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竖子怎敢无礼?”带通天冠那人急声呵斥。
萧布衣心道,老子命都要没了,无礼算得了什么,他只是望着可敦道:“不知道可敦可否让布衣把话说完?”
“你但说无妨。”可敦一直都是声调威严,却没有什么波折,听不出心思。
萧布衣对这个可敦倒有点敬畏,因为常人都是有表情,可以判断心思,可这位倒好,让人琢磨不透。
“我记得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布衣镇静下来,“这就是说做人做事总有个目的所在。草民本为布衣,苟全性命在,在盛世,不求闻达于天下,向来只求混饭吃而已。”
萧布衣说到本为布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把诸葛亮的出师表想起来,本来想说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可想到乱世诸侯一说出来,如今天子在位,你说乱世,可敦是隋室宗亲,听到这话,那不用你苟活,直接就把你打死在帐下了。
急急的刹车,换了个说法,不免不伦不类,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许多,萧布衣又道:“草民和马格巴兹一在中原,一在仆骨,远隔千里,才见一面,并无瓜葛,无名无利,没事害他作甚?草民虽不聪明,可也绝不蠢笨,如果要是害人,还留在这里酣然大睡,于理不通。草民分辨这些,知道马格巴兹从我毡帐出去昏迷,我是不能逃脱害人的嫌疑,可我想我也绝没有杀人的动机,还请可敦明察!”
九十二节 见鬼
萧布衣一番急辩,眼看可敦不语,也不管她是否明白什么动机之说,趁热打铁道:“布衣本是草民,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可我若是枉死,被暗中陷害之人看到,只有偷笑,那可真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再说事后若是发现草民和此事毫无瓜葛,因此损了可敦的一世英名,那布衣可真的万死难赎其罪。”
他不文不白的讲了一通,嘴唇有些发干,连马屁带吹捧也觉得有点可耻,他没有想到塔格那么个直爽的性格,竟然有这么个深沉的老娘。转瞬想到说的有些问题,自己说亲者痛,仇者快,那不是和可敦也扯上了关系?
好在可敦没有注意他这个干亲关系,缓缓问道:“那你怎么解释马格巴兹现在的情况?”
萧布衣暗骂自己愚蠢,到现在才有机会想到取证据,只怕早被人毁尸灭迹,先把当时的事情大略说了遍,然后请求可敦让人去毡帐取那个茶壶,毕竟他身无长物,多出个茶壶茶杯是让人很诧异的事情。
“那为何只有马格巴兹中毒,你却没有喝那茶水?”可敦冷声问道。
萧布衣心思急转,“在下是个粗人,闻不惯茶叶的味道,更不习惯喝茶。马格巴兹见到在下不喝茶水,似乎他也口渴,这才抢了那杯茶水喝下,我常闻草原之上的奶茶味美,因此饮用的是马格巴兹带来的奶茶,才得无事。”
他一番解释倒也合理,可敦缓缓点头,让下人去他的毡帐。不一会的功夫,下人已经取来了茶杯茶壶,还有那篮子没吃完的饭菜。萧布衣暗舒一口气,心中却有了极大的疑惑,只是没有说出。
茶壶中还有剩余的茶水,可敦让人牵了个羊羔过来,灌羊喝水。羊喝完茶水后,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经颓然倒地,倒和马格巴兹仿佛。
萧布衣等待的功夫如坐针毡,等到羊如马格巴兹般倒地的时候,这才觉得自己运气还残留些,可羊羔的运气实在不好,它替了自己的一命,改天倒要为它超度下。
可敦沉默良久,这才问道:“你在这里可有仇家,你知道是谁想要害你?”
萧布衣一听这话,基本就是无罪辩解,却只能苦笑道:“可敦,草民才到仆骨,哪里有什么仇家?”
