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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爱宁儿扔下一句冷淡的话,迈开轻快的步伐,俏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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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回首,猛然看见洛桑似有深意的目光,那目光定在远去的樱桃红背影上,绵绵不绝似的,拖曳着不肯松开,直至那抹艳红转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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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不久之后,她才惊骇的发现,原来,所有事情的因缘都已埋伏在地表之下很浅的地方,只要再深入一点,就可以发现、甚至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此刻,她只是有点疑惑,也仅仅是疑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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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另一道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研究着这个温和男子的惊艳目光。真儿没想到,在这一刻,她心如止水的心湖会突兀地风起云涌;这个异域男子,已经不陌生,却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长身而立,从容不迫,身上圈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不刺眼,柔柔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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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温和而清凉的感觉,真儿的心间,漫天飞舞的,是轻盈的飞絮,欢悦,柔软,也弥散开大片的迷惘、忧伤,因为,他的目光,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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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回过神来,看见杨娃娃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锐利,呼吸一紧,顿时尴尬得脸色发红,正声道,『公——子,挛鞮氏部落拥有骑兵一万,酋长统领两千,哈青都统领两千,左右大将各拥有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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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点点头,他继续道,『跟寒漠部落一样,精壮男子平时放牧狩猎,进行生产劳动;召集时,带好枪箭,跨上战马,迅速赶到集合地点,投入战斗。这几天,我明察暗访,右大将伦格尔的三千骑兵勇猛善战,战斗力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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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伦格尔按兵不动,立场模糊,猫仔一样的温顺恭良,指不定哪天突然凶猛起来,豹子震吼,那就来不及了!最好是找个机会探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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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内心翻腾,脸上却不动声色,严肃道,『哈青都呢,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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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青都一直待在帐内,晚上也不出来!』洛桑笃定道,恭敬地平视着他的公主。如果说,最开始、他尊敬公主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接着、敬佩公主是因为她矫健的身手与临危不惧、卓然大气的气度,现在、则是完全地臣服、震慑于公主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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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轮班盯梢,应该不会错过的!杨娃娃眉头紧皱,音调肃静,『有没有家人以外的陌生人进去?他的家人都跟什么人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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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他的家人很正常,只是做着平常的事情!』不经意间,洛桑瞄了一眼真儿,发现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失神的眼眸飞舞着落寞的异样光彩;当她惊觉他的注视时,慌张无措地低下头,羞愧地晕红了脸上浅淡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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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正常,越是让人心惊胆颤;越是毫无声息,越是暗潮诡谲。哈青都不是鲁莽的人,意欲扫除敌人,肯定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么,他到底如何发难,何时发难?她一点定数都没有,不知道禺疆有没有安排?怎么安排?他们身边只带了十个护卫,孤身深入,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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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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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前方传来震天滚动的吼叫声。三四个部民围绕着毡帐四处冲奔,高亢的腔调排射出惊惶与急切的浪潮,迫得人呼吸紧滞。一刹那的功夫,挛鞮氏部落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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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
在匈奴,平时,全体健康男子会提起套索,背上弓箭,外出放牧狩猎,既是生产劳动,又是最佳的战斗训练;战时跨马提枪,在本部首领的指挥下迅速组织起来,投入战斗。这样,游牧民族就具有了定居的农业民族所不具备的超强的动员能力。一般来说,全体战士以十为单位成百成千组成,随时准备应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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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匈奴王妃 - 诡火(1)?

