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演员,陈总给我们打过招呼……”话未说完,他抬眼看见沈千盏进屋,忙起身招呼:“沈制片来了。”
沈千盏客气地笑了笑,微低了低下颔算打过招呼。
她与苏暂在案后的空座上坐下,很快有人端上茶水。她随手翻了翻手边的那沓简历,问:“邵导有没有看好的?”
“有几个。”邵愁歇从简历里挑出几张:“这几个我合作过,今天也叫来试戏了,你等会可以看看。”
沈千盏扫了两眼,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做事果决,一趟试戏下来,和邵愁歇将简历筛了个七七八八。离开机还有段时间,她不用急着做决定,收工后和邵愁歇约了饭,一并回北京市区。
那天拟邀主演名单时,邵愁歇没说话,等现下只有沈千盏和苏暂二人,这才提道:“我在想演员全部启用新人是否可能。”
沈千盏猜到他可能有这个想法,主演人选才一直悬而未定,没和苏澜漪商议。
邵愁歇无疑是位优秀的导演,但太有才华的人也特立独行,尤其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
她面上没显露分毫情绪,给自己盛了碗豆腐汤后,待放下公勺,问:“你有适宜的人选?”
“我说了你可别笑我。”邵愁歇老脸一臊,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我们男主有一半的人设参考了季庆振老先生的经历,眼下不是有个现成的继承人在这么……”他话未说完,沈千盏先喷为敬。
她险些被那口豆腐汤呛到,咳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你说谁?”
“季总季清和啊。”邵愁歇一脸无辜:“我对主演没具象立体的概念,所以前阵子苏暂给我看了一张季总的工作照,让我找找灵感。”
他献宝似的将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她:“你看,季总的气质多符合,举手投足的清贵简直浑然天成。重点是,他本身就做钟表修复的,都不需要你再花时间培训。”
沈千盏接过照片。
照片拍摄的地点在北京,时间堂的工作室里。
季清和坐在桌前,正低头修着一只樊梨雕花木钟。窗外的光正好落在他的镜框上,淡淡的鎏金弧线将他衬得面若冠玉,他眼睫微垂,目光专注地落在表盘的制动机关上,应该是在笑,眼尾的锋芒温和,静静搭垂着,像含着温润的黑曜玉石,美得惊心动魄。
沈颜狗立刻就不行了,她的视线连一秒都舍不得移开,只拿脚踢了踢苏暂:“你上哪拍的照片?”她都没有,这兔崽子竟然敢私藏!
“季总工作室啊。”苏暂夹了块樱桃鹅肝,喂进嘴里时满足到双目微眯:“除夕夜你不是把我扔给他了,我第二天醒了找到工作室,就悄悄偷拍了一张。”
沈千盏舔了舔唇:“就一张?”
苏暂呵笑了声,用湿毛巾掖了掖唇角,没直接回答,视线越过沈千盏,看向她身旁的邵愁歇,说:“邵导,我劝你别想了。季总没这个爱好,我们沈制片也不会同意的。”
“我也知道我挺异想天开的。”邵愁歇拧着两条眉毛,丧丧的:“但我看着季总就特别有创作灵感,还指望沈制片给我使使劲的,怎么就不会同意了?”
“我本来以为找傅徯已经很大胆了。”沈千盏的目光终于从照片上移开:“结果这里还有个胆更肥的。”
她把照片扣下,义正言辞:“没收了。”
——
接下来数日,沈千盏先接洽了宋烟,确认她的档期。
宋烟和《春江》的合约签到三月底,前几日无锡的雪化后,《春江》已重新投入拍摄。为了追赶之前落下的进度,她六点上工,夜深才收工,与沈千盏的联系也断断续续的,几天才能聊完一件囫囵事。
邵愁歇自那日提了想让季清和做主演的荒唐念头后,连着磨了沈千盏好几天,直到听苏暂打小报告,说沈千盏属意宋烟,正在敲傅徯后,这才死心。
——
沈千盏签下宋烟和傅徯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先是蒋业呈反对,这老狐狸面善心不善,也不明着来,只一个劲的针对她,躲在背后搅弄风云,给她添堵。
艾艺倒没作妖,给沈千盏推荐过几次艺人被婉拒后,干脆不掺和了。
大局将定时,沈千盏给季清和打了个电话,告知正在接触的主演人选:“宋烟基本能定了,傅徯还在谈。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开始死磕了。”
季清和不置可否:“你决定就好。”
“定下主演前,有个插曲。”沈千盏笑了声,说:“邵导跟我提议让你当主演,你怎么看?”
