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口, 然而那句“你”之后,却是什么都无法再说出来。
秦芃勾着嘴角:“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说着,她欺身上来,美艳的面容贴近秦书淮,眼中全是嘲弄:“秦书淮,你这样三嫁之身,也配和我谈感情吗?”
“我没有碰过她们!”
“你娶了!”
秦芃抬头提高了声音:“你娶了她们,你将她们明媒正娶进了你秦家大门,无论是什么理由什么借口,秦书淮,”她声音慢慢冷下来:“我不要别人的男人。”
秦书淮没说话,他呆呆看着秦芃,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之间不仅隔了卫炀,还隔了太多。
是他傻。
他怎么会觉得赵芃会明白他呢?
怎么会觉得赵芃会不介意呢?
眼前秦芃嫌弃的目光仿如刀刃,一刀一刀剜过他的皮肉,疼得他微微颤抖。
秦芃打量着面前的人,不知道怎么,竟就有了那么几分心软。
她转过头去,打量一旁晃动着的珠帘,好久后,终于听秦书淮道:“是,是我的错。”
“可是秦芃,”他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我娶玉阳公主,却是真心的。”
秦芃愣了愣,回头看他。
那人盯着她,目光里全是执着:“无论她那时候是不是公主,无论那时候她能不能给我庇佑,我都会娶她。”
“我喜欢她。”
秦书淮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赵芃活着那些年,他其实很少和她说这句话。
几乎每一次,都是她缠他缠得不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几乎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这句话,哪怕在当年她垂死之际,他都没有。
期初是因为羞涩,后来是只顾着她的病情,都忘了这些风花雪月。等她走后,他才惊觉,原来这最该说的话,却鲜少告诉她。
如今她不再和他要这句话了,她不在意,不需要,他却特别特别想和她说这句话:“我这辈子,一直喜欢她。”
秦芃愣愣看着秦书淮,好久后,她抿了抿唇,终于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说着,她看向窗外,眺望远方:“她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不同她说,同我说做什么呢?”
“是啊,”秦书淮沙哑道:“她走了很多年了。”
她走了很多年,她爱上了其他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她那里早已是前尘往事,只是他一个人苦苦挣扎,死命支撑。
可他求彼岸而不得,只能沉溺其中。
两人安静下来,灯花炸开的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两人慢慢冷静下来,秦芃最先回神,拉了拉衣服,终于道:“王爷,如今已是深夜,在我闺房谈话始终不妥,还是去客厅谈吧。”
秦书淮没说话,低着头不言语。
秦芃有些无奈,正还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卫衍的声音:“嫂子,我听说摄政王来了,特意前来招待。”
听了这话,秦芃觉得简直是救星来了,赶紧扬声:“是!你进来吧!”
说话间,卫衍便推门进来,门打开后,秦书淮和秦芃才看到,江春被人绑了捆在了柱子上。
卫衍站在门口,面上含着笑意,瞧着秦书淮,挑了挑眉:“夜访他府还锁门,王爷也是挺有意境的。”
“我和公主有些话说。”
“也不该现在说。”卫衍眼神有些冷:“夜深了,摄政王。”
“这是私事。”
“管你什么公事私事!”卫衍拔出刀来,直接道:“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秦书淮没说话,他抬眼看向卫衍,卫衍迎上他的目光,分毫不让。
秦芃看见卫衍的刀,皱了皱眉头。
按照品级,秦书淮自然是要比卫衍要高的,虽然秦书淮夜闯卫府不对,但卫衍拔刀,要真的伤了秦书淮,也怕不好善了。
她知道秦书淮的性子,话不让他说了,怕是不会走的。
她叹了口气,抬手道:“王爷,客厅请吧。”
秦书淮知道是没办法在这里继续说下去,只能跟着秦芃到了客厅。
到客厅后,卫衍就一步不离跟着。
秦书淮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跪坐在桌前,直接道:“烦请将军回避。”
卫衍目光看向秦芃,秦芃点了点头,卫衍小声道:“嫂子,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
“我知道。”
秦芃眼里带了笑意,卫衍站起身来,起身便走了出去。
客厅门开着,卫衍就在长廊上坐下,对面是还绑着手的江春。卫衍笑了笑:“手麻不麻啊?”
“关你屁事!”
江春呸了一声。
卫衍啧啧回声,拿出帕子来开始擦刀:“你主子大半夜来做什么?”
“关你屁事!”
“嘿,”卫衍刀间指着江春:“你再说一句试试?”
“关你屁事!”
