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冷风一阵阵地扫虐,路灯飘摇,拉出虚淡的影子;马路上川流不息、各式轿车或低调地行驶或张狂地呼啸而过。容妆妖艳、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子时不时地从身后噔噔噔地嬉笑而过,或者行走于对面的人行道上,孤身一人,或者三三两两,不慌不忙,轻浮而从容。

她们属于这妖娆的夜色,眼睛里尽是城市的浮华,也许,眼底深藏的是无尽的无奈与辛酸吧!

鹿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他们已经坐了好久,沉默地坐着,各怀心事。朱建锋突然惊醒似的转头看着呆呆出神的苏摇,见她抱着双臂、似乎很冷的样子,忽然间,他百味杂陈,些许尴尬,些许感动,些许怜惜…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平静地笑说:“十点了,进去吧。”

眼见他的情绪有所平复,苏摇朝他温暖地一笑,站起来,转过身,无意中瞥见一抹影子神速地闪身进入“零点三刻”,虽是极短的一瞬,却已能够看得出来,那影子的上身是灰白色的。她微觉异样,却也不去在意,便灿烂地笑:“经理,2007年的平安夜,我们不醉不归。”

现场越来越High,舞池里拥挤不堪,舞曲热爆,每张晃动的脸庞都写着狂乱…欧阳兰兰拉着苏摇挤进舞池,踩着劲爆的节奏,舞动胳膊,扭动腰胯,让全身都动起来,让一切烦恼随着汗水蒸发…一会儿,朱建锋也和杨英涛一起跨上舞池,疯狂地舞动。

一个精瘦的男人慢慢地挪到苏摇身旁,有意无意地蹭着,胳膊,臀部。苏摇转过头,见是一个满脸猥琐的中年男子,瞪他一眼,让出地儿给他。然而,他竟然跟着舞动过来,像是一只苍蝇似的粘着,极尽能事地挑逗着。

欧阳兰兰也发觉了,碰了碰杨英涛,眼睛一斜,示意那个让人恶心的男人。杨英涛双唇一扯,敏捷地窜过来,横在苏摇和那男人的中间,冲着他夸张地摇摆身体,扮着无赖似的鬼脸。眼见如此,那男人无趣地撤离了。

欧阳兰兰哈哈大笑:“杨英涛,你真行啊,把他吓跑了!”

朱建锋来到苏摇旁边,在她耳边大声地喊着:“没事吧!”

苏摇无奈地一笑,摇摇头。虽是无人骚扰了,她却不想跳了,于是跟欧阳兰兰打过招呼,跳下舞池,回到大本营。

朱建锋轻幅度地摆动着,目送她离开舞池,脑子里仍自回味着她那优雅的舞姿。她今晚的衣着打扮跟往日大不一样,黑色毛线长衣,长及大腿,裹出浑圆的臀部,低宽领裸出细小的锁骨与瘦白的双肩,配上咖啡色高跟靴子,衬得腰身纤细、身姿绰约,仿佛一朵黑色玫瑰,优雅地释放出清新的芬芳。

当她舞动的时候,仿似黑玫瑰缓缓地绽放,每一片花瓣的张开,皆是美到了极致。

喝过饮料,苏摇七弯八绕地来到洗手间,正洗手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高易松打来的,她想也不想就摁掉、接着关机。有人进来,她走到旁边,斜靠在墙上,抱着双臂,静静的,深深地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人踩着高跟鞋响亮地走出洗手间。

大厅里劲爆的音乐,隐隐约约地渗透进来。突然的,“嘎吱”的一声门响,于静寂中炸响,她心尖儿一跳,转眸看去——

只见正对面一个小单元里,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在激情拥吻,男子坐在马桶上,女子跨坐在他大腿上。两人正是火热、激烈的时候,男子双眼微眯,眼色迷离,非常享受女子的火辣味儿。

慢慢的,男子好像意识了什么,看向正欣赏着他们的苏摇、靠在墙上满脸惊愕的苏摇。他布满情欲的漂亮双眼皮,渐渐地撑大,直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再无回应女子的挑逗,笼罩在脸上的激情似乎在这一刹那消失殆尽。