他周身似有人头攒动,背景音嘈杂混乱,他用手挡了挡手机,避入稍微安静的角落里,这才回她:“你舍得看我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沈千盏想了想,说:“这个还好。”察觉到那端气息变了,她立刻补充:“就是露肩露背露脸没法接受。”
季清和低声笑了笑,“我也觉得,你独自欣赏就好了。”
沈千盏莫名觉得脸热,顺着他的话就问道:“四月开机,你什么时候回来?”话落,发觉自己的口吻颇有些怨念,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当初签合同时,又是要求亲自审核剧本,要求车接车送的,剧本会开了几十次了,你一回都没来过。”
要不是季清和是免费劳力,她早杀上门要违约赔偿了。
季清和转身,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日期——三月二十。
他为了不终岁钟表的新品,被困在总部近两月,期间回过北京两次,次次忙到脚不沾地,连约她吃饭的时间也没有,颇有些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沧桑无奈感。
季清和捏了捏眉心,摘下眼镜。
落地窗前,是半座城市的灯火,他踩在这星罗棋布之上,想念的情绪在瞬间铺天盖地,淹没而下。
“开机宴一定到。”


第59章 第五十九幕
开机宴定在四月底。
月初时, 沈千盏奔赴无锡,与影视基地签下租用拍摄场地的协议。
几日后, 她组建美工组,由乔昕监督,布置搭景。
四月中旬,剧本前三十集定稿, 江倦山与林翘从北京飞至无锡, 一是参加开机宴,二是跟组创作剧本。
沈千盏派了A组的司机去机场接机,临晚核算完账单明细, 和乔昕一道在酒店大堂等着给两位编剧接风洗尘。
剧本启动后, 沈千盏为了赶进度,给江倦山留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 就是码剧本。
剥削之严重,连苏暂这苏扒皮都看不下去,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叨叨:“沈千盏你赶紧做个人吧,你看看林翘的黑眼圈,都快垂穿地心了。江老师这么风姿卓越的男人,双目猩红,脸色苍白,连个人样都没了。”
沈千盏闻言,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这样,江老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三十集剧本?”
她原计划五月中旬开机,自然逼江倦山逼得紧些。不料, 江倦山与林翘的组合太让人惊喜,配合之默契,进度之高效,生生给她提前了小半个月。
以至于沈千盏每每忙到夜半时分,都忍不住感慨自己捡到宝了。
先不提这对神仙组合的高效默契,光剧本质量就令沈千盏惊艳不已。即使没有时间限制,寻常也难得有这样高质量的剧本故事。
江倦山为什么能年少成名?
实力天赋缺一不可!
——
商务车抵达酒店时,沈千盏正在打电话。
乔昕出门接了人,先领着去办入住:“盏姐在接工作电话,我们先办入住,等把行李归置一下,我们一起去吃个夜宵。酒店附近有家夜宵摊子,烧烤清粥什么都有。”
林翘顺着乔昕指的方向看了眼,问:“盏姐最近挺忙的吧。”
“可不是。”乔昕叹气:“她最近实在辛苦,每一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见不完的人,跑不完的场地。晚上回酒店后不是这开会就是那开会的,天天忙到凌晨三点。”
按沈千盏自己的话来说,她最近天天忙成狗,忙到性·欲减退,天也不想日地也不想日,只想两脚一蹬,合会眼睛。
乔昕帮着江倦山和林翘办完入住,特意要求两人的房间与沈千盏相邻,方便开会。
隔了几步远的林翘,在听见“开会”这两个字时,小脸一垮,丧出地表。
办完入住,乔昕领两位去房间放行李。
这趟住下,归期不定。什么时候写完最后十集剧本,沈千盏才什么时候放人走。
林翘生怕要在这住上一整月,足足拎了两个行李箱,从日常家当到被褥床单,整整齐齐带了个囫囵。
乔昕看她归置东西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等到沈千盏的电话,立刻叫上江倦山一并去吃夜宵。
夜宵摊子离酒店不远,拐个弯就到。
沈千盏轻车熟路地点了一盅艇仔粥,数十串烤串,一盘黄金糕,又拎了几瓶酒这才回来坐下:“你们过来辛苦了,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的。”林翘羡慕地左右打量了她好几眼:“你都瘦了!昕昕说你每天凌晨三点睡,你怎么做到天天熬夜还把自己养得这么滋润好看的?”