卫衍语塞了。
看见江春一脸豁出去的神情,他觉得和江春在一起,简直是拉低了他的智商。
他嗤笑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擦刀。
而秦芃坐在屋中,给秦书淮倒了茶。
这时候秦书淮脑子彻底清醒了,清醒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你不得不去面对的残忍过去。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赵芃为什么会爱上卫炀。
如今他却知道了。
原来在赵芃心里,他从来都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折手段的小人。
他对她的爱她从头到尾都怀疑着,或许在她心里,当年要陷害她**的阴谋,都是他一手促成。
他设身处地而想,如果赵芃一直是这样作想,然后她成了秦芃,她遇到了一个和她没有任何牵扯、在她一无所有时娶她,却仍旧视她如珍宝的贵公子,谁会不动心呢?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他或许还有一争之力,毕竟卫炀已经死了。
可最致命的是,他娶过姜漪和董婉怡。
如果赵芃曾经爱过他,在他娶这两位的时候,大概她的爱情就已经消磨殆尽。
如果赵芃不曾爱过他,那娶过这两位,也是他一生的污点。
>> 他无法和她诉说过去。
说了,对于赵芃而言,大概也只会嘲笑他的懦弱无能。
娶过就是娶过,任何理由都无法去遮掩这荒唐的一点。
他对柳诗韵说她瞎,他想着,任何一个女子,在知道对方为了权势连娶两人后都该避而远之。
可是他却忘了,秦芃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王爷今夜如此冲动造访,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芃见秦书淮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秦书淮抬眼看她,终于道:“柳诗韵用我送你的花约我出去。”
秦芃闻言呆了,随后便明白了秦书淮愤怒的点,立刻道:“我将花扔了,没送她。”
听到这话,秦书淮心里舒服了一些,秦芃给他倒了茶,淡道:“我虽不愿接受王爷的好意,却也不会如此作践。”
秦书淮看着茶落入茶碗,没有接话。
好久后,终于道:“卫家人对你很好。”
提到卫家人,秦芃忍不住笑了,她点了点头:“嗯,是很好。尤其是老太君,”秦芃放下茶碗,笑了起来:“有时候我会想,老太君为何不是我亲生母亲。”
“嫁进卫家,你过得很好吧?”
秦书淮声音里带着苦涩,秦芃含笑低头,语调温柔:“是啊。”
她想着这个身体记忆里的卫家人,忍不住道:“有时候我都会想,为何不早一点来。”
听到这话,秦书淮手指微微一颤。
他自然明白,她所谓的早一点来是什么意思。
早一点来到这个身体里,早一点嫁入卫家,早一点认识卫炀。
这十年她过得这样好。
哪怕是守在护国寺上十年,也比陪伴他的那十一年,过得更好。
可他无法反驳。
甚至于,他还赞同着。
毕竟秦芃的十年,虽然卫炀早早离开,可是她的日子很平稳,她有人挂念,有人关爱。
而赵芃呢?
那十一年,步履维艰。
唯一一个拼死护着的他,在她心里,却也是一个只是为了权势设计娶他的质子。
他喉咙干涩,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就听秦芃道:“我听说过您的发妻玉阳公主。”
秦书淮抬眼看她,见到秦芃眼里带着怜悯:“有时候我会想,相对她来说,我这一生,或许是活得极好了。”
这话让秦书淮心里抽疼,疼痛从心上开始蔓延,瞬间传达到指尖,让他微微抽搐。
“不说这些,”秦芃抬眼微笑:“其实我很好奇,王爷既然如此深爱自己玉阳公主,又说我没有利用价值,为何又要赠我那朵牡丹呢?”
秦书淮没说话。
他抬头看着秦芃的眼,知道秦芃在算计什么。
如果他说是为了感情,依照秦芃的性子,其实根本就不会相信,除非他告诉她,他知道了她是赵芃。
然而说了呢?
说了以后,不过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
赵芃已经不爱他,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欠别人的感情债。
而且,如今在她心里,已经背叛了感情两次的自己,又拿什么脸面去和她说感情?
他唯有说权势,也只能说权势。
如今他大概就是当年赵芃心中的封峥,哪怕是拿着婚姻,也要拉拢。
他艰难笑开:“公主以为呢?”
