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让你暂时忘记悲伤之事,开心一点。”
宇文策静静地凝视她,委屈得像饱受心灵创伤。
玉轻烟精神不佳,没心情也没心思跟他浪费唇舌,这时,她听见一声轻快的“玉姐姐”,接着看见宇文熙站在门口。
宇文策连忙行了个礼,宇文熙让他起身,径自对她道:“朕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她看见他黑眸微眨,便知他有意这么说。
“这个…郡王可否先行回避?”宇文熙为难道。
“微臣告退。”宇文策迫不得已地说道,“烟儿,明日我陪你去京兆尹府衙。”
他走了之后,宇文熙笑眯眯道:“玉姐姐,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玉轻烟面色淡淡,不发一言。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正色道:“若有一日,我也被人害死,你会不会像今日这样伤心难过?”
“这种话怎能乱说?”她严肃道,几乎是疾言厉色了。
“玉姐姐,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他状似无辜地说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默不作声。
宇文熙急了,拉着她的手,摇来晃去,“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甩开手,没好气地问:“陛下怎又出宫了?”
他挤挤英眉,“今日我听几个宫人提起沈昀,才知道他不幸遇害…我担心你,就出宫看看你…玉姐姐,稍后我便回宫,不要生气了…”
玉轻烟冷淡道:“早点回宫吧。”
他不出声,她沉浸在悲伤之中,二人静静地坐着,默然相对。
其实,早在她与沈昀订亲的时候,他早就想出宫,然而,他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比他还焦急——宇文策。
她与沈昀匆匆订亲,他多多少少猜到了她的用意,也猜到他们不会顺利地成亲。
果不其然,他的预料变成了现实,沈昀死得太过蹊跷,或许,宇文策是这案子的关键之人,但无人猜得到。
不过,沈昀之死,正中宇文熙下怀,玉姐姐暂时不会嫁人了。
“玉姐姐,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宇文熙诚挚道。
“我没事,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你是不是想哭?”
“没有。”
话虽如此,但她的声音已变了,含有浓重的鼻音。
他走过去,揽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出来吧。”
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犹如洪水决堤,她趴在他肩头,痛哭流涕。
她对沈昀并无多少男女之情,伤心悲痛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害死了这么好、这么优秀的男子,内疚、自责充斥着她的心,让她不得安生。
宇文熙安静地抱着她,让她哭个痛快。
或许,狠狠哭一场,她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
京兆尹周康再次升堂审案,在谢绍棠的强烈要求下,当着沈家人、玉家人、谢家人和众多围观百姓的面,仵作再次验尸。
虽然验得足够仔细,但还是没有新发现。
谢绍棠让仵作细心地察看头部是否有伤,但仵作说没有。
仵作又怎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胡说八道呢?在升堂之前,他就被周康叫到后堂,周康附在他耳边说:“沈昀只有一个致命伤,切不可胡说八道,否则便是株连的死罪,记住了?”
