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盏沉默了一瞬。
她心里麻麻的,总觉得狗男人又准备搞事。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季清和,问:“没耽误你正事吧?”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结,反问:“你不就是正事?”要不是他表情自然,姿态随意,沈千盏差点以为他在一本正经的撩她。
见她不说话。
季清和瞧她一眼,微抬了抬下巴,说:“听说你团队人来齐了,我带了助理,等会把合同签了再走。”
沈千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季总如此热切,求之不得。”
季清和微哂,眼底逗弄她的愉悦转瞬即逝。
他侧目,看了眼此时装鹌鹑的苏暂,想起刚才电话里,他问“我盏姐喝多了特别好欺负,你要不要来看看”时那叛变得毫不迟疑的样子,微微勾唇,把玩着杯盏看向餐桌上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蒋业呈对季清和与沈千盏的关系这般亲近有些错愕,试探着问道:“千盏你和季总是合作了?”
沈千盏虽然理解蒋业呈私下做备选的行为,但对对方如此没有合约精神恶心也是一点没少。她留了点心眼,说半句留半句:“季总是唯一继承季老衣钵的,您说我舍得放过他吗?”
蒋业呈眼神微闪,颇为赞许。
沈千盏看不透蒋业呈的真实想法,单纯当他在夸自己,笑眯眯地举杯敬了敬季清和:“还得感谢季总对我的信任,喝一个?”
季清和没动,他连眼神都没分给其余人一眼,只顾着敲打沈千盏:“又忘了?我这不兴……”
没等他说完,沈千盏立刻放下酒杯,往杯里沏了壶茶:“我是俗人。”
她抿了一小口,微苦回甘的茶水有点烫嘴,她沾了一口就顺势放下,补完后半句:“只会喝酒吟诗,喝茶……吟不出来。”
她这句话不知戳中了邵愁歇哪个笑点,他抚掌大笑,说:“早就听闻沈制片是个有趣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深谈。日后若是有机会合作,希望能了解了解沈制片有趣的灵魂。”
沈千盏谦虚地笑笑,打蛇随棍上,聊起今晚本欲与对方切磋的话题。
季清和抬眸,似不经意般扫了眼邵愁歇,没再多说。
——
将近十点时,沈千盏借口不胜酒力,为了不耽误与季清和的正事,决定先行一步。
简芯哪看不出她是今晚目的达到准备撤了,她怄气都快怄死了,想冷嘲热讽落落她的面子。话刚到嘴边,忽觉有道视线落于脸上。
等她抬目去寻时,那道目光一转,消失得悄无声息。
她一肚子的酸言酸语卡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见蒋业呈与两位导演,相继提出告辞。
简芯憋着火,丹田都快炸了,一句话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沈制片天天表现得爱岗敬业,改天也教教我,怎么靠着爱岗敬业招惹得东城西城那些富家子弟回回伸手跟父母要钱来投资你的剧啊。”
沈千盏正等着和平散局,闻言,笑容一淡,回应时声音冷冽,叩头倒了一盆的玻璃渣:“教不了,交流经验可以,心眼不好我可教不了。简制片再不改改这坏心眼的毛病,怕是还要做一个项目扑一个。”
她落字轻飘飘的,浑不在意她话里话外的恶意内涵。
一瞬间,包间内寂静无声。
谁也没料到即将散局时,简制片会突然撕破脸。
就在众人尴尬到起身就要逃离之际,季清和似无意般提起:“沈制片爱岗敬业这个评价,倒不止一次听说了。除了正面的,还有些标签似乎……”他目光疏淡,似笑非笑:“挺有趣的?”
沈千盏没敢接话。
她原本以为季清和是替她解围的,结果这狗男人是来下套的。
他并不在意沈千盏拒绝交流的态度,唇角笑意微深:“虽风流,但从不夹带私人感情?”
一桌子正费尽心思找借口离开的八卦群众们立刻十分自然地坐回去,不着痕迹地打探:“季总怎么说?”
沈千盏风流名声在外,在座数位都有所耳闻。
就像聊艺人八卦,无论是谁谈论起,都津津乐道。
季清和不动声色,只有苏暂心知肚明地咬着手指在角落里暗暗大笑。
沈千盏,你也有今天!