“我本以为,王爷是觉得,我长公主的身份若能为你所用,可以更好控制陛下。等日后寻个理由让陛下宾天,前太子加驸马的身份,能让王爷做某些事更加名正言顺,也减少了许多阻力。可如今王爷告诉我不是这个理由,我便猜不出来了。”
秦芃有些苦恼,嘲讽道:“王爷莫不是真的喜欢我吧?那您对玉阳公主这片真心,可真让人怀疑了。”
秦书淮没说话,他捧起她煮的茶,沙哑道:“事实上,本王的确如此作想。”
秦芃将茶叶导入壶中,倒也不意外。
秦书淮看着秦芃,认真道:“我欲以正妻之位迎娶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秦书淮,”秦芃淡然开口:“你前三任妻子都死了。”
秦书淮没说话,秦芃抬头,灿然而笑:“我怕死,我不敢嫁。”
“你不会死!”
这话勾起秦书淮当年最惨痛的记忆,他断然开口:“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人碰你汗毛半分!”
秦芃顿了顿正在洗茶的动作。
秦书淮的话,说得仿佛她前三次死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她抱着最后一次侥幸抬头,温柔道:“王爷说得,似乎是有人故意害死了王妃一般?姜漪是王爷杀的,董小姐便不说了,玉阳公主总归是病死的,哪有谁谋害呢?”
秦书淮当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提起当年:“玉阳公主不是病死的。”
“哦?”
秦芃的反应平淡,秦书淮也不意外。
她怎么死的,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当年是他人下毒,害死了她,我杀姜漪,也是为此。”
听到这话,秦芃盖上了茶碗的盖子。
她淡淡“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嘲讽。
她怎么死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却总要同别人说,是其他人毒死了她。
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承认是自己杀的人,有这么难吗?
秦芃端茶喝了一口,温和道:“茶有些苦,王爷觉得如何?”
“我娶你。”
他伸过手,握住秦芃手腕,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答应我,我为你建公主府军,我为你求两州封地,我将暗线割出一半供你使用,其他条件,你都可以提。”
秦芃没说话,秦书淮继续道:“卫衍哪怕如今护着你,可卫家的东西就是卫家的。你得有权力握在自己手里。秦芃,这一切其他人给不了你,可我能。”
“你求什么呢?”
秦芃有些不明白。
秦书淮看着她,笑容带着苦涩:“我求的东西,公主总是明白的。”
无非权势而已。
秦芃垂下眼眸。
好久后,她终于道:“我想想。”
听到这话,秦书淮猛地睁大了眼,巨大的欣喜涌了上来。
她没有拒绝他!
她说她想想!
秦书淮整个人都呆了,简直不可置信。秦芃抬头笑了笑:“王爷,这样重大的事,不能太着急,您先回去,给我点时间。”
“好…好…”
秦书淮站起身来:“不急,我不着急…我这就回去,你好好想想。”
说着,秦书淮便转身走出去。
卫衍见秦书淮出来了,便将江春的绳子解开,踹了他一脚道:“滚吧。”
“你!”
“走。”秦书淮直接从江春身边走过,开口下令,仿佛一刻都不想多留。
等走到门口,秦书淮站在长廊边上回头,看见大堂里跪坐着的女子。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书淮静静凝望那个侧影,明明不一样的容颜,一瞬却仿佛跨过山河岁月,奔回少年。
“公主殿下!”
他扬了声音,秦芃茫然抬头,看见不远处,灯火下,长廊上,那神色如少年一般踌躇的青年。
“我…”秦书淮开口,一时又说不出口,犹豫许久后,声音低下来,却那鼓足勇气满满的话,却只变成了一句:“我等你。”
等过你死后六年寒冬冷秋。
再等你后半生夏荷春花。
第六十章(二更)
秦芃听了这话, 便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了,秦书淮在感情这件事上,却仿佛还是少年时一般。
可她却不一样了,她瞧着那热忱的脸, 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垂暮老人。
对于秦书淮来说, 那是六年,可对于她来说,这是三辈子。
三辈子的生死,是足以让一个人放下太多感情的。
秦书淮见秦芃笑了, 心里不知道怎么,舒缓了许多,舒了口气, 便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卫衍这才走进来,跪坐在秦芃对面。
“小叔?”
秦芃有些疑惑, 不明白卫衍为什么突然进来。卫衍做得端正,瞧着秦芃,却是道:“我不日大概要离京了。”
秦芃呆了呆,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手足无措:“小叔怎的突然要离京?不是说好回来就不走了吗?”
