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鞮氏(4)
禺疆捋开她的手,不耐烦道,『你有什么事吗?』

对于他的冷淡,爱宁儿毫不在意,兀自热乎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俏媚的桃花眼晶亮闪闪,『对了,禺疆叔叔,我听说昨晚有三个蒙面人刺杀你,可惜我不在场,不然就可以跟着禺疆叔叔一起杀敌了。』

禺疆微扯上唇,嗯哼一声,眼眸冷冷的眯起来,歪过一记又冰又辣的眼神,瞥了一眼边上的娇小护卫,恨得牙关痒痒的。

娇小护卫白皙的脸蛋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表情,眼珠子吊得高高的。她心里开心的大笑,一个娇媚的后辈女孩儿如此崇拜,还不开心吗?

『我还听说,』爱宁儿的眼睛倏的阴冷,横扫整个寝帐,看见一个俏丽灵秀的婢女、一个瘦弱的护卫,护卫的左侧脸颊上有一抹红色斑块,估计是胎记吧。她走到真儿跟前,细黑的眉毛耸得高高的,眼风傲慢,『一大早的,我就听几个护卫唧唧咕咕的,说禺疆叔叔的寝帐里藏着一个美得跟仙女一样的女子,头发长长的,乌黑亮丽;我看么,她的头发还没我长呢;这脸蛋呢,还不错,可惜哦,我怎么看,就是看不出她哪里像仙女了!』

爱宁儿转过身,一阵旋风似的卷到他跟前,脸上灌了蜜一样甜得发腻,『禺疆叔叔,你说呢?』

真儿气得发抖,撅起嘴巴,看着阏氏,眼神无奈,却又很不甘心。杨娃娃轻轻摇头,以目光安慰着她,让她稍安毋躁。

禺疆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比猛兽还恐怖。他迅速地拧起脸容,线条生硬得跟石雕有得一拼,『你阿爸呢?』

『我阿爸在议事大帐讨论事情,』爱宁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骨碌碌的眸子逐渐凝住,漫溢出湿蒙蒙的迷惘。心目中的英雄,此刻就站在面前,多么真实啊!她好激动好激动,一颗心,几乎要奔出来了。他的身板多么威挺,他的气势多么沉猛,他的脸孔多么豪放,他的嘴唇多么坚实…

爱宁儿的心中、荡漾着一汪柔软的湖水,娇声请求着,『禺疆叔叔,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居次,』爱宁儿的婢女,黑妹,长得黝黑、粗壮,站在帐口,一脸的着急和劝慰,『丘林野还在等你呢!』

杨娃娃心里一顿,丘林野?丘林氏部落的?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呢?应该还很年轻吧!他找部落联盟单于的女儿干什么呢?爱宁儿居次!居次,不就是相当于身份尊贵的公主吗?挛鞮氏部落统领的部落联盟,囊括三大氏族部落,控弦之士七万,以此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禺疆的眸光轻描淡写的拂过爱宁儿的脸庞,冷凝的嘴巴里吐出硬邦邦的话,『改天再去打猎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你去见那个丘林野吧!』

爱宁儿着急道,『禺疆叔叔,丘林野对你很不服气呢,这样吧,我们到射场去,你跟他比试比试,让他知道禺疆叔叔是一个无人能敌的大英雄!』

冷硬如铁的脸孔笼罩着一层冷煞寒气,禺疆揪紧眼眸,锐利如鹰的眸光锁住爱宁儿,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瞪着她,浑身散发出阵阵的怒气。

寝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就像暴露空中多时的血液凝成血块,浓稠、血腥、压抑。爱宁儿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是这样的可怕,他为什么会生气,她很害怕,很惊恐,却不知道说什么,愣愣的站着。

杨娃娃只觉得好笑,有必要生气吗?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嘛,见到心中崇拜的英雄,只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何必对她如此冷淡?