他乐不思蜀,眼看着沈千盏今日就要栽两人,季清和却没打算往下细说,笑容温和道:“我就是确认一下。”
蒋业呈深知季清和对合作方的人品、工作态度等要求非常严苛,不疑有他。
唯被调侃的沈千盏,无声撂下一句狠话:“狗男人,你等着。”


第18章 第十八幕
沈千盏被季清和最后那波骚操作将了个措手不及, 怼简芯时所营造出的“不屑与尔等废物为伍”的冷艳高贵也在一众大佬神秘暧昧的微笑里荡然无存。
她强行撑住自己的人设,娇嗔道:“八卦这种事, 私下传传无伤大雅,这一搬上台面,怪难做人的。”
她支着下巴,风情多姿地转头与季清和对视。
沈千盏的原计划是晃着她的红酒杯, 与季清和的轻轻一碰, 不管他喝不喝,力求表演出“季总你真调皮”的视觉效果。
第一步成功后,第二步她就皮卡皮卡地眨个眼, 电得季清和神魂颠倒了, 她就能顺势抛出一句“季总和我之间就清清白白的,也不知道传谣的人什么心态, 拿我玷污季总这样的淑人君子”。
但当她将目光与季清和一对,对方眼里的清冷就如山顶雾凇般,将她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心。
酒喝多了,真的容易影响智商。
她差点忘了,她和季清和之间一点也不清白。
那句台词说出口,先不考虑违不违心,光季清和这个狗男人就不会乖乖配合,不拆台都是她往日求神拜佛攒了福德, 喜从天降了。
想通彻这些,沈千盏翻脸比翻书还快,笑容一个秒收, 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渣女脸,光速扭头,只做无事发生。
全程目睹一切的苏暂,险些笑疯。
要不是他始终牢记沈千盏这几年殷切教导的恩情,这会估计要笑到打鸣。
他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沈千盏这渣女迟早要遭现世报,这不,现世报就坐她手边等着挥舞金枪开始收割。
好一出人间现实魔幻。
不过,看好戏归看好戏,关起门来怎么看都行。遇事时,苏暂还是知道枪口一致对外的重要性,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简芯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谴责和厌恶:“损人风评的恶意竞争挺上不得台面的,简制片今天在这里说的话,在座的可都听见了。以后我要是在外面听到任何相关的风言风语,就当是简制片说的了。”
苏暂一贯嬉皮笑脸,狗腿现实,冷不丁的严肃起来,意外得有几分震慑效果。
话点到即止,多说无益。
苏暂自觉反黑效果不错,适当收手。正好邵愁歇假意接了个电话准备离开,他热情起身,亲自相送,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苏暂对自己的认知无比准确,他就是个工具人。
不适合沈千盏身份说的话他要负责说出口,不符合沈千盏人设的行为他要负责展现。他就是个提枪拿盾的士兵,该冲锋陷阵时,身先士卒;该回防高地时,就得驻守水晶。
他,就是一颗有钱有闲的人间好棋子,人见人爱的小甜甜。
——
沈千盏有话要借一步和蒋业呈私聊,叮嘱乔昕先送季清和到她车里坐一会后,后脚跟上蒋业呈,送他出去。
经过走廊,坐上电梯后,沈千盏借着按楼层的动作往蒋业呈身侧一站,语带感激,真情实意感谢道:“蒋总,特别谢谢您。我前两天听暂暂说,浅浅在雷导那试戏,结果不佳。也是怪我们公关部,个个捧着饭碗不好好吃饭,浅浅这段时间被误解抹黑,风评是有些不好。您能为浅浅斡旋,真是感激不尽。”
蒋业呈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他这太极打得妙,沈千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件事,压根不知道他问得是哪一句。
她不耻下问,继续试探:“啊?您说哪件?”