诡火(1)
杨娃娃三人赶到失火现场的时候,禺疆和伦格尔已经赶到,脸色凝重的黯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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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部民的毡帐,熊熊燃烧的火舌吞噬了帐内所有东西,汇聚成一簇磅礴的火焰,腾腾地冲向天际,映红了围观人群不可思议的脸庞,烤热了窃窃私语底下焦慌的心情。浓烟滚滚,源源不断地袅腾着直冲云霄,染黑了湛蓝的天空,午后长空,顿时黯淡下来,覆盖上一层层诡异的萧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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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草地上,东倒西歪地号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呼天抢地,哀叹上天的不公、生活的困苦,凄惨的腔调回荡在耳膜中、烈火的哔啵声中,闻之,恻隐之心悄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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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两个小孩,跟着阿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着,可怜、柔弱,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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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鼻的烟味直灌喉咙,围观人群忍不住地轻轻咳嗽。杨娃娃最闻不得异味,心潮起伏,酸流翻滚,在真儿的搀扶下避开人群,辛苦地干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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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眉目松朗,心里却揪紧了,思忖着这场大火是意外还是蓄谋为之,如果是蓄谋为之,那么,是冲着自己来的吗?哈青都,鲁权,还是伦格尔?不过——就让大火烧得更旺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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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地,他的下颚抽出狂邪的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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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突然着火呢?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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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嘛,到处都很干燥,稍微有一点点火星,风一吹,不就烧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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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是比较干燥,可也不会烧到毡帐,最多就是草垛着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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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没有人呆在帐里,要不然——可怜的孩子哟,两年前才死了阿爸,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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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大伙儿的议论,伦格尔小眼眯瞪,挥手招来一个人,濯濯的目光隐含怒气,梗着嗓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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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点头哈腰,面含愧色,『还没查出着火的原因!伦格尔大人请放心,我会尽快查出着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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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去,准备一个毡帐,安排他们先住下;还有,等火灭了,把这里清理干净!』伦格尔瞥了一眼一身轻松的禺疆,威严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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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一声声石破天惊的喊叫,从远至近的逼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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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跑到伦格尔跟前,脸色焦急得发白,急促地喘着粗气,想要说话却因呼吸不畅而说不出来,干瞪着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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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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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下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那——那边,着火了,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部民家的草垛,一个是牛圈!火势很大,牛圈里的牛,都烧死好几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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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的脸色登时一沉,目光铁青如匕首的光,『什么?牛圈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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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心下震惊,牛圈里蓄养着上百头牛,是过冬的必需牲口,大火一烧,那么,严寒饥饿的冬天,就更加残酷无情了!他脸孔紧绷,暗黑如海,硬声道,『马上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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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点点头,面向部民,扯高喉咙,呼喝道,『牛圈着火了,大伙儿一起去救火!马上去,大伙儿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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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转首,黑瞳下垂,低低地射出灼灼的厉芒,对洛桑沉声道,『照顾好阏氏!暗地里查明着火原因,回头报告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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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和禺疆开路,威武飒飒地快步走在前面;围观的部民紧跟着纷涌而上,浪潮一般卷向火势冲天的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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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望着汹涌而去的人潮,刚想迈开步伐,真儿扯住她的胳膊,双目含笑、灵动如珠,劝道,『阏氏不要去了,还是回帐休息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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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举眸望向嘭嘭燃烧的毡帐——毡帐已经烧成灰烬,火势渐小,阵阵黑烟狰狞着扶摇直上,荡漫于渐趋灰暗的天色,黑郁郁的让人沉重到底。微风轻扫,焦呛的气味不时地窜进鼻孔,她抬袖挡住嘴鼻,只见,冷风卷起细屑的灰烬,洋洋洒洒的飘洒于半空中;一片黯淡之中,中年妇女仍自嘤嘤啜泣,两个小孩呆滞地坐在地上,疲倦得傻愣着,几个部民唉声叹气地忧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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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色沉沉的越发悲哀,荒凉的景象之外,或许有人正在得意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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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之后,每天的黄昏时分、都会上演一两场火灾,不是草垛,就是部民的牛圈羊圈马槽,六七天下来,部民们损失惨重,部落里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天飞,火热喧嚣中、暗流潜涌,有的说肯定是天神发怒了,有的说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有的说,禺疆一回来,冰溶阏氏和左大将萨北就双双死去,他是我们部落的灾难,冰溶阏氏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一定要把他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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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部民,每天清晨、跪在草地上,面向东方,朝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虔诚地朝拜;每天晚上、趴在星空下,对着光华如清流的月亮恭敬如神。他们祈求天神、太阳神、月亮神的宽恕和佑护,恳切地祷告着上苍:让他们安全地度过严寒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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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七天了。禺疆独自站在一棵树下,负手而立,巍峨的身躯,在娇红的霞光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傲得沁凉,似乎渗出一种让人莫名心疼的单薄萧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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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瑟的风,掠开他的中长黑发,隐隐闪烁的,是夕阳的最后一流灿光。古铜色脸孔上的斑斓红光,却让人不可亲近,恍惚竟是可怕的、残忍的血红。黑眸中的笑意、霜寒似的凝于天际无穷处,偶有飞鸟剪风而过,那冰霜、匝匝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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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国家政权体系中,大人会议或者贵臣会议在决策上有着重要、特殊的地位和意义。因此,本文中,部落、部落联盟中政治、军事上的核心人物,暂定称为大人,如哈青都、左右大将等。匈奴统一后,将会有左右贤王、封王,将称为大王。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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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匈奴王妃 - 诡火(2)?