沈千盏将酒瓶往桌角一磕,利落地开了酒:“小马屁精,你讨好我也没有假放,剧本该写还是要写。”
她将啤酒推过去:“喝点今晚好睡觉。”
林翘认床,每回跟组,都会找沈千盏喝点小酒。有条件就吃着夜宵喝啤酒,没条件就开瓶红酒聊聊圈里新贵的年下奶狼狗,这么多年下来,都快从习惯变成仪式了。
林翘跟她碰了碰杯,问:“季总呢,还没来?”
“开机宴才会来。”酒过辛辣,沈千盏缓了口气,才问:“有事找他?”
林翘摇摇头:“也不要紧。”
前期筹备时,林翘跟江倦山一同去时间堂的工作室参观过。大多时候,遇到难以下笔的地方,也是与孟忘舟讨教较多。本以为到了剧组,能够省了这些麻烦,不料,还是不见季总人影。
说话间,烤串端了上来。
沈千盏叼着一口肉串,说:“你应该说要紧,这样我才有理由催他早点过来。”
她声音太含糊,林翘没听清:“盏姐你说什么?”
“我说,”沈千盏把烤肉咽下,云淡风轻道:“顾问吃屎去吧。”
——
临近月底,剧组场景搭建得差不多了,人员也渐渐到齐。
监制排出了具体的日程拍摄计划,除宋烟外,从傅徯到一干配角全员参与排班,开始上工。
宋烟仍在赶拍《春江》,按她的日程表算,这两日就该杀青了。
沈千盏没等宋烟,令监制先排了傅徯的定妆。
邵愁歇自打上次推荐季清和失败,对男主人选存了偏见,特意在沈千盏旁观一众演员拍定妆照时,嘴里啧啧有声地嫌弃道:“差点,还是差点。”
沈千盏不动如山,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
这男人小心眼起来,通常都十分无理取闹,不理他自然消停了。
傅徯长得好,骨相出色,与季清和是同一挂的妖孽。人天生吃娱乐圈这碗饭的,在演戏的专业度上,起码能扛三个季清和。
连傅徯都不满意,他还导个锤子演。
——
四月三十日,开机宴。
沈千盏前一晚与财务核对账目至黎明,下午一点才醒。
乔昕上午应该来过,怕她睡不醒,窗帘半拉开,有午后的阳光从空隙里漏进来,像撒了一盆金光,明晃晃得刺眼。
她在枕下摸了会手机,看到时间时,抓了两把头发,起身洗漱。
开机宴设在无锡的季春洱湾,与影视基地相距十公里。
苏暂上午过去布置场地,给她留了数条微信,全是现场的拍摄图。
她边刷牙边看图,等返回微信列表,目光落在季清和的微信对话里。那里静悄悄的,连只言片语也没更新。
乔昕前两天就在与明决确认行程,昨晚还通了次电话,确认航班,安排接送的车辆。
照理说,季清和这会已经下飞机了。顺利的话,他应该坐上了剧组去接他的商务车,正在来影视基地的路上。
她漱完口,目光又一次瞥向手机。
微信嗡声震动着,机身光不溜秋地从洗手台边滑入水中。
沈千盏傻眼。
她盯着沉入水中的手机数秒,急忙忙捞起来。
捞得还算及时,手机除了看着不太好,运行照旧。
湿漉漉的屏幕上,是剧务提醒她五点要出发去酒店。
沈千盏拎着手机抖了抖水,连擦干的程序都省了,走了几步,将手机扔回卧室的大床上。
狗男人,有本事今晚也别跟她搭话!