暗沉的脸膛,在洗手间强烈的灯光下,尤显深黑与冷酷。这张俊脸上,戏剧性地、快速地转变着令人喷饭的表情,迟疑,愕然,尴尬,烦躁…

典型的影视情节。

背对着苏摇的女子犹自热情地撩高他的灰白色毛衣,忽然发觉他神色呆滞、动作全无,既而转头、瞪着门外。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略一挑眉,冷淡而娇柔地说:“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男子幽深的眼睛里瞬息万变,最后定格于:冷漠。此时,他脸色冷凝,狂放不羁地看着目不转睛的苏摇。

苏摇被这个画面震得有些痴呆——其实这个画面并非惊天动地,关键是主角…她猛地回神,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不过,没有时间给她从记忆的旮旯里揪出那个面熟的人了,她口齿不清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继续!”

用平生最快的奔跑速度跑出来,还差点儿滑倒,又差点儿撞上别人。苏摇没来由地惊慌,脊背上冷汗淋漓。

真是见鬼了!

这个男子嘛,不是别人,正是盛放机构副总,谢放!

员工撞见老板的激情戏码,该如何处理?而老板将会如何处置?而且,这个员工与这个老板的关系并不简单、甚至是非比寻常,还牵扯上诸如债务关系、私人聘用、不同房的同居关系…同一屋檐下,岂不是很尴尬?

哎,不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苏摇甩甩头发,回到大本营,和桑妮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罐饮料,便说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家。穿上黑色大衣,拎了包包走出“零点三刻”,冷风一吹,火烧似的脸颊立时清爽不少。

寒风冷瑟,浓重夜色之下的灯火耀眼如昼,橘红色的光色给鹿城的冬夜披上一件温情的外衣。走了一会儿,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刚刚坐稳,正要关上车门,不及防车门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拉开,紧接着挤进来一个人,并且阴阳怪气地喊道:“怡景湾,麻烦师傅快点!”
苏摇一看之下,竟然是谢放,不禁有些心慌,心里嘀咕着他怎么知道她离开“零点三刻”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气渐渐扩散,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虽然她也拼命地喝酒过,却仍然掩住口鼻,强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滚。

斜过眼角余光,她看见他平静地靠着,便侧过头去仔细研究他:他双眼轻闭,面不改色——还是那么黑,平静如夏季的夜空,没有星光也没有风,只见一片浓浓的黑。

谢放仿佛察觉到了似的,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她,双目通红。

苏摇吓了一跳,猛然间意识到就在刚才、就在洗手间里撞见了他的好事,此时他很有可能是怀有某种不良企图而来的,报复?警告?还是威胁?

她不由自主地缩向一边,他敏捷地拽住她的右手腕,欺近身来,死死的目光极具威胁性:“你害怕什么?”

苏摇下意识地摇头,他的唇边浮出一丝儿漂亮而和煦的笑意,在她眼里,却是邪恶无比。他低沉地问:“不害怕?”

该死的谢放!TMD!苏摇在心里咒骂他一百遍、一千遍,脸上只能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正要开口,不妨他伸手揽过她的后脑,他的整个脸庞漂移到面前,不假思索地吻住她的唇,轻轻摩挲着。

苏摇一动不动,任凭他的酒气与热气喷洒在脸上、唇上,僵硬地承接着他的侵犯和作弄,因为她知道,通常情况下,狩猎者在狩猎物激烈反抗的时候,征服的欲望空前高涨,越是反抗,越是纠缠,越是毁灭。如果是静静地等待裁判,很有可能是死里逃生的一线希望。

他在她的唇边吹着热气:“这样…也不害怕?”

苏摇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静静地说:“我心目中的谢总不是那种让人生厌的衣冠禽兽。”

谢放一言不发地放开她,继续闭目养神。很快就到了怡景湾,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小区、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嘭”的一声,他重重地关上门,发泄什么似的。她径直走向卧房,心想着还是赶紧避开这个酒鬼比较安全,却没想到,一句阴冷而霸道的叫声传进她的耳朵:“站住!”

