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漪有些意外:“你知道季总出面替向浅浅解约是为了你?”
“知道。”
季清和对她的那点心思,在行内已经不算秘密了。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她不清楚,但季清和从一开始就没遮掩过,跟势在必得一样,高调得就差登报说明了。
她这些年早就成了精,别说季清和明里暗里对她这样那样,就是他含蓄内敛得只会暗中奉献,也会假装不经意地把这些默默做过的事公之于众。
他这人惯会算计,怎么甘心满足于默默付出还不为人知。
沈千盏拒绝归拒绝,但该知道的事,一件没少。
“星海经纪出了不少通稿,计划从你这突破。”苏澜漪稍稍侧目,与她对视:“与我之前预料的差不多,虽然你提前做了部署,但季总为保你万无一失,还是一力促成了三方合作的结果。”
所以沈千盏这里才风平浪静,安安稳稳。
苏澜漪往耳后勾了勾头发,说:“我没太为难季总,出于双方后续合作的考虑,也出于对你的保护,也就要了那么点甜头。”
她不欲多说,没再给沈千盏说话的机会,转移话题道:“对了,有个事。去年十一月萧盛的《春江》在横店开机,年后转场到无锡没几天就遇上雪灾被困。公司为了剧组周转,已经贴了一笔钱进去,过两天天气还不能好转,估计要你亲自跑一趟。”
萧盛前年年底入职千灯,苏澜漪有意培养他,分配到沈千盏组下待了一年熟悉流程,积攒经验。去年十一月,萧盛羽翼刚丰,就担任制片,在横店开机了古装项目《春江》,苏澜漪当时还特地飞了趟横店给他庆祝,营销号的通稿将萧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很是风光了一阵。
沈千盏垂睑不语。
半路接手剧组多半是吃力不讨好,功劳与她无关,出事她反而要担一半的责任。
千灯培养的制片人不少,但鲜有沈千盏这么盛名在外的。萧盛自负才名,在她手下待着的那一年,表面虚心好学,内里争强好胜,对她积攒了诸多不满。
每次见面,因是同一公司互为同事,必须维持表面的和平友好。别人不知道,苏澜漪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只因公司员工多有猜测,觉得苏澜漪是忌惮制片部只有沈千盏一人独大,有心培植个等同实力的分庭抗礼,所以引起了沈千盏不满。
而萧盛,因沈千盏事事压他一头,也不待见她。在公司,这两位通常是王不见王,鲜少同框。
许是猜到了沈千盏的顾虑,苏澜漪笑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千灯能主事的也就只有你,公司给《春江》投了那么多钱,再这么下去,拍不拍都要亏本。”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千盏没有不服从的道理,她蹙了蹙眉,虽未直接表态但也委婉表示:“那看情况,希望一切顺利,不用我出征。”
至于苏澜漪和季清和要了什么甜头,直到最后也没告知沈千盏。
——
几天后,不终岁官宣了其在亚洲区的代言人——宋烟。
宋烟获傅徯赏识,年少出道,出道即巅峰。后急流勇退,回归校园,直到去年才强势回归。
去年《春江》选角时,沈千盏和宋烟一起吃过饭,对她印象颇深。后来萧盛钦点宋烟为女主,沈千盏也没多意外,只是她回归的虽强势,能拿下不终岁的代言仍旧令人大跌眼镜。
更戏剧化的是,不终岁当天还公布了一位钟表大使,周延。
沈千盏看到微博官宣时正在收拾行李,连日坏天气,她的焚香祈祷显然没用,苏澜漪下了调令,派她去无锡给萧盛搭把手。
正好老沈夫妇因雪天航班取消,正忧愁要被困在北京等雪化了才能回去,就赶上沈千盏出差去无锡。
沈母絮絮叨叨往行李箱内放整理好的衣物时,沈千盏趴在床沿琢磨周延是否就是苏澜漪跟季清和要的“一点甜头”。
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明决给她发了张时间表,询问她这几日是否有空,他去安排西安的行程。
沈千盏此刻才脑子嗡的一声,回:“我最近出差,西安这趟行程要延后了。”
明决很快给她来了电话,得知沈千盏要去无锡出差,且归期不定后,明特助罕见的哑火了数秒。
沈千盏跟着沉默了几息,主动询问季清和近况:“你们季总最近忙不忙?”