如此,没有新的人证、物证,玉轻雪这个嫌犯便是杀人真凶。
即使谢绍棠不断地提出疑点,周康也要顶住乌纱不保的压力当堂定罪:玉轻雪杀害沈昀,罪证确凿,判为官奴,发配南疆。
闻言,玉轻雪软软倒地,谢氏激动地大叫,斥骂周康与沈家勾结,办案不力,徇私枉法,衙差强硬地带她出去,大堂才安静下来。
“周大人如此断案,本官倒想看看,刑部是否会批文!”谢绍棠目光严厉。
“莫非谢大人想教刑部尚书如何批复?或是教刑部尚书徇私枉法?”沈柏年针锋相对地说道。
谢绍棠懒得跟他废话,拂袖而去。
今日沈夫人在府里歇息,沈凝和玉轻烟默然对视,希望刑部尽快批复。
宇文策走过来,语声温润如水,“午时了,都饿了吧,不如到醉仙楼用膳。”
沈凝知道他别有用心,道:“我担心娘亲,先回府了。”
说罢,她径自去了。
“烟儿,这几日你清减了,再不好好用膳,沈昀在天之灵也会心疼的。”他的低声沉语,充满了温厚的力量。
“我有点乏,先回府罢。”玉轻烟委婉地拒绝。
“玉姐姐。”
这轻快、清朗的声音,属于宇文熙。
他快步走来,玉朗的眉宇意气飞扬,“郡王有请,怎能不赏脸呢?郡王,听者有份哦。”
宇文策心里郁闷,面上却只能朗笑,“陛下赏脸,是臣之荣幸。”
她不知道这小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她不好不给他面子,就一同去醉仙楼。
宇文策点了一桌珍馐美味,伺候得无微不至。
宇文熙为玉轻烟夹菜,表现得相当亲昵、热络。
在宇文策看来,他们像是一对姐弟或兄妹,但又有点怪怪的。
“宫外人心险恶、世情复杂,陛下在外头要多加小心,切勿上了奸人的当。”宇文策善意提醒。
“小李子是鬼灵精,没人骗得了他。”宇文熙又给她夹了一只鸡腿,旁若无人地晒亲密。
“陛下今日出宫,长公主可知晓?”宇文策又问,虽然不觉得陛下和烟儿有什么,但总觉得酸酸的。
“只要你不说,皇姐就不会知道。”宇文熙乐呵呵地说道,“玉姐姐,朕要送一份礼物给皇姐,稍后你陪朕去逛逛,你是女子,应该知道皇姐的心思。”
玉轻烟点点头,如此一来,宇文策就不会缠着自己了。
宇文策苦恼不已,拿不准这小皇帝是不是故意的。
宇文熙忽然问:“玉姐姐,沈昀不幸遇害,你与他的婚事如何是好?沈家会不会退婚?”
这话戳中她的伤心事,宇文策觉得这小皇帝太口无遮拦了,于是道:“沈昀既已过世,应该会在丧事后退婚。”
宇文熙恍然大悟地点头,“朕也觉得如此,不过如此一来,这一年内你就不好再议亲了。”
“过了三个月便无妨。”宇文策立即道。
“沈昀过世才三个月,玉姐姐就另许他人,会被人说闲话的,有损玉姐姐的清誉。”宇文熙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想过了,这一两年,我不会谈及儿女私情。”
玉轻烟语声轻淡,语气却极为坚决。
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她既不会谈婚论嫁,也不会谈情说爱。
宇文策气得差点儿呕血,这小皇帝说什么不好,惹得她说出这样的话,毁了他的计划。
宇文熙浑然不觉自己做了“错事”,低头吃菜。
————
刑部很快对沈昀一案作出批复:同意京兆尹所判。
虽然内阁首辅谢绍棠对刑部施压,但刑部也接到高晋扬所代表的兰陵长公主的指示,顶着压力在最短时间内作出批复。
杀人犯玉轻雪,贬为官奴,流放南疆。
这个结果,令沈家人心头松了一口气,令谢氏哭得呼天抢地,回娘家谢府闹了一场。然而,谢绍棠表示,事已至此,无能为力。
其实,谢绍棠这只老狐狸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从京兆尹周康的断案便可瞧出苗头,刑部迅速作出批复,印证了他的猜测:兰陵长公主干预了此案。
外甥女玉轻雪获罪流放或斩立决,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因此,他不愿再为这件事奔波。
谢氏恳求无果,唯有另谋他计。
过了一日,夜里,她以看望女儿为由,塞了一袋银两给狱卒,带一个丫头进牢房。
玉轻雪瘦得皮包骨头,尖瘦的脸暗淡无光,憔悴无神,目光呆滞地坐在木板床上,再不是以往那个美艳端庄的玉家大小姐,而是一个形容脏乱、衣衫邋遢的囚犯。
谢氏见女儿变成这副样子,从风光荣耀的云端跌落到牛鬼蛇神的地狱,心痛如绞,泪水涟涟。
这都是那贱丫头玉轻烟害的!