谢放脱下外套,扔在单人沙发上,不见她过来,便抢步上前,一把拽住她,强硬地拖到沙发上坐着。他也坐下来,闭上双眼,两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沉默之下,是凝滞、阴冷的空气。苏摇知道这个时候的谢放肯定是丧失了大部分的神智,只是——他妈的,他到底想干什么?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尽量平稳地开口:“谢总早点儿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刚刚站起身,又被他拽住手腕,硬生生地跌坐下来,整个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揽倒,紧接着,他的上半身热气腾腾地俯下来,将她挤到沙发里侧。

苏摇从未见过他凶狠、强硬的样子,发生的一瞬间,到底是惊恐的。

谢放的两只手掌贴在她的脑袋两侧,逐渐地加大力度,怒气腾腾地看着她:“你不是不怕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衣冠禽兽?”

她感觉到两只手掌挤压脑袋的力度,越来越疼,仿佛要将脑中的所有记忆挤出来,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放心,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连续地加大力度,她心急地打着他,打他的手臂,打他的胸膛。可是,这点儿力道根本微不足道,无法吓退眼前恶魔般的酒鬼。她气愤地腹诽:撞见他的好事,根本不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女性洗手间嘛!

谢放抓住她的手腕,反扣在身后,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

苏摇泄气地一动不动,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以退为进地说:“你先放手,我们好好谈一谈。”

谢放黑得深不可测的眼中闪现出迟疑而锐利的芒色,右手食指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她急忙说:“谢总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他邪恶的脸孔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她别过脸去。当他的脸颊磨蹭着她的脸颊,当温柔、细腻的触感袭击她,苏摇一向坚强的神经濒临崩溃,不由得吼叫出声:“放开我——”

她终于知道,酒鬼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谓酒后乱性,这个平安夜,她真的会有此恶俗的遭遇?

谢放嘿嘿地笑:“你再动的话,别后悔我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他凑在她的耳旁沉沉地耳语,语调漫不经心,却乖戾得骇人,仿佛一头假寐的老虎。他柔软的双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耳垂、脖颈,炙热的气息开始蔓延、烧烤着她的肌肤,笼罩住所有的感官,她却只能僵硬地躺着,只能在心里诅咒他千万遍。

突然的,她感觉肩膀上有点重重的,侧头一看,他的脑袋正搁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揪紧的心,终于松懈下来。苏摇挣扎着起身,他顺势躺倒在沙发上。冷哼一声,她抡起拳头,往他的鼻子上狠狠地揍了两拳,却只是“空手道”——手势而已。

英朗的浓眉,红润的嘴唇,冷硬的轮廓,顺畅的呼吸,宁静的睡容,就跟小黑兔似的,再无方才的凶狠与强硬,毫无防备之下,只是一张乖巧的面孔。

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放平身子,苏摇甩甩头,走进卧室,抱出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顺便帮他整理好;接着,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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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壹号》策划报告已经送给开发商审阅,提案时间则另行通知,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几天了。这两天,企划部倒有些空闲,不是浏览网页就是聊天。苏摇正与甄汇汇QQ聊天。

甄汇汇是她的大学同学、四年的舍友,彼此的事情,无不知晓,甚至,苏摇比甄汇汇本人还了解她。一有什么事情,甄汇汇找的第一个人必定是苏摇。因为,在精神上,她对苏摇似有一种轻度的依赖。

她感慨地说:我发现,女人在爱情中一定不能失去自我,即使在热恋的时候,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经济独立,要思想独立,不能把整颗心都放在男人身上。

甄汇汇一有什么“人生感慨”,保准是和她的男朋友张建东出现感情危机。大四下学期,他们在校园里偶然邂逅。她在水池边上看书;他在等人,东张西望,就望到了她,上前搭讪,就这样勾搭到一个女朋友了。后来,汇汇严令禁止他随便跟女孩子搭讪,因为,他的“勾搭”功夫实在深不可测。
张建东三十岁,长得棱角分明,就是脸型不够经典,眼睛不够大,皮肤不够好,总之,往人堆里一空投,保证立马淹没;不过呢,情场老手只要一出手,往往手到擒来。一顿香喷喷的小麦粥,就赢得了美人芳心。毕业后,汇汇到鹿城投奔他,过上“夫妻生活”,成为“家庭主妇”,半年后才找工作,但是,大半年后,又成为“绝望的主妇”了。

苏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发出一个晕倒的表情:大姐,你才“发现”啊,几百年前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她哀怨地说:所以说啊,女人长得漂亮,并一定活得漂亮。

苏摇预感不妙:你家东东老毛病又犯了?人赃并获了?