其实他想要真有仇家的话,只有可能是陆安右,不过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另外一个想要自己死的就是梁子玄,不过这小子听说已到东都,自己和他没有什么杀父夺妻之恨,也不应该这么大费周折才对。所以说句实话,萧布衣对于有人对自己下毒也是大有疑惑。
可敦伸手一指婢女,“我的使女大部分都在这里,你看看可有为你送茶水之人?”
萧布衣名正言顺的在众女面前走一圈,看到杨肥燕瘦,都是大有姿色,双眼倒是吃了不少冰淇淋,回转后才摇头道:“没有。”
他早就知道没有,哪个傻子才会留在这里等自己指正,惹得一身麻烦。对于那个婢女是否是这里的人,他都是大有怀疑,但是仔细看看还是必须,倒不是他急色,而是代表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可敦又是沉思良久,这才说道:“萧布衣,这么说我倒是冤枉你了。”
萧布衣连道不敢,只说这件事很有古怪,怪不得别人误会,他为自己辩解清楚就可,知道还没有和可敦叫板的资格。
“羊吐屯,今天开始,你来负责萧布衣的饮食。”可敦突然道:“他若是死了,唯你是问。萧布衣,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随意走动。”
萧布衣一怔,看到一个如同土墩一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微笑道:“萧布衣,走吧。”
这人个头不高,也就到萧布衣胸口的样子,脑袋不大,底盘很低,大腹便便,屁股也不小,仿佛个三角形立在他面前。
萧布衣心道可敦就是可敦,果然有识人之能,这种人不知道从哪里挖掘出来。本来还想借机说说商队的事情,转念一想,如今看起来风雨飘摇,商队不来更是好事。再说自己对韩雪真心实意,她应该帮忙才对。
羊吐屯在可敦面前还笑笑,一出牛皮大帐已经和那只毒倒的羊一样,没什么好脸色。二人一路无话,他带着萧布衣到了原先的毡帐,让人把腰刀匕首还给他,吩咐几句,无非是三餐有人送饭,他不要乱走,又说过两天的给他找个士兵把守,这才扬长而去。
他对可敦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样的保护等于没有,萧布衣没有埋怨,知道自己无足轻重,能够莫名其妙的见到可敦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而能捡回一条命更是祖上积德,可这个祖上是千年后的祖上,还是萧家的祖上,那就不得而知。
空寂的毡帐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整理下一直思考的疑问。在可敦的牛皮大帐,他并不敢多说,实在是可敦不怒自威,哪个男人在她面前估计都有胆怯。萧布衣其实也多少了解一些可敦的事情。知道她的第一个丈夫是启民可汗,第二个丈夫是始毕可汗,却是启民可汗的儿子,不过她和始毕可汗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她是隋室宗亲,为了和亲的目的来到了突厥,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商人们都是绝口不谈,就算是杨得志都不算了然。
本来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处境一定会很凄惨,可让萧布衣大为诧异的是,她看起来很有权势,仆骨也算是铁勒大族中的一个大部落,她在这里占地广博,随意建了个大寨,无论从能力和势力来看,都强大的远远超乎他萧布衣的想像。
不再琢磨这个难以琢磨的女人,萧布衣开始琢磨自己的疑惑。
首先,谁要陷害自己?马格巴兹喝了那碗毒茶,很显然是李代桃僵。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排除了陆安右和梁子玄的可能,唯一恨自己的当然就是马格巴兹,可毒倒的偏偏是他自己,这倒让萧布衣有些疑惑。这小子临倒前叫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拉了垫背,从迹象来看,这极有可能是苦肉计,可如此苦肉计都有送命的危险,如果没有人解救,他很可能一命呜呼,他真的恨自己如此之深,不惜性命?萧布衣摇头,既然如此,他苦肉计害自己的可能倒真的不大。
其次,马格巴兹中毒怎么会引起可敦的亲自询问,这本来可敦让几个手下处理就可以,萧布衣本以为马格巴兹在可敦心目中分量极重,可是看到他虽然没死,却和死狗一样,可敦看都不看一眼,也就排除了这种可能。转瞬想到,可敦难道听到韩雪说及商队的事情,不过想见自己一眼,嘴角一丝苦笑,萧布衣摇摇头,又排除了这种自作多情的念头。
第三个疑惑就是,凶手既然要下毒陷害自己,为什么不在自己被带离毡帐后取走茶杯,如此一来,自己证据一说不算成立,那可真的百口莫辩,她不带走茶杯和剩下的茶叶,是因为没有机会还是另有目的?