“娘亲…”玉轻雪的泪珠簌簌而落,委屈,惊惧,屈辱,所经受的一切在这一刻、在娘亲面前崩溃。
“好孩子…娘对不起你…娘没有救你出来…”谢氏与女儿抱头痛哭。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氏离开牢房,“玉轻雪”安静地坐在牢房里,面朝墙壁。
匆匆离开大牢,快步上了马车,谢氏吩咐车夫直奔南城门。
穿着丫头衣衫的玉轻雪惊喜地笑,“娘,我出来了?我不必当官奴、不必去南疆了吗?”
谢氏又哭又笑地点头,再次与女儿相拥。
马车出了南城门,谢氏告诉女儿,到了扬州,会有人接应;她还叮嘱女儿,在扬州切勿外出乱跑,以免被人认出。
母女俩分别后,马车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月华如玉,又似一袭神秘的薄纱,随风轻曳。
马车从官道拐入一条小道,再行驶一阵,停在一户农家前。
玉轻雪诧异,问车夫发生了什么事,却无人应答。她掀起车帘,看见一个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人,像是见到了恶魔,心惊肉跳。
**轻雪看见的人就是轻烟哦,轻烟会如何折磨轻雪为沈昀报仇?敬请期待!
90生死不离,死生不弃(十六)
玉轻烟站在马车前,浅笑吟吟,昏黄的灯影映射在她的脸上,好似泼了猩红的血,血腥可怖。
玉轻雪心惊胆战地往后躲,玉轻烟敏捷地上前,拽住她的手,南欢跳上马车帮忙,硬是将她拽下马车,推她进农家。
“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抓我到这里?”玉轻雪步步后退,惊惧得犹如惊弓之鸟。
“你不是应该在大牢吗?怎么会在官道上被我抓到?”玉轻烟浅浅地笑。
“我也不知…我睡着了…醒来就在马车上…”玉轻雪心虚地眨眸攴。
“哦…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大牢。”
“不要!”玉轻雪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便恳求道,“二妹,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美貌没有了,姻缘没有了,荣华富贵没有了,就连家也回不去了,我只能躲在边远之地苟且偷生,一辈子见不得光…二妹,我已沦落至此,我输了,你赢了,你放过我,饶我一命,好不好?”
玉轻烟怒吼:“那你为什么不饶沈昀一命?逵”
玉轻雪一愣,半瞬后才大声嚷道:“我没有杀人…沈昀不是我杀的…”
玉轻烟不想再听这陈词滥调,怒火燃着她的心,恨意烤着她的忍耐力,今夜,她一定要为沈昀报仇!即使不为沈昀报仇,也要为自己铲除这个多次谋害自己的敌人!
两个壮汉得到她的眼神示意,上前抓她。
玉轻雪以为他们要凌辱自己,惊骇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跪地哀求道:“二妹,我真的没有杀沈昀…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会说服娘亲,以后对你好…你我毕竟是同是爹爹的女儿,血浓于水,你我是姐妹啊…二妹,不要…”
两个壮汉打晕她,将她放在一张木案上,剥光了衣物,然后握起银光晃晃的杀猪刀。
手起,刀落。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两支手臂被斩断,鲜血淋漓,从木案边缘滴落。
玉轻雪被剧烈的痛折磨着,剧烈地喘气,断断续续地嘶吼:“玉轻雪…贱人…你不得好死…残害姐妹,你一定会天打雷劈…”
壮汉再次举刀,砍断两条纤细的玉腿,血珠飞溅而起。
尖利的惨叫声撕裂了人的耳膜,玉轻雪的仇恨犹如火山喷涌而出,“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贱人…”
玉轻烟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却不想再看这血腥、残忍的画面,“你不会死,会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彘,看得见,听得见,说不出,置于木桶,居于厕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闻夜香、屎臭。”
玉轻雪骇然,嘶哑地呻吟:“贱人,你好恶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姐姐…二妹,求求你,一刀杀了我吧…好痛,痛死了…杀了我吧,我求求你…”
玉轻烟行至外面,坐上马车,听见了农家传出来的惨绝人寰的叫声。
慢慢的,郊外的夜晚恢复了宁静。
南欢被那残忍血腥的一幕和大小姐凄厉的叫声折磨得心头难受,道:“二小姐,他们会办好事的,不如先回城吧。”
玉轻烟点点头,歪靠着闭目养神。
沈昀,杀你的人将会终生饱受折磨、煎熬,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愿你安息。
————
大牢里假的玉轻雪离京的这日,谢氏自然去送一程,以掩人耳目。
过几日,当她得知宝贝女儿失去了踪迹,会发疯成什么样?