明决握着手机,转头看了眼伏案工作的季清和,中肯又留有余地的回答:“季总一如既往。”
沈千盏闻言,不知该接什么,干脆安静。
她和季清和自那日在小区停车场分开后,再未见过面。就连乔昕把会议内容发给明决,也是过了两天才收到明决的电话反馈。
沈千盏没琢磨明白季清和忽然疏远的意图,但前有他的妥协,后有他的坚持,她这几日思考的结果除了得出她就是个渣女外,没有任何头绪。
她想了想,决定挂电话。
场面话刚打了个腹稿,手机那端已经换了个人,他声音略带慵懒,轻轻浅浅的:“听说有人在想我?”
沈千盏: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50章 第五十幕
嘴硬归嘴硬, 该有的礼貌却不能少。
沈千盏换了左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挑拣着精华水乳面霜眼霜往化妆包里塞:“许久未见, 的确很想念季总的丰神俊朗。”
季清和勾勾唇角,算是受了她这番恭维:“要出差?去多久?”
“去无锡。”沈千盏的语气无奈:“归期未定,全看《春江》剧组什么时候能缓过劲来。”
沈千盏深觉自己这事理亏,明明答应季清和同去西安之行在前, 即使是因公被调, 无法履约就算失信。后有通知不到位,要不是明决打电话来询问她近期是否有空,估计她得到了无锡才能想起这回事来。
人一心虚就喜欢找认同感, 反正不用面对面, 沈千盏自在不少:“无锡雪灾,剧组停工待业, 费了不少资金。萧制片没有处理这方面情况的经验,苏总也是怕继续耽搁下去公司与资方损失惨重,不得已临时外派我去帮忙。”
她语气完全一副“我也不想,只是我区区一个为资本打工无足轻重的小齿轮,将有令不敢不从”的无奈与憋屈。
季清和不是很了解剧组运作的那套机制,闻言,很宽和地令她不要将失约一事放在心上,来日方长。
挂断电话后, 沈千盏盯着手机失语良久。
要说之前她仅仅是猜测季清和有些反常,现在根据他的行为和态度,她无比确定是狗男人变了。
按季清和往常的反应, 同去西安一事最后虽会暂缓,但少不了讥讽她几句。可反常的是,他捏着一手她说话不算话的把柄,却宽慰她先去忙要紧的事?既没有追究也没有气急败坏……
这哪是她认识的锱铢必较季清和?
分明是家里开善堂,一心向善的慈善家。
——
沈千盏内心毛毛的,憋了整晚,第二天与苏暂同车前往无锡时,只差在脸上写着“我满腹心事”五个大字。
苏暂看不下去,开解她:“不就是一个萧盛,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这不还有我呢!”他千灯太子爷的身份,除了沈千盏,搁谁那都挺好使的,未语三分势。
被曲解的沈千盏眼也没抬,嘟囔:“萧盛这事我心里有谱。”
苏暂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高速路面外层层的积雪,问:“不是萧盛还有谁能让你发愁?”他一连压了数道考题,从《时间》的剧本到项目推进进度,从房贷到包包,最后终于蒙到了为情所困上:“你说你也没个能说悄悄话的闺蜜,我委屈点,给你参谋参谋。”
沈千盏对苏暂向来不设防,只稍考虑了几秒,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不终岁内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重大事件?”
苏暂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问:“有是有,但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怎么样算重大?”没等沈千盏提出个准确范围内标准,他自顾自往下说道:“不终岁亚洲区代言这事应该算很大了?我听说,不终岁内部其实内定了一位顶流,方案都做好了,结果明决带着季总的口谕过去直接把人换了。”
沈千盏最近勤于工作,对饭局和八卦一事了解甚少,闻言,感兴趣地凑过去:“谁啊?”