『还不去?』简单的三个字,语气又冷又硬,威慑的气势、让人闻之丧胆。

杨娃娃诧异的看向禺疆,转而看向爱宁儿——

爱宁儿不由自主地趔趄两步,漆黑的眼睛惊慌得簌簌抖动,咬了咬嘴唇,脸容强自镇定着,『禺疆叔叔,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晚上,阿爸要为叔叔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盛会,禺疆叔叔记得一定要来!』

说完,爱宁儿轻笑着,慢慢的转身,眸光扫过真儿和杨娃娃时,抛过来一记傲慢的挑衅眼神,然后,在黑妹掀开帐帘时,逃跑似的奔出寝帐。

☆☆☆☆☆☆☆☆☆☆☆☆

禺疆说要出去一下,找一个老朋友,让真儿陪着她到处走走。他前脚刚走,杨娃娃就后脚出帐,决定先熟悉一下环境。

议事大帐是一顶很大的穹庐,驻扎在一片宽广、平整的坡地上,铺砌十级台阶,穹庐前面矗立着两杆青白色的大旗,分别绘着一轮太阳和一弯新月,代表着匈奴人崇敬的太阳神和月亮神。台阶下是一片方形广场,广场两侧竖立着两排拴马的马桩,四周插着各种动物图案的旗幡,秋风飞掠,旗幡猎猎荡响。

穹庐外,竖矛横刀的护卫一排列开,煞有气势,威严悚人;广场四周,披甲士卒、或站立或来回穿梭,一脸的肃穆和冰冷。

杨娃娃和真儿漫步在挛鞮氏部落议事大帐的外围。她有点奇怪,为什么这里的营帐,帐口都是朝东呢?

围绕着议事大帐的坡地,分布着七八顶较小的帐篷,构成了挛鞮氏部落的政治中心。议事大帐是酋长、亦是部落联盟单于处理政务、接待各部落首领、举行欢宴的场所,其余的是酋长的寝帐、部落要员的毡帐、各部落首领的下榻毡帐。

他们一路走,一路观察,眼睛晃个不停。在政治中心的外围,大大小小的毡帐密密麻麻、错落有致,次第排开,遵循着内在的贵贱顺序。

杨娃娃很是惊讶,挛鞮氏部落的议事大帐很有气势,俨然就是一个大部落,政治气息浓厚,戒备森严,万事万物井然有序。

『真儿,你发现了吗?每个毡帐的帐口都是向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皱眉问道。

『这个我知道,我们部落也是的呢,不过不是所有的都这样。』真儿笑嘻嘻的,『因为呢,我们想着,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灿烂的太阳,只要看见了金灿灿的阳光,我们就觉得充满了希望,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哦?是这样的呀!』她想起来,匈奴人是崇拜太阳的,尊为太阳神。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毡帐才越发稀落,前面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估计这里就是营帐区的外围区域了。

突然,喉咙里一酸,口腔里酸水泛滥,她忍不住弯腰狂呕。真儿扶住她,拍打着她的背部,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呕吐渐渐歇止,真儿拿着绢帕帮她擦拭嘴角,『阏氏,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抬起眼,发现前面站着一个行迹古怪的枯瘦女子,两人俱是一惊,愣在当地。

眼睑以下,用一方绸帕蒙住,眼睛清澈,却又充满了沧桑;一身白衣,披麻戴孝一般,惨兮兮的让人毛骨悚然;裸露在外的手腕和手掌,干枯、黄瘦,就跟秋末掉光了叶子的小枝丫一样,骨头突现,森然恐怖。整副身架,骨瘦如柴,而且瘦得不可理喻、让人夜里噩梦连连。草原上任何一抹冷风,都能把她卷走。

真儿不由自主的靠在杨娃娃的身后,抖擞着嗓音,『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干枯女子盯着杨娃娃,眼睛像是死了一般,眼珠子再也不会转动。杨娃娃也禁不住一阵心虚,握紧了真儿的手,『你——你是——』

『我怎么样?哈哈——哈哈——』干枯女子仰天狂笑,底气十足,嗓音尖锐的像是厉鬼的阴魂嘶叫。

两人拥在一起,紧紧地。没见过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杨娃娃虽然不怕鬼,不相信鬼魂,可是,这样一个似鬼非鬼的真人僵尸站在眼前,能不心虚、胆寒吗?

干枯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向东边、向天祷念着,咕噜咕噜的特别快,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接着,她双手向前平举,弯腰扑在地上,一会儿之后,直起腰,双手抱肩,微抬脸庞,看向遥远的天际,嘴里念念有词,『天神啊,您终于显灵了,乌丝感谢您!乌丝等了十八年,这一刻终于到了,天神,她来了,终于来了,请您佑助乌丝,乌丝一定不辜负您的嘱托和期望。』

念毕,恭敬地匍匐在地。

杨娃娃听见她的祷告,一字不漏,甚感诧异。她叫乌丝?什么人?向天神祷告?她在等谁?不会是自己吧?对了,她向天神祷告,祈求佑助,难道她是女巫?或者巫师?