玉轻烟想到此,就觉得痛快。
接着是沈昀的丧事,沈家为这个优秀的嫡长子办了个体面风光的丧礼,她是沈昀的未婚妻,虽然不能以未亡人的身份哭丧、送葬,但她一直陪着沈夫人,缓解她的丧子之痛。
“夫人,在我心中,您便是我娘。”玉轻烟说的是心里话,“虽然他走了,但你还有我这个女儿,和沈姐姐一起孝顺您。”
“好…好孩子…”沈夫人哽咽道,泪珠接连滚落,“昀儿眼光真好,倘若昀儿有福气,娶到你这个媳妇…”
“今生不能嫁给沈大哥,是我没有福分。”
“不要这么说。”沈夫人拭泪,眼眸红肿如核桃,“过阵子,我让管家去办,取消这桩婚事,你年纪轻轻,还能再找一个比昀儿好的夫婿。”
“夫人不要这样说,我心如止水。”
“好孩子…”
沈夫人抱住她,像是失散多年的母女俩,相拥而泣。
出殡时,玉轻烟跟在丧葬队后面,送沈昀一程。
在沈家的风水宝地,落葬仪式完毕,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人,独立坟前。寒风吹起素白的衣袍,吹乱了乌黑的青丝,吹干了泪水。
天色阴霾,心头萧瑟。
有人从远处走来,疾步如飞,很快就站在她身侧,面对新坟默哀。
宇文策。
玉轻烟一动不动,双眸被寒风吹得眯起来。
他解下墨色外袍,披在她身上,“此处风大,仔细着凉。”
她仍然不发一言。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他劝道。
“害死沈昀的真凶,是我。”她幽冷道,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甚为吓人。
“真凶是玉轻雪,不是你。”宇文策低沉道。
“如若我没有和他订亲,他就不会死。”她的眼底眉梢凝结着忧伤。
“不是订亲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世事难料,天意难违。”他耐心地开导,“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明日是不是还活着。”
玉轻烟明白,再怎么内疚自责,沈昀也不会复生。
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
————
数日后,沈家真的退了婚事,玉轻烟与沈夫人、沈凝的感情却日益深厚,时常去沈府走动。
一日,她刚到花间集铺子,便看见门口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长相颇为清秀。
看见她,这姑娘迎上来,“玉二小姐,王妃有请。”
“王妃在哪?”玉轻烟心中雪亮,是安西王妃。
“王妃在醉仙楼等你。”姑娘的声音颇为甜美。
玉轻烟随她前往醉仙楼,在清雅的雅间见到了雍容华贵的安西王妃。
安西王妃端然而坐,着一袭紫红绣袍,面目冷冷,好似很不待见她,“坐吧。”
玉轻烟依言坐下,等她开口。
“策儿喜欢你,即使你与别人订了亲,仍是喜欢你。”安西王妃低缓道,说起儿子的时候,目色温柔、慈祥。
“郡王错爱。”
“就我所知,之前策儿与你情投意合,你为何与沈昀订亲?”
“我与郡王有缘无分。”
安西王妃一直盯着她,研究她的一言一行,“你是个好姑娘,才貌双全,策儿喜欢你,乃情理之中。”
玉轻烟不作声,弄不明白了,她究竟想说什么?
安西王妃莞尔,“为人母亲,我自然希望策儿娶一个门当户对、品貌兼修、他又喜欢的媳妇,我曾经试探过他,他非你不娶,以前是,现在仍然是。若我做主,你愿嫁入王府吗?”
玉轻烟不由得想,宇文策请了安西王妃来当说客?
“王妃,我已说过,我与郡王有缘无分。”
“换言之,你不愿嫁入王府?”安西王妃颇为惊诧。
玉轻烟颔首,“轻烟配不上郡王。”
安西王妃也不生气,徐徐道:“策儿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
玉轻烟再次默然,这么说,安西王妃是来撮合自己和宇文策?