张建东最辉煌的历史是三年前勾搭了女朋友的好友,把人家搞上床了。女友大闹三场后,把他踹了;女友的好友知道了他的情话绵绵皆是花言巧语,盛怒之下,扇了他一个耳光,写了一张极具侮辱性的大字报贴在他的公司。汇汇知道三年前的这件壮举后,经常拿这事儿刺激他。

手机铃声响起,苏摇更觉得情况比想象中的不好,赶紧接通,甄汇汇却不说话,手机里静悄悄的。她走出企划部,来到休息间:“汇汇,怎么了?说话啊!”

“你在上班吗?”甄汇汇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好像来自天籁,确切地说,就像地狱幽灵一样,飘忽不定。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苏摇可以肯定:一定出事了。

手机中传来吸鼻子的声音、抽噎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我先挂了!”

浓重的哭腔。她在哭!跟张建东吵架了?记忆中,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数次了…苏摇发过去一条信息:我马上到她家,等着我。

跟经理请假之后,苏摇穿上羽绒服,打车到玉山新村。整个鹿城阴瑟瑟的,就像阴干的衣服,潮湿,阴冷,散发出一股阴酶的气味,让人觉得压抑。

苏摇看见了一个悲伤的幽灵,她散乱着半长的头发,清俏的大眼睛无辜地睁着,发红、干涩,显然的、她的悲伤持续了不短的时间。见到苏摇,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微笑,比哭还萧瑟,细腻的脸蛋上早已没有前阵子的雪靓,容色憔悴。

进门后,苏摇更是吓了一跳。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堆满了是她的东西,有的随意扔着,有的打包得齐整。她是搬家,还是怎么的?苏摇无法正常地走路,只能跳跃、横跨,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终于艰难地坐在沙发上:“你这是干吗?搬家吗?”

甄汇汇低垂着头,泪珠儿簌簌而落,无声而汹涌。苏摇默默地搂住她,心里轻叹。

鹿城,这个犹显得陌生的都市,除了张建东的肩膀可以依靠,苏摇的瘦弱肩膀可以让她尽情地哭泣。当爱情让人焦虑、让人悲伤、让人无所皈依的时候,友情是一个寻求慰藉的圣地,她们相依为命、互相取暖。

好一会儿,她平静下来,接过苏摇手上的面纸,抹着泪水,擦着鼻涕,兀自抽噎着:“他说,他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我。”

苏摇惊叹张建东的无良,在心里忿忿不平:“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鹿城吗?”

“他出差去无锡了,早上出门的,明天回来。大概十点钟,他打电话给我,说了这句话。”甄汇汇有气无力地说。

“吵架了吗?到底怎么回事?”苏摇握着她微凉的手。

“他跟苏州的那个女人,还有联系。”甄汇汇扑闪着红眼睛,像个小媳妇似的,双眼再次盈满悲伤的泪水,仿佛波光粼粼的绿湖。

三个月前,甄汇汇玩着张建东的手机,无意中看到一条信息,这个手机号的主人称亲热地叫他老公,问他什么时候到苏州。那个当儿,她头顶上的天花板再次旋转——此前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保证立即跟那个女人断绝来往,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甄汇汇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解释说,是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女的,认识汇汇之前就认识了,有过几夜情,后来断了联系。这次她又发来信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拒绝她了。

她将信将疑,但也不能怎么着,只是告诫他不要再理她。

没想到,两个星期前,又发现他们还有联系,而且还很热切。她暗中记下他QQ的密码,趁他不在的时候,偷看他的聊天记录,不看则已,看了之后,整个天空都塌了。她从聊天记录上了解到,奸夫淫妇在QQ上打情骂俏,恩爱非常,更加可恨的是,每次他去苏州,必定和她约会、上床,情意绵绵,似乎越偷越激情。