在可敦牛皮大帐的时候,萧布衣就有这个念头,可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回到毡帐,更是觉得所有的一切让人郁闷,千丝百绪,没有头绪,不由长长叹息一口气。
这段时间波折百变,实在让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渺小。
他叹息一口气后,突然愣在那里。因为他又听到一声长叹,好像回声。可这回声却是在自己身后传出来,萧布衣有些毛骨悚然,心道自己所坐的地方,身后就是毡帐,进来的时候就自己一人,叹息的又是哪个,难道是鬼魂发出来的?
跟着他发出一声叹息后,身后再没有任何动静,萧布衣一颗心砰砰大跳,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头,更不能感应身后是否有人。他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觉得那是幻觉。
那一刻的恐怖实在难以形容,萧布衣只觉得脖颈都有些僵硬,想要转过头去问声是谁,却又怕谁都没有,更怕一张鬼脸贴在脸上,告诉他我是鬼。
平日的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萧布衣只觉得可敦这个营寨突然间鬼气森然。半晌宁静,萧布衣终于恢复了冷静,心道自己也是鬼,就算有鬼又怕他何来。萧布衣想到这里,缓缓站了起来,霍然前行一步,手按腰刀,陡然转身,突然愣在那里。
身后没人!
这么说刚才不过是幻觉?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浑身都是冷汗,方才在可敦那里已经出了一重,这次又被吓出了一重冷汗。
长舒了一口气后,萧布衣缓缓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最近实在有点紧张,倒搞的杯弓蛇影。”
他话一说完,看似要回去坐下来,却是蓦然伸手拔刀,一刀向身后劈了过去。这一刀积聚了他全身心之力,在萧布衣看来,已经算是很完美的一刀。他的身后绝对有人,他在放松的那一刻已经感应到有人,他相信自己的感应,所以他全力劈出了一刀。
可他的一刀还是劈了个空!他的身后还是空空荡荡。
萧布衣转身面对空空荡荡的毡帐,嘴角微微抽搐,突然做了个难以想象的决定,他不看背后,倒行过去,一直贴到毡帐这才停下脚步,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后如果有人,要想取他性命实在易如反掌,既然如此,对方最少不会马上要他性命。想到这里,他不再挥刀,反倒长刀归鞘。
一个人影终于从背后飘出,轻轻的拍了他肩头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真有你的,能够逼我主动出来的,目前你是第二个。”
萧布衣看到眼前这人,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微笑道:“怎么的,不欢迎我吗?”那人胡人打扮,头上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如果在营寨行走,倒让人看不出破绽。因为可敦大营中固然有身着隋朝衣着的人,可是身着胡装的也不在少数。
他人看起来过了而立之年,但到底多大却让人琢磨不透,他的胡子实在有些特别,浓密非常,根根有如硬针,鼻孔有点上翻,一张嘴裂开了可以塞个拳头,他可以说是长的很丑,最奇怪的却还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竟然目生双瞳。
萧布衣见到那人的古怪,张张嘴巴,没有恐惧,表情只可以用欣喜来形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两次擦肩而过的重瞳大汉,居然会自动送上门来!
九十三节 虬髯客
“恩公,怎么是你?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只可惜我现在也算是阶下囚的性质,倒怕连累你,对了,你怎么进来的?”萧布衣见到大汉后,倒有些不知所言。
重瞳大汉笑了起来,“千万不要叫什么恩公,我一听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痛。我前几天见到你的那几个生死兄弟,一见到我都是恩公恩公的叫个不停,我都听的耳朵起了茧子。”
萧布衣又是一怔,“你怎么会见到他们?”