“王爷对策儿所抱的希望很大,因此,未来的王府女主人必须对王府、策儿有所帮助。”安西王妃柔声细语地说道,“王爷反对策儿迎娶你,毫无转圜余地。”
“是吗?”玉轻烟淡淡反问。
“你必须答应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嫁给策儿!”安西王妃立马变了神色,目光吃人似的,语气很强势。
“王妃应该是有求于我吧。”玉轻烟清冷一笑,原来方才她在装,装得和蔼可亲,套自己的话。
“你不是说有缘无分吗?你不是不愿嫁给策儿吗?”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或许明日一早我就会改变主意。”
“你——”安西王妃气得发抖,怒目而视,“你故意与我作对,是不是?”
“我只是实话实说,怎敢与王妃作对?”玉轻烟冷冷道。
“我绝不会让你嫁入王府!”安西王妃霍然站起,气势强硬,“你最好离策儿远远的。”
玉轻烟也站起身,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没有人可以命令我!我与谁在一起,你管不着!我的姻缘由我自己做主,我想嫁给谁,便嫁给谁,没人可以操控我的终身幸福!”
如此斩钉截铁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安西王妃被她这番话气到了,胸脯剧烈地起伏,眉目间满是气愤。
玉轻烟嘲讽道:“王妃,我建议你,把儿子软禁在王府,时刻看着,一辈子看着,你就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儿子。”
说罢,她径自离去。
却有一人挡在门口,宇文策。
她暗自苦恼,方才说的那番话,他一定听见了,会不会误会?
安西王妃看见儿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随之恢复如常。
他没有进来的打算,目光冷冽,“母亲,没想到你和父王一样!”
“策儿,我这也是为你好…”安西王妃连忙道。
“从今往后,不许再找烟儿!”他语气生硬,像是对一个陌生人所说。
话落,他牵起玉轻烟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安西王妃追出去,“策儿…策儿…”
然而,他们已经下楼,不见了。
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玉轻烟出了醉仙楼便往前走,宇文策快步跟上。
他拉住她,略微着急,“烟儿,母亲来找你,我真的不知。”
她挣脱手,淡淡道:“我没事,我先回铺子,郡王自便。”
他沉声道:“此处距铺子不远,我送你过去。”
她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
“我没想到母亲会对你说那些话,你莫放心上。”
“我怎会放心上呢?”玉轻烟忽然止步,莞尔一笑,“王妃所担心的,永远不会变成现实,因此,王妃的话伤不了我。”
“我明白。”
宇文策心中苦涩,原以为方才她对母亲说的那些话是她的心里话,她对他的情有可能复燃,给了他希望的曙光,却没想到,她如此坚决。他不明白,她不屈服于母亲,却又为什么拒绝自己?
她的秀眸闪现坚定的神采,“郡王,方才我那么说,只是一时冲动,只是气话,不表示什么。我说过,这一两年,我不会谈及儿女私情。”
他颔首一笑,不再多说。
然而,他相信,烟儿对自己并非没有情意,只是对沈昀之死还无法释怀,沉浸在自责、悲伤里,他会给她一些时日,等她复原。
————
谢氏终于收到消息,扬州那边没有接到玉轻雪,谢氏心急如焚,派人在南下扬州的沿途寻人。
冷天晴禀报了谢氏的动静,然后道:“二小姐,我亲自去了一趟乡下,一切如常,大小姐居于厕中,浑身发臭,爬满了疽,生不如死。”
身受非人煎熬,精神受着折磨,一点一点蚕食生存意志,想必玉轻雪活不了多久。
洛都十二金钗评选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报名参加者已有三十个名门闺秀、富家千金,因此,近来玉轻烟忙于决赛的筹备工作。
三月初五,三十五位佳丽齐聚东郊的畅思园。因为此次金钗评选活动,不少男女老少慕名而来,将畅思园挤得水泄不通。赵老爷命人在花苑碧湖湖畔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供展示佳丽才艺。
春寒料峭,日光璀璨,这大好春光将天空妆点得犹如琉璃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