩姣听着，满腔的怒火竟渐渐消退，反生起怅然之感，有种酸涩从心底慢慢涌了上来。那词中说的蛟龙屈身浅池，不得舒展，想要举飞腾，脱离困境的意思，倒与现在有几分贴切。
“青山如发，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等苏梦怀唱完。韩姣和孟晓曦都是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苏梦怀舒怀地大笑了两声，绸怅之意扫而空，他目视两人，说道：“该你们了，唱个曲子来听听。”
孟晓曦嘴角抽搐了下，转过脸来看韩姣。
韩姣也无奈，想要以沉默应对，又怕苏梦怀阴晴不定的性子骤然发作。几天下来，她还摸不清他的脾气，只知道顺着他不至于吃大苦头。
两女眼神交流了下，决定唱入宗时学的“清虚大风歌”，才开了句，苏梦怀就皱眉甩手道：“无聊，但凡碧云宗弟子没不会的，换首，分开唱。”
你又不是碧云宗弟子，韩姣腹诽。
孟晓曦只好换唱道“二十年来如梦，此身虽在堪惊。”苏梦怀又驳道：“唱的毫无意味。”
韩姣唱“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苏梦怀挑眉：“词有侠气曲太柔，换首。”
眨眼功夫就被他挑剔了好几首。韩姣只觉得额上抽抽的，火气又渐渐起。
师姐妹两人自幼在碧云宗学道，又不是在花街柳巷学唱曲，没会儿就词穷了。苏梦怀还脸促狭的笑等待听歌。
孟晓曦大怒，便唱了首乡间俚曲：“阵清风徐徐过，妹子衣裳忘了搓，以为哥哥来看妹，抬头见风不见哥——”
韩姣听了目瞪口呆。
苏梦怀听得入神，曲结束后笑道：“这曲有意思。”赞完就盯着韩姣看。
呸，疯子。韩姣心想，原来你好这口。于是眼睛闭，不管不顾地嚎道：“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
孟晓曦“噗”的口气没岔过来，苏梦怀的脸上显出霎那的呆滞。就连远处妖兽都悄无声息了。
曲终了，满山静默。
渺渺如天外飘来，个清亮男子声音从远山边传来：“迦夜妖王果然好兴致，生死之间做笑谈，还有美人唱曲作伴。”
苏梦怀脸色乍变，脸笑意尽敛去，剩下满是凝重。
孟晓曦感觉到丝不妙，神态怵惕，抽出长剑，紧张以对。
韩姣愣住，这个声音那么熟悉，相伴七年有余，以至于开口就被她认了出来。
“公子襄。”苏梦怀喃喃低语道。
逐风流 第九十六章 遭遇
孟晓曦听见了苏梦怀的低语，浑身震，时吓得不能言语。
韩姣心忖：是哪个公子襄。她仰头远远眺望，除了山林草木，就是成群妖兽。此刻树静叶止，妖兽蛰伏，四下里寂静无声，仿佛除了三人，切都已归于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