戏精苏暂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老沈夫妇睡得沉,压低了声,跟沈千盏咬耳朵:“就被你捏屁股的那位。”
沈千盏:“……”
她脸色由绿转黑,半点不客气的劫走苏暂手里的薯片:“什么时候学会尊老爱幼了,什么时候还给你。”
苏暂乐不可支,笑够了才说:“没骗你,真人真事。你和不终岁负责这事的高管吃个饭就知道了,她们现在还懵着呢,完全不知道这位顶流是怎么得罪了季总。也就我,一听这知道这事不简单。”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再做情感咨询了,将薯片扔回给苏暂,拉下眼罩补眠。
——
北京到无锡,全程十四个小时。加上区域暴雪,天气恶劣,路况糟糕,沈千盏等人中途被迫到服务站稍作休整。
服务区人满为患,老沈和司机去接热水,沈母上车后身体不适,吃了晕车药还在睡着。
苏暂出去溜达了一趟,回来时拎着两份五香豆腐,示意她下车来透气。
雪停了很久,空气里都是冷冽的味道,像被冰雪涤空一切脏污,只有刺鼻又寒冷的新鲜,令人萎靡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苏暂给她递了两根竹签:“看窗口排队的人多,嗅着香味像是用肉汤炖的,就买了两份。好吃等会给他们也捎一份垫垫肚子。”
沈千盏鼻尖,嗅到了汤里的酸辣味:“给我加了料?”
苏暂忙着吃,唔了声,一口咬下半块豆腐,被烫得不住哈气:“你不是喜欢拌醋吃辣么。”他又嚼了口肉串,问:“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倾诉这件事向来讲究氛围和心境。
沈千盏早没了刚开始深受困扰想倾诉的心情,摇摇头:“没事。”
苏暂不信。
他了解沈千盏,强撬根本撬不开这个女人的嘴。刚认识沈千盏那会,他俩沟通全靠他连蒙带猜,押对了,这位祖宗就施舍几个眼神,聊上几句,那段日子别提过得有多辛苦了。
想了想,苏暂在台阶上蹲下来,说:“行,那我跟你聊两句。”
他把最后一根肉串嚼碎了咽下去,含糊道:“临走的前一天吧,老沈同志约我钓鱼,跟我打听了下季总的为人。”
苏暂瞥了眼沈千盏,见她只是竹签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打趣问他,是不是伯母催他来问的。他说不是,就是自己想了解下,从季总的年龄问到家庭情况。我看他边问边琢磨,就问他担心什么。”
“老沈没说,他说私下打听其实不太礼貌,但他和伯母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不问清楚总觉得心里没有底。”苏暂假笑两声:“我挺能理解伯父伯母的心情,这次一起回无锡也算个机会,我觉得你什么打算最好跟二老交代下,省得他们不敢问你又瞎担心。”
沈千盏安静吃着豆腐,恍若未闻。
苏暂对她这种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他抬眼看向人来车往的服务区,摸了摸下巴:“盏姐,我知道你这一路是吃苦过来的。这几年,你带着我,我参与着你遇到的所有事情,我能理解你走到现在多不容易,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谁的示好都不愿意接受。季总对你挺真心实意,我知道我有些事做得挺招人嫌的,但初心也是希望能给你创造些机会。我倒不怕被误解,就是怕你太抗拒错失机会。”他越说越小声,最后语气微转,还有些小羡慕:“我虽然不支持用金钱衡量爱情,但季总家真金白银的,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不亏,你信我!真的不亏。”
沈千盏起初还边听边思考,觉得苏暂这句说的有道理,那句也有道理,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她剜了眼见钱眼开的苏暂,面无表情道:“亏不亏用你说?”
当然不亏!