诡火(2)
身后不远处,传来脚踩草地的碎裂声,沉稳的步伐,不急不缓,悠然自得。禺疆并不回头,知道是他,只有他的脚步是如此的遒劲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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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兄弟,明天是第八天了,你的忍耐真是让我惊讶!』伦格尔与他并肩站立,遥望他所遥望的,目光一如凉瑟的秋风,冷意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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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站在远方、观察禺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让他惊诧的是,禺疆的威烈凛风与霸气纵横,竟然让他产生一种心服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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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中,他没有敬服过谁,他心中的英雄,只有自己。而旁边的、与自己实力相当的男人,与他同龄的男人,挛鞮氏部落老酋长的小儿子,他承认,禺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然而,也只是英雄而已,具备足够的资格——和自己争夺酋长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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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兄弟,让你惊讶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一件吧!』音调平静,目光深远得辽阔,禺疆的眸中,乾坤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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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十八年没见,禺疆兄弟确实让我非常震惊!还有一件事情,我做兄弟的,却是羡慕得很!』伦格尔惊羡地笑了笑,少年的玩耍情谊,已经暗淡久远了;脑中激荡的,是一张纯净玉致的脸庞,一种琼洁而铿锵的智慧,一袭柔弱而磅礴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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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无甚反应,伦格尔眼色惘然,接着道,『禺疆兄弟拥有一个聪慧可人的女子,可惜——我已有一位阏氏,却是远远不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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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他语气中的失落,禺疆胸中一顿,忽然转首,凛然地瞪着他,忽而,脸上扬起一圈清淡的笑意,冷静如斯,『原来,伦格尔兄弟也是怜惜女子之人!不错,拥有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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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呵呵干笑两声,胸中铿铿作响,『既然是最大的幸福,禺疆兄弟为何要让她身陷危险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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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转身,精眸熠熠,脸孔沉沉地敛住,『或许,对于她,危险并不可怕!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子,伦格尔兄弟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小小脑袋,有的时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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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挑高浓眉,眉峰抽动,『哦?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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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不要好奇,她已经是我的阏氏!』禺疆的脸色阴郁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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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瞥见他脸上的怒意,朗阔的脸庞豪爽的扯动起来,『哈哈哈…做兄弟的,我还会跟你抢阏氏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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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拔高眉心,唇角弯弯地戏谑着,『兄弟找我,只为好奇我的阏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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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已然知晓,禺疆非常在乎那个男装打扮的女子;他越是竭力掩饰脸上的紧张,眼睛的光色,越是黑夜似的沉郁;他那么紧张她,是否,她的那颗脑袋,真能抵得上三千铁骑?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再怎么智慧的女子,恐怕,也只是抵得上三十铁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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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伦格尔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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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温和的笑着,斜射在脸上的霞光,暗沉沉的红,『禺疆兄弟如此精明,想来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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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蒙蒙,空气清冷。一对大雕嘶叫着翱翔而来,叫声愈加清脆尖厉,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隆重地招摇而过,褐灰色的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它们已经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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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让大火烧了这么多天了,应该是时候了!』禺疆的眸色,在暗灰的暮霭中,若隐若现,更加阴沉得让人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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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兄弟说的对,再这样烧下去,今年的冬天,我们就要天天去打猎、剽掠了!』伦格尔抽动右边唇角,调侃道,『哈青都还以为叫人放火、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们早就识破他的诡计,他那点心思,肯定比不上禺疆兄弟想得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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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不置可否,冷冷的板住脸部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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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小眼撑开,锐气涌泻而出,『如果大伙儿知道是他让人放的火,你说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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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咬牙道,『哈青都必死无疑!只是,他的两千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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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难,按照规矩来办!』伦格尔目光炯炯,逼视着他,『对了,那天晚上,黑色陌是你安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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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黑瞳一颤,眸中戾色轻微一闪,复又眼色如常,『我只是去看望看望他,毕竟,十八年没见了!阿爸对我很好,黑色陌也算是我的长辈,回来了理当去看望一下!兄弟好像在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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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格尔抬眼望向徐徐下降的夜幕,脸上扬起一种意味不明的淡笑,『你到底是不是老酋长的儿子,跟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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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眯紧黑眸,声调铮铮,冷硬如铁,『对,跟你无关!无论如何,挛鞮氏部落的酋长大位,你和我,是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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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各凭本事!』伦格尔拍打着他的肩膀,笑得豪气干云,『即使我败在兄弟手里,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我赢了,你的阏氏,我绝对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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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爽朗地笑开,举起右臂——右手和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凸暴而起,近乎裂开。两缎清扬的黑发,颤颤抖动,暗魅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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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匈奴王妃 - 诡火(3)?