一直以来,在这份爱情中,甄汇汇是弱势的一方:以他为生活中心,以他为思想主导。可以说,她已经丧失了自我,泯灭了个性,即使他犯错,她总是轻易地原谅他,重归于好。

这次,她非常愤怒,非常伤心,一定要他做出实际行动。昨天晚上跟他摊牌,她说,如果他不跟那个女人断了,那么就是她跟他断绝关系。

起初,他还嬉皮笑脸地打哈哈,想要蒙混过去,不过他没料到向来小绵羊的她此次竟然这么坚决,他不表态的话,她就不罢休。他也火了,撂下一句话:你别忘了,你不是我的老婆,你只是我的女朋友,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

听闻这句令人绝望的话,甄汇汇如遭五雷轰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夜里十二点,她伤心至极,爬出被窝,穿好衣服,拿了手机,摔门出来;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希望他冲出来阻拦,可是,他没有出来。她更加绝望,走到街上,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便利超市的白色灯光照亮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凄凉惨淡。夜店小姐坐在灯光暧昧的玻璃后面,翘起二郎腿,神情冷漠而妖艳。她们是被白天遗弃的精灵,此刻,甄汇汇也觉得自己被爱情遗弃了。

十五分钟后,张建东打来电话,吼叫着:“我数一、二、三,你马上给我上来,不然,你永远别回来了!”

想了想,最终,她走上楼,走回爱情的圣殿,因为这个吼叫的电话,她的心情大为开朗。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两人再次争吵,比昨晚更加猛烈。争吵过后,他到无锡出差,十点钟打来电话,让她滚蛋。

其实,苏摇早就劝过她,张建东是一个典型的花心公子、多情浪人,虽然对她海誓山盟,但不会满足于一个女人,适合做情人,却不是一个守护家庭的合格丈夫,如果嫁给他,就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汇汇,我觉得,你要痛定思痛,不要再心软了,离开他,这种烂人,不值得!”苏摇很清楚,只要她心里还爱着,就值得,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一个烂人。

“嗯,我知道,这次我一定不会心软。” 甄汇汇擦着眼角,通红的大眼闪过一抹坚决的色泽,“但是我不知道搬到哪里…你那里方便吗?”

“别担心,我来安排。” 苏摇捏着她的手,给她以安慰。或许,谢放会答应的,他不至于这么硬心肠吧。
“明天吧,明天上午我给你电话。” 甄汇汇轻柔的嗓音压得低低,显得无辜。

“汇汇,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你很清楚他的为人,再不离开他,你肯定还会痛苦,还会伤心,还要像现在这样不开心。如果你能永远承受他的多情和花心,那么,你就继续,如果你没办法承受,那么,趁早离开。”苏摇气急败坏地吼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女人的内心深处非常舍不得这里的一切,留居一晚,或许想缅怀一下吧,或许,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张建东收回那句话。

“我知道了,这次我下定决心了。”她尴尬地说,显得有点儿不耐烦。

“那好!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你自己整理东西。”苏摇无奈地叹气,心里叹道:要让她离开他,除非彻底断了她对他的想念。

“我不饿,等会儿饿了再说!”甄汇汇脸上展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接下来,两人一起收拾东西。女人的东西还真多,单单衣服就三大箱,明天打车的话,估计要两趟才能全部搬完。有些东西是从学校带过来的,一下子,大学的美好时光扑面而来,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而她们仍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学女生,谈恋爱,翘课逛街,紧张的学期考试,秋风中旋转掉落的梧桐叶子,风趣的外国文学教授…

突然,门被打开了。于此同时,也打开了某个女人的希望之门。

张建东探身进来,柔情蜜意地喊着:“老婆,我回来了。”他看到苏摇,眼睛一亮,夸张地笑着,“咦,小老婆也在啊,好久不见, 真是稀客!”

张建东是福州人,和苏摇算是福建老乡。混熟了之后,他总是亲热地叫她为小老婆,而且经常拿她开玩笑。对于他的“语言调戏”,甄汇汇不置可否,甚至还和他神秘地密谋着什么,苏摇多次抗议,仍是阻止不了,后来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