睡一次保本,睡两次赚翻。
这道理她能不知道?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苏暂说的这番话的确在沈千盏心里掀起了波澜。
再次启程的路上,沈千盏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苏暂那番立体环绕声,跟念咒一样,搅得她不得安宁。
不知是因为苏暂难得的感性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已经动摇,有一方天平在高处摇摇欲坠,几欲摧毁。
——
到无锡已是深夜。
按沈千盏的安排,是将老沈夫妇先送回家中,司机正好在镇上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往《春江》剧组。
到镇上后,她先安排司机与苏暂在酒店住下。
等第二天天亮,一众人赶往影视基地。
她来前就做好了应急预案,到剧组下榻的酒店后,连寒暄都免了,雷厉风行地叫来了萧盛在内的一干领导,开紧急会议。
会议持续到当天晚上,她简单有效地列了解决方案交给萧盛执行。
暴雪酿成雪灾属不可抗力,再多的方案也不过是在减少剧组的损耗。
好在,萧盛虽然对她个人有意见,但并未不识相的在此刻闹情绪。等散会后,还颇有几分真情实感地感激她冒着大雪前来援助剧组。
沈千盏扯了扯唇角,表面功夫做得天衣无缝:“都是同事,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
她借口赶路太累,要去休息,省了吃晚饭还要推杯交盏的应酬,回房间睡觉。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天际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南方的酒店没有暖气,只有空调,此时空气里跟凝着冰一样,连最后一丝暖意都消融无踪。
沈千盏睡得昏昏沉沉,不止没能解乏,反而头轻脚重,沉得像灌了铅般。
她撑着坐起来,看了眼空调——空调出风口系着的红绸带安安静静的,已经停机多时。
她倾身,又去看了眼昨晚没关的壁灯。灯暗着,屋内昏压压的如遮了一片鸦羽。
被子又冷又潮,被冷气浸润得有些坚硬。
沈千盏恍惚意识到是停电了,先去看手机。
信号栏里,手机信号掉至最后一格,微弱得有些可怜。
停电了。
确认这一点的沈千盏,往后一栽,生无可恋地躺了回去。
——
花了半小时终于接受停电现实的沈千盏,认命地起来洗漱。
苏暂跟着生活制片来敲门时,沈千盏刚洗漱完毕。
生活制片是来送午餐盒饭的,见沈千盏醒了,终于松口气:“我早上来送早餐,敲门没人理,怕打扰您休息,没再叫醒您。刚才送午餐见还是没人回应,就和小苏总一起过来了。”
沈千盏笑笑,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苏暂昨晚和萧盛聚在一起喝了点小酒,起得晚,没多大胃口,从茶台拧了瓶矿泉水,边进屋边喝水:“你屋里怎么那么冷?”话落,他搓了搓手,催促她:“你赶紧吃,今早暴雪停电后,整个剧组跟被霜打了一样,等着你去当他们的主心骨呢。”
沈千盏不慌不忙:“我去了又不能供电。”
苏暂被噎,索性闭嘴。
此刻停电对于《春江》剧组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剧组本就停工了将近半个月,好几百人天天在酒店闲得抠脚。眼下连这处庇护之所也受暴雪影响罢工停摆,不知道会有多少工作人员心态崩溃。
一想到这,沈千盏就头痛欲裂。
许是看她心情不好,苏暂等她吃完饭了才说:“季总打不通你的手机,给我来过电话。”
沈千盏有些意外:“有说什么事吗?”
苏暂咧嘴一笑,不怀好意:“本来没事的,但我说完这个剧组的演员长得都特别对你的胃口后,估计有事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幕
吃过午饭, 沈千盏随苏暂去萧盛的房间,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萧盛所在的房间与沈千盏同在一层, 却一南一北,两个尽头。
酒店的空调停止工作后,走廊与过道都冷如冰窖,从墙面到地板都透出噬骨刺人的寒意。
苏暂从小在北方长大, 极不适应没有暖气的零下环境, 走一路抖一路,到萧盛房门口时,小脸青白, 嘴唇唇色都隐隐发紫。
沈千盏解了围巾递给他:“戴上。”她指了指他的嘴唇, “冻紫了。”
苏暂摇头。
他两条胳膊将自己抱得死紧,即使如此, 也只有布料相叠的部分输送了片刻的暖意。他连手指都不愿露出来,抬了抬下巴指向前方:“快到了,进屋跟萧盛讨杯酒喝就好。盏姐你一个女人家,身体单薄,就别好心了。”
他嘀嘀咕咕的,又拢紧了手臂:“现在大雪封城,别说断电,出个门都难。这节骨眼上要是病了, 连医院都去不了。”