蒋业呈看她一眼,慈眉善目:“浅浅太年轻了,身居高位,难免心气浮躁。你们千灯不止要注意培养艺人的品性,也要关注她们心理上的问题。越是当红艺人,越要规范她们的行为。”
他扯了句看似相关实则压根没对题的题外话后,跟关爱后辈殷切盼望人才的前辈一般,放缓语气:“我前几日受邀去评选电影协会重点扶持的电视剧,你们千灯潜力无穷啊。我看你的心思啊,得定一定,尽快推进献礼剧的立项事宜。年初可以报选国家重点扶持,获选的话……”他没说完,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千盏。
两人都是圈里的老狐狸,嗅着肉味就知道鲜不鲜嫩。短短数句交锋,彼此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漆光锃亮。
沈千盏笑笑,识趣地没再继续试探向浅浅的话题。
电梯叮声后抵达大堂。
沈千盏陪在蒋业呈身侧,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项目进度。大多类似于她最近见了哪些比较适合的编剧,筛选了多少滥竽充数的,又做了多少前期准备,工作量有多巨大。
无话可说时,又适当地转换成虚心求教的后辈身份,向他请教,比如:“蒋总您见多识广,有没有比较认可的编剧人选可以推荐推荐?”
“蒋总您觉得邵导能力如何,适不适合来导我们的戏?现在一线的导演捧了大奖的大部分没有档期,我们这项目也等不起。”
“拍摄选址我也在考量之中,蒋总您觉得哪块风水比较好?毕竟您眼光准,随便说一句都够我受益无穷了。”
“演员我觉得现在定还太早,不过不少演员冲着这个项目是蒋总您出品的,那简历都快把我邮箱塞爆了。”
她明则询问听取意见,暗则溜须拍马,把蒋业呈哄得眉开眼笑,直到上车后才想起忘记问沈千盏她与季清和合作之事。
沈千盏自然是故意的,蒋业呈的太极一招一式都压着她打,口风紧得撬都撬不开,还想从她这问出东西?
休想。
——
沈千盏的八卦嗅觉异常敏锐,早知向浅浅“夜会金主”是被人陷害时,就把目标往几位大佬身上锁定。
蒋业呈致力于和季清和合作分一杯羹,向浅浅又在这个敏感时间私下接触季清和,让她不把主意打到蒋业呈身上也难。
只是蒋业呈圈内风评一向正面,沈千盏不敢贸然怀疑。今晚饭局上,雷导忽然松口让苏暂带向浅浅去试妆,她才不信雷导只是为了合作后方便找她喝酒。那指向性很简单,向浅浅不想丢了这个资源,央背后的靠山替她撕下来。
这个靠山是谁,一目了然。
后来她的故意试探,蒋业呈的反应也很明显。避而不答,避重就轻,还让她把心思定一定,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无论她知道什么,知道了多少,识趣的话就乖乖把嘴闭上。
否则,她是在拖累整个千灯为她的鲁莽陪葬。
——
她专注地想事,压根没留意自己已经下到地下二层。
电梯到时,停止运行的晕眩感令她有短暂的身体不适。
她倚住电梯内的扶手,待缓过那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刚要出去。
在电梯口守株待兔的季清和先一步,迈了进来,将她堵在了地下车库的电梯里。
他肩上披着大衣,眉目清冷深邃。
不知是西装主色太暗衬得他肤色太白,还是他本就清松冷峻,整个人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冰块,从头到脚疏放着冷意。
这男人穿西装是真得好看,好看到想他这么穿着就给就地正法了……
瞧瞧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整个斯文败类,人间禽兽啊。
沈千盏双眼迷离,刚缓过来的头晕目眩在美色的冲击下又一阵翻江倒海,席卷而来。
她抬手,冰凉的手背贴住脸,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等急了?”
沈千盏难得自我反省,好像刚才和蒋业呈是聊得太久了。这么晾着季清和这种人间绝色,委实太不应该了。
得罚得罚!
她决定罚自己多看两眼!
季清和见她连站都站不稳,伸手托扶住她的小臂,皱眉不满:“今晚是喝了多少酒?”
“不多。”沈千盏盯着他纤白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数了数,说:“四两白的?还喝了几杯掺啤的洋酒。”
她低叹一声,抱怨:“可真难喝。”
季清和垂眸,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仿佛那张喋喋不休抱怨着的小嘴吸引了他莫大的兴趣,看得目不转睛。
沈千盏心里清楚自己是起了后劲,她一向这样,精神放松后,明知自己在做什么,却完全没法控制。
她打了个嗝,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口叹息实在过于哀怨,季清和微微挑眉,问:“难喝到叹气?”