诡火(3)
『居次,我们先出去了,你慢慢等!』杨娃娃睥睨着站在毡床前面的爱宁儿,眉目流盼,笑影婉转,好似春日下姹紫嫣红的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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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宁儿全身上下只着一袭嫣红软锦披风,松松的覆住娇嫩的少女春光;双眸中清澈的波光含情脉脉,娇羞的有点慌张,她咬住下唇,轻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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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玉体,雪色逼人,凌然风姿的确不可方物;俏丽的桃花眼斜斜的魅惑着,勾住所有的视线和心魄;额边发丝散漫下垂,平添几许柔美;如此惹人爱怜的妩媚女子,能够抵挡得住的,凤毛麟角吧!杨娃娃疏淡地浅笑,转身之际,睇了真儿一眼,举步跨出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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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忿忿地瞪了爱宁儿一眼,鄙视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拉出两道血痕;跺脚转身,紧跟着阏氏出帐,心中似有一束草尖儿,隐隐地撩动着、刺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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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转眸瞟了一眼,知道真儿在为自己着急,不由得感动于她的一片真心;她眉心舒展,脸上发出幽幽的璨光,『真儿,干吗板着个脸呢?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让爱宁儿接近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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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阏氏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酋长——』真儿猛然住口,生生咽下心中翻腾的那句话,脸上红艳艳的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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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眸色一滞,眼角的笑意流溢出来,却是一圈圈的发凉,『真儿也不相信酋长吗?那我当然地——更要试探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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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惊呼出声,『阏氏要试探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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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原也不想试探他、考验他,既然决定接受他的爱、接受他这个人,并且自己也在一点一滴的付出,就应该信任他,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怀疑——他到底爱她多少、多深,她是他漫长一生的唯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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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卓越的一个男人,一旦成为一方草原的统帅之王,必定美人环伺、佳丽如云,千娇百媚任他选择…说到底,她要的是他专一的对待,要的是“纵是姹紫嫣红、惟却一枝独秀”的爱情,要的是“懂得而深情而慈悲”的患难与共、生死相随,只要一生,就够了!而此时此刻,她无法确定他、确定未来,或者说,她无法确定的是:自己能否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全部需求!那么,就利用一下爱宁儿,考验考验他的定力,满足一下她的私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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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也是一个无法免俗的女人,对爱情期望甚高,却在爱情面前恶俗、自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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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你说,酋长会不会想到我在试探他呢?』她腮边凝红,温和地看着真儿,双眸清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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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直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语气愈加平常的轻柔,『真儿觉得,酋长应该不会想到的!』她知道,阏氏的似笑非笑最为可怕,犹如春水中的冰凌,锥心刺骨。阏氏的反问,是在警告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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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帐,乍然看到茕茕站立、莹如白云、红若流霞的爱宁儿,禺疆呆愣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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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相隔一段不近的距离,互相凝望着,空气静止,清冷的宛如死去了一般。爱宁儿心跳如鹿,却不得不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展现出最最妩媚的容颜,最最轻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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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男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他喜欢肌肤雪白的女子,喜欢明装素洁的清颜,此时的爱宁儿,没有庸俗脂粉,没有华丽裙衫,没有娇艳媚态,在幽幽暗黄的火光照耀下,明若秋水,风姿楚楚,神态莞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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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瘦小的贴身护卫,当真是不简单。他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的禺疆叔叔一定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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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那个目不转睛的痴傻样儿,不正是惊讶得傻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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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紧抿嘴唇,深深地呼入一口冷气,再缓缓地呼出,胸口随之高低起伏,额际沟壑纵横,粗嘎着嗓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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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宁儿心里一震,感受到他平静话语中的强大怒气,却不明白他为何生气。难道是怪她事先没跟他说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惊喜?不过,那个护卫应该不会弄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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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转过几多心思,红润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怯怯的淡笑着;双手轻轻一扯,软锦披风随手滑落,精雕细琢的芬芳玉体展露无遗,清光流离,冰润雪消;一双冰清玉洁的俏乳,轻盈耸立,兀自寂寞地惊凉,仿佛间青涩地不胜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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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荡胸生层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眸中冰寒深处,怒涛狂卷,拍岸呼啸,碎裂成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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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起地上的披风,披在她冷得瑟抖的身上,眼中无色、空空如也,『我是你叔叔!再有下次,不要怪我刀下无情!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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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宁儿心胆俱颤,娇脆的脸上羞忿得顿生潮红,辣辣地火烧火燎;她咬紧下唇,眸中清波荡漾,睫毛上凝结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儿,盈然傲立,屈辱地犹自坚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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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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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滚?』狮子般的低沉怒吼,震得粉泪应声而落,洪水决堤般,冲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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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宁儿抓紧披风,揪紧双眸、凄楚地望他一眼——至冰至寒的河流冰床,坚硬得让她心痛;低头啜泣着,她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