——
下午三点,乔昕来看她起床了没有,见沈千盏坐在化妆镜前描眉画唇,握着手机给她打电话:“盏姐,你手机是不是又静音了?我刚才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
沈千盏忙着精致,乔昕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手机扔在了床上。她垂眸,打量了眼还是半成品的眼线,回头说:“手机在床上,刷牙的时候掉进水里,捞起来后就没管它。”
乔昕答应了一声,找到手机后,帮忙检查了下。
手机屏幕抬起便亮,她瞧见提示里有季总的未接电话,说:“盏姐,你没接到季总的电话,要不要现在回一个?”
沈千盏一双手稳如老狗地描完眼线,她打量着今天过分精致的眼妆,心情极好:“不回。”她旋开口红,哑光质感的口脂在唇上推开,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就晾着他。”
——
等到五点,坐立难安到已经补了两次妆的沈千盏立刻起身。
动作之迅猛,吓了乔昕一跳,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散了一沙发的充电线和电子设备,嘟囔道:“盏姐你今天怎么跟报时鸟一样准时……”
沈千盏几步走到了门口:“剧组几百个人都要坐车去酒店,你迟到一点我迟到一点,多耽误事。”她边说边开了门,人却没看门口,而是转身对着玄关的全身镜上下审视:“暂暂在酒店了吧?”
“是。”乔昕一股脑将东西扫进包里:“苏暂就没离开过酒店,一直在那安排呢。”
沈千盏扭了扭胯,瞧着身体曲线玲珑有致,她满意极了:“季总呢,怎么安排的?”她话音刚落,半开了一道缝的门从外侧往里推开,季清和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我在这,不如亲自问我?”
沈千盏一怔,摆胯的姿势僵在半路,转头去看。
季清和一身低调的休闲装,就站在门口。他垂着眼,将沈千盏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她露出一片雪白胸脯的低领时,眉心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今天才知道沈制片也是州官。”
这话太耐人寻味,沈千盏挑眉,自己还没察觉前,唇角微勾,已不自觉地露出抹笑:“也是州官?”
“不许我露肩露背露脸。”季清和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白腻的胸前:“自己倒大方。”
沈千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低领的蚕丝绸布下,她胸前是藏也藏也不住的大好春光,一条浅浅的沟壑,欲言还休般藏入衣领之下。
她敷衍地拉了拉领口,回头见乔昕已收拾好,抬步与他一并走向走廊:“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
乔昕见状,识趣地落后一段距离,走在了最后。
走廊至电梯间有段距离,沈千盏拿着手包,将红毯走得跟在戛纳似的,步履优雅,猫步纤纤。
她故作姿态的矜傲落在他眼里便全是可爱,季清和笑了声,缓缓道:“想夜探香闺不得提前踩点?”


第60章 第六十幕
到四月底, 天日方长。
走廊一片未尽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洒入。
今天天气晴朗, 黄历亦宜求财开市纳福。好像哪哪都吉祥福瑞,处处皆是好兆头。
沈千盏瞧着那片阳光高兴,没跟季清和那登徒浪子计较。只扶了扶耳后盘起的长发,嗔了他一眼:“季总还是太年轻。”
她迈过门廊, 走入电梯间, 一身长裙,鱼尾裙摆似海浪般,涨退旋移。
这女人撩人起来, 一举一动皆成风情。
沈千盏却对自己无处可存的魅力一无所知, 等乔昕跟上来,松了电梯开门键, 施施然往后退了一步:“今晚我可没空招待你。”
季清和不置可否。
他今日特别低调,既没西装革履,也没夺人眼球。一身寻常年纪寻常的休闲,要不是那张脸挡也挡不住的光芒四射,瞧着跟财务一样,端的是斯文,打得却全是算盘。
沈千盏忍不住多瞥了他两眼,问:“明决呢?”