他心中好笑,暗想世上事情奇妙非常,缘分的事情也很难琢磨,自己费劲心力想要接近重瞳大汉,却是总不能相见,几个兄弟倒是比他先一步见到此人。
“那夜我追赶月光,终究还是没有追上。”重瞳大汉竟然叹息一声。
萧布衣愣了下,转瞬醒悟过来,“你是说群马中的头马?难道以恩公,以兄台的本事,竟然还追不上它?”
回想当初万马奔腾,一骑绝尘的景象,那匹有如月色流淌奔腾的马儿又出现在萧布衣眼前,暗道月光这个名字倒也很是贴切,却没有想到大汉如此粗犷,起名倒很婉约。
重瞳大汉已经席地坐了下来,伸手一拍桌案,苦笑道:“不是那匹马儿,还有哪匹马儿能配得起月光的这个称呼?我本来想去锡尔河去找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不过路途实在遥远。我在帮你们解决掉突厥兵后,本来一路西行…”
看到萧布衣目光露出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大汉慌忙摆手,“不用谢了,你们几兄弟说的谢谢,我这一生也没有听过这么多。”
萧布衣不觉莞尔,暗道这个大汉也是爽快的性格,自己莫名的劈他两刀,他却丝毫没有介意,还和自己谈笑风生,只凭这种胸襟,已经让人心折。
心中一动,萧布衣问道:“难道你去什么锡尔河的途中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汉一挑大拇指,似乎知道处境尴尬,压低声音笑道:“你说的丝毫不错。我当初见到你们几个兄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倒让我着实感动下,是以出手救了你们的性命。那些突厥兵不讲道理,我就以杀止杀,杀的他娘的突厥兵怕了为止。”
萧布衣想到他当初的威风,缓缓点头,“以杀止杀,也只有兄台的身手才能做到这点,我们几个后来谈论,倒对你的武功钦佩不已。”
“这世上并非武功最为重要,还有太多东西我们无法追求。”重瞳大汉眼中居然出现点惘然,半晌才岔开话头,“萧兄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武功实在狗屁不通,最近好像高明些,不过也是高明的有限。”
萧布衣苦笑,若是别人说他武功不好,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悦,可是重瞳大汉说出来,他实在无话可说。
“我最欣赏你的当然不是武功,而是勇气,义气,还有那股子聪明劲。”重瞳大汉微笑道:“老子为人最欣赏的就是有义气,有勇气,肯担当的汉子,那种软骨蛋,见到女人就想欺负的男人,求老子,老子也懒得理他。”
他说的天马行空,东一句西一句,萧布衣不知道他是否在指韩雪,不觉脸上微微发热。
“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找汗血宝马,所以没有再管你们,估计那些突厥兵都想回去见娘,也没空再理会你们。”重瞳大汉终于又回到了原题,“我继续向西,本来已经过了榆林,没有想到就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汉眼中有了朦胧,半晌才道:“说句实话,我这辈子也没少见到好马,估计比女人还多,可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一匹马儿比月光跑的快。萧兄弟,你一定以为我长的丑陋,不会有女人看得上?”
萧布衣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说,而且看起来和自己推心置腹,半晌才道:“如果恕我直言,兄台长的的确算不上英俊,不过男儿重要的是心是胆,而非相貌。一个女人若是看上你的相貌,她已经落入肤浅,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入兄台的法眼?”