穿越—匈奴王妃 - 挛鞮氏(5)?

挛鞮氏(5)
真儿瑟瑟发抖,推着她,催促着快点离开这个让人心慌的女子。

『不要怕!』杨娃娃握紧真儿的手,给她安慰的力量。乌丝向天祷告的话语,让她觉得这个女子身份特别,似乎跟自己有所关联;或许,这个女子可能知道她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期、来到匈奴的奥秘。

乌丝站起来,双手抱肩,微微欠腰,沧桑的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阴郁,『神女,乌丝等您很久了!』

神女?那不就是神仙了吗?这——这太离谱了吧!杨娃娃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说,凝眸一笑,却蜿蜒出锐利的眸光,『你叫乌丝?你为什么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等您十八年了!』乌丝的眼睛瞬间浑浊起来,迷蒙得有如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她的意识好像跌落在某个过往、某个地方,沉默中蕴藏着爆发的因子。

真儿躲在她身后,一只手攀在她的细肩上,压低声音说道,『她为什么叫你神女啊?阏氏,她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杨娃娃轻拍着真儿的手背,『别怕,她对我们没有恶意!』

秋风荡漾,飘送着让人沉醉的果香,沁人心脾。

乌丝隐去眼眸中的癫狂,平静得犹如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吹草低、空旷无边,『神女,您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乌丝会帮助您完成这个使命,从今天开始,乌丝听从您的任何吩咐!』

『使命?』杨娃娃心里大震,这是真的吗?来到匈奴,是命运的安排?是因为一个使命?她拧起眉,颤声问道,『是什么使命?你怎么知道是我?』

『乌丝是天神赐予的通天女巫,当然知道您是神女,』乌丝恭敬的神色中,闪露出自信,『乌丝现在不能告诉您这个使命到底是什么,过不了多久,神女自会明白的!』

不会真的是神仙吧?她是神仙?杨娃娃不是无神论者,但也不相信神仙鬼魂之说,不过,这个女巫没有理由要骗她呀,骗她也不需要让她变成神女吧!

她压下强烈的好奇,勾眸一笑,悠然道,『既然你称呼我为神女,应该知道我是什么神仙吧?还有,我应该如何完成使命?』

『乌丝不知道神女是什么神仙,只知道您就是我要等待的神女。神女很聪明,自会知道如何完成使命的!』乌丝翻了翻眼皮,看向天际。

杨娃娃泄气极了,这个女巫嘴巴太厉害了,什么都掏不出来。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不会加害于自己,但是——哎,还是算了,多问也是无益,顺其自然咯!

乌丝上前三步,凌空飘来一样,轻灵鬼魅,眼珠子转动着,欲擒故纵的眼神显露无疑,『乌丝等待了十八年,神女不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真儿忍不住低低的哭叫着,更紧地爬在杨娃娃的背部,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缩成一团。

『十八年前的事,你知道?』杨娃娃毫不畏惧,挺直腰肢,迎上女巫直指人心的锋利目光。

突然的,乌丝仰天狂笑,高亢的嗓音从她的喉咙里反射出来,表现出惊人的穿透力,撕裂了让人沉醉的秋风,撕裂了草原纯净的秋景,撕裂了旁边两个女子的意识…她的身躯激狂的颤动着,惨白的衣摆零乱的抖动,魅影叠现。

蒙在脸上的白色绸帕,不经意间飘落下来,宛如一片飞雪,轻飘飘、孤零零的。

真儿瞪大了眼睛,惊悚得一动不动,五指抓住杨娃娃的肩膀,死劲的抓着,关节突现。杨娃娃也被她的模样震得呆呆的,眼眶几近爆裂——

乌丝的脸色雪白雪白的,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白,死亡的白,冒着寒气的尸体的白;嘴唇也是白的,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只有眼珠是黑的,更加显得脸色死白。

她是鬼。

只见,乌丝冷笑着,目光残忍的,高举手臂扯下围着头部的头巾——霎时,一捧惨白的长发飘荡下来,撒落在后背、前胸,覆盖着雪白的脸庞,只露出漆黑的眼睛、干枯的鼻子、雪片似的嘴巴…除了眼睛,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雪白到底。

她是白色的幽魂。

真儿失声尖叫,脸孔埋在杨娃娃的肩膀上,呜呜的哭着。

随着真儿凄厉的嗓音,杨娃娃的手指,开始颤抖,胸腔里的心脏,揪得紧紧的。还好,现在不是晚上,不然,真的会人吓人、吓死人,活活的被她吓死。

乌丝颤抖着嗓音,故意拉长声调,『你们害怕了吗?』

听闻这话,杨娃娃倏的松懈下来,快速的整理好思绪,定睛看她。其实,第二眼就没有那么骇人了,只要经受得住第一眼。真儿仍然爬在她的肩膀上,不敢抬头,看来,她吓得不轻。

『十八年了,我就是这样吓了她十八年!』乌丝恶狠狠地说道,惨白的脸色因为怒气而浮现出些许的生气。

杨娃娃讶然问道,『你吓谁?为什么要吓她?』

莫非,乌丝真的知道十八年前的某些事情?