“不是。”沈千盏看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嘀咕:“我喝多了会变成话痨,我清醒地看见自己在变身又无力阻止。”
她欲言又止,但失去身体控制权后,想什么说什么,她完全无力干涉:“我喝了三小时的酒,妆都掉了一半。本来想下来前去补个妆的,结果想事情太专注,直接下来了。”
季清和忍俊不禁,身上那股冷冽化掉了一半尚不自知:“见我需要补妆?”
沈千盏摇头:“没有,路上哪怕可能会遇到一条狗,我也会为它整理下仪容的。”话落,怕被季清和看出她是假借自己话多故意骂他,掩饰了下:“季总对不起啊,我这人酒品不好,酒后吐真言,特别得罪人。”
季清和没打算计较。
毕竟沈千盏骂他狗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俯身,与她平视:“酒后吐真言?”
他眼里微光闪烁,像所有的光都涌进了他的眼底,倏然发亮。
沈千盏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又给自己挖了个坑,险些要给自己竖个坟碑,她终于确定季清和是来者不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清和托在她手臂上的手顺势往后一捞,揽在她的腰后:“跑什么?”
沈千盏吓都快吓死了,眼睛往电梯出口瞄了眼。想也知道,这么久不出去,电梯早就关上了,她只看见那个自带美颜滤镜的电梯镜面里,她面若桃绯,一脸春色。
要老命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少女怀春:“季总。”
沈千盏微抬了抬下巴,用目光示意他去看左上角的监控镜头:“这里发生的,可能不止我们自己知道。”
季清和顺着她的视线不疾不徐地扫了一眼,表现得相当淡然:“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是很在意。”
沈千盏被他一句话噎回来,沉默了。
季清和问:“合同上新加那条条款什么意思?”
沈千盏眼神暗了暗,决定稳住自己“酒后吐真言”的人设,答:“不想和你再有感情方面的牵扯。”顿了顿,她补充:“今晚你也看见了,我的生存环境有多险恶。跟我牵扯上,对你而言可能只是风流谈资,对我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季清和颔首,不知是肯定了她说的哪一部分。
沈千盏再接再厉:“季总可能对我也有误会,我对被包养没有任何兴趣,你当时提这个条件时,挺侮辱人的。”她瞟了季清和一眼,见他面色冷淡,但并没有被抹了面子恼羞成怒后,说:“当然,条款只是态度问题,白纸黑字也是为了互相约束。有良好公平目标一致的基础,后期我们才能亲密无间互相信任的合作,您说……是吧?”
她越说声气越弱,最后险些在季清和越来越冷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季清和连眼神都没变动一下,他略眯了眯眼,声线像被揉碎后又重新扯平的纸:“我从没想过包养你,是你曲解了。”
沈千盏点头,是是是,她不配。
她的表情之敷衍,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一夜情而已,能有多少感情,总不能是季清和见她一大把年纪了才有性生活,一时怜悯想要负责吧,这多扯淡啊。
就连她这么念念不忘,也只是因为感受太好,食之入髓。顶多回味回味,馋馋他的身子,真要她投入多少感情,不可能的。
成年人的世界还是现实点比较好,追求爱情对于沈千盏而言,太奢侈了。
季清和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但眼下她渣穿地心的表情太过碍眼,他揽在沈千盏腰后的手微微收紧,强势地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沈千盏本就站不稳,腰后被他一托一送,几乎是投怀送抱般撞进他怀里。本就岌岌可危的一线距离,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怀疑季清和是故意曲解她说的“亲密无间互相信任”。
沈千盏小心地伸出手,抵在他胸前。
她的掌心太烫,碰到他冷冰冰的西装外套,忍不住一个激灵。
她抬眸,伸手替他整了整领结:“季总,我在外风评不好。女人一个人在外打拼,无论有多出色,总有闲言碎语。嫉妒的、眼红的、单纯看我不顺眼的。我倒不是真的有多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更多是对这份职业的尊重。”
“给你打个比方,像简芯,她科班出身,学校的学长学姐,班里的同学,同一派系的师姐师妹全是她的人脉资源。可即使这样,她稍与谁走得近些,仍有恶意揣测去抹杀她付出的努力。当然……”她撇嘴,较真地补充一句:“我说话坦诚中肯,不代表我原谅她恶意抹黑啊,再见还是要拼刺刀的敌方阵营。”
她将领结端正理好,往下压了压,收回手时,盯着季清和,无比清醒道:“我在意别人的评价,更在意她们对作品的抹杀。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成就,我无权因自己的关系令所有剧组人员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冷静,季清和比她更冷静。
他似窥探至她灵魂的间谍,与她静默对视数秒后,季清和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从不夹带私人感情?”