他夸奖可敦的时候,多少有些违心,有些说辞是想当然耳,可是对重瞳大汉说的一番话,却是发自内心。他和重瞳大汉对坐很久,竟然从没有留心到他的相貌。只因为他的浑身上下可以说是豪气冲天,让人心折的忘记其他。
重瞳大汉凝望他的双眼,半晌才笑道:“只凭兄弟这几句话,我就知道兄弟绝非那些俗物可比。”
萧布衣不知道他说的俗物是谁,也不询问,重瞳大汉轻轻叹息一声,“喜欢我的女人有几个,可是我喜欢的却只有一个。只是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义弟,我不好和义弟去争,恐怕也争他不过,只能放弃。”
萧布衣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什么,却又难以描述。大汉说的颠三倒四,但是感触颇深,竟然把萧布衣当作了朋友。
重瞳大汉脸上惘然一刹而过,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我见到月光第一眼后,就和它飚上劲,可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老子轻功不差,天底下能和我差不多的或许有几个,超过我的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可我的耐力却是不如它。我和它跑遍了大半个草原,从榆林到紫河这段路程,老子脱了鞋,鞋也会能熟悉路径,自动走个来回。”
萧布衣笑了起来,“兄台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让人钦佩。”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大汉精神一振,大汉继续说下去,“我遇到你的那夜实在有些累了,本想好好睡上一晚,明晚再追月光。没有想到你莫名其妙的走出来,吵醒了我的美梦,你的一脚差点踩到我的脑袋。”
萧布衣苦笑,“在下本领低微,不能明察秋毫,倒不知道兄台睡在草地上。”
重瞳大汉笑了起来,“和你开个玩笑,我当时离你不远,本来以为孤魂路过,发现是你,还在练刀,忍不住看了几眼,觉得比起当初好像多了点门道,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发现了我。”
“我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有人暗中观察我。”萧布衣轻声道。
重瞳大汉眼前一亮,难以置信道:“你说你发现了我的行踪?”
萧布衣缓缓点头,“差不多吧,我只知道,五丈之外有人看我。”
大汉眼中更是惊奇,“那你方才为什么没有发现我的行踪?”
“我这种感觉时灵时不灵,倒让兄台见笑。”萧布衣岔开话题,“你那晚没有追上月光,怎么会找上我?”
大汉神色有了一丝古怪,半晌才道:“我追了一天,结果它有些发怒,脱离了马群,不见了踪影。我无奈之下,想到你还算个汉子,当初你也拼命追马,虽然没有追上,估计也想和我聊聊,所以回来见你一面。我到了商队,没有见到你,却见到你的兄弟。个个见到我,没有害怕,只是谢我,倒让我有些汗颜…”
“我听他们说你来了仆骨,所以就追你到了仆骨。”大汉继续道:“感觉你可能进了营寨,所以随便偷了身衣服混进来,正巧见到你被送回来,所以…”
他话音未落,突然神色一动,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先躲避一下。”
萧布衣愕然,自己虽然没有听到人来,可却相信大汉的听力,却不知道这里空空荡荡,大汉要躲到哪里。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掀开毡帐一边,身形一闪,几乎扁着窜了出去。这里的毡帐虽然扎的极为稳固,他手劲奇大,却是轻易掀开。
萧布衣见到他窜出去的时候,目瞪口呆,大汉一弓四箭,腕力,指力高绝,手劲奇大也不稀奇。让萧布衣吃惊的不是他的举重若轻,而是他好像扁着就窜了出去。那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大汉突然变的柔若无骨般,萧布衣晃晃头,不知道自己是错觉还是看到真相。
他那个时代就听说过缩骨之法,他也曾经亲眼看到有人表演,个头中等,却可以从一个小洞钻出,不过那需要很久的时间,像这个大汉说变就变,变化的如此轻易倒是从未见过。
又等了片刻,帘帐一挑,羊吐屯已经走了进来,身后两名兵士带着饭菜以及一些日常用品,放到案几,又给他准备个木桶,想必方便之用,话也不多说,只是说让他等候可敦的吩咐。
那些物品虽然简单,可也比商队用的要华丽很多,可见可敦的奢华。萧布衣见着只有头痛,心道难道自己要常年住在这里?陆安右三天没有回去,商队已经骂娘,林士直他们和自己关系不错,估计再不回去,只有给他上香祭奠了。