乌丝沧桑的眼睛、流露出苦楚、哀伤的光华,『神女,您觉得,一个疼爱孩子的阿妈会让人杀害自己的孩子,会吗?』

『除非她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痛恨孩子,或者——』杨娃娃知道真相即将揭开,心里怦怦直跳,即使在这干燥的秋天,仍然紧张得手心出汗。

一个出乎意料的念头闪过她的脑际,不,不可能的,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呵!

乌丝看见她骤然惊变的神色和颤抖的眼神,雪白的脸庞虚浮着残忍的笑意,『神女果然聪明,事实就是这样的!』

一瞬间,杨娃娃仿佛跌入万丈深渊,急速的下坠,心,因为沉痛,而粉身碎骨。

这个事实,再铁石心肠的男儿,都无法接受的吧!

叫她如何说出口?三十年的认同,朝夕间改变,叫他如何接受?此刻,她无法冷静下来,惶惶然的六神无主,『我该怎么办?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神女会知道怎么办的!』乌丝突然转身、飘荡而去,留下一句缥缈、清冷的话,随风散去。

来去如风!她到底是谁?

真儿放松下来,却仍然心有余悸,紧紧的挨着杨娃娃走路。她说,她肯定会连续几个晚上做噩梦的。

一路上,杨娃娃都在想十八年前的事情,想要理清纷乱的头绪,却无从下手,越想越乱。

得得得,响亮而闷重的铁蹄声从后面追赶上来,愈加急促;一眨眼的功夫,两匹骏马拦在两人的前面,高高在上的气势,逆向的耀眼光芒,逼迫着视线。

两人跳下骏马,干脆利落。

杨娃娃微抬眼睑,看向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容貌粗放,厚眉,宽鼻,厚唇,目光又浓又厚,浓得深入,厚得狂野,始终追随着他的同伴,自有一股不屈不饶的劲儿。

她心中冷笑,隐去脸上不屑的冷意,握紧真儿的手。真儿好可怜,刚刚被乌丝吓得已经丢失三魂六魄了,现在还要遭受她的侮辱与折磨。

她想干什么?给真儿下马威?还是——

『丘林野,』爱宁儿呼喝牲口一样的呼叫着,斜斜的睥睨着真儿,目光凌厉得扭曲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个下贱的婢女,勾引酋长的话,你说该怎么办呢?』

哦——原来他就是丘林野,应该还很年轻,估计不到20岁。

真儿怒目相向,硬生生的接下爱宁儿浓浓的敌意和醋意,『我们酋长喜欢谁,你还没资格过问!』阏氏为什么要打扮成男子呢?真儿始终想不明白!不过,爱宁儿这么张狂,真儿就是看不过去。

爱宁儿盛气凌人,怒喝道,『大胆!你一个下贱的婢女,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丘林野扫了两人一眼,柔声劝慰着,『爱宁儿,何必跟一个婢女生气?我们回去吃饭吧,好饿啊!』

『你不知道,她是禺疆叔叔的婢女,居然勾引我的禺疆叔叔,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爱宁儿绕着真儿转了一圈,俏媚的桃花眼春寒料峭,寒意冻人。

真儿抖擞着身子,目露惧色,惊恐的看着阏氏。杨娃娃轻轻的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慌,不会让她有事的。

丘林野无奈的笑了笑,扬起浓眉,粗放的脸孔上满是无言的宠溺,『她勾引你叔叔,关你什么事啊?』

『我——当然跟我有关系!哎呀,你不懂啦!』爱宁儿妩媚的脸蛋上飘过一抹红云,活泼的眼珠子剜了一眼丘林野,转身从马上抽出马鞭,笑看着真儿,眼风阴沉、邪恶,似乎能分泌出浓黑的毒水。