沈千盏懒得跟他争论,拉住苏暂的手臂一扯,不由分说, 把人拉到跟前。驼色的毛绒围巾在她手上绕了两绕,她踮脚,草草地将围巾给他套上,抽紧。
苏暂诡异地红了脸,他发懵地盯着沈千盏看了几眼,脸上刚流露出感动的神情,就被沈千盏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瞬间打醒。
沈千盏瞪他:“看什么看,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苏暂被打后,后脑勺还嗡嗡疼着,他摸了摸脖子上围着的那条蓬松围巾,撇了撇嘴。
苏暂皮相好,个子高挑,加上性子有趣,说话有梗,早年跟沈千盏混饭局时,经常被误认成是沈千盏新签的艺人。
后来得知苏暂只是一个助理,甚至有不少人颇感可惜。
就连苏暂自己,也有过对自己颜值过分自信,格外膨胀的时刻。他问过沈千盏,本身硬件过硬,苏澜漪又是千灯老总,家里有钱有背景,是不是可以换一行去贩卖粉丝梦想。
沈千盏当时回他:“苏总同意,自然可以。”
苏暂的条件想入圈当艺人,天时地利,就算是用现在的眼光看,他的条件也是万里挑一,非常优越。当然,这里的“条件”并不指他本身,而是他身后庞大的背景与人脉。
沈千盏这么回答时,已经猜到苏澜漪会否决苏暂的幻想。
苏暂并不是真心热爱幕前的人,新鲜感过去,这位只想着散尽家财的富二代只会觉得拘束乏味。明知如此,还愿意投资这三分钟热度的,铁定不是她认识的苏澜漪。
自然,苏暂深受打击,为此还认真地颓丧了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苏暂许是出于逆反心理又或是幼稚的报复心态,对冷艳高贵仿佛对世人皆可不屑一顾的沈千盏展现出了惊人的热情。
沈千盏至今不愿意将这定义为追求。
苏暂的热情从头到尾只坚持了一个星期,就败于沈千盏的油盐不进。
当时她坐在镜前描眉画唇,冷飕飕地飞了个眼刀给苏暂:“就你一个经济不独立,一心啃老的富二代,有资格追我?”
她看都没看苏暂一眼,低声道:“要不要给你看看姐姐的微信分组?追求者从A到Z,你在百度百科上都能查到身家,你什么时候符合条件了什么时候再进这个分组吧?”
苏暂被她讽得双目赤红,委屈不已:“我哪不好?我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还年轻力壮。”
沈千盏冷笑一声,跟看个弟弟一样,眼神怜爱:“看,越是不成熟的男人越喜欢看外在条件。”她旋上口红,起身时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闹够了回来给我当助理,我既往不咎。再这么糊涂下去给我添乱,趁早滚蛋?”
她脱下大衣,仅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在灯光下盈盈而立,又骄傲又嘲讽道:“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苏暂始终记得那一幕,那晚的沈千盏犹如画中撑伞走出来的,一颦一笑皆放纵风流。
此后他遇见的女孩,要么淡而寡味,要么浓而艳俗,再没一个能像沈千盏那般,仅一个眼神便颠倒众生。
后来的后来,他记住了沈千盏最后说的那句话,收了心,再未与她开过玩笑。
也正因为此,苏暂对季清和有说不上来的羡慕。他陪她走过一路繁华,陪她沉浮于极易迷失的名利场,连他都有过片刻沉沦,纵情声色的时候,沈千盏却始终清明。
季清和对她而言,肯定是特别的。
否则以她那段数,真想逼退一个男人对她的侵袭与占有,轻而易举。
回忆起往事,苏暂有些许落寞和失意。
他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也就季总敢迎难而上。”
沈千盏没听清,但估计这狗崽子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也没再问一遍自讨没趣,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她毫不客气地踢了苏暂一脚:“愣着干什么,带路。”
苏暂嗷了一声,刚冒出来的那点旖旎顿时随着这一脚粉碎成渣。
艹,这女人是长了双金钩铁脚?踢人真他妈疼。
——
越是临近萧盛的房间,越嘈杂。
沈千盏起初以为是聚集的人多,热闹,等嘈杂声渐渐清晰后,才听清是起了争吵。
她拉了把直往前冲的铁憨憨,在拐角的避风口停了停。等听了几分钟墙角后,她也将前因后果摸了个囫囵。
大声吵嚷的是剧务组的小领导,劝架的是执行导演和财务。
萧盛一声不吭,也不知在没在场。
沈千盏听了个大概,正琢磨着等这伙人吵完了再进去时,左手边的安全通道门一开,宋烟在助理的陪同下,正巧与沈千盏打了个照面。
略有些尴尬的沈制片,临场应变,从烟盒里摸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