羊吐屯一走,大汉再次闪身进账,他来去飘忽,萧布衣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立在眼前,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不由苦笑道:“兄台来去自如,我只有佩服。”
大汉笑笑,“兄弟身份不低,竟然由吐屯来照料你。”
“吐屯是什么?”萧布衣有些奇怪的问,“我听可敦叫他羊吐屯,其余也不知情。突厥语古怪异常,和中原话大相径庭,我就知道有个叫马格巴兹,倒也好笑,在我印象中,妈个巴子可是句骂人的话。”
大汉听到妈个巴子四个字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捧腹,笑着摇头道:“吐屯可和马格巴兹不同。吐屯在突厥算个官名,兄弟知道我朝的御史吧,在突厥,吐屯基本就相当于那个官,是起监察作用,官职不低。如果在我朝的话,应该是从三品,不过在这里比较混乱,可汗和可敦随意封赏,可官职毕竟不算小了。”
萧布衣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越见官阶越大,本来以为见到王仁恭那样的五品大员已经是祖上积德,没有想到随随便便就有个从三品的官给自己拿马桶,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只觉得不可思议,也怪不得人家扳着一副死羊脸。
“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敦会让一个吐屯过来照顾你。”大汉也有些好奇的问。
萧布衣并不隐瞒,把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详尽的说给大汉听,他心中对大汉极为信任,再说他觉得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需要隐瞒。
大汉这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倾听,再听了萧布衣的分析,缓缓点头,“事情果然有些蹊跷,我也想不出缘由。”
萧布衣无奈道:“你说我有点小聪明,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汉突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我虽然想不出,可还查的出来,你等我下,我这就出去帮你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萧布衣有些感激,又有些不解,“兄台如何去查?”
“当然是找可敦,你的同伴,还有那个塔格。”大汉微笑道:“你放心,这里或许在别人眼中是铜墙铁壁,在我眼中,实在不足一提。”
眼看大汉要走,萧布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慌忙叫住他,“兄台,我还没有问过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我叫张三。”大汉微笑道,看到萧布衣有些困惑的表情,解释道:“我本叫张仲坚,家里排行第三,所以又叫张三,不过呢,因为我长的丑,只有胡子让我满意,所以我还是喜欢别人称呼我为虬髯客!”
九十四节 柳暗花明
汉说完自己是虬髯客后,已经掀开帐篷一角,无声无去,却没有注意到萧布衣脸上震骇的表情。
在大汉离去的很长时间内,萧布衣还在想着虬髯客这三个字。如果说尉迟恭这三个字还很雷人的话,虬髯客这三个字已经代表了一个神人,也关系着千年来流传的一个神话。
虬髯客是风尘三侠之一,关于他的版本数之不尽,不过最通俗的一个说法就是他文武双全,本来胸怀大志想取天下,却因为见到李靖后自愧不如,更加上中意的女人红拂女也喜欢李靖,他事业爱情受到打击,却是心怀磊落,和红拂女李靖结拜后,倾尽家财赠与李靖夫妇后独自离开。后来李世民取得天下,他却杀到海外扶余国,杀其主自立,独占海外七十二岛,傲啸一生。
他的功绩当然没有李世民霸业的伟大,却是极富传奇色彩。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他这段时间也算阅人无数,可单论武功豪气而言,虬髯客绝对一时无二,陆安右历山飞虽强,比起虬髯客而言,提鞋都是不配。
一想到他最后转战海外,傲啸逍遥,萧布衣心中暗叹,也就只有这般人物才有如此的能力,天下之大,此人大可去得。可敦的营寨在他萧布衣眼中固若金汤,可是在虬髯客眼中,却是和纸糊的一般。
萧布衣没有想到不经意的认识此人,而且还能得他帮手,不由大为兴奋。不过对他为什么热心帮助自己倒有些困惑。因为如何来看,虬髯虽然豪放,但是绝对不算热心。这时回忆起方才虬髯客的一言一行。萧布衣这才恍然大悟。他说倒有几个女人喜欢他,可是他只喜欢一个女人,却为义弟放弃,不言而喻,女人和义弟指地就是红拂女和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