“他没来。我在这, 北京不能没人镇场子。”季清和顿了顿,神情自若地补充:“也怕来了碍事。”
“碍事?能碍什么事?”剧组这么多人也不缺一张嘴,一张床的。
季清和轻笑, 透过电梯的落地镜瞧了她一眼。
明明什么也没说,那个眼神却从里到外透着暧昧和纵容。
沈千盏只对视了一眼,就匆匆飘开视线,看电梯顶看监控看扶手,反正看什么都行,就是别看季清和。
很快,电梯抵达大堂。
沈千盏火烧屁股样,率先踏出电梯。
酒店门口是排成一列的商务车,从A组到B组,全队在列,等候接客。
剧务与生活制片正在安排已到场的人员上车,沈千盏一到,自然优先。季清和是贵客,与两位编剧一起,并入沈千盏的座驾,先行出发去十公里外的季春洱湾。
——
季春洱湾酒店临湖而建,是无锡近年来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
因入住费用昂贵,沈千盏拨资金那会,完全没考虑它,只吝啬地将开机宴摆在了季春洱湾的会客厅。
几人到时,听到风声的苏暂已在门口迎接。
他立在酒店悬挂于外侧的《时间》概念海报前,一身花衬衫精神抖擞,满面春风。
门童上前开门,坐在最外侧的季清和先下车,其次是沈千盏。
她穿着长裙,裙摆开口又小,正愁是姿态优雅地跳下车好呢还是姿态难看些地侧身下车时,季清和伸手,一手握住她的手心,一手揽住她的腰,不容她拒绝地直接将她抱下车来。
待她双脚落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不见扭捏。
沈千盏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苏暂在一旁已经看热闹地鼓了两下掌,那笑声刚溢出喉间,就被季清和一个凝睇,生生憋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越过沈千盏二人,将手伸向乔昕:“来来来,哥哥不允许你没人抱。”
乔昕那口狗粮还未消化,见苏暂空投了一盆狗屎,一个扫堂腿就将他扫得远远的:“你你你,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酒店廊下人并不多,这段插曲除了当事人,也没人留意。
这种时候,沈千盏也没矫情。等进了厅内,四下无人,她才轻飘飘地抬眼,看了季清和一眼:“季总这么熟练,这几个月没少在外边扶女孩下车啊?”
季清和收回打量会客厅的视线,稍一垂眸,四目相对时,语气寻常道:“我让明决给你发了行程表,每天在哪见谁忙什么,这也能闭着眼睛冤枉我?”
行程表?
沈千盏满目疑虑:“明决发哪了?”
“邮箱。”季清和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她那副明显不知情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没留意:“私发微信太刻意,没名没分的,不好这么直接,就稍稍迂回了些。”
沈千盏的耳环晃了晃,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有些想笑。
他这么卑微的小意盘算,小心试探,结果她既没接收到也没留意到。
又有些羞恼。
她最近忙得脸皮都磨薄了不少,动不动脸红耳热,躁得慌。以前尚能面不改色和季清和开黄腔,眼下他不带颜色正经说话了,她却开始无力招架。
她还是那个纵横北京夜场,风流场里赫赫有名的沈不留情吗!
娇嗔不行。
沈千盏光是想想自己扯着季清和的袖口跺脚撒娇,说“谁让你给人家发行程表了”就浑身直打摆,太恶心了,她做不出来。
冷艳高贵也不行。
万一打击到季总矜贵自傲的小自尊心了也不好,她总不能双眸一睥睨,跟个渣女一样一边冷嘲他婆婆妈妈没点大男子气度给她发行程表,一边热讽他追姑娘也就会这招了。
这绝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来想去,沈渣渣只能避开与季清和的对视,若无其事道:“有人来了,待会儿再聊。”
她话题转的生硬,说完拔腿就想走。刚转过身,左肩就被季清和那狗男人轻轻扣住,他俯身,覆耳:“领口拎着点,你露几寸,我就进几寸。”
靠?
沈千盏震惊,转头瞪他:“臭不要脸。”
骂完又觉得心口颤颤的,被他一句话撩得满脑子都飞起了“进几寸”的美丽画面。
她微一耸肩,甩脱了他的手,又觉不够解气,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臭流氓。”只那最后一眼,含羞带怯,不仅没半点威慑力,反而瞧着风情妩媚,颇有几分调情戏说的嬉闹感。
等离了大厅,走到门口。
沈千盏抚着胸口,深喘了口气。
满脑子都在回忆她衣柜里的低V礼服有几件,好像有件堪堪遮掩住胸口,深V至下胸围的深墨色流沙裙。早年高定入手想走性感风压压简芯这臭丫头的风头,不料电影节前简芯重感冒,直接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