“南方边境有些异动, 我得过去看着。而且我在京城并无势力经营, 再久离边疆,对卫家不利。”
说完, 卫衍想了想,又道:“对嫂子也不好。”
听到这话,秦芃心里暖了几分。
卫家人就是这样的,他当你是一家人,就处处替你想着。
秦芃忍不住道:“凡事你多为你自己考虑,家里面你别担心,凡是有我一起担着。如今这个长公主虽然不顶事,但是有些小事我却还是能做的。”
“你放心吧,”卫衍笑笑:“我回去,也是我挂念着战事,不仅是考虑了你们。”
“这就好。”秦芃点点头,想道:“何日出发?”
“就近日吧,我把粮草打点好,在等着兵部的批文。”
“嗯,”秦芃应声,想了想道:“你去后不必担心粮草,我这边帮你盯着。你在兵部可有能用的人?到时候我一并帮你照看着。”
“这些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留一个亲信帮着你的。”
卫衍说着,瞧着秦芃,眼神格外柔和。
“嫂子。”
“嗯?”
秦芃抬眼,瞧见卫衍眼中映着灯火的柔光:“直到如今,我方才觉得,卫家是立起来了。”
秦芃懂他的意思。
凡是人总想着有个家,无非是为着有人扶持相伴。卫衍十四岁自立门户撑起卫家,独身走到今天,总算是有个人帮忙了。
那种一个人撑着所有事儿的感觉秦芃再清楚不过,她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以后有事儿别一个人撑着,嫂子在呢。”
“嫂子也是。”
卫衍眼里带了了然:“万事有我,我们卫家无需用婚姻去交换什么,嫂子的婚事,当由自己的内心做主才是。”
秦芃微微一愣,未曾想过卫衍如此通透。只是秦书淮那么一声“我等你”,就能让他猜出始末来。
然而秦芃这个人向来是“你为我着想,我更为你着想”的,卫衍不忍让她牺牲自己的婚姻去换取什么,她便更倾向于为卫家、为秦铭做点什么。
身为一个公主,婚事向来应该是利益最大化,这是她一直做好的准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抱怨。
只是说她的“利益最大化”是一个综合性的考量。不仅仅是对方要能给她什么,还得对方招她喜欢。
她看中柳书彦,不仅仅是因为心动那瞬间,还因为“最合适”。
或许柳书彦也是看明白了她动机不纯,所以始终说着,要同她培养感情。
秦芃并不介意柳书彦的意思,她也觉得,她如果要嫁给柳书彦,如果柳书彦是真心喜欢她,她自然要回报以真心。
所以她知道柳书彦合适,却也是在动心之后才追求。
诚然,她动心得有点早。
可如今秦书淮提出的要求太丰厚了。
给她封地,给她私军,给她暗线,给了她科举安插人手的机会,甚至还愿意加更多。
可以说,嫁给秦书淮,几乎就可以让她变成一个有实权的长公主。
卫家虽然拥有大军,但在朝廷中还是底子薄了一些。她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根基,而这一切,只要嫁给秦书淮,似乎唾手可得。
秦芃思量着,没有回答卫衍,卫衍忍不住提醒道:“嫂子?”
秦芃回过神来,笑了笑:“方才走神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放心吧。”
说着,秦芃起身道:“还有几个时辰天亮,赶紧去睡吧。”
卫衍点头,也不叨扰,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等卫衍走后,秦芃躺倒床上,白芷给她铺床,所有侍女下去后,秦芃回到床边,刚到床边,白芷的刀就停在了秦芃脖颈上。
“秦书淮要娶你。”
秦芃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白芷之所以跟在她身边,不是因为她是赵芃,而是因为她要杀秦书淮。
白芷要借着她的手杀秦书淮,或者让秦书淮彻底失败。
秦书淮为权势放弃了赵芃,那白芷就夺走他的权势。
这是白芷的复仇,如果秦芃不打算动秦书淮,她就失去了复仇的意义。
“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白芷靠近秦芃,秦芃冷着脸:“把刀放下!”
“你是不是要嫁给秦书淮?!”
“事还未定,你别激动。”
秦芃冷静道:“你把刀放下,我们再谈。”
“没什么好谈,”白芷冷笑开去:“秦芃别怪我没提醒你,秦书淮娶了两任妻子,都是和他交换利益来的,她们是什么下场?”
“姜漪董婉怡,分头青草都及腰了吧?”
“不需要你提醒,”秦芃抬手握住刀刃,推开白芷的刀,冷静道:“我知道。”
“那你怎么打算?”
“正在考虑。”
“知道你还考虑?!”
白芷高喝出声:“你莫不是疯了?!”