“那我呢,我算什么?”


第19章 第十九幕
话赶话时, 容易顺口。
沈千盏为了说服他,满脑子运转的全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情怀和理念, 那句“与我心怀大海和梦想相比,你什么都不算”在嘴边徘徊了一圈,因后续极有可能会被季清和合理反驳,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是惯性思维患者, 每次落子, 都会精心计算往后三步的棋盘走向。
她不控棋,只布棋。
唯有遇见季清和,第一次破戒, 第二次乱了方寸, 第三次割地赔款,回回惨败。
沈千盏扪心自问, 平日里吃素不吃肉,不杀生不放养,除了口业杀伐过重,应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怎么就栽他手里,一回两回三四回的,有完没完?
她怕太过激烈极端的措辞会适得其反,激起季清和的逆反心理,想了想, 把问题抛了回去:“这得看你是想当爸爸,还是想当弟弟了。”
她举例:“爸爸就是现在这种,只要你有需要我就可以端茶送水出卖灵魂为您鞍前马后。当弟弟就是苏暂那种, 只要我有需要他就必须端茶送水出卖灵魂为我鞍前马后。”
沈千盏伸出手指,小心地在他胸口戳了戳,仍未死心地想要拉开两人目前过于暧昧的距离:“您要是觉得今晚不能立刻做出选择,也可以先回去考虑一下。我还是那句话,合作要心甘情愿,目标一致。”
她在前方冲锋陷阵拼刺刀,带他赚得钵满盆满的,结果他在后方馋她身子,这像话吗?
季清和从她某些情绪中得到信号,意外得没再如沈千盏猜测的那般穷追不舍。他顺着她轻轻一戳的力度松开她,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还是眉目清冷的一株冷松,沈千盏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遥远距离。
他低头,似不经意般用手套拍了拍掌心:“沈千盏,我没你那么变态。”
他眼中幽深的瞳仁在电梯的灯光下偏显出几分淡色,抬眸看她时,隐隐有簇光亮起又转瞬熄灭。就像篝火熄灭后的扑腾的火种,隐在草堆里,时不时顺风跃动。
沈千盏下意识觉得危险,那股冷意从脚底蹿向眉心,她打了个哆嗦,刚想说些什么补救下,季清和揿下电梯开门键,转身踏出前,掀了掀眼皮,很不讲究地瞥了她一眼:“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借酒助兴。”
那眼神太嫌弃,以至于沈千盏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抬起肘部,使劲嗅了嗅身上的酒味。
这个动作无意间唤醒了她某些即将遗忘的记忆,那些深藏的零星碎片,如拼图一般在她眼前合成一幕幕香·艳的成·人·电影。
最后,成功定格在酒柜前的某场羞·耻PLAY上。
……
狗男人。
又他娘的搞·黄·色。
——
电梯门开了又关。
沈千盏的脸色也跟着阴了又晴,反复数次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迈出电梯。
苏暂在车前等她。
他指尖嘬了根烟,刚狠抽一口,还未吐出。就见沈千盏步伐稳健从容地从电梯间走出,他看了两眼,偏了偏头示意乔昕去扶一把。
他跟沈千盏跟久了,知道怎么分辨她醉未醉酒。
通常,她走路姿势标准,疾步如风,要看她眼神落点在哪。如果始终盯着地面,那就是外强中干,硬撑的。
她意识清醒时,眼神只会目视前方,行走如风,满脸写着“老娘千杯不醉,不服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