『你不要胡来!』丘林野抓住她的手腕,紧张道。

爱宁儿怒眸一瞪,疾言厉色,『你管我?滚一边去!』

丘林野垂下眼睑,暗叹一声,乖乖的放手。

这个孬种!还算是血性的男儿吗?杨娃娃嗤鼻冷哼,冷冷的盯着他,清傲得高出尘寰,『丘林野,你一个草原英勇的男儿,居然管不住一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当酋长呢?』

丘林野一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当酋长?』

爱宁儿怒气腾腾的瞪着她,『关你什么事?你最好——』

『爱宁儿,你喜欢你的禺疆叔叔,你想要嫁给他,是不是?』杨娃娃浅浅的笑着,悠然的慢调,却乖戾得让人倒抽冷气。

丘林野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爱宁儿。

爱宁儿瞠目结舌,怔怔的看着杨娃娃。

真儿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不得不佩服阏氏的高明,不过,还要看丘林野的“血性”了。

显而易见的,爱宁儿的“血性”反应比较快;回过神,疯狂发作的怒火燃烧着她的内心和粉嫩的脸蛋,她悄然一抖马鞭,猛力抽出,狠狠地甩向杨娃娃,就像一条吐出蛇信的毒蛇,当胸咬来。

杨娃娃早有准备,急速闪过身子,躲过毒蛇的啃噬;在她抽出第二鞭之前,迅速的探身近前,扣住她的手腕,贯力一转,猛力一扭,把她推向丘林野的怀中。

『放开我,丘林野,放开我!』爱宁儿愤怒地惊叫道。

丘林野紧紧地抱住她,在杨娃娃的示意下,抱她上马,不理会她的挣扎、叫骂,疾驰而去。


穿越—匈奴王妃 - 一个女人的阴谋(1)?

一个女人的阴谋(1)
当他动情的抱着她、沉醉的吻着她,当两人共策缓行、放逐于广袤的天地之间、辽远的草原之上,当两人相拥着坐在月亮湖边、看湖水悠悠、望白云飘飘、赏芦苇曼曼、听秋风吟吟、感情意缱绻…

杨娃娃的脑子里都是糨糊,一片混沌,又像是乱麻似的千头万绪;偶尔,她几乎要冲口而出了,却又立马噤声,生生的咽下去。

她是如鲠在喉呵!或许,她还没想清楚,某些真相,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该不该告诉他!

秋天是草原上最富有、最灿烂的季节。他带她走过阴山北麓的大片草原,水草丰美,凉瑟之中,是一片金灿灿的富饶之色;起伏连绵的草滩、高高低低的迤逦着向远方铺展,牧草高高的耸立着,随风轻摆,膘肥雄壮的牛群、羊群、马群成群结队的散落着,在牧草中若隐若现。

好一幅清远、明净、壮丽的秋景图卷!

禺疆说,翻过巍峨高耸的阴山,就是楼烦国。杨娃娃心里一阵惊喜,如果没有猜错,挛鞮氏部落的确切地点,应该就在呼和浩特以北的地方,距离呼和浩特应该很近。

她记得很清楚,秦汉时期的阴山,并不是21世纪横贯内蒙古中部的阴山山脉,而是连接呼和浩特与包头两个城市的大青山。而楼烦国的疆域大致在山西省的西北部、内蒙古的南部,因此,她可以断定,挛鞮氏部落统一匈奴后最初的政治中心、单于庭,就在呼和浩特市的附近区域。

而王昭君的青冢,位于呼和浩特市的偏南部,似乎也可作为佐证。

只不过,还要多长时间,匈奴才能真正的统一?是谁,统一匈奴、统帅草原?

回到部落的时候,夜幕已经低垂。

议事大帐前面的方形广场上,火光炽热,喧哗闹腾,沸反盈天。

爱宁儿垫起脚尖、翘首盼望,瞥见他们朝这边走来,立马欢欣鼓舞的奔上前来。

『禺疆叔叔,你怎么才来啊,我阿爸一直在找你呢!』爱宁儿瞥了一眼后面的娇小护卫,傲慢的眼神,瞟射出浓郁的疑惑,清冷得让人生寒。

杨娃娃没有忽略她那眼神迅速闪烁的一瞬,内容极其丰富的一眼,紧接着,她热切的看向禺疆,巧笑焉兮,俏媚的桃花眼灵动的翕合着。她刻意打扮了一番,一袭鹅黄色的飘逸绸裙,勾勒出她妩媚动人的少女风情,灵气洋溢,烂漫如霞,叫人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