“白芷,”秦芃抬眼,神色清冷:“别让复仇蒙蔽了你的眼睛,你该有其他生活。”
“我没有。”
白芷捏紧了拳头:“秦书淮好好活着一日,我就有不了其他生活。我没好好保护公主,就要好好为她复仇。”
“何必…”
秦芃有些无奈。白芷闭上眼睛:“你不懂。”
看到白芷的神色,秦芃所有的烦躁怒气都消失了。
她沉默着,上前抱住了白芷。
“是我不好。”
她小声道:“你别生气了。”
白芷一把推开她,别扭道:“你这是做什么。”
说完便走了。
秦芃笑了笑,回了床上。
等第二天清晨上朝,秦芃还在想着这件事儿。
秦书淮早上换了朝服,特意打扮了一下,站在秦芃帘子外面,谁都能察觉他似乎心情极好。
柳书彦抬头瞧了秦书淮和秦芃一眼,眼中带了了然。
等下朝之后,柳书彦没有提前离开,反倒是等大家都走了,这才上了台阶,来到秦芃面前。
这时候秦书淮还在等着,他原本想等没人了,好秦芃说几句话,没想到柳书彦不但不走,还走了上来,来到他身前,恭敬行礼道:“王爷还不走?”
秦书淮点了点头,反问道:“太傅还不去给陛下授课?”
“公主与陛下顺路,正好一道,在下就特意留着等公主了。”
“刚好,”秦书淮面色不动,一脸正经:“本王也找公主有要事相商。”
“王爷似乎找公主商谈要事商谈了大半个月了,”柳书彦笑眯眯道:“还没商量完?”
“朝中政务繁忙,大半个月也商讨不完。如今还剩许多事没说清楚。”
两人不动声色打着机锋,秦芃收拾了东西站起来,卷了帘子,朝着秦书淮恭敬行了个礼道:“许久没去看陛下读书,心中挂念,今日就不同王爷讨论正事,打算去看看陛下,王爷意下如何?”——
>>
意下如何?
他能如何?
秦书淮抿了抿唇,只能道:“那…明日再聊。”
秦芃点点头,同柳书彦一同前去。
柳书彦手持象牙笏板,与秦芃并行,不动声色道:“听闻近日王爷对公主颇为照顾?”
“嗯。”秦芃点点头,还思索着到底选谁的问题。
柳书彦眸子暗了暗,面上却不显露什么,继续含着笑道:“听闻政事也手把手教了公主?”
“嗯。”
“公主觉得如何?”
“什么?”
秦芃终于回过味来,觉得有些不对,柳书彦没有看她,虽然依旧是满面笑容,语调却有些酸:“公主觉得,摄政王这个人如何?”
秦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太傅吃醋时,竟是这样的。”
柳书彦愣了愣,被秦芃点醒,这才回过味来。
是了,他的确是吃味了。
本来以为只是有好感,然而在秦书淮出现时,他骤然就有了危机感。
这份危机感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秦芃最初喜欢上的是秦书淮,还因为…
他在乎。
在乎了,才会害怕失去。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第一次出现,自己甚至都全然不知。直到秦芃提醒,这才发现。
他不由得有些尴尬,秦芃却是笑出声来:“太傅吃醋,我很高兴啊。”
这话让柳书彦内里舒服许多,他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道:“真坏。”
两人一起到了水榭,秦芃看折子,柳书彦讲学。
这时候秦芃就觉得内心特别安静,柳书彦讲学的声音很平缓,自带了一股安抚人心的感觉。秦芃看着折子,偶尔抬头瞧向柳书彦。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这样平淡的、美好的、安静的日子。
等下学之后,柳书彦突然道:“我带你去游湖吧?”
秦芃没有推辞,便跟着柳书彦去了河边。
柳书彦轻车熟路带着她上了船,撑着小船入湖。
“我们去哪儿?”
秦芃看他似乎很有目标,柳书彦笑了笑,入了湖面,他将船桨往旁边一放,就跳了进来。
船因为他的跳动轻晃,秦芃怕水,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柳书彦见她似乎是害怕,放缓了动作,坐到她对面来,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屈膝,手放在膝盖上,打量着秦芃道:“怕水?”
“我不会水。”
秦芃认真回答:“所以我掉下去了,肯定会淹死。”
看秦芃说得这么认真,柳书彦愣了愣,随后笑了:“公主,你可真有意思。”
“我是认真的。”
“你放心,”柳书彦目光柔和:“我在,你淹不死。”
“还是别尝试比较好。”
秦芃非常严肃建议。